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正：副处升处长的官场勾股术-5.doc

扶正：副处升处长的官场勾股术
第三章 步步为营
傅局长脸一直黑着，在朦胧的夜色里显得更黑。“四大金刚”中的哼哈二将训罢赵进科，他气不打一处来似的说：“哼，争光的事儿不干，尽给我脸上抹黑！”说罢，一转身跨出人堆向自己的小车走去。郑松涛紧跟两步，在屁股后头问：“傅局长，是不是连夜开个会，分析一下她的死因？”
“公安局吃干饭的？！咸吃萝卜淡操心！”傅局长脸一沉，嘴里吐出几个字来，像一梭子子弹，把郑松涛打晕了。傅局长的小车早一溜烟跑没影儿了，郑松涛还愣在那里。“回去睡觉回去睡觉！”张伟业不知是打哈哈还是下命令。他的话音一落，王、刘两位副局望了一眼张伟业就往人堆外钻。回过神来的郑松涛一看三个副局长走光了，说了声“都走我也走”就想开拔。
章小雅“壮志未酬身先死”，作为局长们心里肯定不是滋味，批评赵进科两句再正常不过，谁让赵进科捅了娄子呢。可赵进科脸上有点挂不住，好像是他把章小雅推下楼似的。人命关天，不能冤枉好人，得弄个水落石出！看郑松涛要走，赵进科一把抓住了他，恳求地说：“郑书记，章小雅的死一定事出有因，我们不能不管不问。”赵进科的话也许与这个管纪检的不约而同，他望了赵进科一眼，问道：“聊聊？”
赵进科对晓晓说了声“抱歉，不能送你，你自个儿回吧”，就跟着郑松涛去他办公室。晓晓很理解赵进科，她对赵进科含情脉脉一下，然后说：“送啥送，又不是不认家门，一个大活人丢得了？”说罢挥手而别。
郑松涛边走边自言自语地说：“章小雅咋会跳楼？有啥事儿想不开？”赵进科马不停蹄跟着，心也在飞快地转动着：“她平时很开朗呀？遇事没有想不开呀？难道就为了一个副处？”还没想个所以然，就到了郑松涛的办公室。郑松涛给赵进科倒水拿烟。赵进科不吸烟，只喝水。他喝了一口，水还在嘴里没下肚，郑松涛急切地问：“你说说，章小雅她为啥去死呢？她可是个很有前途的人呀！”
赵进科也不知她的死因，但从下午的情绪看，他敢断定一定与人事任免有关。赵进科汇报了她这一反常的举动。郑松涛像个侦探，一手拿着烟斗，一手拖着半个脸，疑惑地说：“不可能，这怎么可能呢？她又不是个官迷！你说，她会把副处看得比命还重吗？会不会是他杀？如果是他杀，那么凶手是谁呢？为何要杀她呢？仇杀？情杀？”
他不分析倒有点眉目，一分析把赵进科也搞糊涂了。看来自己想的太简单了！也许是他杀，是杀手碰巧选了这个人事宣布日，即综合处的“处耻日”？难道她真的作风不好，一个情敌向她下了手？他俩像侦探一样，分析来分析去，到凌晨三点还没有搞明白。赵进科实在熬不住了，就回办公室睡了。他在床上翻了几翻后才睡着。
“跳下去吧，那蓝蓝的天、白白的云，多纯净呀，比官场干净千万倍！留恋官场吗？官场已把人变得人不人鬼不鬼，难道你这个冰清玉洁的大美人甘愿被官场侵害吗？跳吧，你将化作一朵洁白无瑕的云，自由地去飞翔。”一个老者的声音从天空传来。章小雅呆站在六楼顶，无神地望着远方。章小雅正准备抬脚，一只硕大无比的手推了她一把。章小雅就像一朵云，飘然而下。这时，那只手向赵进科伸来，赵进科“啊”一下大哭起来……
原来赵进科做了一个噩梦！他吓出了一身汗，坐在床榜上六神无主。
一上班，傅局长正准备召集开中层以上干部会，公安局的人来了。公安局一大早就对现场进行了处理，把章小雅的尸体弄走了。法医从提取的章小雅的胃液里发现她服了安眠药，公安人员从章小雅身上搜查到了一封遗书。遗书上只有一行字：“傅登魁你这个老畜生，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这一行字的下面是章小雅的名字和日期。公安局对字迹进行了鉴定，字是章小雅的亲笔字，日期就是昨晚上。
公安局的人来是调查了解情况，主要是向傅局长了解情况。傅登魁是傅局长的名字，从遗书的字里行间看，章小雅对傅局长有着刻骨的仇恨，章小雅的死一定与傅局长有关。任何人一看遗书就会这样联想。
赵进科猜想一定是傅局长答应了章小雅升她副处的，章小雅投桃报李，以身相许。结果，章小雅副处没弄上，等于说傅局长的话成了空头支票。无望中的章小雅迁怒于傅局长，以死解忧。临死向世人说出了真相。公安局找赵进科问话时，赵进科说了昨天下午章小雅的反常举动，还说了她去“追梦假日活动中心”的事儿。
公安局也找了傅局长。傅局长一看遗书，恼羞成怒，骂章小雅血口喷人，自己死了还找个垫背的。他说他与章小雅只是领导与同志的关系，根本没有扯不清说不明的乱七八糟的关系。他说章小雅找他要过官，但他没答应。他说也许因为没达到她心中所想，就以死来要挟。还说自己堂堂正正做人，清清白白为官，不信就请纪检来查。还说章小雅说是他害的，那么请拿证据来！
死无对证，仅凭一张遗书就断定傅局长是凶手，那也太不严肃。公安局只好无功而返。公安局的人一走，傅局长召开了全体人员会议，在会上为自己表白。说自己虽没爬过雪山过过草地，可也是党培养起来的多年的干部，说自己一贯是对工作负责，对同志们要求严。正因为要求严，得罪了人。得罪了人，就恶搞他，想让他小河沟里翻船。还说自己是看政绩用干部，不搞亲亲疏疏、团团伙伙。
他表白罢自己，就开始训政了。要求大家一心扑在工作上，别削尖了脑袋往官帽里钻。他说：“当官有啥好处？权越大责越重，官帽就是一把双刃剑。我们任何时候都要踏踏实实工作，勤政为民。权力是人民给的，我们要权为民所用，情为民所系。不要光想着做官当老爷，那样是不行的！章小雅就是因为太想当官，才轻生的。同志们，这是血的教训呀！”
会议一结束，大家更加议论了。昨晚章小雅跳楼，人们已喋喋不休。今天，公安局一亮遗书，人们更是议论纷纷。傅局长一开会，人们七嘴八舌起来，说啥的都有。有的说一个女人家往官场钻，跑官不成去死，是活该。有的说章小雅目光太短浅，难道官帽比身体还重要？真是死得不值。有的说傅局长开会是欲盖弥彰，章小雅这朵鲜花被他掐了……
人们再议论，不顶屁用，章小雅再也活不过来了，留给人们的除了惋惜，就是叹息。人们再怀疑，屁用不顶，傅局长还是傅局长，没有杀人证据，公安局也无可奈何。
议论和怀疑像一阵风——决不是台风，一吹而过，除了风吹草动，没留下任何痕迹。也许人们嘴腻了，也许新鲜感过了，也许可供人们茶余饭后谈论的奇谈怪论太多，章小雅的死渐渐地淡忘在人们火热的生活之中。
一个凡人是微不足道的，在人世间就如一粒红尘，在时间长河中可以忽略不计。一个凡人的死，不管他死得值与不值，死得其所还是死于非命，似乎是他个人的事儿。哭丧的时候，有人常劝那些悲痛欲绝的人：“人死不能复生，活着的人得好好地活！”是啊，死和活着是一个问题！
尽管人们理性地思考章小雅的死，虽也痛者当哭，虽也化悲痛为力量，但在人们恢复后的平静中、在人们一如既往的说笑中，章小雅似乎可有可无了。人得好好活着！好死不如赖活着，活着就有一切！
扶了正，赵进科心中的一块石头落了地，再去跑，没了劲头。再说，官场上一步两个三个台阶上的毕竟是少数人。目前，他尚无新的目标，正是休养生息、养精蓄锐的好时候。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凉风冬有雪。若无闲事挂心头，便是人间好时节呀！
赵进科又觉得自己春风得意了！“生活像一团麻，那也是麻绳拧死的花……”他正在哼着《篱笆、女人和狗》里的插曲，朱自强给他发来一个短信，内容是：“有一副对联，上联曰：官员看百姓尖嘴猴腮贼眉鼠眼人人都像刁民；下联曰：百姓看官员脂满肠肥大肚便便个个都像贪官。横批：南辕北辙。”
这个朱自强，不干正事儿！赵进科开始有点烦他了！他来处里两个多月了，不谋划工作，整天像和珅一样，在赵进科面前点头哈腰。赵进科曾提醒他说：“小朱哇，工作上得上上心呢！不要支一嘴吃一嘴，得独当一面呢！”
赵进科是个“放”的领导，放手让副职放开手脚去干工作，这样副职就能放胆，他也就能放心。在赵进科手下干工作按说是好干事儿的，可朱自强比赵进科还放，是放手不干工作，嘴上说“你指到哪儿我打到哪儿，你让我上东我不上西，你让我偷狗我不摸鸡”，可就是光放空炮！
对朱自强这种态度赵进科是不满的！半月前赵进科专门找朱自强谈心，希望他能挑起处里的大梁。赵进科批评他，他也不恼，笑嘻嘻地劝起赵进科来。他说：“你当个甩手掌柜就行了，没必要事必躬亲，只需把握方向、掌握大局。你看乾隆多潇洒？！该下江南下江南。”
“工作呢？！我何尝不想潇洒？可是工作谁干？！”赵进科反问他。朱自强支支吾吾说：“周爽爽、安佳琪她们呀？！”一听他的话，赵进科明白了。心里说：“噢，我明白了！我当掌柜，他想当二掌柜！”
当副职应该给正职拉套、抬轿，一把手吃肉你可以喝汤，不能比一把手还痛快。你吃香的喝辣的，让一把手喝刷锅水？！你吃着一把手看着，你坐着一把手站着？！谁敢？！谁都知道，一些人之所以当官想当副的，是想抱不哭孩儿。智慧的副职就应该为一把手分担忧愁、勇抱哭孩子。
朱自强嘴上说的很动听，听着他的甜言蜜语，能让人的心里得得劲劲。可赵进科不是好糊弄的！赵进科说，自己虽不能火眼金睛，但朱自强一撅屁股就一眼看穿他屙啥屎，他能从朱自强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中洞穿朱自强的心思的，正如读小说能从字里行间读出作者的思想感情一样。
朱自强当过一个局领导的多年秘书，职业病重。他不智慧就在于他不会转变角色。赵进科想，我不是他原来的局长，他也不再是秘书，在新的岗位上他应选准自己的新坐标，演好自己的新角色。可他仍“大秘书”一个！
江山易改，禀性难移！看朱自强仍不能进入角色，不去扑工作，赵进科就把他放在了冷板凳上。安排工作有时找他商量，有时直接隔过他，找周爽爽、安佳琪她们。大年三十打个兔子有它过年，没它照样过年！
看赵进科冷落自己，朱自强虽心里不是滋味，表面上装得更加媚态可掬。他向赵进科承认了错误，说自己眼睛不明、思路不清，希望赵进科大人不记小人过，高抬贵手放他一马。赵进科冷冷一笑，拍着他的肩膀说：“其实，我批评你也是对你好，如果领导连批评也懒得批评你，那你就完了。知错能改就是个好同志！”
官场上的拍肩与拍马屁是不一样的，拍马屁是下拍上，是吹捧，明显的是阿谀奉承。拍肩膀是上拍下，是信任，是安慰，是压担，是……反正让人捉摸不透，只有挨拍的人心里有数。朱自强是不是明白赵进科的意思赵进科不知道，但赵进科是明白地告诉他，让他把心思放在工作上。
赵进科一拍肩好了一阵子，他上班也开始言工作了。可是好景不长，新鲜没两天，朱自强的老毛病又患了。一上班就往女人堆里钻，与女人们谈些穿衣呀做饭呀这些“女人话题”，而且常拿处花们开玩笑，讲些让人捧腹大笑的笑话，偶尔说些黄段子。
“下面我讲几句方言，谁能猜出我说的啥，我请她吃洗涮一条龙，如果猜不出，奖励我一个吻。听好啦啊，美女们，哨发眯发哨眯发斗眯发。”那天赵进科偷偷抽查他看他到底在干啥，刚走到女士们的办公室门口，就从屋里传出朱自强的声音。
这是小儿科的问题，是河南林州的方言。两个人对话，一个问：啥饭？一个答：米饭。又问：啥米饭？又答：大米饭。朱自强常说些搞笑的话，虽然活跃了气氛，但影响大家工作。赵进科一听气就不打一处来，推开门嚷道：“朱自强，这是女人们的办公室，不是男人们的办公室！”
朱自强一看被抓了个现行，哭笑不得，解释说：“我，我，我在启发大家的智慧，让她，她们长长见识。”赵进科非常气愤，说道：“狡辩！来我屋一趟！”说罢，甩门而去。在门“啪”的一声中，传来安佳琪的声音：“女人办公室，你来干啥？哈哈哈！”
“处长，咱干工作得劳逸结合。不能光让马儿跑，不让马儿吃草。你说是吧？”朱自强一进赵进科的屋就说开了，“其实，机关够沉闷的了，个个再周吴郑王的，谁受得了？气氛活跃了，大家干工作也有劲头了。”
好家伙，上班不干工作，东扯葫芦西扯瓢倒有理啦！这比“一杯茶水一支烟，一张报纸看半天”性质还恶劣，至少喝水吸烟看报不影响他人工作。赵进科强压怒火，批评说：“你说的不无道理，可你是副处长。副处长，懂吗？！”
“这叫与群众打成一片！我不想当脱离群众的干部。”朱自强越说越起劲。“火车跑得快，全靠车头带。这我懂。当领导要以身作则，用自己的实干树威信、打造个人魅力，不是吃吃喝喝、拉拉扯扯！”赵进科有力地反击。
“领导科学也讲心理战，你不贴近群众，谁买你的账，谁尿你？”朱自强脸红脖子粗地同赵进科争论，“现在的干部靠思想政治工作行吗？你就得同他们‘同留合屋’才行，不然，我没法工作。”
工作方法问题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的事儿。赵进科不想做这方面的研究。“好吧，你公说公有理，我婆说婆有理！我的理就是我是处长，你是副处长！”赵进科气愤地说：“你去同流合污，混同一般老百姓吧，我不用你！少了你地球照样转！”说罢，赵进科指着门口，让他出去。
赵进科前些时冷落朱自强，只做不说。这回他既要说，又要做！他是个说到做到的人！朱自强看赵进科动真格的了，就疲软了，哭丧着脸说：“处长，我没和你争吵的意思，也没有扰乱机关作风。我只是觉得，章小雅走后，大家很不开心。我开句玩笑，说个段子，是想调剂一下气氛，让大家振作振作。”
哟，越说越有理，还搬出章小雅来！好像我嚷错啦！赵进科没给好脸，说：“你去调剂气氛吧，我成全你！请你把副处的帽子交出来，别占住茅坑不拉屎！”
朱自强还想说，但看赵进科不高兴的样子，嘴动了动又闭上了。不打勤不打懒专打不长眼，这是官场中领导熊人的借口。朱自强就是个不长眼睛的人。赵进科用鼻子哼了一声，然后说：“眼明吃大糖！”说罢，便埋头看文件不再理他。心里却在说，别看你弄上了副处，政治上一点儿不成熟。
“处长，要是没其他事儿，我，我走了？”朱自强怯怯地说。赵进科没理睬，好像他不存在似的，仍埋头看文件。朱自强觉得没趣，灰溜溜地关上门走了。
朱自强一走，赵进科的心一揪。说实在的，他不想对朱自强吹胡子瞪眼睛，也不想与朱自强搞毛、关系闹僵。朱自强是你的副职、助手，关系处理不好，别人会笑话，会说你没肚量、不容人。海纳百川，有容乃大。大肚能容容天下难容之事嘛！
赵进科虽这样想，可还是觉得朱自强的这种人浮于事的做法应该敲打一下。他正在反思自己的所作所为，朱自强曾服务过的老局长给赵进科来了电话。朱自强的老局长在官场上是个玩家，虽不是大领导跟前的红人，但也是经常抛头露面的人物，其说话的分量比赵进科要重得多。朱自强的老局长在电话里说是请赵进科吃饭的。
局长请处长吃饭，这是很少见的。局长有请，一定是为朱自强的事儿。果不出所料，一到酒桌上，朱自强的老局长就夸赵进科多么能干，年轻轻的已是正处了。夸罢赵进科夸朱自强，夸朱自强有眼色、会服务。之后，是希望赵进科对朱自强多多关照，多多培养、教育。当然，他是喷着酒气就这些话的。有的话中听，有的话不中听，为了给他面子赵进科都听了，只不过有的话左耳听右耳出罢了。
朱自强与老局长是一条线的人，他是老局长在官场上向外扩张培养的手或腿或眼或嘴，当然也是老局长的狗。朱自强是老局长势力范围内的人。跟朱自强过不去，从另一层面上讲，就是跟老局长过不去。这一点，赵进科心里跟明镜似的。这次请赵进科吃饭也是鸿门宴。如果朱自强能讨得赵进科的好感，老局长也不会出面的。老部下摔了跤，兼有扶上马送一程责任的老局长不可能坐视不管，这也是官场游戏规则之一。
赵进科碰着酒、喝着酒，也说些面子上的酒话。赵进科谦虚地说他没有领导才能，说朱自强在他手下是屈材料，恐怕得不到啥好处，如果有好的职位，希望老局长发挥神通广大的本事，让朱自强另去高就。
赵进科说的是真心话，可朱自强的老局长听出了弦外之音，他以为赵进科在发牢骚，赶紧批评朱自强，说朱年轻气盛，不懂规矩。批评罢，就让朱自强给赵进科敬酒，说不喝这杯酒就是看不起他，就是不给朱自强的面子。
这叫弄巧成拙！本来赵进科心里没啥，这一弄，反倒觉得有点啥。好像赵进科真的跟朱自强过不去似的。酒赵进科喝了，可心里的疙瘩越积越大。
这顿饭赵进科没喝多少酒，由于心情不畅，借酒浇愁愁更愁了。于是，赵进科还是有了醉意。他是如何回到办公室里，已记不清了。酒醒的时候，已是下午四点多了。他感到嘴渴，想喊通信号倒水，刚想张嘴，周爽爽推门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