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拍电影解构再重构的成功案例——以电影《我爱你!》为例.pdf

2023 年 14 期 53艺术视角翻拍电影解构再重构的成功案例以电影我爱你！为例苏 恬 杨 智翻拍电影通常会保留原优秀影视作品的基本框架和基础设定，并对其进行本土化改写，重新解构再建构。中国有不少优秀电影走出国门，如中国香港经典电影无间道曾被日、美、韩三国翻拍。中国电影市场也有不少翻拍自外国的优秀作品，十二公民误杀重返十八岁 等影片都是较为成功的本土化案例。2023 年电影暑期档出现了一部以老年人为主角的群像电影我爱你！，由韩延执导，倪大红、惠英红领衔主演，梁家辉、叶童特别出演。我爱你！是根据韩国漫画家姜草的同名漫画改编的电影。在此之前，韩国曾将此漫画影视化，导演韩延在此基础上对其进行本土化改写，做出了新的尝试。影片展现老年人群体的生活现状与心理境遇，主要聚焦老年人情感需求、代际关系、养老等问题，影片幽默、温情与感动交织。一、人物塑造：富有新意的重构在人物塑造方面，中国版我爱你！延续基础设定的同时，对人物进行合理化改编与本土化重构，与时俱进，适应如今中国观众审美。中国版将常为戒一角处理得更为现代化，他穿着新潮服饰，会打时兴的网络游戏，熟练运用年轻人的网络用语，因此颇受孙辈欢迎。看似生活无忧，实则百无聊赖，更符合现今部分老人现状。常为戒患有甲亢，脾气暴躁，与卖废品的李慧茹结怨正是因他的“古道热肠”。无巧不成书，常为戒因孙子到粤剧名旦“美若仙”仇老师家学习粤剧，与李慧茹再次相遇，常接触的两人于是互相报复。李慧茹与韩国版我爱你的女主人公宋怡芬不同，宋怡芬的苦难皆因遇人不淑，无助的一生更为凄苦，而李慧茹出自村里大户人家，是违抗父权为爱与画匠出走的勇敢女性，自尊受辱时会挺身而出挡下常为戒挥舞的鞭，与被命运磨平棱角的宋怡芬相比多了几分勇敢。她的苦难是因重情重义，在外人看来她是仇老师的保姆，实际上为了报答这位曾有恩于她的房东，李慧茹选择捡废品补贴家用。两个版本主角的恋爱方式也有所不同，韩国版 我爱你 对于爱情的表达朴实细腻，金万石对宋怡芬的爱体现在为不识字的她画的一封封手写地图，宋怡芬对金万石的爱体现在她一遍遍练习写金万石的姓名，纸短情长。在中国版我爱你！中，常为戒与李慧茹的恋爱方式更为新潮热烈，两人通过微信聊天增进感情，恋爱时会选择密室逃脱等在年轻人群体中广受欢迎的新潮社交活动，颇具新意。两版在构建主线人物的情感升华的推动元素处理上也有很大的不同。韩国版我爱你金万石、宋怡芬感情推进多靠孙女金妍儿穿针引线，而中国版常为戒的孙女一角则作为人物觉醒的助推剂，点破常为戒因遗憾愧疚给自己设下的困境，帮助其完成自我觉醒。常为戒不愿留下遗憾，决心改掉讨好型人格，讨好自己勇敢追爱。中国版我爱你！将谢定山一角的职业，由在停车场收费改为开了一家废品回收站，相比起韩国版我爱你在人物设定上更为顺理成章，人物关系也更为密切，同时还将常为戒 文学艺术周刊54艺术视角与其他三位老人的生活境遇差异放大，常为戒通过和三人的接触发现三人生活一地鸡毛，见识到“人间疾苦”的他受到巨大冲击。谢定山的妻子赵欢欣不仅被阿尔茨海默病困扰导致生活不能自理，还深受肠癌折磨，时常生不如死，一改韩国版始终天真的状态。中国版对赵欢欣被病痛折磨时而清醒时而糊涂的反差的刻画，十分震慑观众。我爱你！采用多线结构叙事，以常为戒、李慧茹作为主线，谢定山、赵欢欣作为副线推动着剧情的发展。与韩国版 我爱你 不同的是，中国版我爱你！还增加了仇老师、陈校长这一副线，由表及里串联着整个剧情。仇老师与陈校长是中国版我爱你！新增的两个原创人物，两个人物一开始看似毫无关联，陈校长在电影开篇作为一名充满喜剧色彩的人物出现，每当常为戒去医院时，都会遇到陈校长精心照料着一个木头人，令观众忍俊不禁。而被誉为粤剧名旦“美若仙”的仇老师把自己封闭在家里，害怕提到过去，经过李慧茹讲述背后的隐情，观众才得知两人陷入精神困境皆因彼此。喜剧的内核是悲剧。两人身世被揭露，人物身上的反转更令人感到唏嘘。对常为戒与李慧茹来说，谢定山、赵欢欣与仇老师、陈校长两条线分别像审视自己的两面镜子。与妻子相濡以沫多年的谢定山面对淡漠的子女，看着爱人饱受病痛，选择与妻子赵欢欣携手赴死；粤剧名旦仇老师与戏校陈校长，因为出身不被世俗接受被迫分开多年。谢定山夫妇走后，常为戒与李慧茹面对彼此却产生踟蹰心理，李慧茹在给常为戒留下的信中写道：“山哥仿大象，咱俩不如学陈校长。”怕再次面对失去爱人的痛苦，李慧茹选择离开。直到常为戒目睹患有阿尔茨海默病、一直错把木头模特当作妻子的陈校长的痛苦惨状后，仿佛看到未来的自己于是猛然清醒决定寻找爱人，不愿留下遗憾，战胜内心的荆棘勇敢地奔赴有李慧茹的地方。导演韩延对于人物设定没有完全照搬韩国版，而是在符合中国本土审美的基础上加入自己的理解调整并进行重新构建，强调了“爱情可以是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同时也可以发生在人生的每一阶段，人生苦短，不要留下遗憾”的主题。二、优化细节：精良的艺术处理翻拍电影进行重构改写的侧重点或多或少都有不同，电影十二公民着重融入独属于中国的时代元素，加入本土化特色标签；误杀的情节处理在增强主线冲突的基础上加入了很多逻辑推理镜头，创造新的线索，打造险象环生的氛围，并着重心理刻画增强悬疑性。这些优秀的翻拍作品在保留原作的灵魂内核的同时，根据中国观众观影习惯进行二度创作。无疑，中国版我爱你！也是本土化成功的一个优秀案例，在遵循原版情节的基础上创新性地重新建构这一母题。其除了人物塑造外，对于情节把握以及细节的处理别具匠心。中国版我爱你！改变影片整体风格，将剧情的矛盾张力扩大化、情节幽默化。韩国版我爱你采用慢节奏剪辑，打造平淡隽永的温情氛围。中国版 我爱你！以人物心理变化作为切换剪辑间奏的依据，开头明快的碎片化节奏剪辑，使影片整体基调活泼，呈现喜剧化的特征，借此注入新的思想意蕴，突出“无论何时都可以热烈勇敢，人生不留遗憾”的主题；当人物心理状态转变时又采用慢节奏剪辑，烘托悲伤的氛围，对于镜头语言的把控别出心裁。中国版我爱你！融入不少中国元素。除赵欢欣经常吟唱的粤语儿歌氹氹转菊花园，片中还运用“无妻如无米”“田螺为仔死”等大量本土化俗语。此外，影片中还加入“非遗”元素粤剧，常为戒因孙子与粤剧名旦“美若仙”仇老师学戏曲而和李慧茹产生更深交集，2023 年 14 期 55艺术视角创造了合理环境，串联起剧情，从而也助推了二人的感情发展。两版我爱你均巧妙运用道具铺垫细节，埋下伏笔，不仅首尾呼应，还同时起到发人深省的作用。牛奶作为韩国版我爱你的关键道具贯穿整个影片，金万石一开始以一个送奶工的身份出现在银幕上，他和宋怡芬的初遇是在雪天，因“意外”相识，分别时会关怀备至赠予宋怡芬牛奶，也会因为心疼宋怡芬辛苦为其收集牛奶盒。他之所以做送牛奶的工作，是因为未能完成妻子生前想喝牛奶的心愿，牛奶这一道具对于金万石来说是弥补遗憾的具象化体现。而中国版我爱你！的道具选择更具有中国特色。主角常为戒一大爱好为舞鞭，麒麟鞭是中国老少皆宜的功夫运动。“麒麟鞭，保安良，惩恶扬善远名扬。头三鞭，打的是不仁不义逞强梁，利字当头丧天良。再三鞭，打的是没心没肝不孝子，长大成人忘爹娘。又三鞭，打的是恩将仇报白眼狼”影片开始，麒麟鞭串联起常为戒与李慧茹、谢定山的相遇，织就了三位老人之间的矛盾，常为戒念的口诀激起李慧茹和谢定山的愤怒；第二次甩鞭是在谢定山夫妇去世后，面对他们虚伪的子女，常为戒甩鞭大闹孝宴，念起振聋发聩的口诀，鞭打了谢定山伪孝子女们的良心，具有醒世的现实意义。片中还利用道具含蓄地呈现导演想展现的文化内涵。影片中常为戒的房间墙上张贴着不少书法作品，通过观察一个人房间的装饰，大致能窥探其人内心所想，体现个人的心境。李安导演的作品喜宴中，当伟同父母准备造访时，思想西化的伟同就将家里的画换成父母喜欢的中式字画，掩盖自己的真实的心境。常为戒房中墙上字画最明显的字，除了“生”“死”，最明显的就是“家”的书法作品。中国版我爱你！着重表现了中国的“家”文化。在中国的传统文化中，通常遵循“家本位”的伦理精神，林语堂曾说：“中国人的社会和生活是在家族制度的基础上组织起来的，这个制度支配着中国人的整个生活形态，渲染着中国人的整个生活形态。”1导演韩延用了不少篇幅展现常为戒与谢定山两个不同的三代家庭的代际关系，常为戒有小辈常伴身侧，子女虽忙碌却也偶尔关心，但他只求拥有老伴儿作为最亲密的家人陪他共度余生。对于谢定山家庭代际关系的展现，韩国版我爱你采用一组镜头展现张君奉夫妇二人的子女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渐离开，而中国版我爱你！则用不少的篇幅刻画谢定山性格各异的下一辈，大儿子是只关心自己升职加薪的忙碌赘婿，患有洁癖的二儿媳冷漠疏离嫌弃二老，残疾的小女儿嫁给了赌鬼通过无人带走的礼物等细节加持，将谢定山子女的冷漠展现得淋漓尽致，推动了谢定山的下一步行动。三、象征意蕴：妙用符号表达随着社会飞速发展，社会老龄化步伐加快，年轻人难以寻找工作与家庭的平衡点，忙于生计无暇顾及其他，老年人容易成为被忽视的群体。因此，以老年人群体作为主角的影视作品成为我们关注老年人生活的媒介。“媒介镜像强调媒介在主体和对象之间充当认知中介的作用，媒介呈现的图像蕴含强烈的隐喻色彩，帮助人们认知自我和所处的社会。”2这些影视作品将目光聚焦于老年人群体，了解老年人的情感需求，关注老年人的内心世界。近来，以老年人为主角的电影层出不穷，有讲述因病等待敬老院床位的老人在子女家尝遍人情冷暖的喜丧，有讲述一群老人为实现各自人生最出自林语堂中国人，学林出版社 1994 年出版。出自霍一雯 论媒介镜像及其对意义的建构，西北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21 年第 2 期。12 文学艺术周刊56艺术视角后的价值，共同探寻生命中纯粹的快乐与意义的电影飞越老人院，有讲述老人与混血孙子在日常相处中，文化观念以及行为模式在碰撞中由对立转化为包容的电影 孙子从美国来等。这些影视作品通常将目光聚焦于对伦理与亲情的探讨上，电影我爱你！相对而言多了一层对老年人情感世界的探索，深度展现老年人群体的情感需求。中国人通常对于情感的表达隐晦而含蓄，总是把最该说的话藏在心里。老人更甚，正如片中主角的心理变化，中国版我爱你！的情感表达多通过象征来隐喻，在翻拍中融入创新意象，推进叙事的同时，呈现多元文化内涵。通常电影符号依托于各类曲折迂回的表达手法，让观影者必须反复思索才能明白其真正要表达的含义，即利用人们看到的影像去隐喻其他更深层的含义，这是电影符号所具有的曲指性，隐喻的表达也更符合中国文化底蕴所展示的人物心理活动。1在中国版我爱你中以大量的动物作为符号表达隐喻，根据受众心理，含蓄地表达出具有哲理内涵的信息元素。影片将大象作为喻体，在其中注入深层的隐喻。于常为戒而言，看到大象就会想起妻子，大象像是与自己拥有共同回忆的“老同事”，常为戒每当见到大象都要录像，念叨着“见一次少一次”，大象是这个世界现存的，和妻子少有的共同回忆。于谢定山而言，大象是上天给他的暗示，他看到大象会联想到象冢，就像看到了自己理想中的归处，大象能预感到自己生命的结束，会沿着象道来到象冢。他想与妻子如大象一般有尊严地面对死亡。大象这一符号同时也作为推动人物行为的依据，见到大象后的谢定山，面对子女的冷漠、妻子的痛苦，他选择模仿大象，与妻子携手结束生命。导演韩延还巧妙运用符号展示人物心理活动。蜗牛通常被视为一种爬行速度很慢的软体动物，但同时也是努力顽强的象征。蜗牛在影片中多次出现，成为常为戒心迹的具象化表达，导演利用蜗牛映射常为戒追爱时的心境，每当常为戒的心因李慧茹波动时，蜗牛就会出现。片中第一次出现蜗牛，是常为戒和李慧茹在动物园第一次平和地互相了解彼此，两人之间气氛发生微妙的变化；蜗牛第二次在影片中出现是常为戒给妻子扫墓的时候，他面对人生无常，开始彷徨、踟蹰，与妻子进行交流后的常为戒，开始审视自己曾经的遗憾，不愿重蹈覆辙留下悔恨，蜗牛慢慢地爬动着，预示常为戒的心态也发生了转变，虽缓慢前行但百折不挠，他终翻越心中的崇山峻岭，选择勇敢告白。片中还多次出现鸟这一符号，于仇老师而言，鸟是她的精神寄托，她如同她豢养的鸟一般飞不出屋子，一直把自己封闭在家里，守着假窗度日，困于自己给自己设下的藩篱。从另一个层面看，鸟同时也象征着广大老年人的精神困境，当常为戒放飞了仇老师家最后一只鸟时，隐喻他也想像鸟一般不被任何东西所困，自由地飞向天空，遵循本心，不畏生死自由相爱。亚里士多德认为，人生的最终目的是追求幸福，而幸福就是“不受阻挠的活动”。影片最后，被常为戒放走的那只鸟飞向那座乡村小屋，短暂地在常为戒与李慧茹的餐桌停留了一会儿后飞走，两人正如韩国纪录片亲爱的，不要跨过那条江中的老夫妇那样，在山村中携手度过人生的最后一段时光。作者简介 苏恬，女，壮族，广西武鸣人，广西大学艺术学院硕士研究生在读，研究方向为戏剧影视文学、电影学。杨智，男，汉族，广西大学艺术学院戏剧影视系副教授，硕士生导师，戏剧戏曲学博士，研究方向为戏剧影视文学、电影学。出自张博文电影符号在电影创作中的运用。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