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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西科技师范大学学报/Jun.2023/No.3法学研究企业刑事合规的实证分析唐子艳，滕瑞盈（武汉理工大学，湖北武汉430 0 7 0）摘要：企业合规不起诉作为企业合规进入我国司法领域的第一步，目前正呈现着多方参与、合作共赢的良好态势。从企业刑事合规的制度建设情况来看，最高检始终在推动，市场监督管理局、税务局等部门也积极参与其中。通过梳理6 6 件企业刑事合规典型案例，总结出实践中所涉案件具有经济类犯罪居多、法定刑多在三年以下等特点，并发现我国目前存在合规适用范围不明确、适用对象不统一等问题，力图从综合考量企业犯罪情况、区分企业类型等方面找出解决路径。关键词：企业刑事合规；案例；最高检；认罪认罚制度中图分类号：D920.5文献标志码：A文章编号：2 0 9 6-8 54X(2023)03-0034-07引言合规起源于美国银行业，而后从金融领域拓展到公司治理，引人刑事司法领域。虽然企业合规管理早在2006年就以商业银行合规风险管理指引为起点被引入我国金融行业，但一直到2 0 2 0 年，在优化营商环境的政策要求和落实少捕慎诉慎押的刑事司法政策推动下，我国才以企业合规不起诉试点改革为标志开始企业刑事合规建设。从2 0 2 0 年3月，最高检在六家检察院启动试点，到2 0 2 2 年4月，试点改革向全国范围内推开，作为中国建设企业刑事合规制度的第一步，企业合规不起诉正在我国稳步推进。本文将通过最高检和各地机关在试点过程中的实践探索以及相关典型案例对企业刑事合规制度在我国的实然样态进行分析，找出其中的痛点。一、企业刑事合规的制度推进情况概览(一)最高检持续推动最高检主导推动下的企业刑事合规制度改革发展历程可以分为启动试点、纵深发展、全面推进等三个阶段。在启动试点阶段：最高检确定了上海市浦东新区等六家检察院作为试点单位，经过多次研讨，成立企业刑事合规问题研究指导工作组；在该阶段，试点检察院在法律框架内积极探索，最高检也在总结办案经验的基础上为试点单位提供指导，确保相关工作能持续稳定进行。在纵深发展阶段：最高检下发关于开展企收稿日期:2 0 2 3-0 4-16基金项目：国家大学生创新创业训练项目资助（编号：s202210497100）作者简介：唐子艳(198 1-)，女，江苏连云港人，武汉理工大学文法学院副教授、硕士生导师，博士，研究方向为刑法学；滕瑞盈（2 0 0 2-），女，浙江金华人，武汉理工大学法学专业学生，研究方向为刑法学。034业合规改革试点工作方案，启动第二期企业刑事合规改革试点工作方案并进一步扩大试点范围，而后成立第三方监督评估机制管委会、制定印发关于建立涉案企业合规第三方监督评估机制的指导意见（试行）实施细则（下简称“意见”)和涉案企业合规第三方监督评估机制专业人员选任管理办法（试行），同时先后颁布两批企业刑事合规改革试点典型案例为试点单位提供指导；在这一阶段，在试点范围进一步扩大的同时，非试点单位也在积极探索，第三方监督评估机制的相关政策文件的出台也标志着企业合规不起诉正在向制度化方向发展。在全面推进阶段：最高检宣布改革试点在各地检察机关全面推开，国资委公布了中央企业合规管理办法。因为最高检和国资委做出的这两个重磅动作，2 0 2 2 年也被称为企业合规年。随着合规试点在检察系统内全面铺开，各省市也陆续出台了涉案企业合规案件办理章程，对各自地域范围内的合规案件办理流程实现了一定程度上的统一。但是我国对于企业合规尚未颁布专门法律，对于企业的合规要求分散在不同时期颁布的部门法之中，因此涉案企业合规的适用条件及考察标准等尚未实现统一。综上，企业刑事合规制度还有待进一步探索完善。(二)各试点省市情况随着最高检的持续推进，各试点地区企业刑事合规改革也在如火如茶地进行。根据此前各试点省市在网络上公开发布的信息显示，虽然全国各省市改革试点工作进度不同，但绝大部分试点单位都召开了企业刑事合规座谈会或研讨会，成立了相关的第三方机构，也有相应的规范性文件或工作方案出台用于指导。并且，各省市检察机关在积极推动试点工作进程的同时，也与当地的司法局、财政局、审计局、生态环境局、商务局、税务局、行业协会等展开合作，进行社会调查评估和第三方监管等工作。目前企业合规监管模式主要分为两种：一是检察机关主导模式。即第三方监管评估组织的成员由检察机关选任。以广东省广州市人民检察院为例，广州市检察院根据广州各地区经济社会基本发展情况汇总和涉企犯罪案件特点，在九部委联合发布的意见确定的九部门基础上，增加了地方金融、证券监督和两个海关作为成员单位，共有13家单位一起组成广州市第三方机制管委会，并建立了数量多达154人的第三方机制专业人员名录库，也出台了第三方专业人员履职费用标准等制度文件，从而对第三方监督评估机制的运行加以规范。二是独立监控人模式，即检察机关对人选组成设定一定要求和标准，由涉案企业按照该要求聘请相关机构或者人员担任独立监控人。以深圳市宝安区试点方案为例，当地检察院自开展企业刑事合规试点工作以来，积极与区司法局展开工作协作，在借鉴域外经验的基础上探索建立了独立监控人制度，并印发人员选任及管理规定,共同推动独立监控人从选拔到管理的一系列工作以保障进行合规考察的独立监控人都能履职尽责，确保合规考察都能公平公正落实。二、企业刑事合规典型案例的特点根据最高检公布的最新数据，截至2 0 2 2 年8 月，全国检察机关累计办理涉案企业合规案件32 18 件，其中适用第三方监督评估机制案件2 2 17 件，对整改合规的8 30 家企业、138 2 人依法作出不起诉决定。较4月涉案企业合规改革试点全面推开时，新增合规案件2 2 2 9件、适用第三方机制案件16 16 件叫。由于案件信息未全部公开，我们通过公开渠道检索，以最高检分别于2 0 2 1年6 月及12 月、2 0 2 2 年8 月、2 0 2 3年1月发布的四批共2 0 件企业刑事合规经典案例为基础，并选取试点改革以来陆续发布的各地示范案例46 件为补充，对企业刑事合规不起诉试点改革的实践操作情况进行总结。035表1案件罪名分类表（一)所涉罪名以经济类犯罪居多，涉税案件是重点在本文选取的6 6 件企业刑事合规的案例中，涉税类、走私类、侵犯知识产权等经济犯罪案件共有49件，其中尤以涉税虚开类犯罪适用该制度的案件最多，有2 0 件（见表1）。究其原因，一方面是因为涉税类案件乃企业常见高发的犯罪类型，从裁判文书网2 0 14一2 0 2 1年的公开数据来看，第一高发的就是虚开增值税专用发票罪，有447 1件，占比30.13%2,所以，这类案件有迫切的办案需要。另一方面，该类案件多是经营者、股东或有关人员法律意识薄弱，对“避税”抱有侥幸心理造成的，因此，合规改革见效快，犯罪单位在整改后大多都能规范经营、重焕生机。此外，非经济类犯罪主要集中在破坏环境资源保护这类案件中，共有10 件，污染环境罪也是企业高发的单位犯罪类型，多与公司、企业的生产、经营活动或者与生产、经营活动密切相关的其他管理活动过程中监管不到位，相关工作负责人法律意识薄弱有关，这类案件合规可行性也较高，进行合规建设有利于推动企业强化安全生产等方面的意识侵犯知识产涉税类走私类权类标罪件数20(二)典型案例以法定刑在三年以下的轻罪案件居多在6 6 件典型案例中，有37 件为法定刑在三年以下的轻罪案件（见表2），这主要是因为现阶段的合规不起诉探索主要是在相对不起诉的法律框架内进行，企业在合规考察之后大多通过裁量不起诉来“出罪”,而现行的裁量不起诉正是以“犯罪情节轻微”为基础条件，而“犯罪情节轻微”在司法实务中一般被认为是指可以判决的宣告刑为三年以内有期徒刑,再加上，由于追究单位行政刑事责任是以对自然人的行为或刑事责任为基础的，因此单位追究刑事责任和对自然人行政刑事责任并没有进行相应的区分，导致只有相关责任人员可能判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的轻微企业犯罪，才能被检察机关纳人合规考察的对象，并在实施有效合规计划的基础上，获得“出罪”的条件3。此外，目前对合规考察验收结果为合格的企业，检察机关所作出的从宽处理并不局限于不起诉,因为不同涉案企业违法行为的严重程度不同，量刑也有差异，如果在企业合规适用范围未明确限制的情况下，对所有通过考察的企业均作出不起诉的从宽处理难免有失偏颇。因此,对于那些涉嫌罪名量刑较重的企业，可以结合合规计划落实情况在对企业不起诉的同时，对相关责任人作出轻缓量刑的决定。如上海A医疗科技股份有限公司、上海B科技有限公司虚开增值税专用发票案和北京李某某等9 人保险诈骗案，两个案件所涉罪名的法定刑均为十年以上有期徒刑，检察机关根据合规情况向法院提出了从宽处理的建议，法院也采纳了该量刑建议,分别判处两个案件的相关责任人有期徒刑三年、缓刑五年和有期徒刑两年六个月。因此，检察机关采取将企业刑事合规和认罪认罚从宽制度有机结合的方式，对犯重罪的企业作出轻缓量刑的量刑建议等司法政策，也是对罪责刑相适应基本原则的践行。2年以下3年以下5年以下5年以上2-7年件数1036经济类犯罪串通投其他职务犯罪8636非经济类犯罪破坏环境重大责任其他资源保护罪事故罪69表2 案件法定刑分类表8122103-7年823-10年10年以上733(三)整改期大多数较短，多为六个月以内在上述能查到整改期限的32 个案例中，仅4个案件的合规期限超过了六个月，其中2 0 个案例的整改期为1一3个月，在不完全统计中，整改期在3个月以上的较少，仅见于深圳、浙江、上海等地区的少数几个示范案例，最长的合规整改期不超过1年（见表3）。合规整改期限较短主要是受限于检察院审查起诉阶段的法定期限。虽然我国企业刑事合规相关法律基础尚未完善，但也不能与我国现有法律体系相悸。虽然各类案件所采取的强制性措施不同，但司法实践中最多存在六个半月或一年的不同办案期限，因此合规整改期限很难突破现有规定。在这期间，也有一些试点在现有法律框架下增加考察期次数的方式延长刑事合规期限，以广东深圳某机电企业为例，宝安区人民检察院首创适用独立监控人制度，并通过增加考察期的方式延长刑事合规期限，形成“先期刑事合规+不起诉+后期刑事合规”的模式，把企业暴露的生产风险、经营漏洞等“病症”治理到位，把企业合规建设落到实处。此外，考察期也可根据企业刑事合规建设情况进行灵活调整，在原先设定的考察期限内进行缩短或延长，如在某张家港公司涉嫌销售假冒注册商标一案中，由于该公司规模较小、合规整改也相对比较简单，第三方监督评估小组在该公司目前经营及合规建设现状，提出了缩短考察期限的意见，在听取有关部门的意见后，检察机关也将合规考察期由原来的六个月缩短到一半的时间。表3案件合规考察期分类表1-3个月4-6个月件数20（四大多数涉案企业都能通过合规考察在上述6 6 个典型案例中，大多数企业刑事合规意愿都较为强烈且都能根据检察院送达的法律文书或者检察建议进行有效整改,从而取得了宽大的刑事处理。目前能检索到的企业合规案件中，仅有一案未通过合规考察，即侯某、宋某假冒注册商标案（见表4）。该案中，企业虽有部分整改，但对企业在经营中所暴露出的侵犯知识产权的违法犯罪的风险，也就是该企业合规整改工作中的核心内容，仍未有实质行为进行防控和有效落实，最终，检察机关也是对整体情况进行考量后，作出了合规考察结果不合格的认定，并对该企业相关涉案人员提起公诉。但是对于通过考察的6 5家企业的合规工作是否只是流于表面也是存疑的。设计良好的合规计划应涵盖以下内容：一是风险评估机制；二是有效的政策和程序；三是良好的培训和沟通机制；四是匿名报告机制和调查机制；五是第三方管理机制；六是并购合规管控4。但是对于那些规模不大，连现代公司治理结构都尚未建立起来的中小微企业来说，如何在企业内部将这样一套合规计划落到实处，这确实是一个难题。件数（五）各地试点检察院大多都把企业认罪认罚作为启动合规的原因之一在上述能查到适用企业刑事合规原因的54件案件中，有37 个案件检察院把认罪认罚纳人了考量因素（见表5）。认罪认罚作为启动企业刑事合规的前提条件有其现实合理性，企业犯罪具有复杂性，需要耗费更多司法资源，而且处罚较自然人犯罪显著轻微，因而更应当适用认罪认罚从宽处理机制；尤其是，认罪认罚03710-12个月84表4案件合规考察通过情况分类表通过合规考察65未通过合规考察1表5案件认罪认罚情况分类表从宽处理机制中的暂缓起诉制度也可以适用于企业犯罪：一则，可以提升效率，节约司法资源；二则可以改变企业内部治理机制，有效预防企业犯罪；三则，可以有效克服因刑事追诉产生的“安达信效应 。只有在认罪认罚的前提下，涉案企业、个人才能以积极的态度去对待合规整改，才能主动地采取补救措施，对企业制度、流程进行实质性整改。合规原因件数（六）合规建设验收成果的方式多为公开听证在上述能查到验收成果方式的48 个案件中（见表6），有31个案件，检察院把公开听证作为验收成果的方式，公开听证后，检察机关会综合合规考察情况和相关部门意见作出是否从宽处理的决定。听证会上各方会对企业合规整改情况、企业实际经营状况以及是否作出从宽处理等进行讨论，听证团除了检察机关人员外，检察院也会邀请人民监督员、市场监督管理局代表、税务局代表、行业相关监督机构等参与听证。另外17个案件也大多采用第三方机构评估或者独立监控人验收，仅有两个案件是检察机关单独验收。但是企业刑事合规改革的大力推行，不仅会影响乃至改变检察机关在企业犯罪治理中扮演的角色，也会带来检察裁量权在涉企刑事案件中的扩张3。因此，采用公开听证的方式，以公开促公正，有多方组织参与验收，有利于避免检察官裁量权过大带来的弊端，并提升司法公信力，将企业刑事合规落到实处。验收方式件数认罪认罚37表6 案件验收方式分类表公开听证31未签署认罪认罚具结书17未进行公开听证17三、企业刑事合规存在的问题(一)对“双不起诉 的质疑在我国企业刑事合规改革试点过程中，检察机关大多都对企业和个人实行“双不起诉”，以本文收集到的6 6 个案例为例（见表7）,其中有57 个案件是对企业和个人均不起诉，有5个案件是对个人作出了轻缓量刑的处罚，仅有四个案件是仅对企业不起诉，这既与“放过企业，严惩个人”的合规理念相违背，也引发了社会对企业合规工作是否有效的质疑。在欧美国家，企业刑事合规的对象多为大型企业，在诉讼实践中形成了“放过企业，但要严惩责任人”的制度设计和理念，即“美国和欧洲国家将企业与企业内部高级管理人员加以分离，对企业经过合规监管认为已经实施有效合规计划的，可以做出不起诉的决定，而对于企业内部直接责任人员则提起公诉。但在我国，适用合规考察的既有国内行业龙头企业，也有在职员工仅有3人的小微企业，且大多数企业尚未建立起现代公司治理结构，企业责任和个人责任尚未完全区分开，一旦企业家出事，企业将面临生存危机。如果不能对这些涉案企业实际控制人、法定代表等同时适用合规不起诉，很有可能出现“案子办了、企业跨了”的局面，这也就违背了我国引人企业刑事合规制度的初衷。因此，意见第三条也明确规定，合规不起诉制度并不只是单纯对企业的不起诉，在符合条件的情况下，也可以对企业实际经营者、管理者等作出不起诉的决定。038表7 案件合规结果分类表对企业不起诉对企业和个人均不起诉件数4(二)企业刑事合规的适用范围根据对试点地区案件的总结，我们发现有4件非单位犯罪案也被纳入了合规考察（见表8），分别是禹州市某青灰瓦厂经营者盗窃案、马某拒不执行裁定不起诉案、北京李某某等9人保险诈骗案、王某某泄露内幕信息、金某某内幕交易案，但这并不符合企业刑事合规“出罪”的基本要求，企业刑事合规案件类型适用对象本应是公司、企业触及的法定犯，且主要以经济犯罪、职务犯罪等为主。因此，企业刑事合规建设应进一步明确适用犯罪种类，目前企业刑事合规重点应集中在常见、高发的单位犯罪中，如涉税类案件、非法吸收公众存款罪等。此外，各地试点检察院在对何种量刑幅度内的涉案企业适用合规制度尚未形成统一标准。最高检在该问题上持有的立场是“在法律明确授权以前，合规不起诉的适用范围应当限制在直接责任人员可能判处三年有期徒刑以下刑罚的轻微犯罪案件，不宜扩大到可能判处五年有期徒刑以下刑罚的犯罪案件，更不能扩大到可能判处七年有期徒刑以下刑罚甚至十年有期徒刑以下刑罚的犯罪案件。在改革试点阶段，不宜突破现行法律的底线。”因此，企业刑事合规适用案件范围应限制在犯罪情节较轻，有期徒刑在三年以下的案件中。对于那些重罪企业，可以结合企业认罪态度、发展状况、社会贡献度等因素做出轻缓量刑的决定。件数（三）企业刑事合规的适用对象从制度层面上看，目前合规不起诉制度没有对企业类型作出区分或限制，各地试点检察机关均对涉嫌犯罪的大型企业和中小微企业一视同仁地适用合规制度。但是，对于合规制度能否在中小微企业建立起来并落到实处，这在改革过程中引起激烈讨论。目前存在着肯定说和否定说两种观点：肯定说认为我国目前中小微企业涉嫌犯罪的几率更大，若不对中小微企业适用企业刑事合规制度，无法实现企业刑事合规对优化民营企业营商环境的作用；否定说认为中小微企业治理结构通常比较简单，企业的存亡与发展和企业的实际控制人有密切关系，不同于现代企业架构，企业实际控制人的行为与企业的经营发展能实现一定分离。因此，即使检察机关督促这些涉案企业建立了合规管理制度，也只是表面功夫，很难识别出企业经营中存在的合规风险。面对这两种相互对立的观点，实践中也有人提出，“我们可以从合规不起诉改革的实际效果出发，总结在中小微企业中适用合规考察制度的经验，提炼出一种适用于中小微企业的特殊合规机制。当发展成熟时，我们可以把企业合规不起诉制度根据企业规模划分为两种模式：一是适用于大型企业的普通合规模式，二是适用于中小微企业的简易合规模式。在对这两类企业进行合规建设时，检察机关不仅要有针对性地设定合规考察程序,同时确立有差别的合规标准。”7 但是，截止到目前为止，有效的合规标准在全国范围内尚未统一，更未形成差异化的合规标准，对于哪些企业能够纳入合规考察，国家还没有确定相应的范围，因此检察机关仍具有较大裁量权。除以上突出问题，企业刑事合规还存在域外管辖权旁落、合规成本由哪一方承担、如何实现与行政合规有效结合等问题。039轻缓量刑575表8 案件犯罪主体分类表单位犯罪62非单位犯罪4结语2023年是我国进行企业刑事合规改革试点的第三年，也是合规管理强化年，从六家基层检察院开启试点到全国检察院全面铺开，企业刑事合规改革不断深人发展，这也证实了企业刑事合规在我国的适用价值。如果把涉案企业比作生命垂危的病人，那么企业刑事合规就是能救它的最后一剂猛药，虽然“用药过程”必定会经历阵痛，付出一定的合规成本，但却可以使企业从根本上铲除病灶，从而实现健康长远发展的目标。从试点情况来看，这剂猛药还存在许多副作用，“药方”还有待完善，但它在企业犯罪治理理念上的价值是不能否认的，我们应及时总结试点地区经验并完善相应法律基础，最终形成一套在我国行之有效的合规制度。参考文献：1徐日丹.数据变化看检察：检察机关共办理涉案企业合规案件32 18 件N.检察日报，2 0 2 2-10-13(2)。2李斌.深度剖析最高检典型案例，看涉案企业合规到底怎么做EB2022-1-21.htps:/ 0 2 1,36(6:31-43.4陈瑞华.有效合规计划的基本标准美国司法部公司合规计划评价简介J.中国律师,2 0 19(9)：8 0-8 3.5李本灿.认罪认罚从宽处理机制的完善：企业犯罪视角的展开J.法学评论,2 0 18,36(3)：111-12 1.6陈瑞华.企业合规出罪的三种模式.比较法研究，2 0 2 1(3)：6 9-8 8.7陈瑞华.中小微企业的合规计划J.民主与法制（周刊）,2 0 2 2(11)：33-34.（责任编辑：宋庆梅）An Empirical Analysis of Corporate Criminal ComplianceTang Ziyan,Teng Ruiying(Wuhan University of Technology,Wuhan 430070,P.R.China)Abstract:as the first step for enterprise compliance to enter China s judicial field,enterprise compliance non-prosecution iscurrently showing a good trend of multi-party participation and win-win cooperation.From the perspective of the system constructionof corporate criminal compliance,the Supreme People s Procuratorate has been constantly promoting,and the Market SupervisionAdministration,the Tax Bureau and other departments have also actively participated in it.By sorting out 66 typical cases ofcorporate criminal compliance,it is concluded that the cases involved in practice have the characteristics of economic crimes andlegal punishments of less than 3 years.It is also found that there are some problems in China,such as unclear scope of application ofcompliance and inconsistent application objects,which could be solved from the aspects of comprehensive consideration of corporatecrime and distinction of enterprise types.Key words:corporate criminal compliance;cases;the Supreme People s Procuratorate;confession and punishment system04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