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念机制的核心_注意还是态度.pdf

注意与态度是正念的两个关键的工作机制，但关于这两个机制究竟哪个是核心机制却没有统一的定论。本文就针对这一争议存在的现状和原因进行了梳理和分析，认为正念的核心机制在于注意力的训练，并尝试从佛教与心理学两个角度在理论推导与实证支持两个层面上给予了阐释。关键词正念机制注意态度1引言到目前为止，大量正念干预的功效研究都得到了一致的结论(Baer，2003;Grossman et al，2004;Lush et al，2009)，但就正念如何起作用这一问题，学者们却众说纷纭，莫衷一是(Shapiro，2009)。正念，这一融合了佛教修行与心理治疗的实践技术，仍然是一个无法清晰知晓其内在机制构造的“黑匣子”。针对这一情况，本文就根据近年来大量相关文献，对正念机制这一争议存在的现状和原因进行分析，并尝试就正念机制的核心这一议题提出自己的见解。2争论焦点:注意还是态度?Shapiro 和他同事(2006)针对正念干预如何起作用这一问题提出了自己的见解。他们假设正念包含三个元素:注意(attention)、目的(intention)和态度(attitude)，并以此提出正念的核心工作机制 再感知(reperceiving)，即从意识和内容中摆脱出来，更加清楚和客观地看待自己的即时经验。另外，在这个核心工作机制上，Shapiro 等人强调了四种潜在的衍生机制:自我调节(self regulation and self management)，价值澄清(values clarification)，认知、情绪和行为的灵活性(cognitive，emotional and be-havioral flexibility)以及暴露(exposure)。Carmody 和他的同事(2009)在随后的研究中运用实证性手段对 Shapiro 等人的理论模型进行了验证，结果部分支持了他们的观点。Carmody 等人的研究显示，正念干预能够提升个体各个工作机制方面的水平。不同于 Shaprio 等人的是，Carmody 等人认为，再感知不是一个独立的心理变量，它不能直接导致正念起作用，而是要部分地依靠认知行为灵活性和价值澄清这两个中介变量。同一时期，Sears 和 Kraus(2009)依据正念的操作性定义，区分了正念干预的两个实践技术:注意力训练和慈心(开放性)训练，设计了三组被试进行研究:注意力训练组、慈心训练组、整合组。研究结果显示，注意力训练组和慈心训练组都能使被试焦虑和负性情绪降低，并增加希望等正性情绪感受，但两者的功效都要小于整合组;而正念的这些功效是通过减少认知曲解实现的。Perlman 等人(2010)在正念训练的疼痛缓解功效研究中也采用了上述成分分离设计，重点比较了两成分 注意力集中(focused attention，FA)和监察器开放(open monitoring，OM)对个体疼痛耐受性的功效，结果显示 OM 成分的作用优于 FA 成分。以上研究虽然在正念机制的分离方式上存在很大的差异，但都涉及了两个关键机制，注意和态度(开放性)。Shapiro 等人提出的再感知机制涵盖了注意和态度两个成分，但对这一过程没有进行进一步分离，且其研究基于临床和理论，结论也只得到了后人的部分支持;Sears 和 Krau 的研究显示注意和态度的整合机制功效要优于任何一个单一机制的功效，但对两个机制的功效没有进行比较;而 Perlman等人虽然对注意和态度这两个机制的功效进行了比较，且得到了开放性成分的作用大于单纯注意集中，但由于与先前类似研究得到的结论存在分歧(Grant Rainville，2009)，因而实验结果并不可靠。由此看来，正念机制的核心究竟是注意还是态度似乎还没有一个定论。本研究得到江苏省教育厅高校哲社科研基金资助项目(2012SJB190011)的资助。通讯作者:居敏珠。E-mail:jmzh_1217 yahoo com cnDOI:10.16719/ki.1671-6981.2013.04.0421010心理科学3争论存在的原因关于正念机制的核心存在争议的原因大体有一下几个方面:31正念概念的界定不统一Kabat Zinn(2003)将正念作为一种动态的认知过程进行定义，认为正念是一种特定的觉知方式，即有意识地、当下地、不加判断地注意。Cahn 和Polich(2006)将正念看作是一种静态的状态或特质，认为正念既是一种改变了感觉、认知和自我参照的特殊的意识状态，又是这种意识状态获得持久性改变形成的特质。而 Shapiro 和 Carlson(2009)认为，正念既是一个静态的结果(正念觉知)，又是一个动态的过程(正念练习)。其中，正念觉知是指一种持续的意识，一种表现为心灵自由的深度了知;正念练习是以一种开放、关怀、明晰的方式有意识地关注，这种方式涉及思维的觉察和形成。将上述两者综合，可以得到正念的定义，即一种对当下生起的任何体验的开放、接纳、明晰的觉知。综上所述，正念定义的混乱使得各个学者对正念概念的理解产生了偏差，给正念机制的研究带来了一定的阻碍。32被试取样和干预时长不统一正念干预需要多少时间才见功效?这个问题以现有的研究来说无法回答。而正是这一无法回答的问题导致了正念研究的被试选取始终没有一个统一的标准，甚至同一个研究中被试正念经验的时长可以有几个月到几十年的跨度，被试的同质性受到严重质疑。另一方面，对于新手来说，多久的正念训练可以起到作用也是一个困扰研究者的难题。有时正念机制的研究结果不理想或是出现分歧很有可能是由研究采用的正念训练时长过短或各个研究所采用的正念训练时长不统一造成的。33研究手段和工具不统一不同的研究手段有可能导致不同的研究结果，这是因为各个研究手段的理论支撑是不一样的。正念机制的研究手段有很多，大致可以分为三类:理论推导(思辩)、问卷/量表调查(现象学)和实验(实证)，其中实证性研究占大部分。而随着认知神经科学的发展，以及一些脑神经科学仪器的介入，使得我们在研究中不但可以从行为反应上获得变量数据，更可以从神经机制水平上获得数据材料，研究结果也越来越细致，很可能就导致后期的研究结果与先前研究的不一致。4正念机制的核心:注意41理论推导411佛教四念处的精髓现代心理治疗中的正念技术源起于佛教四念处修行。所谓四念处，佛教意为智慧观(观察思考)境(客观世界)(陈耳东，等，2005)，其中，“念”的原意为明记，是对当下的即时性记忆，相当于心理学概念中的“注意”。四念处修行包括四个面向:身、受、心、法，其修行的核心要义为如实观照。如实就是按照它实际的面貌来认知，观照本为照镜子之意，引申为“明了”(李维琦，1993)，是指以热诚、专注、宁静、放松的心，从各种不同的方面照见所修习的内容，使观察的对象在心中清晰明了。如实的观照是一种紧贴于具体的当下的不需要透过任何解释的纯然体验。在四念处修行过程中，正念是一个始终贯穿其间的心理要素，这一心理要素使得修行者能够持续不断且不散乱地了知观照的对象，体验对象的本真。所谓正念，是对当下观照对象的有力而稳固的觉知。这种清晰深刻的高品质体验不同于一般状态下的感知。我们在平常生活中通常是活在“无知”状态下，发生在我们身上的各种感受经验通常无法进入我们的意识层面，而正念的训练就是要培育一种不同于平常感知经验的稳固强烈的觉知，让我们对发生在我们身上的各种事件感受有一个深刻的体验。要达到上述的境界，修行者就必须培育出深刻稳固的心念(注意力)。所谓深刻，是指修行者的心念的强烈有力，对观照对象的深刻觉知;而稳固是指修行者心念拥有紧跟或标记观照对象的能力，这种能力不仅是指能够将心念维持在观照对象上，还指当心念游离于观照对象时能够觉知并及时回到所观照对象上。可见，拥有深刻稳固的心念(注意力)，是正念生起的关键。412思维模式改变的关键关于正念核心机制问题的探讨，西方学者们能够达成一致的是:正念训练能够改变人们惯常的思维方式，即完成从“行动思维模式(”doing”mode ofmind)”到“存在思维模式(”being”mode of mind)”的转变(Williams，2010)。所谓行动思维模式，就是用实际的行为来改变自身的不适宜的情境，例如，我们运用回避或逃避的方式来应对恐惧情境。而存在思维模式是指，将负彭彦琴等:正念机制的核心:注意还是态度?1011性情绪当做与自身无关的客观事件觉知，例如，将疼痛当做客体，切断它与自身不适感的联系。这种思维模式的转变，使得人们在对负性刺激和情绪的认知上能够发生质的改变，即以第三者的身份和角度将负性刺激和情绪作为一件客观的事件去觉察认识，切断这些负性刺激和情绪与自我的过度联系。这里需要解释一下。所谓负性刺激和情绪与自我的过度联系是指个体过度沉浸于由当前事件联想到的自己的先前经验和对未来的想象，这种联系通常是负性的或带有威胁性的。举个例子，人们看到蛇会本能地害怕，而引起害怕情绪的原因除了“蛇”这个客观刺激(外在诱因)外，还有内在原因，即“曾经被蛇咬过”的负性经验或是“如果被蛇咬会死”的带有威胁性的想象。人们一旦沉浸在这种负性或带有威胁性的联想或想象中无法自拔的话，就会加重或夸大客观刺激本身所能够给个体带来的情绪或感受。如果这种情况一而再，再而三地发生，久而久之，形成一种习惯化或是自动化的思维方式，那么很可能发展成情绪障碍或其他心理问题。正念的作用，就在于能够通过改变人们的思维方式达到切除这种引起负性情绪的内在原因与自身的联系的效果，从而起到积极改善情绪和感受的功效。那么，正念是如何改变个体思维方式的呢?要回答这个问题，首先得弄清思维方式的改变具体是指哪些方面的改变。行动思维模式是以目的为导向的，致力于不断缩小实际的问题和理想的目标，需要不断地进行自我参照和评价反馈。这种以“评价”和“改变”为核心的问题解决式的思维模式是一种便捷的应对客观环境的方式。但是，问题解决式的方法无法应对情绪问题，因为当我们一味关注现实情绪状态和理想情绪状态之间的差异时，这些情绪或想法反而会让我们感觉更加郁闷、更加远离理想的情绪状态。这时候，存在思维模式似乎更有利于我们处理情绪问题。存在思维模式不是被一个特定的目标所激发的，不需要对“怎么才能够达到目标”进行不断地检测与评价。存在模式的关注点是“觉察”并“接纳”当下的事实，不需要强加改变。可以看出，行动思维模式强调评价和改变，以一定程度上脱离当下的理想状态为导向;而存在思维模式强调觉察和接纳，以当下经验为中心。不难发现，两者之间的差异就在于我们意识中心的指向，即进入我们意识层面的是想象还是现实。而造成这两者差异的关键就在于注意，如果我们将注意力维持在想象，并不断评价想象与现实的差距，那么我们就在使用行动思维模式，而如果我们将注意力始终维持在当下，使自己始终置身于现实，那么我们就在使用存在思维模式。注意指向的转变就是我们从行动思维模式到存在思维模式转变的关键。总之，正念起作用的核心机制就是注意的转变。42实证支持421禅修实践正念从产生之时就是佛教禅修最主要的实践训练，正念禅修通常是从身念处观察呼吸开始的。观呼吸是一项相当精细微妙的训练，需要将注意力高度集中于自身从入息到出息的全过程，并持续性地觉知(哈雷，2004)。自从正念技术被融合进心理治疗技术后，学者们对其进行改进，至今已发展出了不同种类、形式的正念禅修训练课程，但从科目的设置、训练途径等方面综合来看，众多禅修实践均将注意训练放在最重要位置。如作为以正念为核心的一系列心理疗法的开山鼻祖，正念减压疗法(Mindfulness Based StressReduction Program，MBSR)把躯体扫描、瑜伽练习和静坐观呼吸作为课程主要内容，并以此来引导参与者培育正念觉知。而正念认知疗法(Mindfulness Based CognitiveTherapy，MBCT)是一系列正念疗法中应用最为广泛的心理治疗手段。其课程设置基本与正念减压疗法相似，而且更关注注意力训练，甚至为了更好地突出注意力训练在干预中的中心地位，其课程编制者Teasdale，Segal 和 William 将这种疗法称作注意力控制训练(西格尔，等，2007)。由此可以看出注意力训练在一系列心理疗法和训练课程中的重要地位。422正念实验大量有关正念的研究的变量或结果几乎都与注意密切相关。其中一部分研究直接关注正念与个体注意力。如 Linden(1973)研究发现，正念训练可以显著提高儿童维持有效注意和抗分心刺激的能力。Tang 等人(2007，2009)的研究也证实正念训练可以显著提高儿童和成年人的注意力，改善认知功能。Jha 等人(2007)探讨了正念对特定的注意功能(朝向、警觉和冲突监控)的影响作用，结果显示，正念可以通过改善特定注意子系统的功能来提高与注意相关的行为反应。其余更多的研究虽然并非直接关注正念干预对个体注意功能的影响，但是却都间接证明了注意是正念机制的关键。此类研究就其领域而言大体可以1012心理科学分为三类:疼痛感知、记忆和情绪调节(Carmody Baer，2008;Erisman，Roemer，2010;Grant et al，2010;Jha et al，2010;Perlman et al，2010;Wat-kins et al，2000)。大量研究表明，正念之所以能够对这些领域产生影响，是因为正念能够提高个体对内外部负性刺激和经验的抗干扰能力。而这种抗干扰能力的获得源于正念训练所导致的个体思维模式的转变，即将原本与自我相关的负性经验当做客体存在去认知，不再带入过多的主观评价和情绪。进一步比较分析可以发现这一过程中注意功能改变的重要性。5小结与展望正念是一个多层次的概念，它既可以是一种动态的认知过程，又可以是一种静态的特质或状态;正念的工作机制多样，其中最重要的两个是注意和态度。注意力的训练能够让正念参与者将自己的意识中心维持在现实层面，始终觉察当下，保持对自身感受的纯然体验，并在此基础上发展出开放和接纳的态度。显然，开放性态度能否如期展现取决于是否拥有足够的注意力的基础。本文通过东方佛教本源概念四念处的回溯，西方正念临床训练与实验研究的剖析，系统地阐述了正念的核心机制 注意，即将注意作为正念技术起作用的决定性因素，在后续研究中，期望可以有进一步的实证性手段来验证这一假设。参考文献哈磊(2004)四念处研究四川大学博士学位论文陈耳东，陈笑呐，陈英呐(2005)佛教文化的关键词:汉传佛教常用词语解析天津:天津古籍出版社李维琦(1993)佛经释词湖南:岳麓书社辛德尔西格尔，马克威廉姆斯，约翰蒂斯代尔著，刘兴华等译(2007)抑郁症的内观认知疗法北京:世界图书出版公司北京公司Baer，R A(2003)Mindfulness training as a clinical intervention:Aconceptual and empirical review Clinical Psychology:Science andPractice，10，125 143Cahn，B R，Polich，J(2006)Meditation states and traits:EEG，ERP，and neuroimaging studies Psychological Bullletin，132，180 211Carmody，J，Baer，R A(2008)Relationships between mindful-ness practice and levels of mindfulness，medical and psychologicalsymptoms and well being in 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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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rimary object of observation and be aware of it from moment to momentThe attitude refers to attentive，nonreactive awareness of whatever is occurring in the present moment，treating all thoughts as equal invalue and neither pursuing them nor rejecting them The question now is:Which of the two mechanisms is the conclusive one?Mindfulness is associated with a special state of consciousness that can be evoked when attention is purposefully brought to thepresent moment when fostering an open orientation to experience It involves a high level of ability in the attentional control，includingsustained attention to maintain awareness of current experience，attentional switch to bring attention back to the present moment when itwanders，inhibition of elaborative processing to avoid dwelling or ruminating on thoughts or feelings that are outside of the present mo-ment and non directed attention to enhance awareness of present experience，unfiltered by assumptions or expectations To cultivatethese abilities of the attentional control，almost all the mindfulness practices start from attention trainingOn the other hand，mindfulness training is about coming to see where the natural，automatic reactions stop and the simulation，e-laboration，and avoidance processes begin It aims to cultivate a being(opposite to doing)mode of mind through meditation prac-tices that teach people how to pay open hearted attention to objects in the exterior and interior world as they unfold，moment by mo-ment，through which practitioners switch their center of consciousness from prior experience and threatening imagination to present real-ity In this way，the meditation practitioner begins to see clearly the difference between automatic reactivity，and the overlearned simu-lation processes that imbue objects and situations with extra implications In this process，the transformation of the center of attention isthe most important This hypothesis is directly and indirectly provided by a large number of empirical studiesKey wordsmindfulness，mechanism，attention，attitud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