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追问与课堂内在逻辑的构建——以《林教头风雪山神庙》教学为例.pdf

092|课堂教学！论追问与课堂内在逻辑的构建以林教头风雪山神庙教学为例O常晓军常晓军，甘肃省民勤一中教师。摘要：一节课应该通过环环相扣的问题链条，在不断的追问中成为一个富有逻辑的完整结构。我们尝试以林教头风雪山神庙的教学为例，探究如何通过富有逻辑的问题链设计，建立课堂的内在逻辑，在不断追问中深入理解文本，让学生的思维始终呈现出一种紧张和活力，最终达成教学目标。关键词：课堂逻辑问题链探究兴趣我们在平时的课堂中问题过于随意，课堂就成为一地鸡毛，诸多细小的问题零碎散乱，无法建构起真正的逻辑联系，结果不但课堂显得无序混乱，而且文本的整体感也因为问题的随意被肢解，最终导致真正的教学内容被碎的问题淹没，教学目标自然不能达成。我们尝试以林教头风雪山神庙的教学为例，探究如何通过富有逻辑的问题链设计，在不断的追问中理解文本，问题环环相扣,始终贯穿着逻辑力量，课堂也呈现出清晰的思路，有思维的深度，有智力的紧张，学生就会有一种不断深入探究的兴趣，思维始终呈现出一种活力，由此理解叙事逻辑，理解作者匠心，理解人物命运，最终达成教学目标。问题一：陆虞候去哪儿了林教头风雪山神庙写林冲终于安全到达沧州后，天真地以为自已和高的恩怨结束了，现在安心服刑，只等刑满释放回家，他做梦也没有想到更大的阴谋正在逼近。（李小二)便入去听了一个时辰，出来说道：“他那三四个交头接耳说话，正不听得说什么。只见那一个军官模样的人，去伴当怀里,取出一帕子物事，逃与管营和差拔。帕子里面的莫不是金银。只听差拔口里说道：都在我身上，好互要结果了他性命。”李小二很警觉，他隐约听到来者要杀林冲，立即告诉了林冲。林冲得知消息后，大致判断来者是陆虞候，勃然大怒，于是买了一把尖刀到处找人，“街上寻了三五日，不见消耗”，陆虞候他们去哪儿了。小小的沧州城，几乎被林冲翻遍了，却不见踪影，仿佛从人间蒸发了。5 天后，“林冲也自心下慢了”。其实不仅是林冲“心下慢了”，读者也“心下慢了”。因为林冲是主人公，一般读者几乎把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林冲身上。但是真正幕后黑手是陆虞候，我们非但不该忽略他，更要追问一一消失了5 天的陆虞候在哪儿。这个问题几乎是横云断月，直接打破学生惯常的思维路径，心中马上产生疑问一一陆虞候回去不合情理，自然引发学生极大的探究兴趣。于是师生一起寻找陆虞候突然消失的蛛丝马迹。我们发现陆虞候到达沧州的第六天，也是林冲放弃寻找的第一天，小说写了两个变化：一是林冲的工作发生了变动，他被调到大军草料场，工作不但清闲自由，还有收人；二是天气的变化，这一天早上天气阴沉，刮起了大风。关于工作的变动，狱方给出的解释似乎合|课堂教学丨语文教学与研究/2 0 2 3/0 7 0 9 3乎情理。“你来这里许多时，柴大官人面皮，不曾举的你。此间东门外十五里，有座大军草场，每月但是纳草纳料的，有些常例钱取觅。原是一个老军看管。如今，我抬举你去替那老军来守天王堂。你在那里寻几贯盘缠。你可和差拔便去那里交割。”而天气的变化主要强调风，“正是严冬天气，彤云密布，朔风渐起”。在此我们可以继续追问学生，这二者有关系吗？表面上确实发现不了什么。但当林冲到草料场后，我们随着林冲的目光看到，“七八间草房做着仓廠，四下里都是马草堆，中间两座草厅”。前后不长的几段文字，连续出现1 2 个“草”字。有草场，草料、草料场、草房、草堆、草厅、草屋，这是一个草的世界。这是北方冬天，气候干燥，而草料场到处都是干草。探究至此，敏感的学生会有一种若受电击的感觉，不由得倒吸一口?气，原来如此。草料场到处是干草，最怕失火，现在又突然起风。于是一个惊天阴谋就浮出水面。我们终于明白消失了五天的陆虞候一直就在沧州，躲藏在暗处等风。问题二：陆虞候为什么选择草料场第一个问题是陆虞候去哪儿了。陆虞候当然是为林冲而来，却突然之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从情理上讲不通。通过抽丝剥的细读，我们发现陆虞候并没有离开沧州，而是一直在暗中等风。这一等就是五天。这样就可以顺势追问学生，陆虞候为什么选择草料场。对于学生而言，这是一个出乎意料的问题，但这是合乎逻辑的追问。陆虞候为什么选择草料场，采取这种方式杀死林冲。我们知道陆虞候他们前两次都失败了，这一次一定会认真总结前两次的经验教训。那么就和学生一起回顾前两次的杀人阴谋。第一次高非常准确地抓住了武艺高强的林冲喜爱刀剑的特点，设置陷阱，让人卖刀，林冲买刀，然后高要求看刀，林冲果然中计，带刀进入白虎堂。这个计划高明之处在于可以公开合“法”的除掉林冲，自己无需承担法律责任。幸亏开封府尹知道是冤狱，同情林冲没有判死罪，让高功亏一。第二次是威逼收买押解人员，让他们在荒无人烟的野猪林动手，神不知鬼不觉地除掉林冲。这一计划也非常万毒，因为过去押解流放犯人，中途倒毙，并不鲜见。这样林冲之死也不会有人追究。可是鲁智深的突然出现，又让他们功亏一。我们比较这两次杀人就会发现，前一次是合“法”杀人，其手段就是设置陷阱，罗织罪名，公开处决；后一次是非法杀人，只能在荒无人烟的野猪林暗中动手。两次杀人，形式上固有公开和秘密之不同，但其根本的考虑则是相同的一一既要除掉林冲，又绝不能给自已带来麻烦。由此我们发现，高除掉林冲不外乎两种手段，一是公开除掉，这就必须罗织罪名以求合“法”，我和学生命名为白虎堂式；二是暗中除掉，必须伪装成意外事件，我们命名为野猪林式。现在陆虞候到达沧州，开始第三次谋杀，而方式不外乎前面两种。公开就要合“法”，因为即使贵为太尉，也不可能光天化日之下公开杀人；暗中除掉就要制造意外，但林冲武艺高强，非寻常之辈所能接近。陆虞候到达沧州后，会采取野猪林式还是白虎堂式？显然单纯的野猪林式和白虎堂式都失败了，而这一次又绝不能再失手。陆虞候该当如何，为了吸取前两次的教训，确保万无一失，他们是两种方式并用。而当地有一个大军草料场，现在又是北方的冬天，是多风的季节。于是一个完美的杀人计划就酿成了。这个计划既是野猪林式的一一趁风放火制造意外,让其葬身火海；也是白虎堂式的一一当草料场化为灰，死罪难逃。这是两套方案，一旦一套有失，另一套可以弥补。这里要给学生补充说明草料场的重要性。在冷兵器时代，战马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古云：“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或日“厉兵袜马”，草料场储备的就是战马的草料。我们可以这样类比，草料就等同于今天的石油。因而大军草料场等同于国家战略石油的储备库。林冲和前任交接之094|课堂教学|时，已经见出其重要性，“仓廠内自有官司封记。这几堆草，一堆堆都有数目”。当一场大火让整个草料场化为灰煜，其性质的严重性怎么估计都不过分。这远比林冲误入白虎堂严重百倍，罪无可追。因此无论如何林冲都难逃此劫，而他们完全可以全身而退。因此，草料场对陆虞候简直是天赐。这一次他胜券在握。于是耐心等风，第六天风刚起，就迫不及待的早晨调动工作，晚上动手杀人。问题三：为什么是“三”次这是一个充满思辨色彩的问题，也是要学生体会作者的匠心。问题依然紧承前面的逻辑，作者为什么让陆虞候他们前两次失手，林冲为什么在第三次才手刃仇人，亡命江湖。“三”意味着什么。我们先分析陆虞候。对于陆虞候而言，已经两次失手，这是第三次，事不过三。“三”是人类心理承受的一个极限，这是人类在漫长的进化过程形成的某种心理图式。因此这一次务必得手，因为陆虞候的心理已经被逼到某种极限了,如果这一次失败，陆虞候将会如何，高又将如何。对于林冲而言，三次也是一个临界点。林冲是一个逆来顺受的人，如果只是一两次，他不可能打破幻想而决绝的离开甚至反抗体制。而如果超过三次，那就会让林冲身上的光环黯然失色，这就不是一个英雄，而是一个执迷不悟的儒夫，一个完全被体制化的迁腐僵化的弱者，没有反抗精神，缺乏英雄气概。而“三”次也是林冲心理承受的极限，因此一旦知道真相，几乎是一触即发。因此只有“三”次才能真实地展现林冲艰难的变化过程，让一个曾经安分守已的禁军教头，现在逆来顺受的流放犯人，合乎情理地成为一个提刀杀人的草莽英雄，实现小说逼上梁山的主题。当然我们也可以进一步探究这个饶有兴味的问题，为什么小说家乐于写“三”。因为对于小说叙事而言，“三”次是一个故事发展完成的审美边界。如果少于三次，小说故事就可能缺乏内在的张力，也没有那种惊险曲折和跌岩起伏，故事缺乏波澜，自然不会吸引人。例如三国演义中无论是刘备的三顾茅庐，还是关羽斩杀华雄此前的两次铺垫（加上关羽正好三次），甚至华容道曹操的“三笑”。而如果超过三次，叙事就会拖，因为不断的重复，会导致叙事的单一雷同，让读者产生审美疲倦。而作者写高谋害林冲一共三次，正是体现他对人类某种心理的洞察和把握。如果是两次，不但故事不能充分展开，缺乏扣人心弦的力量，更重要的是不能让人信服地展开林冲作为一个英雄从委曲求全到突然爆发的艰难变化过程。如果超过三次，不但故事会让读者失去耐心，而且没有尊重人物的心灵真实，也不符合生活的真实。小说不能四次五次的杀一个人，而且每一次都安然无，这样的重复让文字丧失了真实的力量。问题四：为什么是风和雪这个问题学生容易满足于表面认识，认为陆虞候在大军草料场烧死林冲，需要大风，而且因为风,草料场也会化为灰煜,林冲在劫难逃。而写雪为了让林冲绝处逢生。事实上里面有着作者更深的匠心。前两次谋杀计划都有漏洞，正是这个漏洞让林冲逃得性命。第三次陆虞候吸取前两次的教训，计划密，几乎完美，林冲似乎必死无疑。但是，如果真是一个滴水不漏的计划，那么林冲何以逃生。因此，计划必须留下漏洞，有不可控的因素，有不确定性，才有可能导致计划的失败，否则小说就无法建立严密的叙事逻辑。而小说的巧妙之处就在于这个漏洞就是计划仰赖于天，因为在陆虞候的计划中，只有风是非人力可控，是属于不确定的，而正是这个不确定让小说或者人物命运充满了变数。北方的冬天，有风很正常，有雪也正常。而没有风，也就没有雪。于是第六天当“朔风渐起”时，雪也来了。风能成全陆虞候，雪却成全林冲。风雪交加，事情朝着所有人意料不到的方向发展。从某种程度上说，真正建立小说叙事逻辑的不是人物的行为，而是自然的风雪。甚至我们可以说，风雪才是决定人物命运的真正力量，|课堂教学丨语文教学与研究/2 0 2 3/0 7 0 9 5因为是风让人物开始行动，是风推动故事发展。没有风，陆虞候就垫伏不动,没有风，林冲就安然无恙。可是建立在风之上的谋杀计划，因为雪化为泡影。我们不妨先让学生画出课文中描写雪的句子，以体会作者的匠心。正是严冬天气，彤云密布，朔风渐起，却早纷纷扬扬卷下一天大雪来。大雪下的正紧。雪地里踏着碎琼乱玉，逊背着北风而行。那雪正下得紧。便出篱芭门，依旧迎着朔风回来。看那雪，到晚越下的紧了。再说林冲踏着那瑞雪，迎着北风，飞也似奔到草场门口。显然雪不但要下的大，而且要时间长。只有这样的雪，才能和人物命运建构起一种内在关系，这也是小说的叙事逻辑：雪大，天气寒冷，林冲才会出去打酒御寒；林冲出去打酒，才会在路上看到山神庙；雪太大，时间太长，房屋才会倒塌；房屋倒塌，无处可去，林冲才会去山神庙躲避风雪；去山神庙躲避风雪，林冲才能逃得性命。陆虞候精心策划的阴谋由此失控问题四：为什么需要一块大石头前面说过，“三”是一个临界点，无论对于林冲还是对于陆虞候，甚至也包括故事的讲述者，第三次，必须要有一个彻底的解决，绝不能在此纠缠不休。从此之后，人物命运改弦易辙，故事叙述另起炉灶。而事实上让一个安分守已的安逸军官变成一个提刀杀人的草莽英雄，仅仅“三”次这个临界点还略欠一点火候。这个火候就是：林冲必须从仇人口中听到真相，这样林冲就不会怀疑；仇人必须在不设防的情况下和盘托出，这样林冲才能彻底放弃幻想；一定要仇人相见，才能激发林冲的血性。而一块大石头一一让这一切成为可能。林冲“只听得外面必必剥剥地爆响。林冲跳起身来，就壁缝里看时，只见草料场里火起，刮刮杂杂烧着”。火借风势，越烧越大，草料场成为一片火海，一切都按照陆虞候的计划进行。可是风雪交加，天寒地冻，陆虞候他们也需要找地方躲避。而山神庙是这里唯一遮风挡雪的地方，于是他们不约而同的来到山神庙躲避风雪。在漫天的风雪中，一块石头，让陆虞候和林冲仅仅相隔一门，一在明处，一在暗处。原来林冲“入得庙门，再把门掩上，旁边止有一块大石头，搬将过来，靠了门”。“一块大石头”。于是故事发展的逻辑和人物命运的逻辑得以同构：风雪太大，林冲用“一块大石头靠住门；门被靠住，陆虞候他们就打不开门；打不开门，陆虞候就不知道林冲在里面；不知道林冲在里面，陆虞候他们才会毫无顾忌地说出真相；林冲就亲耳从仇人口中得知真相，不再抱任何幻想。这一刻，人物内在的力量就被激活，所有的愤怒在这一刻爆发，这是一种一往无前不计后果的力量。一个体制内优秀分子要成为一个杀人犯，这个变化固然有前面的层层铺垫，对方逼迫，林冲隐忍，对方再逼，林冲再隐忍，但最后的一刻必须合乎事理逻辑和人物性格发展逻辑。林冲在体制内太安逸了，生命的内在力量被压抑禁了，成为囚犯后，生命的惯性依然如此,所以委曲求全，忍辱负重。一场偶然的风雪，“一块大石头”，让仇人相见，分外眼红，逼到极限的林冲一下子爆发出来，挣脱禁，显示出英雄的勇气和血性。这一刻，人的自我本质显现出来,成为他应该的样子，成为他自己。小说最为深刻的地方就是风雪建构了人物心理发展变化的逻辑，让林冲合乎情理的是其所是一一成为豹子头林冲。反映出作者对人性以及人的心理的深刻认识。我们从一个很少有人关注的问题一一“陆虞候去哪儿呢”开始，设计问题链，沿着问题抽丝剥茧，层层深人，建立起课堂的内在逻辑，整个课堂在不断追问中一切都豁然贯通了。基金项目：本文系甘肃省教育科学“十四五 规划2 0 2 2年度资助课题“问题意识和教师高素质专业化发展路径研究（GS2022GHBZ157)的阶段性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