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基斯坦教派主义问题：嬗变、冲突与动因.pdf

年第 期 南亚研究季刊 总第 期 巴基斯坦教派主义问题：嬗变、冲突与动因杨玉龙【内容提要】教派冲突问题在巴基斯坦建国后因政治化等因素诱发了严重的社会冲突，本世纪初以后，穆沙拉夫执政时期曾采取强有力的军事安全政策，使国内安全形势一度得到缓解，但教派冲突问题仍难以根除。年以来，巴基斯坦出现新一轮教派冲突，一是巴国内部分政治集团或组织利用宗教认同作为政治动员资源，引起更加严重的教派主义政治化趋势；二是巴政府在宗教教育体系和打击极端主义组织方面存在治理缺失和监管缺位；三是新时期全球宗教极端主义思潮与势力的扩散加剧了巴国教派冲突风险；四是德奥班迪学派和瓦哈比主义在反什叶派宣传方面煽动教派对立。巴基斯坦亟须通过多路径去廓清和批驳激进主义势力在反什叶派思想和教派主义话语方面的思想错误和话语误导，积极引导主流舆论发扬宗教宽容理念，严厉打击煽动教派仇恨的社会组织或媒体舆论。【关 键 词】教派主义；巴基斯坦；教派冲突；什叶派【中图分类号】【文献标志码】【文章编号】（）：“”一词通常被翻译为“宗派主义”或“教派主义”，指称一个国家的社会群体不同派系间产生的偏见、歧视和憎恶，这种冲突性本文为 年教育部人文社会科学重点研究基地重大项目“百年变局下国际体系与中东地区互动关系研究”（项目编号：）的阶段性成果。浙江外国语学院环地中海研究院特约副研究员。的社会群体关系通常出现在不同的宗教派别、民族、阶级或政治团体之间，而引发“宗派主义”或“教派主义”的成因也是非常复杂和多元的，包括压迫与被压迫关系、理念差异、利益冲突等。一般来说，民族、宗教、教派之间的群体冲突是人类历史上较为持久和常见的冲突现象，诸如历史上欧洲社会的基督教教派冲突和伊斯兰世界的教派冲突，对欧亚社会的历史都产生过重大影响。本文的研究对象为巴基斯坦伊斯兰教两大教派间的冲突现象，故在本文语境中“”译为“教派主义”更为恰当。巴基斯坦是伊斯兰世界排名第二的人口大国，拥有仅次于伊朗的什叶派人口规模，在南亚地区历史演进过程中，两大伊斯兰教教派之间基本保持了宽容和谐的教派关系。世纪以来，南亚地区也日益受到来自中东地区教派主义宗教思想影响，两大教派之间的和谐关系有所改变。在 世纪 年代之际，在国际伊斯兰复兴运动、地缘政治格局变动和国内伊斯兰化政策的多重影响下，巴基斯坦国内的教派主义思潮和势力迅速蹿升，教派冲突层出不穷。时至今日，教派冲突的安全困境在巴基斯坦愈发显著，近十多年来，教派冲突的频率、伤亡、烈度和政治化，已远远超过 世纪 年代。当前，教派冲突问题已成为影响巴基斯坦国家稳定、社会团结和宗教和谐的重大安全隐患。巴基斯坦国内教派冲突的主要矛盾及其社会危害集中于逊尼派与什叶派之间的教派矛盾，故本文以什叶派为主要线索，论述现当代巴基斯坦教派主义问题冲突化的历史经纬、现实挑战及其主要动因。一、什叶派与现代巴基斯坦教派主义问题的产生教派主义及其引发的教派冲突并非只是宗教教派主义（）独有的现象，民族或族群教派主义、阶级冲突、政治或党派 ，：，：，“，”，：，巴基斯坦教派主义问题：嬗变、冲突与动因冲突也是教派主义范畴之内的现象，但是宗教教派主义现象及其引发的持久性、世界性的教派主义问题，是全球政治或国际问题中较为突出的冲突现象。时至今日，在中东、南亚和非洲地区仍广泛地存在宗教教派主义现象，特别是伊斯兰世界内部的逊尼派与什叶派之间的教派主义现象及其冲突，是目前中东和南亚地区呈上升趋势的教派主义问题，对于叙利亚、黎巴嫩和巴基斯坦等国家的社会政治产生了重大的影响，并涉及地缘教派主义等地区性因素。根据 年皮尤研究中心（）对全球什叶派人口分布和比例的调查统计，并结合 年世界银行（）对巴基斯坦总人口的评估，巴基斯坦什叶派总人口大约在 万 万之间，约占巴基斯坦总人口的。（一）印度次大陆什叶派的嬗变及其在巴基斯坦建国中的历史地位伊斯兰教什叶派传入印度次大陆历经了漫长的历史过程，其传入方式多种多样，包括穆斯林商人、苏菲圣徒和武力征伐等多重因素，共同影响着印度次大陆的伊斯兰化过程。早在中亚伊斯兰王朝在北印度建立政治基础之前，穆斯林商人和苏菲圣徒已经将伊斯兰教思想与文化引入印度次大陆，其传播方式属于温和与宽容的渐进形式，伊斯兰文化与本土文化传统共存融合。根据学者考证，什叶派在公元 世纪前后传入印度次大陆的信德地区，世纪，什叶派广泛流行于印度次大陆的德里、克什米尔、孟加拉、德干等区域。世纪莫卧儿王朝统治时期，什叶派波斯族裔贵族在王朝权力体系中占有重要地位，莫卧儿王朝统治前中期的宗教宽容政策使什叶派思想在印度次大陆得到了广泛传播，直到奥朗则布皇帝继位后，莫卧儿帝国的宗教宽容政策进入拐点，什叶派与逊尼派之间的认同分野日益清晰。在奥朗“，”，：；“，”，：，：，：，：，：，：，则布皇帝执政下，不仅废止了阿克巴大帝时期实施的宗教宽容政策，他还对什叶派采取了打压政策，奥朗则布以逊尼派哈乃斐教法学派为正统，尊崇马图里迪教义思想，其他宗教如印度教、锡克教以及伊斯兰教什叶派均受到一定程度的压制，这使什叶派乌里玛等宗教精英被迫采取塔基亚原则以规避帝国政府的打压。莫卧儿帝国内部的逊尼派宗教保守思潮上升，一度加剧了帝国教派主义的张力。这一时期流行于阿拉伯半岛地区的瓦哈比主义（）思想传入南亚地区，沙阿瓦利乌拉（）作为这一时期有重要影响力的伊斯兰学者，对于瓦哈比主义在帝国内部传播发挥了重要作用。瓦利乌拉攻击印度教和什叶派思想，向莫卧儿帝国统治者多次提出建议，要求压制所谓的“异端”宗教思想。不过，瓦哈比主义宗教学者对于什叶派的攻击并未使南亚什叶派遭到致命打击，世纪，什叶派宗教学术和思想文化在莫卧儿帝国境内的阿瓦德地区（）和孟加拉地区日益活跃，并且逐步实现了本土化。这一时期的南亚什叶派宗教文化日益受到印度教文化和伊朗的影响，吸收了部分本土化的印度教宗教节庆、仪式等传统，并且吸收了伊朗什叶派穆哈拉姆宗教仪式的特点，这些都反映出莫卧儿帝国时期南亚什叶派宗教文化的多元性。世纪中期，英国殖民统治印度对南亚什叶派发展造成了全新的影响，带来了现代化变革的发展动力。在英国社会文化和教育体制影响下，伊斯兰改革家赛义德艾哈迈德汗（）在勒克瑙建立了阿里格尔穆斯林大学（），该大学培养了一大批具有伊斯兰现代主义和改革主义思想的穆斯林学者和政治家，对于 世纪上半叶巴基斯坦独立运动具有重要的先导性意义，也深刻影响了什叶派思，：，：，：，“穆哈拉姆仪式”主要指在伊斯兰教历的第一个月（即穆哈拉姆月），什叶派穆斯林纪念侯塞因伊本阿里的一系列宗教仪式活动及其所形成的宗教文化传统，故又被称之为“穆哈拉姆哀悼”（）。穆哈拉姆仪式中最为重要的是著名的穆拉哈姆月第十天举行的阿舒拉节，讲故事、哭泣和捶胸顿足、穿黑衣、部分禁食、街头游行和卡尔巴拉战役的重演构成了相关纪念活动的关键。，：，巴基斯坦教派主义问题：嬗变、冲突与动因想的现代化变革，有许多什叶派宗教学者成为赛义德阿赫马德的支持者或追 随 者。年“全 印 穆 斯 林 联 盟”（，）在达卡成立，穆盟是印度次大陆第一个具有代表性的穆斯林政治组织，但逊尼派与什叶派之间的教派分裂这一时期更为显著。年，南亚什叶派建立了“全印什叶派联盟”（，），作为抗衡“穆盟”的什叶派政治团体，表明南亚伊斯兰教内部的教派边界已经初步形成。不过，在重大的全印穆斯林相关事务方面，什叶派联盟大多情况下倾向于支持与联合穆盟等穆斯林政治组织，如 世纪 年代初的印度哈里发运动（）时期，什叶派联盟摒弃了教派嫌隙，与逊尼派政治组织一道反对废除哈里发制度，跨越了教派主义鸿沟。年后，巴基斯坦独立运动兴起于英国统治下的印度。穆斯林联盟领导人穆罕默德阿里真纳（）主张在印度次大陆为全印穆斯林建立一个“清真之国”，这一运动迅速得到了印度次大陆穆斯林社群的支持。虽然真纳出身于什叶派宗教家庭，但他并不是一位教派主义思想的穆斯林，他的世界观是世俗化和非教派的。在真纳致力于推动巴基斯坦独立运动期间，虽然有部分什叶派宗教学者反对巴基斯坦独立运动，坚持保留未来印度国家的统一性，但绝大部分南亚什叶派穆斯林并未明确反对或抵制真纳的独立计划。年 月，在巴基斯坦独立前夕，国家建设面临的主要挑战来自资源匮乏、印巴关系以及技术官僚不足等内外困境，教派关系问题在这一时期并不是国家建设的主要议题。穆斯林联盟在建国原则方面，主张建立一个宪政民主和多元宗教的现代民族国家。在巴基斯坦建国初期，“伊斯兰促进会”（）等逊尼派伊斯兰宗教政党开始介入国家政治生活，其创始人毛拉那沙比尔艾哈迈德欧斯马尼（）在 年巴基斯坦 目标决议（，：，：，：，：，：，：，：，）制定过程中曾提议加入部分伊斯兰教内容的条文，预示着宗教政治力量未来将进入巴基斯坦公共政治舞台。（二）权利诉求与教派主义问题的肇始 世纪 年代，巴基斯坦什叶派逐步实现了组织整合，加强了教派内部团结，同时又形成了不同政治倾向的全国性组织。受印巴两国冲突影响下，数十万印度什叶派穆斯林难民进入巴基斯坦境内，在巴基斯坦境内形成了大大小小多个什叶派聚居区，其中多数分布在信德省和旁遮普省。为了维护什叶派的宗教和政治权利，年巴基斯坦境内成立了“什叶派权利 保 护 组 织”（，）。全国性什叶派权利保护组织的成立，一定程度上加剧了巴基斯坦政府与什叶派之间的文化张力。什叶派权利保护组织不断向巴基斯坦政府提出宗教诉求，包括宗教课程改革、穆哈拉姆游行许可等问题，引起了逊尼派宗教保守势力的排斥和指责。年，穆哈拉姆游行问题引发了旁遮普省逊尼派保守势力与什叶派之间的公开冲突，逊尼派宗教保守派要求政府禁止什叶派的穆哈拉姆宗教游行活动，引起什叶派乌里玛的反弹，该地区教派张力骤然上升。年，穆罕默德阿尤布汗（）将军发动政变推翻了文官政府，巴基斯坦进入军人政治统治时期。阿尤布汗执政后，致力于巴基斯坦宗教多元化发展格局，他试图消弭教派主义之争，压制宗教政治势力发展。但是，世纪 年代巴基斯坦国内教派冲突开始日益极端化和暴力化，受德奥班迪教派、瓦哈比主义等逊尼派宗教激进思想影响下，巴基斯坦境内反什叶派的相关社会运动、煽动性宣传不断升温，一些逊尼派宗教激进团体煽动针对什叶派的暴力袭击，致使巴国境内目标决议 文件是指导巴基斯坦宪法框架的文本，对于巴基斯坦的国体和政体指导与规划有着重要影响。，：，：，：，在巴基斯坦建国之初，什叶派群体还成立了“什叶派全国联盟”。（，）巴基斯坦教派主义问题：嬗变、冲突与动因多个地域频繁爆发针对什叶派的暴恐袭击。年，逊尼派极端主义分子对信德省海尔布尔（）的穆哈拉姆什叶派游行队伍发动了暴恐袭击，引发了当地严重的教派冲突；不久之后，拉合尔地区也爆发了针对什叶派穆斯林的教派仇杀，造成 多人遇袭身亡。（三）教派冲突演进与什叶派政治化发展 年巴基斯坦反什叶派暴乱事件对什叶派社群的政治化造成了重要影响，巴基斯坦什叶派社群充分意识到加强教派内部组织团结和建设的作用。在此次事件影响下，什叶派乌里玛于 年在卡拉奇倡议建立了“全巴基斯坦什叶派乌里玛大会”（，），该组织目标是捍卫什叶派穆斯林的生命安全和宗教权利，加强巴基斯坦什叶派组织合作，巴基斯坦国内数百名有影响力的乌里玛加入该组织，他们选举赛义德穆罕默德迪赫拉维（）为领导人。卡拉奇什叶派大会正式向巴基斯坦政府提出了什叶派的宗教和安全诉求，并主张实现什叶派宗教文化在国家公共教育中的独立化，什叶派实现宗教管理的自治化等一系列诉求。在此之后，迪赫拉维还多次发动什叶派社会运动，在公共空间发起街头抗争，向巴基斯坦社会表达什叶派的诉求。面对日益政治化和大众化的什叶派社会运动，阿尤布汗政府采取一定措施去满足什叶派部分的宗教和政治诉求。阿尤布汗总统为此组建了宪法委员会以回应什叶派诉求，宪法委员会由 名逊尼派和 名什叶派组成，包括迪赫拉维和穆扎法尔卡齐尔巴什（）等什叶派著名学者。年，宪法委员会多次讨论协商后，决定满足 年卡拉奇什叶派大会的大部分诉求，并得到了阿尤布汗政府的支持，但是，逊尼派组织对此提出严正抗议。年，巴基斯坦人民党（，）的建立对于什叶派社群发展也形成了重要影响。人民党创始者阿里布托（）来自什叶派家庭，其世俗化的社会福利政策导向和中左翼政党发展理念吸引了数以百万计巴基斯坦普通民众的支持，虽然人民党属于世俗，：，：，：，性政党理念，但阿里布托家族的什叶派宗教背景使全国性的两大什叶派组织也加入其中。从意识形态和政治认同角度分析，世纪、年代巴基斯坦什叶派政治化带有鲜明的世俗化和左翼思想背景。这一时期的什叶派宗教学者及其全国组织属于社会文化保守派，他们不主张参与广泛的社会运动，在社会政治层面不能为什叶派青年争取更具有代表性的社会利益和身份认同。相较而言，包括阿里布托在内的各种左翼形式的社会主义思潮引起了巴基斯坦什叶派青年群体的社会共鸣，他们纷纷加入人民党或巴基斯坦共产党，左翼工会和学联蓬勃发展。在教派分化方面，巴基斯坦左翼运动带有鲜明的什叶派标记，而逊尼派大多支持右翼组织，从而在左右翼运动之争方面进一步强化了巴基斯坦国内的教派认同。世纪 年代，巴基斯坦什叶派政治化的另一个后果是部分什叶派组织的激进化发展趋势。年，“伊玛目学生组织”（，）成立，该组织是巴基斯坦境内第一个什叶派激进主义团体，标志着什叶派政治化的另一种发展方向。什叶派组织激进化的主要背景是巴基斯坦国内逊尼派政治化带来的相应后果，在 年代后期，巴基斯坦“伊斯兰促进会”建立了“伊斯兰学生协会”（，）组织，该组织致力于在大学校园宣传伊斯兰促进会的宗教政治思想。受此影响，拉合尔地区什叶派组建了伊玛目学生组织。相较于人民党等世俗主义政党或组织，伊玛目学生组织积极追求参与政治，并深受什叶派乌里玛思想的影响，其主要传播地区包括拉瓦尔品第、白沙瓦、卡拉奇、木拉坦、费萨拉巴德等。伊玛目学生组织扎根于大学校园，为什叶派贫困学生提供物质援助，致力于传播和实践什叶派宗教文化，经过数年发展后民间影响力愈发强大，对巴基斯坦政府的什叶派政策也构成了一定影响。，：，：，“，”，“，”，：，：，巴基斯坦教派主义问题：嬗变、冲突与动因二、巴基斯坦教派冲突的嬗变与现状（一）巴基斯坦教派主义问题的激化（年）世纪 年代末，巴基斯坦国内政治变局和国际局势变化使教派主义日益成为影响国家政治稳定与安全秩序的不稳定因素。首先，年齐亚哈克（）将军领导的军人政权上台执政，标志着巴基斯坦国内政治的又一次重要转型。在齐亚哈克执政之下，巴基斯坦政府开始推行全面伊斯兰化政策，这一举措无疑加剧了本已存在的国内教派主义张力。齐亚哈克将军推行伊斯兰化政策，并得到了“巴基斯坦全国同盟”（，）等逊尼派宗教政治团体的支持。在外交层面，年先后爆发的苏联入侵阿富汗事件以及伊朗伊斯兰革命使齐亚哈克政府得到了西方国家和海湾阿拉伯国家的外交支持，域外国家寄希望于巴基斯坦干涉阿富汗事务，遏制苏联势力南下，进而巩固了齐亚哈克政权的稳定性和统治基础。齐亚哈克政府为了支援阿富汗境内反苏联的圣战分子，在阿富汗与巴基斯坦两国的边境地区建立大量马德拉萨（）学校，招募包括阿富汗难民等人员。这些马德拉萨学校及其背后的宗教意识形态受到沙特阿拉伯等海湾国家资助和支持，从而培养了一大批具有反什叶派教派主义思想的激进人员，在阿巴边境地区出现了马德拉萨学校网络。其次，年伊朗伊斯兰革命从外部刺激了巴基斯坦什叶派的政治动员，促使什叶派宗教文化活动更为活跃，宗教政治动员得到强化。伊朗伊斯兰革命爆发后，巴基斯坦什叶派的宗教认同得到显著增强，来自德黑兰的传教活动日趋频繁，巴基斯坦什叶派宗教仪式开始伊朗化；另一方面，伊朗伊斯兰革命主张的反美和反以色列政治口号在什叶派社群中得到广泛传播，增强了什叶派社群内部的政治动员能力。霍梅尼主义（）在，：，：，：，：，巴基斯坦什叶派组织中得到了高度认可，前文述及的“伊玛目学生组织”公开宣布霍梅尼是他们的效法源泉，其他巴基斯坦什叶派组织也纷纷将效法源泉变更为伊朗或伊拉克的宗教乌里玛学者，这一现实增强了伊朗对于巴基斯坦什叶派社群的宗教政治影响力。世纪 年代，数百名巴基斯坦宗教学生前往伊朗圣城库姆学习霍梅尼的宗教政治思想，并将其带回国内传播。霍梅尼主义在巴基斯坦境内的传播引起了海湾阿拉伯国家的忧虑，沙特等国家加强了对于巴基斯坦境内逊尼派激进组织的外部支持力度。沙特与伊朗之间的宗教意识形态博弈加剧了巴基斯坦国内教派冲突的规模和张力，引发了宗教政治化的不稳定因素。年，齐亚哈克政府的国家伊斯兰化政策引起了巴基斯坦什叶派乌里玛群体的强烈反弹，什叶派社会运动再次在国内兴起。齐亚哈克为了巩固其统治基础，于 年决定在巴基斯坦推行哈乃斐教法（）思想，并将其引入全国司法体系。哈乃斐教法思想是逊尼派正统的四大教法学派之一，但其教法思想、渊源和立法原则等内容与什叶派教法传统相去甚远。为了抗议对什叶派宗教权利的破坏，什叶派权威学者贾法尔侯赛因（）发起成立了“执行贾法里教法运动”（，）组织。年，贾法尔侯赛因于旁遮普地区城市巴卡尔（）召集了全国什叶派大会，讨论商议齐亚哈克政府的伊斯兰教法政策。全国什叶派巴卡尔大会明确宣布，如果齐亚哈克政府不能满足此次大会提出的什叶派宗教权利诉求，将发起全国范围内的抗议运动。此次全国什叶派巴卡尔大会提出了若干项关于什叶派宗教或政治权利的要求，包括什叶派“霍梅尼主义”（）是指伊朗伊斯兰革命领袖鲁霍拉霍梅尼的宗教和政治思想，霍梅尼主义对中东南亚地区的什叶派穆斯林影响巨大，改变了千年来什叶派传统的政治静默主义，使什叶派转向为政治行动主义，推动了中东和南亚等地区什叶派穆斯林的政治化，霍梅尼领导的伊斯兰革命及其对外革命输出是 世纪 年代以来国际伊斯兰复兴运动的重要转折点。霍梅尼主义的核心思想在于实现“教法学家统治”的政教合一统治秩序，并由教法学家实现对伊斯兰国家的监护，霍梅尼主义思想改变了传统什叶派关于马赫迪主义的信仰认识，时至今日对全球什叶派社群仍保持着重要影响。，：，：，：，：，巴基斯坦教派主义问题：嬗变、冲突与动因贾法里教法对什叶派穆斯林的适用性及其教法合法性，什叶派有权成立瓦克夫（）委员会管理其宗教公共财产，以及放宽对于什叶派宗教文化仪式和什叶派宗教教育的法律限制等。年 月，巴基斯坦首都伊斯兰堡十万什叶派穆斯林发起游行示威活动，抗议齐亚哈克政府对于什叶派的不公正政策，在巨大的民意压力下，齐亚哈克被迫做出让步，这是巴基斯坦建国后规模最大的一次什叶派社会运动。另一方面，什叶派全国示威运动还得到了伊朗霍梅尼政府的外交声援，虽然伊朗外交施压一定程度上维护了巴基斯坦什叶派社群利益，但也增加了巴基斯坦军方对于什叶派问题的安全忧虑。巴基斯坦什叶派全国社会运动引发了部分逊尼派激进组织的仇恨和强烈回应，一些激进逊尼派组织援引 世纪德奥班迪（）学派乌里玛的宗教“法特瓦”（），声称什叶派是宗教“异端”，他们甚至主张将什叶派归于非穆斯林类别，宣称巴基斯坦是逊尼派伊斯兰国家。激进逊尼派组织的反什叶派宣传加剧了巴基斯坦的教派冲突。年，卡拉奇地区爆发反什叶派暴乱，造成大量什叶派民众伤亡。在 世纪 年代巴基斯坦国内教派冲突频发的背景下，什叶派激进主义组织开始生成，并逐渐在什叶派社群组织中占据优势地位。当 年贾法尔侯赛因去世后，巴基斯坦什叶派社群内部产生了传统派与改革派之间的分裂，改革派以“伊玛目学生组织”为中心，其乌里玛大多与伊朗存在密切联系，其代表人物是阿拉姆阿里夫侯赛因胡塞尼（），胡塞尼与伊朗大阿亚图拉霍梅尼有着良好的私交。胡塞尼作为什叶派乌里玛改革派领导人，取得了什叶派最具权威性和代表性的宗教学者地位，在他领导之下，伊朗圣城库姆已成为巴基斯坦什叶派主要的效法源泉和宗教学术圣地。胡塞尼领导下的巴基斯坦什叶派开始朝着激进主义发展方向演进，他的宗教政治思想与实践改变了传统的巴基斯坦什叶派政治趋向，使什叶派社群也日益激进化和政治化，形成了政治行动主义的什叶派政治团体。他反抗齐亚哈克政府的统治政策，胡塞尼也曾一度试图弥合教派分歧，倡导教派和谐，但随着 年奎达反什叶派暴乱事件后，教派和谐秩序也成，“，”，：，：，为政治泡影。在教派冲突频发的背景下，胡塞尼于 年将“执行贾法里教法运动”组织变革为宗教政党。胡塞尼对于什叶派社群的政治化和激进化变革引起了齐亚哈克政府的恐慌，年 月，胡塞尼在白沙瓦遇刺身亡，此事件引发了什叶派对于政府的强烈愤慨。天后，齐亚哈克总统也因飞机失事去世，巴基斯坦国内政局产生重大变化。胡塞尼去世后，巴基斯坦什叶派激进派发生了分裂，衍生出更为激进化的分支组织。“执行贾法里教法运动”组织由相对温和的领导人控制，并更名为“贾法里教法运动”。该组织与人民党积极合作，其宗教政治思想温和化。年，该组织强硬派分子宣布脱离该党，成立“巴基斯坦穆罕默德军”（，），“穆罕默德军”认为“贾法里教法运动”过于温和，不能为什叶派提供真正的安全保护，他们主张对逊尼派激进主义实施对等报复打击，并吸引了伊玛目学生组织激进派成员加入。“穆罕默德军”成立后，对巴基斯坦境内逊尼派激进主义组织发起了多次刺杀活动，成为什叶派激进主义代表性组织。为了平息教派冲突，巴基斯坦主要宗教组织联手组织协商活动和机制，试图通过和平协商方式化解日益激进化和暴力化的教派之争。年 月，“全国团结委员会”（，）成立，全国团结委员会通过和谈达成了 点和解协议，试图通过合作方式建设巴基斯坦国内教派和谐的新格局。世纪 年代中期，伊朗逐渐放弃了对“穆罕默德军”的支持，什叶派激进主义运动进入低潮期；但逊尼派激进主义组织并未停止对巴基斯坦境内什叶派著名人士的恐怖暗杀活动。根据不完全统计，至 年代末，卡拉奇地区共有 多名什叶派专业工作者或社会著名人士遭到暗杀，教派仇杀和安全焦虑使巴基斯坦什叶派精英大量移民至，“，”，：，巴基斯坦穆罕默德军成立于 年，该组织总部位于拉合尔，其组织目标为保卫巴基斯坦什叶派穆斯林社群。年代时期，在巴基斯坦拥有较为强大的组织力量，由于其激进思想和暴力活动，年被巴基斯坦政府定为恐怖组织。受巴基斯坦政府打击下，该组织已转入地下，影响力衰落，但在巴国境内仍有一定活动。，：，“：，”，：，巴基斯坦教派主义问题：嬗变、冲突与动因英国、美国或加拿大等欧美国家。年之后，穆沙拉夫政府开始在全国范围内打击逊尼派和什叶派激进主义组织，无差别地取缔教派主义团体。前文述及的“穆罕默德军”等什叶派激进组织均被政府取缔，实施教派仇杀的逊尼派激进组织也遭到政府军沉重打击。穆沙拉夫执政时期（年）巴基斯坦国内教派主义组织活动大幅度下降，政府军通过反恐行动成功压制了逊尼派或什叶派激进主义组织的恐袭暗杀活动。穆沙拉夫对于教派主义组织的打击得到了什叶派的高度认可；但另一方面，巴基斯坦国家安全形势并未得到真正意义上的好转，巴基斯坦塔利班（，简称为“巴塔”）和“基地”组织日益活跃于巴基斯坦与阿富汗两国边界地区，形成了新的教派主义活动策源地。年以来，巴基斯坦境内的库拉姆特区（）和西北边境省（，）先后被塔利班组织和“基地”组织渗透，针对什叶派的暴力恐袭活动频发。塔利班组织势力已广泛渗透至联邦部落直辖区（，）和西北边境省，旁遮普塔利班组织（）与巴基斯坦塔利班组织（）在西北边境省大量地进行反什叶派宣传活动，他们把教派主义话语体系作为其宗教动员的重要依据之一，使该地区什叶派穆斯林处于教派主义安全威胁之中。库拉姆特区的教派冲突使该地区什叶派社群政治化和激进化。库拉姆特区是巴基斯坦什叶派重要的聚居区之一，巴塔组织在该地区针对什叶派穆斯林的恐袭事件使当地什叶派部落极为不安，进而形成了“库拉姆真主党”（）和“马赫迪民兵组织”（）等准军事组织，这些什叶派民兵组织主要目标是捍卫该地区什叶派社群的安全，并“：，”，：，联邦直辖部落地区位于巴基斯坦西北部的开伯尔普什图省和阿富汗之间，人口约 万，多为普什图族人，是一个半自治部落地区。年美国发动阿富汗战争后，大批恐怖主义和极端主义势力流窜至该地区，严重破坏了当地的和平稳定与正常社会秩序。年，联邦部落直辖区并入开伯尔普什图省，由此巴政府得以加强对该部落地区的直接控制，便于更好地打击极端主义势力。未将巴基斯坦政府或其他目标视为攻击对象，性质上属于地方性民兵自卫武装。总体而论，穆沙拉夫执政时期的军事安全政策暂时压制了国内诸多宗教激进团体和宗教极端组织，一度使巴基斯坦国内安全形势有所好转，但需要指出的是，年后巴基斯坦国内安全形势好转，也与美国发动阿富汗战争有紧密联系，塔利班政权倒台后，南亚地区安全形势整体好转。但是，安全形势稳定只是暂时的，年后随着中东地区形势剧烈震荡，新一轮全球性宗教极端主义势力开始向南亚地区扩散，巴基斯坦国内安全形势再次下行，特别是阿巴边境地区安全问题一直得不到有效解决。（二）年以来巴基斯坦教派冲突现状与安全困境 年以来，巴基斯坦国内教派主义张力再次泛起，激进逊尼派组织的反什叶派运动不断升温，受中东变局引发的全球宗教极端主义扩张浪潮影响下，巴基斯坦国内社会安全也出现了严峻挑战，教派冲突事件频频发生，以至于有的学者或媒体声称，巴基斯坦面临着复杂的“教派主义战争”（）的风险。在 年间，根据不完全统计，在巴基斯坦境内约有 多名什叶派穆斯林遭到杀害，每年因教派冲突遇害的死亡人数是 世纪 年代的 倍。年 月，据国际危机组织（，）等国际研究机构的相关评估报告显示，巴基斯坦正处于教派冲突战争的边缘，为防止国家陷入暴力冲突，报告认为，巴政府需要积极打击煽动教派暴力冲突的组织或个人，并剥夺煽动教派冲突传播仇恨的公共空间，稳定巴国内安全形势。为了有效应对国内安全形势恶化的挑战，巴基斯坦军方曾连续发动“利剑行动”，在阿巴边境地区和巴境内部落区实施军事打击行动，围剿巴塔等武装组织。不过，随着阿富汗塔利班组织重新崛起并实现对阿富汗国家的第二次统治，阿巴，“，”，：，“，”，：，“，”，：，巴基斯坦教派主义问题：嬗变、冲突与动因边境地区及巴国境内部落区的安全形势正在严重恶化，并伴随着这些武装组织对巴国内什叶派平民的无差别袭击，造成严重无辜民众伤亡。第一，巴基斯坦国内激进主义逊尼派社会政治组织发起的反什叶派社会动员和舆论宣传对于教派主义张力的发展起到了重要推动作用。近年来一再加剧了巴基斯坦社会的教派撕裂和教派对立，使什叶派少数群体的社会安全受到多重威胁，许多知名什叶派或温和逊尼派公共人物遭到暗杀。年 月中旬，激进主义逊尼派组织在卡拉奇、伊斯兰堡等巴基斯坦大中城市组织了数万人参加的反什叶派游行示威集会，公开宣传什叶派为“异端”和“亵渎神明者”，部分激进分子还发出死亡威胁；此外，激进逊尼派分子还在网络社交媒体上广为散播反什叶派的相关虚假信息和言论，煽动巴基斯坦民众的教派情绪。可以看到，巴基斯坦国内的激进主义逊尼派组织通过社会动员、舆论宣传等形式，试图以反什叶派的教派主义手段撕裂巴基斯坦社会，导致近年来巴基斯坦国内的教派冲突和对什叶派等少数群体的仇杀行为与日俱增，引发了广泛的社会问题和教派矛盾。目前，巴基斯坦国内主要有两支反什叶派运动的激进主义逊尼派组织，分别是“逊尼派联盟”（，）和“先知追随者运动”（，）。“逊尼派联盟”组织因其极端主义行为曾被巴基斯坦政府判定为违反 反恐怖主义法（），被迫转型为合法政党组织；“先知追随者运动”是巴基斯坦国内主要的反什叶派激进政党。这两个组织推动的反什叶派运动对于巴基斯坦社会的撕裂影响不容小视。年伊姆兰汗领导的“巴基斯坦正义运动党”（，）赢得议会大选组阁以后，对于“逊尼派联盟”和“先知追随者运动”等反什叶派激进组织采取了消极应对的方式，这从某种程度上间接助长了这些激进组织的反什叶派社会动员活动，同时也反映出当前巴基斯坦面临着复杂的政治和经济发展前景，国内的逊尼派民粹主义情绪正在蔓延滋长。年，穆罕默德夏巴兹谢里夫（）就任巴基斯坦总理后，巴国内安全环境仍在恶化，极端主义组织频繁挑起教派仇恨，煽动针对什叶派的仇恨情绪。，“，”，：，第二，巴基斯坦境内外的宗教极端主义组织以什叶派民众群体为攻击对象，以恐袭手段方式制造教派主义恐怖情绪，恶化了巴基斯坦国内社会安全形势。其一，极端组织“伊斯兰国”（，）近年来在全球反恐联盟的打击下已日趋衰落，其“领土实体”基本被消灭，但日益扁平化和分散化的“伊斯兰国”分支组织在南亚和非洲地区却日益活跃。年 月 日，“伊斯兰国”声称建立“巴基斯坦行省”（），南亚地区安全形势仍然很严峻。对于什叶派社群而言，“伊斯兰国”等极端组织在南亚地区的活动，是对其社会安全的一大威胁，包括“伊斯兰国”极端组织在内的所谓“圣战萨拉菲”宗教极端思想派别，一向将什叶派标榜为其意识形态的一大敌人。近年来，“伊斯兰国”在巴基斯坦的分支组织多次向什叶派民众发起无差别恐袭，这是该极端组织反什叶派意识形态的重要表现之一，以俾路支省为例，“伊斯兰国”极端组织在奎达市等地先后发起过多次袭击什叶派民众的恐袭活动，助长了该地区教派主义的恐慌情绪。其二，盘踞在巴基斯坦边境地区和部落地区的“巴塔”也以反什叶派的意识形态而实施暴恐袭击活动。塔利班组织与“伊斯兰国”极端组织的意识形态存在多方面的差异，但在反什叶派思想方面有着高度一致的立场。在南亚地区，德奥班迪学派一直以反什叶派的教派主义思想而闻名。因此，巴塔组织在巴基斯坦国内也频繁实施针对什叶派组织或民众的暴恐袭击活动，来自阿富汗的哈扎拉什叶派难民更是成了这些宗教极端组织实施教派主义恐袭活动的主要对象。三、巴基斯坦教派冲突的多重动因目前，巴基斯坦国内面临着新一轮教派冲突的多重挑战，其中既有国内德奥班迪学派的反什叶派宗教宣传和激进宗教政党的政治动员，也有来自国外宗教极端主义势力渗透的破坏，同时也不容忽视地缘性因素对于教派主义张力的催化作用。本文所分析的几个方面的动因，并非巴基斯坦教派冲突的全部因素，对于传统的逊尼派与什叶派两大教派间的宗教教义、教法等层面的对立或分歧，则属于非政治性的诱因，不在本文的分析框架之内。首先，巴基斯坦教派冲突的主要动因之一源自于教派主义政治化，即巴基斯坦教派主义问题：嬗变、冲突与动因各方政治集团或组织利用宗教认同资源作为政治动员的依据，以教派主义话语为旗帜，宣传和鼓动教派认同，为其政党或选举等政治利益服务。近年以来，巴基斯坦国内政治形势日益不稳定，经济增长问题面临困境，外部地缘环境面临多重挑战，印巴关系也面临着考验，巴基斯坦社会中的民粹主义思潮有所抬头。在此背景下，巴基斯坦国内的少数群体成为民粹社会政治势力敌视的重要对象，这样一种“他者”形象沦为了主流社会发泄对社会不满情绪的“替罪羊”角色。巴基斯坦国内拥有数千万什叶派穆斯林，千百年来在南亚伊斯兰社会中一直保持着宗教和谐的基本形态，虽然逊尼派与什叶派之间有着信仰文化、教义教法等方面的差异，但并未妨碍两大教派之间的稳定关系。在近数十年内，巴基斯坦社会日益受到南亚和中东等地区宗教激进主义思潮的浸扰，教派主义思想逐步抬头。在穆沙拉夫执政时期，巴基斯坦国内教派关系已基本恢复稳定状态，但近年来，在宗教民粹主义和地缘教派主义等因素的共同影响下，巴基斯坦国内再次出现大量反什叶派运动的教派主义社会政治组织。包括“逊尼派联盟”和“先知追随者运动”等反什叶派激进政治组织，凭借着其教派主义话语赢得了激进逊尼派选民的支持，甚至成功打进巴基斯坦议会。我们可以看到，巴基斯坦国内的新一轮教派冲突实质上是一种高度政治化的教派主义话语，是一些激进政治组织为实现其目的而采取的一种教派主义话语体系下的社会动员行为，其结果是造成了巴基斯坦社会撕裂和教派冲突。其次，国家治理能力缺失和监管体系缺陷是引发巴基斯坦国内教派冲突事件频发的另一重要动因。教派冲突及其宗教根源是一种社会现实，但政府作为国家治理的执行行为体对于教派冲突事件负有社会治理义务。自 年建国以来，巴基斯坦政府对于国家发展道路的选择和意识形态建设抱有不同的政治理想和实践方式，阿尤布汗强调国家现代化和经济发展；阿里布托推崇其所谓的“伊斯兰社会主义”发展模式；而齐亚哈克力图推行国家伊斯兰化政策，为其政权建立合法性基础。自齐亚哈克实施全面的伊斯兰化政策以来，在巴基斯坦境内出现了许多具有相对独立地位的特殊性宗教学校，这些马德拉萨教育体系中的一些激进派别，在学 ，“：，”，：，校教育乃至教科书体系中大肆宣扬反什叶派的教派主义思想，传播其激进主义的宗教思想，很大程度上助长了巴基斯坦教派主义问题的蔓延和扩散。第一，巴基斯坦政府对于马德拉萨教育体系的监管缺失是引发教派主义思想产生与扩散的重要因素。马德拉萨宗教教育体系在历史上对于伊斯兰社会的教育和文化传播发挥着关键性作用。在巴基斯坦建国后，马德拉萨教育体系依然是巴基斯坦社会重要的教育形式。但是，国家监管缺位使教派主义思想在部分激进主义组织控制或影响下的马德拉萨学校得以传播，进而培养了一批宗教激进主义思想的学生群体。在巴基斯坦宗教教育体系中，只有 万所马德拉萨宗教学校属于注册状态，非注册马德拉萨学校多达 万多所，其宗教教育运行脱离政府监管。无论是注册宗教学校或非注册宗教学校，其学校教育传播的教育思想内容也处于巴基斯坦政府监管的空白区域，宗教教育治理体系的制度化缺失使巴基斯坦政府无法在教育领域根除教派主义思想的传播途径。第二，巴基斯坦政府面临着日益复杂化的国内安全形势，多种极端主义势力盘踞在巴境内，打击极端主义势力的任务更加紧迫和艰巨。“巴塔”组织势力依然盘踞在巴境内多个省份，年 月以来，阿富汗塔利班组织夺取喀布尔后，阿巴边境地区面临的安全形势有了新的变化，潜伏在阿富汗境内的“巴塔”极端分子一旦回流至巴基斯坦境内，将加大巴基斯坦政府的国家安全治理压力。年 月以来，“巴塔”与巴基斯坦政府之间的停火协议破产，巴阿边境地区冲突再次爆发，“巴塔”武装人员发起多轮针对军警部队、什叶派平民目标等暴力恐袭活动。由此观之，年以后巴国境内安全形势将更趋严峻，而“巴塔”等极端主义势力很可能继续将反什叶派及其相关攻击活动作为标榜自身教派主义的重要动员形式，从而加剧巴国内部教派主义张力的风险。又次，全球宗教极端主义思潮与势力的扩散加剧了巴基斯坦境内教派“，”，：，“，”，：，马勇、杨钰：“巴基斯坦的宗教极端主义评析”，东南亚南亚研究，年第 期，第 页。巴基斯坦教派主义问题：嬗变、冲突与动因冲突的风险。年以来，中东剧变使宗教极端主义思潮与势力在中东与南亚地区的快速扩散，特别是叙利亚危机引发的黎凡特地区动乱使肥沃新月地区的极端主义组织“伊斯兰国”（，）迅速做大，受其影响和遥控指挥的南亚极端主义组织“自由人党”（，）也趁机发展其组织势力，加剧了巴基斯坦境内的教派主义张力。“自由人党”由“巴塔”分裂而来，并向极端组织“伊斯兰国”宣誓效忠。该极端组织以教派主义为其意识形态的重要组成部分，自 年以来多次向巴基斯坦什叶派平民发动恐袭活动，造成严重的人员伤亡。目前来看，包括“伊斯兰国”“自由人党”等极端主义组织仍活跃在巴基斯坦以及巴基斯坦阿富汗边境地区。这些极端组织不仅以反什叶派意识形态为政治手段，还恶意散播教派主义政治话语，编造社会谣言中伤巴基斯坦什叶派穆斯林，声称“巴基斯坦什叶派穆斯林与伊朗和叙利亚有着密切合作往来”。极端组织通过反什叶派话语宣传，试图煽动巴基斯坦社会中的教派对立情绪，制造社会边界的教派撕裂。最后，巴基斯坦国内宗教激进主义势力及其思想是引起教派主义问题的重要根源，其中德奥班迪学派和瓦哈比主义在反什叶派思想方面的理论阐释和思想动员是教派主义张力及其冲突持续不断的主要缘由。德奥班迪学派（）起源于 世纪 年代印度境内的宗教改革运动，德奥班迪学派的马德拉萨学校主张对伊斯兰文化进行净化，在伊斯兰教义、伊斯兰教法方面主张以经训为主要来源，反对伊斯兰社会的西化现象，对西方世界主导的现代性持批评态度。在对待伊斯兰教其他教派的态度方面，德奥班迪学派曾发布法特瓦，宣布什叶派等非逊尼派伊斯兰教教派为“异端”，拒绝承认其他教派宗教合法地位，该学派乌里玛在印度、巴基斯坦和阿富汗等南亚国家影响深远，并长期进行反什叶派的宗教宣 ，“，”，：，“，”，：，“：，”，：，传，引起阿富汗、巴基斯坦两国持续不断的教派冲突暴力事件，其中尤以塔利班组织深受其思想影响，在阿富汗和巴基斯坦两国对什叶派长期推行非平等政策，煽动教派对立。瓦哈比主义思想主要由沙特阿拉伯传入巴基斯坦，该学派思想与德奥班迪学派有一定相似性，同属于宗教复古性的伊斯兰主义思潮，在反什叶派思想方面具有立场的一致性。但瓦哈比主义与德奥班迪学派在教法思想方面具有本质区别。年代阿富汗抗苏战争期间，沙特阿拉伯等国家的瓦哈比主义思想从海湾地区传入巴基斯坦境内，并形成了许多传播瓦哈比主义思想的宗教学校。瓦哈比主义思想不仅抨击苏菲主义是“非伊斯兰”，还在宗教思想方面对什叶派构成了教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