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片《我们热爱和平》背后的故事.pdf

0832023年第三期Wen Shi Jiao Liu文史交流照片我们热爱和平背后的故事文/濮振远为了挖掘好“三线”这段历史的红色基因，讲好“三线故事”，传承好弥足珍贵的“三线精神”，受政协贵阳市委员会的邀请，我参与编辑了三线建设的贵州记忆一书。抗美援朝时期，人民日报刊登了一张题为我们热爱和平的照片，它感动了千千万万的志愿军，感动了中国，而这张照片上抱着和平鸽的男孩子，长大后考入西北工业大学，毕业后分配到0 1 1 的一个飞机制造厂，成为一名三线建设者。获知此事后，我就想把这张照片背后的故事写进该书的卷首语，因为它把抗美援朝与三线建设连在了一起，有了一个共同的主题：“我们热爱和平，但也不怕战争”鉴于卷首语文字量的限制，只能写个故事梗概，也未去深入了解更细的东西。当我收到从政协寄来的透着油墨香的三线建设的贵州记忆一书时，我迫不及待地将书第一时间转给了政协贵州省委原副主席李平同志，他给该书的编辑提供了极大的支与马越（右）聊我们热爱和平卷首语背后的故事持和帮助。第二天他给我打来电话，说：“卷首语很感人，而其中的男主人公马越我还认识，他曾给我讲过他的故事，可惜我没留下他的电话号码，但我记得他就住在贯珠桥机关的宿舍”。这意外的消息令我十分兴奋，我马上通过我的一位朋友林玉华向物管的同志打听，马越果然住在那里，几十年了居然没有搬过家。他看到书上的卷首语非常激动，立即给我打来电话，并坚持要上我家来和我“聊天”。0842023年第三期文史交流IWenShi Jiao Liu第二天，我约了本书的摄影陈季贵一起与马越聊天。马越讲述了这张照片的拍摄故事，还讲述了他从幼儿园一个不懂事的孩子成为“明星”、后来又成为“调皮”的孩子，以及长大后为何考西工大等种种成长的曲折与起伏。他滔滔不绝地讲了四个小时。过了两天，马越给我送来许多资料，有立在鸭绿江大桥边及王府井的照片雕塑，有“鲁豫有约”及东方卫视“星期五档案”录制的节目视频。我已经深深地感到，有责任把这背后的故事告诉读者。我们热爱和平照片是怎样拍摄出来的1950年1 0 月，美国公然发动朝鲜战争，将战火烧到了鸭绿江边。在这危难时刻，中国政府派出了中国人民志愿军，开始保家卫国的正义之战。1952年的儿童节前夕，为了宣传“抗美援朝，保家卫国”，根据周恩来总理“我们热爱和平，但也不怕战争”的指示精神，人民日报的总编辑邓拓找到摄影编辑阙文，把这个任务交给他：“抗美援朝的第五次战役取得了很大的胜利，当前的形势是要让全世界爱好和平的人民团结起来，才能够制止战争，保卫我们的下一代”。这么重要的任务压得阙文彻夜未眠，他构思了很多方案都被自己否定了，因为主题这么大，又不能虚构内容。他思来想去，想到了毕加索的和平鸽。在遥远的过去，鸽子曾经是爱情的使者，在巴比伦，鸽子是法力无边的爱与育之女神伊斯塔身边的神鸟，在生活中则被少女称为“爱情之鸽”。1940年，希特勒攻占了巴黎，一位老人手捧一只血淋淋的鸽子向毕加索说，这是他孙子养的鸽子，法西斯不仅把他孙子扔下楼，惨死街头，还把鸽子全部杀死，请求毕加索画张鸽子图以纪念孙子。毕加索怀着悲痛的心情画了一张飞翔的鸽子图。1 9 5 0年1 1 月，为纪念在华沙召开的世界和平大会，毕加索挥笔画了一只衔着橄榄枝的飞鸽，由此，鸽子才被正式公认为和平的象征。阙文从中得到启示，当时又值儿童节即将来临，他决定用儿童和鸽子来表现这个主题。第二天他与北京北海幼儿园联系，向园长打听“你们幼儿园养有鸽子吗？”回答说“有啊。儿童们还经常到北海公园放鸽子哩。”他一下兴奋极了。5月3 1 日，阙文一吆喝，其他报纸的摄影记者也都去了，有青年报的、健康报的、体育报的幼儿园园长于陆琳带了一大帮孩子，每个人还抱了一只鸽子，欢天喜地来到了公园，阙文一眼就看中了马越。但阙文在选女孩时却费了很大工夫，后来他看到园长牵着她的女儿孟运，小女孩扎着辫子，上面还有两个蝴蝶结，显得十分可爱。人是选定了，但阙文拍了几张都觉得不满意，因为只是在人物和鸽子的形式上有了构图，却看不出儿童内心对鸽子的热爱，人物和鸽子缺少内在的联系。于是，他看看马越又看看孟运，摸了一下他们的鸽子问，你们两个的鸽子谁的好呀？马越高兴而俏皮地说：我的好！马越看了一眼自己的鸽子，又看了一眼孟运的鸽子，然后紧紧地楼住鸽子，侧着脑袋，表现出一副非常得意的神情。孟运听了不乐意，立刻转过脸来瞧着马越说：我这个也好啊！在这一瞬间，两个人物的情绪都达到了最佳状态，阙文立即按下快门拍下了这张具有历史意义的经典照片。马越告诉我，阙文叔叔很关心孩子，他在给马0852023年第三期Wen ShiJiao Liu文史交流人民日报刊登的“抱鸽子的孩子”照片越和孟运拍照的同时，还给所有的孩子都拍下了抱鸽子的照片。第二天正好是儿童节，这张照片在人民日报上发表了。那时人民日报的报头在中间，照片就在左侧报眼这个位置上，堪称“黄金地段”，照片发表后反响很大。当年的1 0 月份，这幅照片被人民美术出版社的编辑安靖和邹雅制作成了大幅的招贴画，照片原来的背景有些树枝，经过剪裁和修整，加了点桃花，又上了色，上面用儿童体书写了“我们热爱和平”。第一版就印了5 0 0 万张，照片的影响力在印成招贴画之后得到成倍扩大。这幅宣传画紧扣抗美援朝、保家卫国、保卫世界和平这个主题，不仅在中国大地广为流传，也在朝鲜流传。在朝鲜前线志愿军指挥部的墙壁上、战壕里、野战医院里，都张贴着这幅作品，小型的宣传画则是志愿军战士人手一张。祖国人民送给志愿军的慰问包里，都会附上这张小画片。信封、笔记本、明信片、塘瓷杯、茶叶盒、手帕上也都印上这张宣传画。“和平”成为鼓舞志愿军保家卫国、浴血奋战的巨大精神力量。1952年1 2 月1 2 日至2 0 日，中华人民共和国副主席宋庆龄任团长，政务院副总理郭沫若任副团长，率领中国代表团参加了在奥地利首都维也纳召开的世界和平大会。会议期间，宋庆龄、郭沫若、张澜、沈钧儒、贺绿汀、梅兰芳、常香玉等手捧我们热爱和平的宣传画，在异国广场向民众散发。此后，东欧国家的多家画报相继把它用作封面。由于这张宣传画深受广大人民群众的喜爱，所以当时的需求量相当大，不得不多次加印发行。从1952年到1 9 5 9 年，这幅画共印刷了1 1 版，达几千万张。这幅经典之作传遍了全世界，成为二战以来世界上与愤怒的丘吉尔一样发行量最大的两张招贴画之一。每天一麻袋的信件是怎样回复的一张小小的照片，不仅感动着中国，也感动着世界上爱好和平的人们！自人民日报刊登这张照片后，马越和孟运每天都会收到一麻袋信件，那么多信件，他们年纪小，看不完这么多信，甚至还看不懂信的内容，只能由老师将回信写好后由高年级的同学抄写，每封回信都由他们签个名。马越还放进一张全身照，有同学开玩笑说是“明星照”，马越笑着说是“傻照”。当成千上万的“回信”飞向四面八方，当一个个读者读着“回信”时，不难想象他们有多激动，尽管他们也知道这些“回信”不可能出自孟运和马越之手，但他们相信回信中的每句话都是两位小朋友心中想说的。抗美援朝前线的一位志愿军战士0862023年第三期文史交流|WenShiJiaoLiu说：“乖孩子，叔叔愿用自己的鲜血和生命来打鬼子，不让它欺负像你们一样可爱的小朋友。愿你们长得像花朵，像星星一样美丽”。志愿军战地记者肖琦写了通讯一张招贴画，讲了一个感人的故事：在一次战斗中，杨景春和战士们粉碎了敌人的多次冲锋，而不甘失败的敌人却更加疯狂地集结来夺取这个阵地。情况极其危急，这时，年轻战士谭林富掏出这张两个小朋友抱着和平鸽的照片。班长看到后，激动地对大家说：“同志们，抱鸽子的小朋友以特殊的形式和我们一起战斗，我们宣誓，为了这些可爱的孩子，宁可牺牲自己”勇士们跟涌上来的敌人展开肉搏，四五个敌人朝谭林富的单人掩体冲来。谭林富冲出去跟敌人拼刺刀，当他把最后一个敌人刺死的时候，不幸自己也负了重伤。他把杨景春喊到身旁，脸上露出坦然的笑意，将这张照片递给了杨景春。他说：“我不行了，给你，别忘了保卫孩子们。”这是谭林富牺牲前的最后一句话。杨景春接过照片往口袋里一搁，咬了咬牙，就一阵风似地冲了出去，他在敌群中拉响最后一颗手榴弹。战斗结束时，杨景春已经生命垂危，他留下了最后一句话：“可惜不知道那两个孩子住在哪里，要是把我立功的喜报寄给他们有多好。”志愿军把这张照片立在战壕里，贴在坦克大炮上，记在心坎里，成为他们打败美国鬼子的精神力量。20世纪5 0 年代，媒介尚不发达，文化生活也很单调。这幅照片被送往抗美援朝前线后，成为战士们强大的精神力量。不少人甚至在照片前宣誓：“为祖国的孩子而战！”有的战士牺牲前，怀里都还着两个孩子的照片。“马越入队”上了人民日报马越和孟运成了“小名人”，也开始忙碌起来，接受各个代表团的看望，参战回国的志愿军代表也专程来看他们。来自各地的信件像雪片般飞到学校里。突如其来的成名，让年幼的孩子难以招架。1954年，孟运的母亲去苏留学，她随父亲离开了北京，而马越则继续生活在“高光”之下，他的一举一动都能成为京城报纸的头条。有一次他学电影里的战士炸鬼子碉堡，在学校后院用废弃的砖头垒起堡，用废纸烧炮楼，这孩提时代的调皮行为，在今天看来也不算什么大事，正如鲁豫所说的“哪个没有童年，哪个孩子不调皮”。这件事放在别人身上不算什么，但放在马越身上就不行了，因为在人们心中，马越是个“完美无缺的乖孩子”。因为这件事，马越变成了“坏孩子”。1956年，北京青年报刊发了一篇记者采访的文章马越成长中的风波，后来编辑成书籍公开发行。马越说，那时对一个不懂事的孩子压力有多大啊。这件事居然在全国引发了一场关于下一代教育的大讨论，著名作家冰心及其他一些知名作家，还有大学的师生都参加了讨论。结论是，社会、学校、家庭对孩子都有各自的责任，没有教育不好的孩子，只有不对的教育方法。尽管这件事已经过去了6 0 多年，但马越一遍又一遍地说，他至今每每想起此事，心里就感到内，辜负了大家的信任。四年级时，马越转学了，并顺利地加入了少先0872023年第三期校对：陈杰Wen Shi Jiao Liu文史交流队。这本来是件很平常的事，却不曾想“马越小朋友入队了！”竟成为当时报纸的头条上了人民日报，而亲手给他系红领巾的，是开国上将张爱萍。从此，马越又成了品学兼优的乖孩子。中考时，他以优异成绩考入清华附中。三年后他没有选择报考北大、清华，而选择了西北工业大学的直升机制造专业，从此离开自己孩提时代的奥论漩涡。大学毕业后，他被分配到贵州011某飞机制造厂，实现了把“手中的鸽子变成飞机”的理想。命运多舛的“抱鸽子女孩”孟运第一次听到肖琦一张招贴画的故事，是她上初中的时候，这是妈妈给她从新观察上剪下来的。当时小孟运看完这篇通讯后深受震撼，她回忆说：“这一段，我不知读了多少遍，每读一遍都觉得胸中有热血在撞击着我，以致成为我后来参加解放军的强大动力。”她把这个催人泪下的故事抄在自己的日记本上，在日记本的靡页上，请妈妈写了“做革命事业的接班人”几个字，至今保存完好。从那以后，孟运觉得自己一下子长大了，明白了好多事，“烈士们前仆后继是为了对得起我们这些孩子，那我们该如何才能对得起他们呢？”在孟运看来，这个担子可不轻，它是年轻一代对祖国和人民所肩负的使命。没过多久，孟运去海滨城市青岛游玩，在参观军舰时见到了几位海军叔叔。使她备感意外的是，有位战士一眼就认出她是“那个抱着和平鸽的小女孩”。原来，这些海军叔叔中有不少人去过朝鲜战场，他们对孟运说：“你来当解放军吧，热爱和平的姑娘要为和平作贡献。”孟运很激动，牢牢地将这句话记下。初中刚毕业，她便坚定地报考了海军政治学校情报系，并幸运地被录取。录取通知书让孟运心潮澎湃，上面写着“你被录取参加祖国的海防建设，接受祖国交给你的重要而光荣的任务”。1 9 6 5年，孟运参加了北海舰队的万米游泳比赛，一艘大型驱逐舰停在中央，1 0 艘小船作为补给在大海中绕成一周，一圈为1 0 0 0 米，许多选手都败下阵来，而年仅1 6 岁的孟运游了6 个多小时，成为唯一一位游完全程的女兵。比赛结束后，海军政治学校校长康庄少将为她颁发了“万米游泳奖章”。此后，孟运在军校内刻苦学习，最终成长为一名光荣的海军战士。在鸭绿江大桥旁立有我们热爱和平的铜铸雕塑，王府井大街也曾立有这座铜像，孟运还去留过影。中国人民革命军事博物馆有我们热爱和平的巨幅画，马越在此留过影。他们说，这是为了一份责任。一张照片成了一个时代的记忆，它留在了人们的情感、家庭、事业及生命之中责任编辑：周少俊审核：刘瑞祥傅红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