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一流高校本科生“职业生涯共同体”：组织特征与实践探索.pdf

44Vol.50No.397Studies inForeinEducation第5 0 卷总第3 9 7 期No.7,2023外国教育研究2023年第7 期美国一流高校本科生“职业生涯共同体”：组织特征与实践探索高婷婷（华东师范大学教育学部，上海2 0 0 0 6 2）【摘要】社会转型之下，本科生“职业生涯共同体”成为优化职业发展服务模式、重构高校社会契约的一项创新实践。美国7 所一流高校已建立了结构完善的本科生“职业生涯共同体”,均由学生、职业教练、雇主、校友等主体构成，并遵循以学生为结点的“多元一体”“成员交互”运行规律。以主体间交互关系建立为行为机制和目标，基于职业发展工具与资源，共同体探索了职业早期体验、信息采访与职业研讨、实习项目与职业跋涉、高影响力项目与职业影子四类创新实践，引发了“将本科生职业发展上升为高校育人优先事项”的思考。这启示我国一流高校要全面重视和升级本科生职业生涯教育，促进校内外主体合作和资源互享，创新职业发展服务模式和情境以提升本科生生涯建构能力。【关键词美国；一流高校；职业生涯共同体；本科生；职业生涯发展【中图分类号 G649/712【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 1 0 0 6-7 4 6 9(2 0 2 3)0 7-0 0 4 4-1 4一起重新构想我们的未来报告中，联合国教科文组织提出“我们把所有关注都放在就业教育或培养创业技能的教育上是错误的”。高校应突破时空环境狭隘所表现出来的局限性，拥抱更广泛的社会、文化和环境资源，2)使学生拥有复杂知识和就业能力的同时更能学会利用和转化这些知识和技能。也正如奥恩所言，2 1 世纪的大学应把学生从过时的职业模式中解放出来，为其提供在多样化全球环境中面对生活所需要的继续学习的机会。3 美国高校职业服务部门的变革便是始于2 0 0 8 年金融危机后，在外界问责压力下，传统的就业指导体系慢慢转变为精准、精细的职业发展服务生态系统。4 基于丰富的职业发展服务资源，一些高水平大学已经开始构建“职业生涯共同体”（careercommunity），真正重塑职业生涯教育以赋能一流人才培养效应提升和支持学生取得未来生涯的更大成功。“职业生涯共同体”是基于对某一行业领域或特定职业生涯目标的认同，由高校师生、校友、企业、协会等组成的一种有机体，为本科【基金项目】2 0 2 2 年度教育部人文社科一般项目“拔尖本科生培养体系优化策略的理论与实证研究”（项目编号：2 2 YJA880067）。【作者简介】高婷婷，华东师范大学教育学部博士生。45第5 0 卷总第3 9 7 期外国教育研究2023年第7 期生提供多样化、全过程的职业探索机会。在“职业生涯共同体”内，本科生不再是单纯的受众，而是作为对等的个体参与成员关系的构建和交互，将职业生涯焦点从个体结构转向其所在的社群，在职业研讨会、职业认知实践、体验式学习、校友咨询网络等活动和情境中发掘和展现自身潜能。斯坦福大学学生事务副教务长认为这是高校职业发展服务的新兴趋势，能够更好地支持学生成长。5 近年来，愈发紧张的就业形势也倒逼我国高校不断升级大学生生涯规划与就业指导工作。然而，受2 0 世纪末就业制度及高等教育进程影响，我国高校职业生涯教育发展历史较短、蓄力不足，就业教育、创新创业教育等的开展也极具功利导向。工具理性的实践不仅导致了这类教育的概念窄化和模式固化，而且忽视了学生受教育过程中追求改变、创新和创造的生涯志趣与成长需求。6 在创新创业教育、劳动教育、拔尖创新人才培养等政策的持续推动下，我国一流高校虽已跨过了对学生签约率、就业率等硬性指标的追求，正在为回应行业产业结构升级而更加关注学生的职业生涯规划和卓越成就，但仍处于传统工作内容整合和形式创新的阶段，尚未触及问题根源和职业生涯教育本质，不足以实现优质人才更高水平的内涵发展。7 因此，相较于西方一流高校，我国一流高校职业生涯教育的规模与质量还需继续提升。以美国一流高校本科生“职业生涯共同体”的组织特征和创新实践为引，可以据此洞察西方大学生职业生涯教育发展方向，为我国一流高校优化拔尖创新人才的就业创业教育提供参考。一、本科生“职业生涯共同体”的产生与释义斯坦福大学首先引人“职业生涯共同体”概念，结合美国高等教育职业发展服务范式转变和实践历程，可以窥见美国一流高校乃至全球高校本科生“职业生涯共同体”的产生动因。也正是在这些背景要素的逐步推动下，高校“职业生涯共同体”的概念不断丰富和延伸。（一）“职业生涯共同体”的产生20世纪初，波士顿大学教授弗兰克帕森斯提出“职业指导”的概念，并创立了美国第一个职业指导机构一“职业介绍处”（theVocations Bureau）。在此之前，指导学生做好就业准备的责任由教师个人承担。二战后，蓬勃发展的经济加速了职业指导向职业安置的转变以及高等教育机构职业咨询中心的扩大。8 帕森斯构建并完善了关注职业选择内容的特质一一一因素匹配模型，主导了高校职业发展服务的早期实践，即帮助学生实现能力、兴趣与工作标准的匹配。2 0 世纪后期，随着高等教育质量发展和经济放缓带来的劳动力市场竞争加剧，学生自身开始主动寻求职业生涯发展。职业咨询因此兴起，倡导关注特质和因素动态匹配过程的指导观开辟了职业生涯发展的第二大视角。9 20世纪末以来，得益于互联网技术高速发展和即时社交媒体的广泛使用，许多传统组织能够借助信息技术实现形态和业务升级。借助学生信息管理系统，高校部门之间信息共享、协同共创成为可能，高校、学生和雇主间的联系也变得更为频繁和顺46Vo1.50al No.397Studies inForeign EducationNo.7,2023畅。另一方面，2 0 0 8 年经济大危机掀起的市场动荡及产业变革对美国高等教育格局产生了根本影响，职业发展服务的系统化改革即始于此。近年来，全球经济形势再次紧张，美国高校深切意识到要取历史经验，帮助本校学生提前做好职业生涯成功和全球竞争准备。【1 0)职业发展服务开启新一轮转型升级，不少学校改革学生职业发展和就业相关部门，将其从边缘提升至较为中心的位置，如直接给予职业发展部门领导者副校长、副教务长、院长、副院长等头衔。此外，也有部分高校将职业发展部门与学术咨询部门、校友机构合并。职业发展部门的中心化使其具备更高水平领导力协调校园伙伴关系，也使得更多的资源流向面向未来的学生职业生涯发展侧。1 2 1在社会经济、技术和理论进步的推动下，高校职业生涯教育不断发展，大学也正着力进行职业生涯教育模式和资源升级。本科生“职业生涯共同体”正是建立在上述组织优势转变之上。一方面，基于职业发展部门实体影响力、领导力的不断提升和资源的聚集，“职业生涯共同体”成为连接各类利益主体的中心组织，并激活了校园内外利于大学生职业生涯发展的庞大机会和多样化情境。另一方面，借助互联网技术及软件的社交功能，“职业生涯共同体”搭建了互联网意义上的地缘空间，保证了互动关系的活跃。1 3（二）“职业生涯共同体”的释义careercommunity最早由奥克兰大学职业顾问波莉帕克于2 0 0 0 年在博士学位论文中提出，这一概念可溯源至“occupational community”，麻省理工学院教授曼伦和巴雷将其定义为“从事相同类型工作（work）或多或少认同这一工作、在工作或相关事项上持有类似价值观的群体”。1 4 波莉使用“career扩大共同体内涵，强调人们在这一社会结构和情境中学习、改变和成长以支持其职业生涯发展和转向。1 5 依据既有研究及滕尼斯理论在国内的相关发展，本文将字“careercommunity译为“职业生涯共同体”。从美国高校相关共同体的产生背景看，高校场域内的“职业生涯共同体”仍是一个发展中的概念，主要面向本科生职业生涯发展，本质上是一种主题性群体关系或资源型自我组织结构。1 6)与教研共同体、学习共同体等学校场域常见的共同体一样，“职业生涯共同体”生发于多主体间共同的中心问题。区别在于其中心是学生的职业发展，属于职业生涯教育范畴；且主体类别更为丰富，主体间关系天然平衡。具体而言，“职业生涯共同体”不围绕专门知识开展活动或深耕某一议题，而是直接以学生的职业生涯发展为中心，提供重要的职业认同感、资源交流和发展机会。1 7 当然，这并不意味着以学生为中心或所有主体和活动均为学生服务。反之，学生要想融人共同体获取资源和机会，首先必须主动向职业教练介绍自身性格、经历和学业情况，向雇主展示自身水平和职业抱负，并在整个过程中积极互动、交流以保证得到活跃、稳定的咨询支持和关系。亦不同于国内负责就业或创业教育等行政属性较强的传统机构或部门，“职业生涯共同体”实施的是一种相对严格的教育活动而非行政管理。广义而言，“职业生涯共同体”的目的在于对学生学业、培训、职业等终身发展过程进行管理，通过构造新的学习情境引导学生识别过程中习得的知识、技能、认知等要素对职业生涯的影响及潜47第5 0 卷总第3 9 7 期外国教育研究2023年第7 期在作用，并促进他们学会有效利用和组合这些要素，发掘和满足逐渐意识到的职业自我概念以及日益增长的关于社会、生活和人本的生涯诉求，进而取得的顺利就业或职业成功是诉求得以满足的自然结果。1 8 因此，“职业生涯共同体”很少直接传授某一门知识或某一项技能，亦不以某些职业能力的获得为导向，而是把职业生涯发展看作一项系统的教育事项和极为重要的学习内容；其教育活动也并不总是发生在学校内，而是囊括了促进终身发展的一切活动的发生场所。二、本科生“职业生涯共同体”的组织特征本研究以2 0 2 3 年QS世界大学排名的数据为参考，浏览排行榜前1 0 0 名中美国高校的官方网站，最终选取了如下7 所一流高校。相比仅提供招聘信息、职业咨询服务、职业发展课程或活动的其他高校，这些高校已经建设了结构完善的本科生“职业生涯共同体”。如表1 所示，7 所高校分别为斯坦福大学、芝加哥大学、华盛顿大学、佐治亚理工学院、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纽约大学、布朗大学。其中，私立高校4 所，公立高校3 所；综合类研究型大学6 所，理工类研究型大学1 所。“职业生涯共同体”的多样化构建是各高校结合自身特色和既有基础升级本科生职业发展服务的结果，在主体及主体间关系、理念及目标、行为机制三个方面均体现出明显的结构特征，向世界各国高校展示了为本科生创造职业生涯互联社区的可能性。表1 美国7 所一流高校基本情况学校办学性质办学类型职业生涯共同体斯坦福大学私立综合类职业生涯共同体（CareerCommunity）芝加哥大学私立综合类职业生涯在.(Careers In.)华盛顿大学公立综合类人际网络(Networking)职业生涯共同体、合作社佐治亚理工学院公立理工类(Career Community,Co-Ops)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公立综合类职业生涯倡导者网络（CareerAdvocatesNetwork）纽约大学私立综合类职业生涯伙伴(CampusPartners）布朗大学私立综合类职业生涯实验室（CareerLAB)（一）共同体主体间关系及特征美国一流高校的本科生“职业生涯共同体”包括职业教练、雇主、学生等多个主体，但共同体最初也并非由这些主体自发成立，而通常由就业指导中心（careercen-ter）发起和管理。职业生涯教练（careercoach）是“职业生涯共同体”发展的主要推力，他们的队伍通常不设置正职主任，而是按照学科或领域的划分设置扁平化团队，通常包括三至五个负责专门领域（如人文科学和教育）的副主任以及若干负责细分领域（如工程科学可持续发展)的助理主任，个别教练可能兼具校友身份或担任其他副筛选依据：网站设置了“career community版面；校外主体组织并参与了至少3 类创新实践。参照教育部文件将“careercenter译为“就业指导中心”，亦译作职业中心、生涯发展中心。48V1.50No.397Studies in Foreiign EducationNo.7,2023职。1 9 雇主、协会及其他一些组织通常扮演提供外部资源的社会主体角色，组织或参与共同体活动。一些社会协调人员或资深从业者有时也会受雇成为职业教练。“职业生涯共同体”成员占比最大的是学生，包括在校本科生和校友两类。在校本科生是共同体的关键成员和主要对象，可以称为重要的对话者和受益者，具体表现为：一是与其他主体的交流，包括向职业教练发起咨询、向校友寻求经验、与雇主建立联系等；二是与其他学生成员间的互动，包括信息互换、经历交流、情感互助等。对于在校本科生而言，校友是职业道路上最亲近和紧密的人际关系，通常会带来极强的身份认同感，能够提供更契合自身需求的建议与资源。校友可能成为兼职顾问，也可能作为企业或协会主体的成员之一，或仅仅是职业道路转变之际寻求母校帮助的毕业生。当然，除了上述三类主要主体外，其他教职工、父母、专家等有时也会成为共同体成员，但目前来看，这些成员尚未与其他主体形成稳定的关系。因此，未将其纳入讨论。职业教练（C）合作多元咨询一休雇主、校友（A）协会等交流在校本科生(E)(S)图1 美国一流高校本科生“职业生涯共同体”主体间关系图总体来看，“职业生涯共同体”的主体间关系在形成初期具有工具理性特征，即高校基于人才培养质量提升目标的一种手段或工具；但到了正式实践阶段，则完全交由职业教练、雇主、学生等主导，快速转向有意义、有价值的开放型主体间关系。如图1所示，具体表现为职业教练与学生之间互动形成师生咨询关系，雇主、协会等校外组织应邀形成校企合作，学生与雇主直接接触达成交流关系。随着交互探索的深人，两两互动演变成多元一体的具体情境。主体间交互程度越深、范围越广（即图中阴影面积），共同体活跃水平越高，这也决定了“职业生涯共同体”的发展质量以及目标实现程度。（二）共同体理念及目标特征与近代以来社会科学领域出现的共同体概念一样，本科生“职业生涯共同体”不仅是诞生于职业发展服务部门或学生活动区的实体组织，更是一种依托互联网或单位活动情境进行交流的关系共同体。2 0 关系视角决定了我们对不同理论领域中行动的理解和解释能力。具体来看（参见表2），这7 所高校对本科生“职业生涯共同体”都高度凝练了行动49第5 0 卷总第3 9 7 期外国教育研究2023年第7 期表2 美国7 所一流高校“职业生涯共同体”描述表学校“职业生涯共同体”描述CareerCommunity：帮助学生探索和定义自己的职业或学术兴趣、识别机会以及斯坦福大学发展职业技能。职业技能主要包括：制作简历和求职信、参与面试、建立人际关系网、作出职业决策。Careers In.：针对学生不同的兴趣领域，提供个性化的职前项目以及相应的专业资源和机会。共有人文科学、艺术、健康、法律、医学、工程等1 5 个领域可供选芝加哥大学择。通过这些项目，学生可以从在该领域拥有丰富经验的顾问那里获得个性化的职业咨询，参加技能培养讲习班，并与成功的专业人士和潜在雇主建立联系。Networking：通过与其他人校友、从业者、教职员工、朋友的朋友等交华盛顿大学谈，学生可以了解从未听说过的职业，获得如何让自己具有竞争力的建议，了解即将到来的实习和工作机会等。CareerCommunity/Co-ops：更好地为学生定制职业教育计划和服务，与每个学院佐治亚理工学院或学校的优先事项和需求保持一致，同时与就业指导中心围绕职业准备、就业或升学追求设定的职业发展目标保持一致。CareerAdvocatesNetwork：不论是申请研究生学院还是应聘全职工作，都会帮助加州大学处于不同职业旅途的学生。除了提供生涯旅途上所需的工具和资源，还会与学洛杉矶分校生一起做好从职业探索到技能发展等各个步骤的准备，并帮助他们发掘自身的职业特长和潜质。Campus Partners：汇编了各种资源、工具和合作机会，以支持学生和校友的职业纽约大学发展。通过为学生创造机会，培养学生在充满活力的全球经济中苗壮成长所需的技能、经验和联系，并在职业生涯的每一个阶段取得成功。BrownConnect：为学生和校友提供了大量职业知识库和指导，在校友和学生之间布朗大学以及校友之间建立更牢固的职业关系。还为本科生提供获得实习和研究的机会，最终帮助学生和校友走出属于自己的生涯道路。注：资料来源于各校官方网站。理念和目标定位：（1)为共同体成员提供平等的、定制化的服务。一是体现在共同体主体间平等，不仅在于职业教练、教师、企业人员之间的平等交流，还认为学生成员与其他成员是协作关系，是对彼此事业的成就。二是对不同学生成员间平等权利的保障，考虑了每一专业学生或特殊学生群体独特的职业发展需求，并为此提供了个性化服务。这充分体现在所有高校的“职业生涯共同体”均为第一代大学生、国际学生、退伍学生、无证学生、残疾学生、LGBTQ+学生等群体设置了针对性项目或专门活动。（2）使学生获得自由、全面的发展。对本科生而言，毕业后是直接就业还是继续深造是一个关键的生涯问题。美国一流高校“职业生涯共同体”并没有偏向两者的任何一个，而是秉持多元、包容的原则，给予学生充分的选择和发展空间。如芝加哥大学不仅提供了本科生兴趣领域的职前项目，同时也有相应的专业资源和深造机会；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也为两种规划途径提供了充分的资源和工具；纽约大学甚至为本科校友提供工作后重返校园继续深造的建议。（3)帮助学生依靠自已获得成功。“职业生涯共同50Vol.No.397Studies in Foren EducationNo.7,2023体”的存在意义不在于告诉学生选择何种职业，而在于帮助学生理解和学会应该如何选择职业。如斯坦福大学“职业生涯共同体”旨在让学生探索和定义自己的职业或学术兴趣；华盛顿大学的“Networking给予学生“如何让自己更具有竞争力”的相关建议和支持，但不会直接培训他们获得某项技能；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则注重鼓励学生对职业特长和潜质的自我挖掘。（三）共同体行为机制及特征美国一流高校“职业生涯共同体”的运行机制深受主体间关系影响，结合理念、目标，遵循着以学生为结点的“多元一体”和“成员交互”兼具的行为规律。两者分别反映了共同体内外部事物的行为机制。2 1“多元一体”揭示了组织结构的规律性，是指共同体的职业教练、雇主、校友、学生等多类主体基于同一个目标定位或利益追求，履行自身角色和功能，最终形成学生与雇主间的深刻关系。“多元一体”借助统一的交流和管理平台实现。上述7 所美国一流高校均接人了领英（LinkedIn）或握手（Handshake）两大网站，与学生校园账号绑定后在账号系统内发布共同体活动讯息。学生也可以在网络社群内发布动态、记录个人档案、与其他成员在线联系。这一机制特征还体现在跨部门合作。共同体在呼吁社会组织加人到大学人才发展计划之前，已经在校内形成了一定的号召力。比如，纽约大学公开发布了“如何影响以及如何最好地利用所有可用资源支持纽约大学人才职业发展工作”等呼吁。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与转学生中心、学生事务发展中心、第一代大学生联盟等机构合作举办职业发展训练营。“成员交互”则是个人主义文化特征的体现，“职业生涯共同体”一直以来极其鼓励学生成员在共同体场域内外与其他成员建立联系、创设新的交互环境，比如在公开的职业研讨会上主动向其他成员发起额外、私下的约会请求，甚至开设专门课程教会学生如何勇敢、自然地发起邀请。佐治亚理工学院也要求学生在体验式学习项目中主动向雇主寻求意见并记录在册。华盛顿大学则不断向学生强调与雇主提前建立联系的重要性，并将需要建立联系的主体扩展至校友、从业者、教职工、朋友的朋友等。此外，美国一流高校“职业生涯共同体”通常设有开拓和维护雇主关系的协调专员。三、本科生“职业生涯共同体”的创新实践除了提供基础性的职业测评和学习工具如在线简历审查器、虚拟面试机器人等，以及情境模拟性质的职业教育课程如佐治亚理工学院雇主在候选人中寻找什么如何开展“电梯游说”，“职业生涯共同体”主要致力于打破传统教育只能提供静态化、瞬时性评估学习的栓桔，创设了多种职业生涯发展情境。如表3 所示，以内容复杂性递进，这些创新实践可以依次分为职业早期体验、信息采访（informational interview）与职业研讨、实习项目与职业跋涉、高影响力项目与职业影子四类，参与主体及主体间关系因实践内容而异。以信息采访与职业研讨为例，所有主体均可能参与其中，但因具体场景、形式、规模不同，主体间关系表现为单个学生与单个雇主间互动（S-E)或51第5 0 卷总第3 9 7 期外国教育研究2023年第7 期多个职业教练、学生、雇主等的共同研讨（Cc-Ss-E,）。表3 本科生“职业生涯共同体”的创新实践分类创新实践类别参与主体主体间关系职业早期体验活动类职业教练，大一、大二新生C-Ss,S-S信息采访与职业研讨咨询类所有主体S-E,Cc-S,-E,实习项目与职业跋涉实习类职业教练，雇主，学生，校友C-S-E,Cc-S,-E,高影响力项目与职业影子实习类雇主，学生，校友S-E,S-Ee注：C为职业教练，S为学生，E为雇主、协会等主体；C.为多个职业教练，其他依此类推。校友（A）身份多变，本表未列出。（一）初临其境：职业发展早期体验职业发展早期体验是“职业生涯共同体”面向人学新生或大一、大二学生所开展的活动，旨在为刚进人某一领域的学生提供了解该学科以及相关职业的机会。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职业生涯共同体”还针对第一代大学生和转校生特别开展了为期三天的专业和职业发展训练营，以帮助他们更好地融人校园环境。纽约大学则为国际学生提供了了解本国相关行业、企业发展情况及职业选择路径的服务。职业发展早期体验是共同体吸纳学生新成员的主要方式。因此，在主体间关系意义上，学生此时“初临其境”，更多是被动的加人者(joiners）而非参与者（partici-pants）。而职业教练或顾问、合作雇主、高年级学生等在职业发展早期体验活动中发挥重要作用。比如，华盛顿大学“职业生涯共同体”邀请高年级学生、校友录制讲述自身学业和职业故事或经验的视频。基于强大的校企合作网络和需求，佐治亚理工学院的校园合作伙伴积极地为新生职业体验活动提供资源，以第一时间塑造良好雇主形象。职业发展早期体验常见的活动形式包括启蒙教育讲座、短期训练营、新生仪式、校园参观等。芝加哥大学“教育学职业生涯共同体”（CAREERSINeducation pro-fession)通过向所有专业新生介绍国家教育资源和部门、芝加哥大学丰富的教育历史和著名的学派、学者，并邀请不同院系本科生参与聚会，为学生加人教育事业提供量身定制的支持。布朗大学“职业生涯共同体”为大一学生准备了有趣的研讨会，研讨会全面概述了共同体的运行程序、重点内容以及参与方式，以帮助学生开启更顺畅的职业探索体验和机会。（二）顺藤摸瓜：信息采访与职业研讨信息采访是学生成员作为求职者与行业知情者之间的一对一互动，目的在于了解该专业人士的职业生涯、企业发展以及行业趋势等情况，并获得一些职业发展方面的建议。2 职业研讨则可以看作围绕某个职业或生涯问题开展的多对多互动会议，通常是有组织的、开放的。“职业生涯共同体”经常组织职业研讨或提供预约信息采访的机会。从实践内容和效果来看，信息采访与职业研讨实际均属于职业咨询的高阶形式，且都能推动主体间关系建立，尤其强调了学生成员要主动抓住机会“顺藤摸瓜”。“职业生涯共同体”提供的信息采访渠道主要集中于校友网络，学生成员可以在领英、握手等软件上与校友取得在线联系。这是属于学生成员与其他主体间的自由52Vo1.50No.397Studies in Foreign EducationNo.7,2023会面，通常发生在校友的办公场所或咖啡馆等休闲场所，有时也会受邀至校友家中做客。在相对轻松的环境下，学生成员与校友以聊天、采访的方式探讨一些职业困惑或难题。在互动中，校友可能会提供一些有效信息和建议，甚至给予一些面试机会、实习资源等。2 3 比如，纽约大学凭借庞大的国际学生群体，号召校友加人“职业生涯共同体”，并提供一切可以加强和扩大纽约大学学生与雇主关系的合作机会与资源。斯坦福大学“职业生涯共同体”建立了一个包含5 0 0 0 多名来自不同身份、背景和行业的校友数据库“斯坦福校友导师”（StanfordAlumniMentoring，简称SAM），这些校友自愿为在校本科生提供在线沟通与帮助。2 4 除了校友，“职业生涯共同体”也鼓励学生在其他活动或场所勇敢地发出信息采访邀请，获取一些隐藏机会。比如，华盛顿大学“职业生涯共同体”还开设了专门课程介绍“如何进行一场信息采访”，具体包括如何开始一场信息采访、如何采访、采访后如何继续保持关系以及如何将信息采访转化为求职机会。2 5 学生有时也会自发地在网络平台上分享自己的采访经历和经验。职业研讨则是比信息采访更为常见的一种活动，几乎每个本科生“职业生涯共同体”每年都会举办数十场甚至上百场职业研讨活动。职业研讨的形式丰富多样，不受限制，通常以小型会议开展，有时也会以研讨小组、演讲等方式。研讨内容也几乎囊括了本科生会遇到的一切关于职业生涯规划和发展的问题，比如据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官网显示，他们已经开展了五十多次职业研讨活动，包括领英的功能、如何开启一段实习、把自已放在哪里等主题。这些职业研讨会或小组讨论均已整理成视频集公开发布在“职业生涯共同体”的YouTube账号上，【2 6 供全球学生观看。在职业研讨会上，成员间也会根据意愿互留联系方式，邀约参与会后活动以建立更长期的关系。（三）渐入佳境：实习项目与职业跋涉实习项目几乎是美国一流高校的标配，在校学生均能根据自身情况申请相应项目，并获得一定的资助。“职业生涯共同体”的实习项目有着区别于一般实习的特征：一是实习项目更具针对性。“职业生涯共同体”本身是基于某一群体或某个职业目标而组成的有机体，这保证了成员能够在共同体场域内获得高匹配度的实习。二是共同体成员的指导贯穿了实习全过程，在如何寻找实习、选择实习、实习过程应如何发挥特长，以及如何将实习转化成未来正式职业等多个步骤，职业教练、校友、同伴等都会给予相应的指导和建议。比如，芝加哥大学根据不同行业领域组建了1 5 个“职业生涯共同体”学生在各自的共同体内能够直接获取相应资源。佐治亚理工学院的项目模式则更为成熟，在校的每一位学生均要参与3 个学期的短期实习项目。在实习开始前、过程中、结束后以及遇到困难时，学生都必须与自己的职业顾问取得联系，确保自已已经具备了实习所需的知识、技能和能力。尤其在实习结束后，学生成员还需与雇主伙伴或带教老师面谈，获取未来职业发展的评价与建议。2 当然，实习项目通常需要耗费学生一个月、一个学期、一年甚至更长时间，难以保证在有限的四年内实现职业探索最大化。因此，出现了一种新型的实习项目，即职业跋涉（career treks）。职业跋涉是指一种以职业相关场所为目的地的短期实习考察或徒步旅行。在跋涉的开放环境中，学生成员与职业教练一起集中、快速地参访、了解53第5 0 卷总第3 9 7 期外国教育研究2023年第7 期某种职业及其发生的场所，在真实工作情境中与从业者或雇主探讨职业真谛、共同参与一些职业探索活动。2 8 芝加哥大学大多数“职业生涯共同体”开展了这一活动，如艺术、文化与娱乐共同体（CAREERS IN arts，c u l t u r e,a n d e n t e r t a i n me n t)带领学生成员在艺术和文化中心徒步旅行,并在跋涉过程中感受真实的职业文化、结识潜在雇主。2 9 相较于职业早期体验、信息采访与职业研讨，实习项目和职业跋涉已经上升为一种具体的实践，主体与主体之间、主体与外部环境之间、共同体与外部环境之间均产生了关联，学生主体的职业生涯感悟、探索和规划“渐入佳境”。在实习项目和职业跋涉中，“职业生涯共同体”系统发挥了影响、改造本科生职业生涯的重要功能。（四）锦上添花：高影响力项目与职业影子高影响力项目与职业影子是更具针对性、深刻性的高级实习项目。高影响力项目要求实习实践场所是知名度较高的大型公司、组织或从事的工作具有较大的社会影响力，只有经过筛选的合格学生能够参与其中。与之类似，职业影子是指学生全程跟随某个成功从业者从事具体工作，因此也有高校称为“从业者计划”。前者重在融入优质的共同体实践环境，后者强调共同体两类成员间的深刻交互，支持少数优秀学生“锦上添花”。高影响力项目通常在学期结束之前便启动申请程序，学生结合项目要求递交申请材料。职业顾问在该阶段会帮助学生搜索、对比这些高影响力项目，了解他们的实习、工作和职业兴趣。项目于寒暑假正式开展，以便于本科生有充分的时间和精力参与其中。布朗大学每年夏季、冬季开展一系列具有高影响力的体验式学习项目，提供校园内或前往世界各地的资金（大约为3 0 0 美元/生）与机会来支持学生成员进行职业探索、发展指导关系，并为自已和共同体作出积极贡献，项目通常仅持续两周。3 0 对于未能参与项目或想要继续获取其他机会的学生，布朗大学“职业生涯共同体”也会提供一定的经济支持，供其自主寻找高影响力实践活动。职业影子类似于传统意义上的“一带一”师徒制，给予学生成员追随者、学习者甚至合作者的身份，与具有丰富经验的从业者共事，零距离观察和学习一位成功人士如何开展工作、解决难题以及管理自我职业生涯。通过SAM建立关系后，斯坦福大学职业生涯共同体的学生也可以与感兴趣的领域工作者一起度过工作日，直接了解所需的技能、知识和经验。纽约大学组建了职业冠军团队，组织行业成功人士与学生见面，并提供一些额外的如见习、参观资源。芝加哥大学“从业者计划”也属于职业影子活动，学生成员与领域内领先或成功的从业者保持关系，在他们的项目中担任学生助理。共同体的职业教练也会帮助学生向相关雇主寻求这样的项目机会；如果是学生凭借自身能力获取了影子机会，还可以申请资金支持。31四、对我国一流高校职业生涯教育的启示社会的组成不是因为人们共处一地，而是因为大家具有彼此互动的信仰、目的、意识和感情，杜威将教育看作产生这种有效联系和交通的渠道。3 2“职业生涯共同体”54No.7,2023Vo1.50alNo.397Studies in Foreign Education正是高校施行职业生涯教育的社会化组织，在物质、工具基础上融人学生对职业发展和社会发展的精神感悟和引领。【3 3 审思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对教育社会契约的倡导，回看我国高校尤其是一流高校的学生职业生涯教育体系，可以发现仍存在政府层面政策供给不足、学校层面相关课程较为零散、专任师资和生涯咨询队伍匮乏等问题，学生本身也尚未认清职业生涯规划的重要性。3 4 从美国7 所一流高校“职业生涯共同体”组织特征和实践情况来看，它既构建了符合“教育即生活”理念的情境活动和交互结构，也蕴含了关照每个学生个体的民主主义、人本主义教育精神为个体提供职业探索、选择和发展的机会、场合或情境。这对我国一流高校构建新的职业生涯教育体系具有极强的启示意义。（一）全面升级本科生职业生涯教育当问一个小学生“你以后想做什么？”回答你的可能是对未来人生的无限憧憬和设想；但问一个大学生同样的问题，回应你的可能是数不清、道不明的压力、迷范和困惑。儿时的职业理想第一次被直接完全暴露在外部社会规则之下便是在大学时期，在面对充满不确定性的社会环境时是否能够发挥想象力和创造性是决定大多数学生生涯成功与否的关键，也是我国高校当下需要回应的问题。在经济社会环境不断发展以及全球人才竞争日益激烈的形势夹击下，我国一流高校“知识赋予”和“地位分配”的功能或优势将逐渐式微。3 5 因此，我国一流高校也应及时重构与工作世界的关系，3 6 在知识授予的基础上，培养学生着眼于未来的资本全面储备。这意味着不仅要指引学生明白获取哪些知识、技能和资格，还应促使其理解为何获取以及探索如何获取和转化，在专业学习之外思考职业自我概念、职业生涯规划，在与社会环境不断的互动中获得关于职业理想的真实感受和理解。就此而言，职业生涯教育应成为与学生专业课程学习并驾齐驱、相融互通的教育内容，相关机构或组织应得到政府部门和高校管理者的重视。相对应地，关于职业生涯教育专业师资的培养和认证也应尽早启动，如在高校开设职业心理学、职业生涯教育学等学科，制定职业教练、职业生涯咨询师认证标准。（二）促进校内外主体合作和资源互享中小学阶段生涯教育多以职业体验、人生模拟为主，而大学阶段才是从校园向工作场所过渡以及职业角色和路径不断清晰的关键时期。本科生尤其是资优本科生的职业发展是教育问题，更是社会问题。3 7 然而，当前我国高校在处理学生职业生涯发展问题时依旧停留在就业指导层面，教学部门、学生管理部门以及就业创业相关部门之间仍缺少沟通。此外，高校与企业之间在招聘季才开始对接人才需求，这类“候鸟式 招聘模式也已不适用于当前社会复杂的就业结构。3 8 本科生“职业生涯共同体”的实践启示我们，这不仅是高校就业指导和职业发展服务的升级，更表明了职业生涯教育的多主体协同特性。因此，高校要将本科生职业发展提升至育人的优先事项，吸纳多元主体加人职业生涯教育治理体系，与雇主建立持续的联系，将多方资源嵌人职业发展服务，弥合正式教育和实际生活的鸿沟。一流高校拥有着较高的社会地位和丰富的校友资源，更要充分利用和拓展这一优势，比如增强学生的校园黏性和情感依55第5 0 卷总第3 9 7 期2023年第7 期外国教育研究赖，做好校友档案登记和回访工作，开放和管理企业校友、校友企业支持渠道，形成良性循环。在校友会、学生发展中心、学术咨询中心等机构运行良好的情况下，可以成立对外联络和关系拓展中心，并考虑机构合并、重组，在体制机制层面上为校内外主体合作、交流和资源互享创造条件。（三）创新职业发展服务模式和情境党的二十大报告中提出要“聚天下英才而用之”，“英才”的培养离不开完备的一流本科教育，如何“聚”更是直接指向高校学生职业发展部门的工作重心。我国一流高校开设了诸如“国际组织实习与交流协会”“选调生协会”“生涯咨询特色工作室”等职业生涯教育组织或机构，并举办生涯教育周、启航月等就业指导系列活动，但整体来看依然缺乏系统性、协同性，效果甚微。美国一流高校的就业指导中心通过构建“职业生涯共同体”这样一种协作、定制和连贯的有机体与服务模式，以主体间关系建立和交互为行为机制和目标，在学生与雇主之间架构了桥梁，亦即缩小了教育与生活的距离。这便是以一种更灵活、深人、自然的方式开展职业生涯教育，丰富、整合和创新原有的职业发展课程和活动体系的同时关注了学生成员的过程性发展。进人职业研讨、职业跋涉、职业影子等有效情境，学生成员在与共同体成员的不断互动中寻找职业自我、达到适切状态，建构内外部相一致的职业生涯。我国一流高校亦可以在现有基础上升级相关学生组织和咨询机构，整合职业发展课程和活动，盘活校内外组织或部门的资源。比如，以院系为单位，依据办学特色、学科专长或地缘优势、校友资源优势等举办多个职业社团、协会，创新面向小群体的职业发展服务模式和情境。参考文献1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一起重新构想我们的未来：为教育打造新的社会契约R.北京：教育科学出版社，2 0 2 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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