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蕴珊别墅：本土古建活化的“贵阳样本”.pdf

027期2023年第TeYueZhuan Ti特约专题戴蕴珊别墅：本土古建活化的“贵阳样本”文/郑文丰“戴蕴珊别墅”，一个原本在地图上查询不到地理坐标的百年建筑。虽有老贵阳民国五大建筑之一的名头，但在很长的一段时间是一副“危楼”的模样：墙体斑驳，满面尘埃，门窗坏朽、拱券主体出现较大的裂缝这座老宅院就这样沉睡在闹市区的车水马龙、高楼大厦的缝隙间。2015年年底，戴蕴珊别墅被列为贵阳市第七批“文物保护单位”，引起了省市各级政府、文物保护机构、民间文物修复团队、活化团队的广泛关注。历经1 0 个月的前期勘测、修复设计，“戴蕴珊别墅”的整体修复重建工作于2 0 1 8 年1 2 月正式开启，并在6 个月后顺利完工，成为贵阳首个民间力量修复的文物建筑。近几年间，随着戴蕴珊别墅的活化利用，这一宅院日益融入市民生活，成为一处颇有影响的文化空间。戴蕴珊别墅这一修复翻新、活化利用的典型案例，让人兴奋的不仅是其在新旧融合间的巧妙创意，让人珍惜的也不只是一栋老房子又得以在历史中走上一段路程，而是各式各样的商业活动被带入老房子中，为城市景观增加了一个惊喜而特殊的场景，可以深入探索，可以细细品味，可以停驻沉淀。它是“创”也是“承”，有“旧”也有“新”。前世：旧时筑城的“新高度”戴蕴珊别墅的门牌号是曹状元街6 8 号。曹状元街因临近清代康熙朝武状元曹维城府邸而得名。武状元任职云南，后回贵阳定居，此处曾改名状元巷，民国时巷道拓宽，商贩云集，故又名新市场。因英国基督教青年会在附近设置，又名为青年路。1951年更名为市场路，1 9 8 6 年再改为“曹状元街”至今。曹状元街毗邻的中华南路，自古为商业繁华之地。清代集中了贵阳最大的几家盐号；民国又聚集了银行7 家、银号1 家、钱庄1 家、保险公司2 家，其中最知名的当属贵阳巨商戴蕴珊开设的“怡兴昌银号”（贵州银行前身）。清光绪二十一年（1 8 9 5），戴蕴珊生于贵州麻江县乐坪乡一户寻常人家，略略读过几年私塾，此后开始当学徒、做生意，后得湖南商人张文斋赏识，即往返于湖南、贵阳等地。十多年的时间，戴蕴珊一跃成为省城富商，人称“南百万”，即“省城南面的百万富翁”之意。这一称0282023年第特约专题谓的得来，除因其商业总部位于中华南路外，也有其府邸建于南门新市场的缘故。戴氏府邸，时人称“戴公馆”，也即“戴蕴珊别墅”。戴公馆开工、建成的日期约在上世纪二三十年代，具体时间学界有不同的观点。已故贵阳学院教授刘隆民先生认为建于1 9 2 4 年，“建筑时间晚于王伯群故居，但比毛公馆、虎峰别墅早。”他在一条路上的老贵阳一一从龙洞堡经老城区到鸦关忆旧一书中有详细的回忆：“戴公馆是一座民国大院。这个大院有前后两进，前院极宽大，左右是很高的青砖围墙，墙基由半米高的条石砌成，上刻花木鸟兽。后院是个花园，奇山异石林立，中有两个鱼池，四周种有梅和竹。穿过后院，是厨房、仓储和勤杂工的居室，还有一个家庭防空洞。前后院之间是主楼，这是一幢三层楼的中西合璧豪华建筑，每层五间，均为半圆形拱顶，窗子一律装彩色玻璃。建筑所用的优质梓木、彩色玻璃，都是从湖南、湖北、上海等地通过汽车、马驮等方式运来，可见其用材之讲究。”在正楼后面，还有右厢房与后楼相连，均为二层建筑，占地约1 0 0 平方米。岁月变迁，戴公馆其他附属房屋、花园均无，唯主楼尚存。主楼占地约5 0 0 平方米，三层，是旧时筑城的“新高度”，当年立于楼顶可俯瞰贵阳老城。从建筑风格上看，主楼有如“中国人穿着西装”内部结构是典型的中式格局，各层的回廊、拱券、玻璃花窗带有明显的欧式建筑特征。可以说，整座宅子是中西合璧的产物。类似的建筑贵阳也有几处，如王伯群故居、毛光翔公馆、虎峰别墅等，是近现代建筑在贵阳遗存的典范。据戴氏后人回忆，戴蕴珊先后迎娶了三房太太，刘氏、胡氏、金氏；育有三子、三女，三子为戴绍国、戴绍民、戴绍华；三女为戴碧英、戴秀英、戴丽英。戴氏后人在戴公馆生生死死，形形色色的人等在戴公馆进进出出。在国民党统治时期，“戴公馆”经历过接待进步人士、地下党工作，开设过地下图书馆、文化补习班，甚至还是解放前基督教青年教会和美军驻贵阳青年俱乐部戴蕴珊的二儿子戴绍民心向革命，成为一名“旧家族里走出的新青年”。1 9 4 6 年3 月，西南学运领导人彭云等从昆明随西南联大迁返北平路过贵阳，在戴家三楼与贵阳各大学学生举行座谈，分析时局发展，交流学运经验，互相鼓舞斗志一一戴绍民是这些活动的积极支持者和参与者。戴绍民又名戴力，1 9 2 5 年出生于贵阳曹状元街戴宅。先后在正谊小学、达德中学、贵阳中学、国立十四中、贵州大学、大厦大学等学校就读。1949年8 月9 日，戴绍民不幸被捕，解放前夕被国民党反动派杀害于马家坡，是贵阳“双十一”惨案烈士之一。解放后，“戴公馆”曾是“绍民幼稚园”所在地，“绍民幼稚园”之名是为了纪念戴绍民烈士，1 9 5 1年改建为贵阳市第三幼儿园。团市委也曾借此房办公。1 9 5 8 年起，“戴公馆”先后成为贵阳市百货公司、公安局二分局、清真糕点厂、贵阳市土产公司、甲秀针纺厂等办公地在近一百年的时间里，“戴公馆”的墙上满是时光积累的印记：贵阳市总工会“奖给贵阳市土产公司秘书科工会小组先进集体”的奖状，时间为1 9 9 4 年1 2 月；不明年代的“女工生产宣传栏”、建筑公司流程表随着时间的延续和城市的发展，这座曾经的高楼，被一层层淹没在城市的高墙水泥之中，四周堆满了垃圾。房屋门窗朽坏，彩色玻璃落满尘土，墙029期2023年第TeYueZhuanTi特约专题修复前的戴蕴珊别墅越剑摄体粉饰脱落，木地板、木楼梯槽朽坏，“从高处看，戴公馆像是置身繁华夹缝中的废。”戴公馆修复项目负责人、建筑师越剑回忆说。修复活化：从城市夹缝的废墟中再生建筑师越剑是贵州城乡遗产保护的积极推动者，近年曾组织工作营在安顺屯堡、贵阳香纸沟等地做乡村遗产修复抢救。越剑接触到戴公馆最初只是出于一个建筑师的好奇心。“这栋老房子这么特别，它有什么故事？”抱着这样的念头，越剑克服了各种困难，终于进入了当时已废弃无人的戴公馆。因为经历了多次改建扩建，风雨侵蚀下的戴公馆原貌早已模糊不清。不仅要区分哪些是建筑原本的，哪些是后来加上去的，房屋同时还要进行加固修整以及现代化水电改造等，整体的修复设计就变得至关重要。那戴公馆以前究竟是什么样子？越剑找到戴家后人进行了解，甚至拜访了麻江县的戴家祠堂。在对建筑进行评估修的过程中，越剑发现了戴公馆.修复完成的戴蕴珊别墅越剑摄许多精妙独到之处。比如屋梁，是西式的桁架体和中式的当地梁架体系结合在一起的方式，房梁上的六条排水沟分别汇聚到四个角上的排水口一直排到地面，排水管道用的是陶管，比现在一般用的排水管直径都要大，一楼的排水沟也很宽很深，排水效果很好，所以戴公馆才能不受雨水侵蚀，屹立不倒。戴公馆还是这类民国时期跑马回廊式建筑里唯一一个用石板铺地的，并且石板还有一定的坡度。越剑经过分析后发现，因为回廊每层的建筑层高都有4米以上，所以雨水会进入到回廊里，如果用木头铺设很容易被雨水侵蚀腐朽。使用石板加上斜坡的设计可以遮挡部分雨水，雨水也会顺着坡度进入到排水口中，起到排水保护的作用。在了解这栋建筑的历史之后，越剑萌生了修复戴公馆的念头。这一想法得到了社会各方力量的参与和支持，以越剑为项目负责人的戴蕴珊别墅修复、活化团队成立，戴蕴珊别墅成为了贵阳市第一个由社会力量自筹资金修复的市级文物建筑，开创了整个贵州古建活化的先河。2018年1 2 月2 6 日起，省、市文保专家和贵0302023年第三期校对：孟瑜特约专题州城乡遗产保护志愿者们齐聚贵阳市曹状元街6 8号戴蕴珊别墅前，经贵阳市南明区文体广电局批准，启动对戴蕴珊别墅进行主体建筑修复，具有国家文物保护工程施工一级资质的企业正式进场。按照文物修复的“保存现状原则、恢复原状原则、可逆性原则、可识别原则和最小干预原则”五原则，修复团队和合作施工企业一起对戴蕴珊别墅进行了全方位监测和修复设计，按照原材料、原工艺、原结构、原形制修复戴蕴珊别墅，仅前期勘测和设计工作就进行了长达1 0 个月。反复的多次进场勘测、设计和多次清理垃圾，不但清理出3 0 0 多立方米堆积在各处的生活垃圾。也最终将这座因地制宜设计独特的老宅调查清楚：实际上戴蕴珊别墅并不是常见的长方形建筑，也不是修复组初期调查的平行四边形建筑，而是因地制宜建成了一座不等边四角形建筑。巧妙选址具有稳固的地基不但是这座老屋百年不倒的原因之一，也让其在百年城市变化中，没有受到周边兴建高层建筑影响而出现地基塌陷等情况，实属难得。修复是一项精细活，一砖一石、一草一木皆需留意。主楼前的石板路，在修复的过程中用的是原有的老石板。实则在未进行修复之前，这条道路原本已被泥土深深掩埋。通过慢慢地挖掘地面，考古般地将老石板发掘出来，其中边缘损坏的部分，像“补衣服”一样恢复其原有模样；二楼的室内地板为木质，但两米多宽的回廊上，却铺陈了一层青石板。这一地面处理方式在民国时期算很是讲究，因为贵阳“天无三日晴”，降雨量大，风雨飘入阳台侵蚀回廊，会不断腐蚀地板。而石板则会发挥比木地板更防腐更易排水的功能，不仅经得住时间的考验，还能有效地保护楼层中其他的木质结构部分。在修复过程中，施工团队特别注意并保留了这一细节；按照设计，一、二楼几乎改变了原有的历史使用状况，只有三楼还继续保留着最初的一个空间格局：中间的一面墙上，有一个废旧的壁炉，且能清楚地看到烟道往上攀爬以及在天花板上延伸。这些细节是对建筑原有风貌的保留。总之，专业文物修复团队的匠人们，基于安全的基础上使用原材料、原技术的方式恢复建筑的原始风貌与形式，同时采用恢复建筑外廊原状与保持建筑外墙现状相结合的“折衷修复”方法，展现了不同时期的建筑记忆。2019年5 月底，修复工程基本完成。同年6月2 9 日，“戴蕴珊别墅修复开放日暨戴公馆文化艺术中心启幕仪式”在别墅内举行。当天，一场名为“发现、保护、修护、活化”的沙龙，向人们讲述了这个贵阳市第一个由社会力量自筹资金完成修复、开启活化的项目涅檗重生的始末。“我认为活化利用而不是呆板死守，保护历史文化，不是将古迹封存，放在玻璃橱窗里，而是需要将这些历史文化资源与现代社会功能衔接，让如戴蕴珊别墅这样的百年老屋，焕发出更强的生命力。”戴蕴珊别墅项目社会力量活化项目参与人员在沙龙上介绍说，经过反复的推敲考虑后，团队决定延续戴蕴珊别墅的历史文化，将修复后的戴蕴珊别墅作为一个文化艺术中心进行活化运营，让这座老楼再次回归到贵阳人的生活中。责任编辑：吴再忠审核：刘瑞祥傅红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