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正念是源于东方禅修的一种有意识、非评判的对当前状态进行注意的方法,也是一种意识状态或心理过程。其早期研究侧重于各种身心疾病的治疗和康复等临床功效,近年来其研究重点逐渐转向各种作用机制。在心理机制上,正念与感知觉敏感性的变化,注意、记忆和情绪的改善有关。在脑机制上,它不仅与额区 波和枕区 波以及事件相关电位 P300 成分的变化有关还与前额叶、扣带回、脑岛等脑区功能激活和结构改变有关。最后,文章指出了目前正念研究在内容和方法学上的不足以及未来研究的方向。关键词 正念;心理机制;脑机制;脑电;磁共振 分类号 R395 1 引言 目 前 最 为 广 泛 接 受 的 正 念 或 心 智 觉 知(min
2、dfulness)的定义是由卡巴金提出的“一种有目的、不评判的将注意力集中于此时此刻的方法”(Kabat-Zinn,2003)。“正念”一词最早来源于佛教,巴利文(最早记录佛陀教义的文字)称为 Sati,1921年首次被译作英文 mindfulness。Sati 的内涵包括觉知(awareness)、注意(attention)和记住(remembering)(Brensilver,2011;Kang&Whittingham,2010;Siegal,Germer,&Olendzki,2009)。“觉知”是对自身和外部环境的意识,“注意”是对这种意识的定向关注,通过定向的觉知个体可
3、以全面了解内外部世界而不是局限于某种偏见。当了解这些后,个体才能更好的调控自己的身心状态。“记住”并非是对过去事件的记忆,而是记住每时每刻都要保持觉知和注意(Siegal et al.,2009)。宗教背景下,正念是为了达到“了生死、断烦恼,离苦得乐”目的的修行方法之一。正念概念从古典向现代发展的过程中,其宗教色彩逐渐淡去并包含了更丰富的涵义,如“接纳”、“不评价”和“同情”等心理因素。现代意义上的正念已经是一个发展变化、内涵丰 收稿日期:2011-05-29*国家重点基础研究计划(2011CB711000)和国家自然科学基金(30800298,30930031)资助。通讯作者:黄宇霞,E-m
4、ail:huang_ 富的概念了。例如,它可以被看作是一种集中注意力的方法(Baer,2003),也可以被看作是一种包含自我意识的对此时此刻的觉知(Brown&Ryan,2003;Kabat-Zinn,2003;Teasdale et al.,2002)或一系列与自我调节、元认知和接纳相关的心理过程(Bishop et al.,2004;Tusaie&Edds,2009)。另外,正念还可以被认为是一种心理状态或心理特质(Davidson,2010)。所谓状态正念是指在正念过程中产生的改变了的感觉、认知和自我参照意识。特质正念则是觉知者在这些方面获得的持久性的改变(Cahn&am
5、p;Polich,2006)。为了获得这种状态或特 质,个 体 需 要 进 行 正 念 训 练(Mindfulness Training,MT)。正念训练包括传统的正念冥想(Mindfulness Meditation,MM),也包括与正念冥想一脉相承的内观(Insight Meditation,Vipassan)和禅定(Zen Meditation)等(Baer,2003;李英,席敏娜,申荷永,2009;吴九君,郑日昌,2008)。本文探讨的是现代意义上的正念,它不仅包括状态和特质正念还包括一系列正念训练,即把正念作为一种概念和方法的统称。近几十年来,正念逐渐成为研究的热点问题之 一,且 被
6、 广 泛 应 用 于 西 方 各 临 床 机 构(Ivanovski&Malhi,2007)。研究发现,正念可以有效缓解慢性疼痛,辅助治疗癌症、类风湿性关节炎和纤维肌痛等疾病(Foley,Baillie,Huxter,Price,&Sinclair,2010;Grossman,Tiefenthaler-Gilmer,1636 心 理 科 学 进 展 第 19 卷 Raysz,&Kesper,2007;McCracken,Gauntlett-Gilbert,&Vowles,2007;Pradhan et al.,2007)。还有研究发现正念对缓解抑郁、焦虑症状以及
7、防止抑郁复发,提高个体的有效情绪调节能力、维持情绪稳定性、增强主观幸福感和提高生活质量等也有重要作用(Brown,Kasser,Ryan,Linley,&Orzech,2009;Creswell,Way,Eisenberger,&Lieberman,2007;Goldin&Gross,2010;Segal et al.,2010)。最近,人们发现它对物质滥用(Brewer et al.,2009;Britton et al.,2010)、进食障碍(Wanden-Berghe,Sanz-Valero,&Wanden-Berghe,2011)和儿童多动症(Zylow
8、ska et al.,2008)的治疗也有积极疗效。正念是如何达到治疗各种身心疾病,维持和增强个体身心健康功效的呢?其作用机制的探讨近年来逐渐成为正念研究的重点。下文将从行为学和脑成像研究的视角探讨其潜在的心理和脑机制。2 正念的心理机制 正念强调对此时此刻内外部刺激的持续注意和不评判接纳(Kabat-Zinn,2003)。在这个过程中,个体的感知觉敏感性和注意、记忆能力以及情绪状态、情绪调节能力等也将发生显著变化。基本认知能力的变化改变了个体对内外部刺激的初级和高级加工方式,这种信息加工方式的变化对于维持个体(尤其是抑郁、焦虑和注意缺陷患者)身心健 康 极 其 重 要(Shapiro,Car
9、lson,Austin,&Freedman,2006),这也可能是正念达到各种临床功效的重要原因。另外,情绪在个体的身心健康中起着重要作用,而正念的显著功效之一就是改善个体的情绪状态和情绪调节能力(李英等,2009;吴九君,郑日昌,2008)。因此,情绪也可能是正念起作用的重要心理机制之一。2.1 感知觉 正念过程中,人们的基本感知觉能力发生了变化,即表现为对不良刺激感受性降低,更能容忍和接纳内外部环境。例如,Grant 和 Rainville(2009)的研究表明,在长期的正念训练下,个体对热刺激的痛觉感受性显著降低,即正念训练者能够承受的热痛刺激强度显著大于普通个体。最近的研究发现
10、,即使是三天的短期正念训练,个体对疼痛刺激的感受性也会降低,在行为上表现为对疼痛物理刺激的疼痛等级评定降低(Zeidan,Gordon,Merchant,&Goolkasian,2010)。这种对疼痛刺激感受性的降低可能与正念强调的对内外部刺激不评判和接纳的态度有关(Baer,2003)。尽管对疼痛刺激感受性降低,个体对迅速出现的目标刺激探测能力却提高了。早期视知觉敏感性的研究发现,三个月的强化正念训练可以显著提高个体的视觉敏感性。经过训练后,个体不仅可以觉察到持续时间更短的闪光还可以分辨出间隔时间更短的闪光,这说明个体的视觉觉察阈限和视觉辨别阈限明显下降(Brown,Forte,&a
11、mp;Dysart,1984a,1984b)。与对疼痛刺激的接纳和宽容态度不同,当个体有迅速捕捉目标刺激的要求时,其对刺激的感知觉敏感性便提高。这种对目标刺激探测能力的提高可能与正念要求的对此时此刻的持续注意有关。当个体将注意资源投入到此时此刻的任务而非沉浸在对过去的回忆或将来的计划时,其对迅速出现的目标刺激探测能力便显著提高。这也可能与正念导致的注意警觉提高紧密相关(Jha,Krompinger,&Baime,2007)。正念过程中感知觉敏感性变化方向的差异(如:痛觉敏感性降低,视觉敏感性提高)可能与个体主观意图和环境条件的要求不同有关。前者要求个体能够忍受疼痛,而后者要求个体能够迅
12、速而准确地对刺激做出反应。对于不同的意图和环境条件要求,正念起作用的机制可能存在差异。对类似于疼痛需要个体去接纳和容忍的内外部刺激(例如,压力、负性情绪等)而言,主要是通过“不评价的接纳”起作用。对类似于闪光需要个体迅速做出反应的环境条件(如识别危险信号,探测目标信号等)而言,主要是通过“对此时此刻的关注”起作用,这也可能间接与个体注意功能的改善有关。2.2 注意 以上是关于注意功能改善的间接研究,还有大量研究直接关注正念中注意功能的变化。早期儿童镶嵌图形测验的研究发现,18 周的正念训练可以显著提高儿童维持有效注意和抗分心刺激的能力(Linden,1973)。Tang 等人(2007,200
13、9)的研究也发现,正念训练可以显著提高儿童和成年人的注意力,从而达到改善个体认知功能的目的。还有研究者更细致的分析了正念对注意的影响。该研究用注意网络测试(attention network test,ANT)探讨了正念对特定的注意功能(朝向、警觉和冲突第 11 期 汪 芬等:正念的心理和脑机制 1637 监控)的影响作用。结果显示,正念可以通过改善特定注意子系统的功能来提高与注意相关的行为反应(Jha et al.,2007)。Ganaden 和 Smith(2010)发现特质正念水平与个体注意功能紧密相关,特质正念水平高的个体在注意朝向任务中较少受到负性情绪线索的影响,在注意执行控制任务中
14、较少受到情绪侧翼冲突(emotional flankers)的影响。以上研究说明,正念不仅可以改善个体的总体注意能力,还可以作用于更具体的注意子系统。2.3 记忆 除了注意功能的改善外,正念过程中个体的记忆能力也发生了改变。研究发现,正念可以提高抑郁症患者的自传体记忆特异性、减少过度概括化记忆从而达到有效治疗抑郁症和防止抑郁复发的目的(Watkins,Teasdale,&Williams,2000)。在这 个 实 验 的 基 础 上,Heeren,Van Broeck 和Philippot(2009)通过自传体记忆、认知抑制、运动抑制、认知灵活性和运动灵活性任务探讨了执行控制过程在正念
15、效果上的中介作用。结果发现正念训练组被试的自传体记忆特异性提高,过度概括化记忆降低,认知灵活性和抑制认知优势反应(cognitive prepotent responses)的能力提高。另外,最近有研究表明正念训练对工作记忆容量有一定的 保 护 功 能(Jha,Stanley,Kiyonaga,Wong,&Gelfand,2010)。一般而言,高压力情景可能会耗尽工作记忆容量从而导致认知失灵(cognitive failures)和情感障碍。Jha 等人(2010)的实验招募了一批处于高压力情景(即将被调度到伊拉克战场)下的军事人员,随机分为两组。一组接受八周的正念训练并记录课后自行训
16、练时间,另外一组为控制组。结果发现,控制组人员的工作记忆容量随着军事调度时间的临近而下降,而正念组中课后自行训练时间较少者工作记忆容量下降,但训练时间较多者的工作记忆容量下降不明显。这说明,一定强度的正念训练可以有效保护工作记忆,避免高压力情景下记忆功能的受损。2.4 情绪 正念不仅与个体感知觉改变、注意力和记忆力改善有关,还与个体的情绪状态和情绪调节能力紧密相关。研究表明,正念可以通过增加个体的积极情绪体验、减少消极情绪体验来提高主观幸福感和生活质量水平(Carmody&Baer,2008)。它还可以增强个体的共情能力,减少侵犯性行为(Lutz,Slagter,Dunne,&
17、Davidson,2008;Gallagher,Hudepohl,&Parrott,2010)。对于社交焦虑障碍患者的研究发现,个体在正念量表上的得分与社交焦虑症状严重程度高度负相关,尤其是“觉知”和“不评判”维度得分越高,社交焦虑程度越低(Roemer et al.,2009)。另外,Erisman 和 Roemer(2010)在实验室情境下用电影片段诱发被试的情绪,以探讨正念和情绪反应以及情绪调节的关系。结果发现,相对于控制组被试而言,正念组对积极情绪影片有更积极的体验,对混合情绪影片表现出更适应的情绪调节,并且负性情绪显著降低。根据 Hayes 和 Feldman(2004)的观
18、点,正念不仅是一种有效的情绪调节方法,而且可以固化成为一种心理特质,即成为有效的情绪调节能力。总之,正念能够改善负性情绪,增强积极情绪以保持个体身心健康和提高生活质量。也就是说正念可能是通过情绪或者情绪调节来达到各种临床和非临床功效的。3 正念的脑机制 大量研究表明,长期正念练习者和普通人在神经生理活动和脑功能及结构上存在明显差异。以往的研究大多注重正念引起的交感和副交感神经功能的变化,如呼吸延缓、心跳变慢、血压降低、皮肤电阻增加等(Takahashi et al.,2005)。近年来脑电图(Electroencephalogram,EEG)、事件相关电位(Event-related Pote
19、ntials,ERPs)和磁共振成像(Functional Magnetic Resonance Imaging,fMRI)等神经影像学技术的应用为认识正念的脑机制提供了独到的证据。3.1 脑电研究 正念脑电的研究始于脑电图,随后是事件相关电位。前者与大脑的自发神经电活动相关,而后者是与认知活动相关的神经电活动。下文将主要从脑电图和事件相关电位研究的角度阐述与正念有关的神经电活动。3.1.1 脑电图研究 脑电图是一项通过记录头皮电信号来测量大脑皮层活动的技术,已经被广泛用于正念脑机制的研究。研究发现,对正念敏感的脑电指标主要有 波、波和 波。波是在清醒状态下于头后部出现的频率在813Hz 的脑
20、电波,一般在闭目放松时出现,在有1638 心 理 科 学 进 展 第 19 卷 视觉刺激和注意时消失或减弱。早期的正念脑电图研究在 波的频带效应、波阻滞(-blocking)及其习惯化上存在争议。关于 波频带效应的研究发现,有些出现了 波频率和波幅的增大,而另一些却没有发现这种现象,甚至发现了相反的结果。在 波阻滞和习惯化上也存在分歧,有研究认为存在阻滞和习惯化,也有人认为不存在(Cahn&Polich,2006)。对于这些差异的解释 Cahn等人认为是由于各研究使用的训练方法及研究的状态不同所导致的。未来研究还需在这些领域对正念所涉及的 脑电波的变化进一步澄清。此外,关于 波的研究还
21、发现,正念训练会导致正常个体额区 波的不对称变化,即左侧活动显著增强(Davidson et al.,2003)。后来在抑郁症患者的治疗中,也发现了这种额区 波的不对称现象(Barnhofer et al.,2007)。这与情绪的偏侧化研究结果一致,即积极情绪更多激活了左侧大脑半球,而消极情绪更多激活了右侧大脑半球。这说明,正念所导致的额区 波的不对称性可能就是它增进个体身心健康、主观幸福感等临床功效的神经机制之一。近年来的研究还发现,额区 波和枕区 波的变化似乎是一个更好的反映正念的脑电指标。波是频率在 48Hz 之间的脑电波。它通常出现在人深度放松、浅睡眠、沉思和潜意识状态时。此时个体易受
22、暗示,创造力、灵感突发、富于直觉,学习、记忆效率提高。波频率在 35Hz 以上,与记忆、整体思考等有关。大量研究发现,个体正念经验水平越高,波和 波波幅越大(Cahn,Delorme,&Polich,2010;Chan,Han,&Cheung,2008;Chiesa,2009;Lagopoulos et al.,2009;Takahashi et al.,2005;Travis&Shear,2010)。长期的正念训练不仅与高振幅的 波段脑电振荡和相位同步有关(Lutz,Greischar,Rawlings,Ricard,&Davidson,2004)还 和 波
23、的 波 幅 增 大 有 关(Ivanovski&Malhi,2007)。且觉知者的经验水平越高,这种变化越明显。最近,Cahn 等人(2010)采用严格的平衡实验设计,并使用心智游移(mind wandering)作为控制条件,记录了长期进行正念训练者在 21 分钟内的自发脑电活动。结果也发现正念与额区 波和顶枕区 波波幅的显著增大有关,且与个体经验水平密切相关。正念训练中 波和 波的变化说明,正念可以调节大脑神经电活动以促进个体的注意、记忆和学习。3.1.2 事件相关电位研究 正念的事件相关电位研究相对缺乏,且大多处于初步探索阶段。已有的研究主要考察正念对晚期 ERP 成分 P300
24、 的影响(Cahn&Polich,2006;Ivanovski&Malhi,2007)。Cahn 和 Polich(2009)采用典型的听觉 oddball范式(80%为标准刺激,10%为 oddball 刺激,10%为分心白噪音,所有刺激通过耳机呈现给被试并不要求其做反应),记录平均有 20 年正念经验者在觉知和控制条件下的脑电活动。结果发现,正念条件下额区记录到的分心刺激诱发的 P3a 波幅显著减小。并且,被试报告的日常正念时间越长,P3a 波幅减小越多。P3a 主要在额区产生,是与刺激驱动的注意加工过程有关的脑电成分(Polich,2007)。正念状态下,分心刺激诱发的
25、P3a 波幅减小,说明个体在正念状态下对分心刺激的注意加工减少。这表明,正念增强了个体抗分心刺激的能力,即个体的注意品质得到了改善。另外,Slagter 等人(2007)对正念中 P3b 脑电成分进行了研究。他们发现经过 3 个月的正念强化训 练 后,个 体 表 现 出 更 小 的 注 意 瞬 脱 现 象(attentional blink)。一般而言,当两个目标刺激T1、T2 镶嵌在一系列无关刺激中,并紧接着相继出现时,由于注意资源的限制个体很难觉察到第二个刺激 T2 的存在。但是,经过正念训练后,刺激 T1 诱发的 P3b 波幅减小,T2 诱发的 P3b 波幅增大。P3b 脑电成分主要在颞
26、顶区出现,且与注意分配及其随后的记忆过程有关(Polich,2007)。正念训练后刺激 T1 和 T2 诱发的 P3b 波幅的变化说明正念训练使个体的注意资源分配更加合理了。这种注意资源分配的改善使个体能够觉察到在 T1后随继出现的刺激 T2,这表明正念训练可以使个体始终保持对不同刺激的警觉状态。3.2 磁共振研究 近年来,关于正念的磁共振研究逐渐增多,它们分别从功能和结构的角度探讨了正念的脑机制。其中,脑功能的研究发现正念和特定脑区(如前额叶、扣带回等)的激活模式或激活模式的变化有关。脑结构的研究发现,正念与注意、学习、记忆和情绪等相关脑区(脑岛、海马、扣带回、前额叶等)皮层厚度或灰质密度变
27、化有关。3.2.1 脑功能研究 与正念脑功能相关的研究主要可以分为两大第 11 期 汪 芬等:正念的心理和脑机制 1639 类,一类是观察个体单纯在正念和非正念状态下的 脑 功 能 激 活 差 异(Hlzel et al.,2007;Ives-Deliperi,Solms,&Meintjes,2011;Lazar et al.,2000;Ritskes,Ritskes-Hoitinga,Stdkilde-Jrgensen,Brentsen,&Hartman,2003),另一类则关注加入了疼痛或情绪刺激等时正念和非正念状态下脑功能激活差异(Creswell et al.,2007
28、;Goldin&Gross,2010;Grant,Courtemanche,&Rainville,2011;Modinos,Ormel,&Aleman,2010;Stein,Ives-Deliperi,&Thomas,2008;Zeidan et al.,2011)。在只观察呼吸的正念状态下,5 名有四年以上正 念 经 验 的 个 体 背 外 侧 前 额 叶(dorsolateral prefrontal cortex,dlPFC)、顶叶、海马或海马旁回、颞叶、扣带前回前膝部(pregenual anterior cingulate cortex,pgACC)和
29、纹状皮质等结构激活显著增强,这表明正念激活了与注意、记忆和情绪调节等相关的脑结构(Lazar et al.,2000)。Hzel 等人(2007)也采用只观察呼吸的正念任务,他们对 15 名有经验的正念者和 15 名无经验者的对比研究发现,有经验者在观察呼吸正念状态下扣带前回喙部(rostral anterior cingulate cortex,rACC)和双侧背内 侧 前 额 叶(dorsal medial prefrontal cortex,dmPFC)的激活显著大于心算控制条件。还有研究发现,正念状态下与内感受有关的中线皮层结构(midline cortical structures)
30、如双侧前脑岛、左腹侧扣带前回(ventral anterior cingulate cortex,vACC)、右内侧前额叶(medial prefrontal cortex,mPFC)和双侧楔前叶(precuneus)的活动减弱,右扣带后回(posterior cingulate cortex,PCC)活 动 增 强(Ives-Deliperi et al.,2011)。另外,一项关于有经验的正念者在意识转换情况下的研究表明:当个体从非正念意识向正念意识状态转换时,前额叶和基底神经节(basal ganglia)活动增强,ACC 活动减弱(Ritskes et al.,2003)。由上述回顾可
31、见,正念状态下的脑功能激活模式还不十分明确。各研究结果的不一致可能与被试选取、实验任务和结果分析方法不同等有关。还有一些研究直接探讨了正念对疼痛和情绪进行调节的脑机制。其中与疼痛有关的研究表明,正念和扣带前回、脑岛的活动增强以及前额叶活动的减弱有关,即正念状态下当个体接受疼痛刺激时与执行控制、评估和情绪相关的脑区活动减弱,体验到的疼痛感觉减小(Grant et al.,2011;Zeidan et al.,2011)。与情绪有关的研究发现,正念与前额叶的活动增强及杏仁核的活动减弱有关,即在情绪刺激作用下处于正念状态的个体情绪反应减弱(Creswell et al.,2007;Goldin&am
32、p;Gross,2010;Modinos et al.,2010;Stein et al.,2008)。PFC、ACC、脑岛和杏仁核主要是与执行控制、评估、情绪加工及情绪调节相关的脑区。这些区域激活模式的变化表明正念可以有效提高个体的情绪调节能力,减少个体体验到的负性情绪等。3.2.2 脑结构研究 研究发现,长期的正念训练会导致局部脑区灰质密度和皮层厚度的变化。它们主要是与感觉加工、学习、记忆、注意过程和情绪及情绪调节相关的脑结构,如前脑岛、海马、前额叶和扣带前回等。前脑岛(anterior insula,AI)是感觉和意识加工的重要结构,它可以接受来自躯体、内脏和皮肤感受器的信息以产生躯体感
33、觉。研究发现,长期的正念训练会导致 AI 灰质密度或皮层厚度的显著增加(Grant,Courtemanche,Duerden,Duncan,&Rainville,2010;Hlzel et al.,2008;Lazar et al.,2005)。这说明,长期的正念训练增强了个体对内外部躯体感觉的觉知。这种躯体感觉意识的增加使个体与自己身体的联结更加紧密了。Pagnoni和 Cekic(2007)分别观察了 13名正念练习者和 13 名控制组人员的大脑皮层(主要是壳核)灰质体积以及他们在持续注意任务下的操作成绩。结果发现,随着年龄增长,控制组个体持续注意下的操作成绩下降,皮层灰质体积减小
34、;然而,在正念组个体身上却没有发现这种年龄与注意任务操作成绩、皮层灰质体积间的负相关。壳核是一个与注意加工紧密相关的脑结构,其灰质体积的大小表明了个体注意加工能力的强弱。由正念所导致的壳核灰质体积的变化说明正念确实可以提高个体的注意能力,延缓认知老化的速度。海马和颞叶是与学习、记忆过程紧密相关的脑结构。研究发现,有正念经验者右海马灰质密度显著大于无经验者(Hlzel et al.,2011;Hlzel et al.,2008;Luders,Toga,Lepore,&Gaser,2009)。另外,正念训练还会导致个体左颞下回(left inferior temporal gyrus)和
35、颞 顶 联 合 区(temporo-parietal junction,TPJ)灰质密度显著增大(Hlzel et al.,2011;Hlzel et al.,2008)。海马和颞叶是负责学习1640 心 理 科 学 进 展 第 19 卷 和记忆的重要结构,与人的自我意识、同情心和反省意识等相关。这些研究结果表明,正念训练可以增强个体的学习、记忆能力。研究还发现长期的正念训练会导致个体杏仁核、前额叶和扣带回等结构灰质密度和皮层厚度的显著变化。这些脑结构的变化表明正念可以有效调节个体的情绪,促进个体身心健康。首先,对于杏仁核的研究发现,正念减压训练可以有效降低个体的压力状况,从而导致杏仁核灰质密
36、度的显著降低。且压力减小的程度越大,杏仁核灰质密度减小得越多(Hlzel et al.,2010)。其次,关于前额叶的研究发现,正念训练可以导致前额叶(PFC)或者眶额皮层(OFC)灰质密度的增加(Lazar et al.,2005;Luders et al.,2009),这表明个体的情绪调节能力增强。最后,Grant 等人(2010)的研究发现正念经验程度越高的个体,背侧扣带前回(dACC)皮层厚度越大。八周的正念减压训练使个体扣带回后部(posterior cingulate cortex,PCC)灰质密度显著增大。总之,长期的正念训练会导致前脑岛、海马、颞叶、前额叶和扣带回等脑结构皮层厚
37、度或灰质密度的变化。这也是它改变个体感知觉和注意、记忆能力及情绪调节能力,保持身心健康的神经基础。4 问题与展望 4.1 在研究内容上 首先,目前仍缺乏对正念统一的操作性定义。古典正念仅仅包含“觉知”、“注意”和“记住”三方面的精神实质,而现代正念则增加了“不评价(nonjudgment)”、“接纳(acceptance)”和“同情(compassion)”等心理因素(Siegal et al.,2009)。现代背景下,不同研究者对正念的操作性定义存在一定差别,正念的核心心理因素暂时还不明确。正念操作定义的不一致为其实证研究带来了极大挑战,使各测量和研究结果间可比性、一致性差。未来研究需要在充
38、分认识正念本质特征的基础上给予其明确的操作定义。其次,正念作用机制的研究需进一步深入。近年来,虽然正念的研究重点已逐渐从应用转向基 础 领 域(Cahn&Polich,2006;Chiesa&Malinowski,2011),但是对其作用机制的实证研究仍然不够。相对于正念的功效研究而言,作用机制研究的相对缺乏不仅体现在数量上的不足还表现在研究深度上的不够。研究深度的问题主要体现在已有研究结果的不确定性上。例如,研究发现了一些脑区激活或脑结构的改变,但对于这些变化所代表的心理意义并不明确。研究表明扣带回、海马、脑岛、杏仁核、前额叶及颞叶等诸多脑区和皮层结构均与正念有关,而这些结构
39、又涉及学习、记忆、注意、知觉、意识、情绪和执行控制等众多心理功能。换句话说,正念和这些脑结构间的关系还仅限于相关程度且研究结果缺乏特异性和确定性,究竟哪些脑区参与到了正念活动,它们之间是否存在因果关系目前还不十分明确。导致这种尴尬局面的原因可能很多,其中操作定义的不明确和下文提到的方法学上的缺陷可能是主要方面。最后,正念的应用价值需进一步研究和开发。尽管正念被证明对大多数群体有积极功效,但是 Jaseja(2005,2006a,2006b)的研究发现冥想(Meditation)可能导致癫痫病人发病率增加。因此,正念是否适合所有群体还需进一步研究。另外,研究表明,正念可以提高个体注意监控能力、注
40、意稳定性和持久性等。这些发现是否可以用于个性化教学,以提高学习障碍儿童的学习能力,也是未来值得努力的方向。除了在教育领域的应用之外,正念还可以用于社会领域中减少个体的愤怒和攻击性行为。最后,利用正念来提高个体的共情能力、仁爱心和宽容心等,对促进社会和谐有重要作用。如何实现正念技术的大众化和可操作性是未来应用研究的方向之一。4.2 在方法学上 尽管正念的研究已经取得了很大进展,但由于实验设计、控制组、取样和测量方法等的差异,研究结果可比性、一致性差(Grant et al.,2010;Lazar et al.,2005;Luders et al.,2009;Pagnoni&Cekic,2
41、007)。首先,正念的横断研究较多,纵向研究相对缺乏,目前还未发现交叉设计的实证研究。横断研究(Grant&Rainville,2009)难以得出个体的心理连续变化过程,对其结果也只能做相关推断,因果推断还需慎重。因此,追踪或者聚合交叉研究更有利于发现正念的规律。未来研究也可以针对某种特定功能或状态下的正念训练设计实验,这样既有利于作用机制的探讨也便于形成熟稳定第 11 期 汪 芬等:正念的心理和脑机制 1641 的实验范式。其 次,有 些 研 究 未 采 用 严 格 的 控 制 组(Carlson,Speca,Faris,&Patel,2007)。即使有控制组的研究在控制组的
42、选择上也存在较大差异。有研究者选择从未参与此类训练的被试,有人选择有一些经验但经验不足的被试。还有人将参与其它类型训练如放松或者认知任务的人选为控制组。控制组选择标准的差异,也可能是造成研究结果不一致的原因之一。再次,一些研究还存在取样的问题,如可能存在的取样偏差(Pagnoni&Cekic,2007)和样本量过小(Ritskes et al.,2003)等问题。取样偏差可能污染研究结果,造成变量的混淆,从而影响研究结果的推论。样本量过小可能造成实验研究统计力较小,从而较难达到显著的实验结果。这可能是为什么有些研究者发现了变化和差异,而另外一些研究者未发现变化的原因(Hlzel et
43、al.,2011)。最后,测量工具和方法还需进一步改进。以上提到的正念研究大多采用问卷和量表等主观测量的方法。主要有五因素正念量表(Five Facet Mindfulness Questionnaire,FFMQ)、弗莱堡觉知量表(Freiburg Mindfulness Inventory,FMI)和正念注意 觉 知 量 表(Mindfulness Attention Awareness Scale,MAAS)等。这些量表分别从不同的角度来测量正念,且结构和计分方式也不完全相同。这些差异以及自评量表本身的缺陷如主观性大、稳定性差、被试容易弄虚作假等,可能造成测验结果信效度低、变异大。另外,
44、各种测量工具还面临着本土化的问题。目前,只有一项关于五因素正念量表中国化和信效度检验的实证研究(Deng,Liu,Marcus,&Xia,2011)。因此,未来研究需制定统一有效的中国化正念测量工具并同时考虑主客观相结合的测量方法。综上,未来研究应更多采用纵向追踪研究、标准的控制组、科学的取样和测量方法。5 结语 正念是一个古老而又年轻的研究领域,其在生理和心理方面的应用研究已经比较丰富,但是对其作用机制的探讨还需进一步深入。正念行为学的研究结果表明它与感知觉敏感性变化,注意质量、记忆功能和情绪状态的改善有关。脑成像的研究发现正念会导致与感觉、注意、记忆、学习、意识和情绪等相关的脑电波
45、、脑功能激活模式以及脑结构的变化。未来研究应该在正念的操作定义、作用机制、应用价值和方法学上继续努力。致谢:论文的撰写和修改得到了台湾国立政治大学心理系颜乃欣教授,首都师范大学心理系刘兴华教授,北京师范大学心理学院周仁来教授,北京师范大学认知神经科学与学习国家重点实验室程真波、徐鹏飞、戴瑞娜、封春亮同学,湖北大学心理系胡传鹏同学以及匿名审稿专家等的帮助,谨致谢意!参考文献 李英,席敏娜,申荷永.(2009).正念禅修在心理治疗和医学领域中的应用.心理科学,32,397398.吴九君,郑日昌.(2008).心智觉知干预述评.中国心理卫生杂志,22,148151.Baer,R.A.(2003).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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