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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节艺术成就一、结构特征单线发展的线形结构,以悟空形象贯串小说始终。总格局由“闹天宫”和“西天取经”两大部分组成,可说是一个“串”字形结构。在两大部分中,又各自包含了许多相对独立的故事,特别是取经途中的81难,包含了41个小故事,因而在两部分内部,实际上也还是一种珠串式结构形式。链接之三:名家点评郑振铎:“西游记的组织实是像一条蚯蚓似的,每节皆可独立,即斫去其一节一环,仍可以生存。”二、“三性合一”的形象塑造艺术融动物的形态、神魔的法力和人的意志精神为一体,使“神魔皆有人情,精魅亦通世故”。(一)孙悟空形象1.原型A.国产说,源于古岳渎经中淮涡水神“无支祁”(鲁迅);B.进口说,印度史诗罗摩衍那中的哈奴曼(胡适、郑振铎、陈寅恪);C.混血说。2.形象天生石猴:猴生物性,人社会性,神传奇性孙悟空是猴,猴子的一些生理属性真实生动地反映在其身上。外形是“毛脸雷公嘴”,罗圈腿、拐子步,“磕额金睛幌亮,圆头毛脸无腮。咨牙尖嘴性情乖,貌比雷公古怪。惯使金箍铁棒,曾将天阙攻开。如今皈正保僧来,专救人间灾害”。总是“沐猴而冠”的样子。悟空的声容神态也活脱是猴子的模样。他好动喜闹,坐不安生。车迟国斗法时比坐禅便不言语,并说:“兄弟,实不瞒你说。若是踢天弄井,搅海翻江,担山赶月,换斗移心,诸般巧事,我都干得;就是砍头剁脑,剖腹剜心,异样腾那,却也不怕;但说坐禅,我就输了。我那里有这坐性?你就把我锁在铁柱子上,我也要上下爬踏,莫想坐得住。”小说对悟空猴性的描绘,常常不是外加的成分,而是与故事情节生动地交融在一起的。偷吃蟠桃而惹祸,即本于猴子的生理习性。悟空又是神,有七十二变,能翻十万八千里的筋头云,兵器是重达一万三千五百斤的如意金箍棒,铜头铁额,刀斧不入,火眼金睛,能识破一切妖魔,这是他的神仙本领。悟空又是人,桀骜不驯的个性自由精神,为实现理想而奋斗到底的献身精神,乐观诙谐诸种性格特征,及好胜、好名、好戴高帽子等缺点,他一概具备。为追求自由敢作敢为。为摆脱阎王的管束,闹阴司勾改生死簿。因“玉帝轻贤”,“这般藐视老孙!”而大闹天宫(“弼马温”、“齐天大圣”)。“强者为尊该让我,英雄只此敢争先”,“皇帝轮流做,明年到我家”,强调自我、张扬个性,是明代个性思潮涌动、人生价值观念转向的生动反映。然而,悟空“只为心高图罔极,不分上下乱规箴”,“欺天罔上”,叫嚷“将天宫让与我”时,表现出极大的颠覆力、破坏力,如来把他压在五行山下,强迫定心。取经路上悟空仍保持着桀骜不驯的鲜明个性。猪八戒:“我晓得你的尊性高傲。”不轻易拜人,“就是见了玉皇大帝、太上老君,我也只是唱个喏便罢了”。对一般神灵稍不称意,就要棍打其孤拐散心。对“拘系”、“收管”他不让他“逍遥自由耍子”的紧箍儿,一直希望能“脱下来,打得粉碎,切莫叫那甚么菩萨,再去捉弄他人”。凡此均表明取经路上的行者依然反对束缚、尊重自我和向往自由,具有一种强烈的个性精神。紧箍咒,又名定心真言,可见其约束心性的作用,从个性看是象征着压制个性自由的社会强权,从社会看是限制个性无限膨胀的措施。为了取经成正果,他翻山越岭擒魔捉怪,吃尽辛苦排除万难,以事业为重从不考虑个人私利,即使被误解,甚至被赶回花果山,还是“身回水帘洞,心逐取经僧”。这种为理想而献身的精神,成了取经路上孙悟空的鲜明性格。在悟空眼里,没有越不过的险阻,没有镇不住的妖魔,遭遇再大苦难,他都能凭着顽强拼搏化险为夷,逢凶变吉。他疾恶如仇,除恶务尽,对作恶多端的妖魔,他有时主动出击。他历经八十一难,扫除众魔,使自己由魔成佛,也使其品格更显出完美性和普遍性。但是悟空也有好名、喜戴高帽、急躁、爱捉弄人、骄傲自大、容易冲动等性格弱点。如对在洗澡的盘丝洞蜘蛛精:“打便打死他,只是低了老孙的名头,常言道男不与女斗,我这般一个汉子,打杀这几个丫头,着实不济。”二借芭蕉扇时,没学缩扇口诀,不满三尺的汉子扛着一丈二尺的大扇,又被牛魔王变成八戒骗去。不分场合捉弄猪八戒。只有从猴、人、神三者融合的特点来理解孙悟空这一典型形象,才是完整的、全面的、深入的。2、猪八戒形象八戒是悟空取经的伴侣和战友,亦是其性格的陪衬者和对立面,两者辩证地统一在一起。名为八戒,其实什么都不戒。其形象是猪、人、神的三位一体。猪“长嘴大耳”,贪吃贪睡,三十六变也不脱猪的特征,只能变石块、土墩、大象、骆驼,只能变胖大汉,变女子时“只是肚子胖大,郎伉不像”。神天蓬元帅,三十六变,一柄九齿钉耙重五千零四十八斤。人是正面人物,与孙悟空目标一致、荣辱与共。优点:憨厚朴实,本质单纯。能吃苦耐劳,悟空在许多场合都离不开他,如八戒开辟稀柿衕“干这场臭功”;在八百里荆棘岭,挥钯开山,还赋诗:“自今八戒能开破,直透西方路尽平”;替丈人家“扫地通沟,搬砖运瓦,筑土打墙,耕田耙地,种麦插秧,创家立业”。作战有时也勇敢,如遇众妖精助战时“钉钯凶猛”。对敌从不屈服,遭妖魔擒拿后总是“骂了又骂,嚷了又嚷”。粗中有细,如“义激美猴王”。缺点:对取经事业缺乏坚定信念。刚参加队伍,就别有打算:“上覆丈母、大姨、二姨并姨夫、姑舅诸亲:我今日去做和尚了,不及面辞,休怪。丈人啊,你还好生看待我浑家,只怕我们取不成经时,好来还俗,照旧与你做女婿过活。”一遇困难就打退堂鼓,讲泄气话,“沙和尚,你拿将行李来,我两个分吧。”“分开了,各人散伙:你往流沙何,还去吃人;我往高老庄,看看我浑家;将白马卖了,与师父买个寿器送终。”好色,看到美女“好便似雪狮子向火,不觉的都化去也。”天竺国遇嫦娥,好色之性不改,跳在空中抱住她说:“姐姐,我与你是旧相识,我和你耍子儿去也。”做了和尚还不忘媳妇。唐僧一被女妖捉去,他就说不三不四的话动摇军心。在“三藏不忘本,四圣试禅心”中做了个“绷巴吊栲的女婿”,为好色付出了代价。怕困难,贪安逸。打不过妖精就跑,不管别人。在驼罗庄,妖精来时他“战战兢兢,伏之于地,把嘴拱开土,埋在地下,却如钉了钉一般。”贪吃贪睡,总是尽量躲懒。饭量惊人,吃起来如风卷残云,米饭、馒头、卷子、面条一扫而空,连味道都来不及品尝。吃不到便争嘴。在平顶山,悟空让他巡山他钻进草里大睡。自私,贪小便宜。妖精画影拿取经和尚时,祷告:“城隍,没我便也罢了”。他攒“私房钱”摁在左耳朵眼儿里。悟空假称勾魂鬼向他要盘缠,才逼出真话:“我拿了攒在这里,零零碎碎的有五钱银子;因不好收拾,前者到城中,央了个银匠煎成一处,他又没天理,偷了我几分,只得四钱六分一块儿。你拿去吧。”好进谗言,蒙蔽软耳朵的唐僧。悟空“但恨他动不动分行李散火,又要撺掇师父念紧箍咒咒我”。八戒常“算计报恨行者”。没有自知之明,常“不大老实”掩盖自己的缺点。想背妖精变的女子,又假正经。悟空说他想和女子叙“私情话”,就叫起撞天屈来。常大言不惭:“若论老实,象师兄就摆一队伍,也不如我。”“我平生不敢有一毫虚的。”他总是弄巧成拙,编慌败露;他与妖精打仗总是虚张声势,力竭被捉挨打;他总是处于饥饿状态,这些均是被作者嘲笑的。八戒是喜剧人物。人们尽管嘲笑他,却还喜欢他。他的许多毛病,象长嘴大耳一样,丑归丑,却还本色。总的来说,他狡黠而不奸诈,贪小利而不忘大义,顽皮活泼,轻视礼仪,热爱生活,充满乐天精神,有一种无牵无挂的忘我的天真。八戒形象最吸引人之处恰恰是那些不够理想、受人嘲笑之处,它们最富于人情味,最具有现实感。如果说孙悟空是理想主义的英雄形象的话,那么猪八戒则是实实在在的凡人、俗人形象相关链接:名家点评“猪八戒的原型是来自农村的,而孙悟空的原型则是来自市井的。而西游记原又是市民文学,猪八戒的形象因此也就反映为市民眼中的农民形象。”(林庚西游记漫话)三、诙谐、讽刺的美学风格(一)诙谐(“以戏言寓诸幻笔”)西游记充满喜剧色彩和诙谐气氛。从戏笔的功能可分以下几种:1、纯为调节气氛,增加趣味。悟空借净瓶又不肯用救命毫毛抵押,观音:“你这猴子!你便一毛也不拔,教我这善财也难舍。”唐僧、八戒误吃子母河水而怀孕。2、有助于刻画性格、褒贬人物。在宝象国八戒先吹牛,后钻到草窠里躲藏。3、是讽刺世态的利器。车迟国迫害和尚,乌鸡国王要让位给悟空,他说:“不瞒列位说,老孙若肯要做皇帝,天下万国九州皇帝,都做遍了。只是我们做惯了和尚,是这般懒散。若做了皇帝,就要留长头发,黄昏不睡,五鼓不眠;听有边报,心神不安;见有灾荒,忧愁无奈。我们怎么弄得惯?”朱紫国国王为了重得金圣宫娘娘,情愿让出王位。八戒说:“这皇帝失了体统,怎么为老婆就不要江山?”4、将神魔世俗化、人情化。如来是大鹏的外甥,如来解释传白经的原因,八戒被封净坛使者时如来的解释。鲁迅说:“虽述变幻恍惚之事,亦每杂解颐之言”。(二)讽刺1.书中的帝王多奉道毁佛影射明世宗朱厚熜。邵元节被封为真人,做礼部尚书,陶仲文被封为真人,任少师少傅少保,“见则与上同坐绣墩,君臣相迎送,必于门庭握手方别。”(沈德符万历野获编卷21)。取经经过九个人间国度,“祭赛国之锦衣卫,朱紫国之司礼监,灭法国之东城兵马司,唐太宗之大学士,翰林院中书科,皆同明制”(纪昀如是我闻)这些国家大多是“文也不贤,武也不良,国君也不是有道”。比丘国王听妖道之言要用1111个小儿心肝做药引,妖道当了国丈,“到宝殿前,更不行礼,昂昂烈烈”,卧病的国王反倒“躬身迎接”。乌鸡国妖道害了国王,夺取了皇后皇妃。车迟国妖道当了国师,“上殿不参王,下殿不辞主”。2.对厂卫横行、特务密布的黑暗现实的控诉。“且莫说是和尚,就是剪鬃、秃子、毛稀的,都也难逃。四下里快手又多,缉事的又广,凭你怎么也难脱。”3.对明朝只知享受俸禄而实无一能的庸臣的批判。宝象国王问群臣谁去救百花公主回国时,“连问数声,更无一人敢答”这批“木雕成的武将,泥塑就的文官”。4.对只知八股时文而腹内空空的秀才的讽刺。第93回八戒狼吞虎咽,沙僧告诫他要“斯文”时,八戒叫道:“斯文!斯文!肚里空空!”沙僧笑道“天下多少斯文,若论起肚子来,正替你我一般哩”。第四节车迟国显法一、情节评析第4446回车迟国斗法是西游记的重要篇章之一,集中体现了整部小说的思想艺术特色。悟空与虎力、鹿力、羊力大仙斗法,各显神通,充满奇思妙想。杀道士、捽三清像比求雨比坐禅比猜枚(袄、裙变成一口钟,把仙桃吃了只剩桃核,将道士变成和尚)赌砍头、剖腹、下油锅。二、艺术趣味(一)奇幻1.奇幻的描写不只为满足读者的猎奇心理,而是为塑造人物形象服务的,特别是创造出孙悟空这一理想化的英雄形象。2.“幻中有真”,即幻想看似异想天开,但却遵循生活与艺术的情理,让读者理解,乐于接受。(二)奇趣1、奇趣与人物形象的思想性格有关。悟空是“人间喜仙”,具有天生的喜剧性格,以斗妖为乐事,以斩魔作耍子。因此,再艰苦的战斗,他都能举重若轻,当作一场游戏。2、奇趣与富于谐趣的性格话语言有关。3、奇趣和集神性、人性和动物性于一体的人物塑造方法有关。(相传为李贽的批点中“顽皮”、“猴”、“趣”等字眼屡见。)第五节西游记的成就和影响一、成就神魔小说:中国古代章回小说的一种类型。它以神魔斗法故事为主要题材,尚“奇”贵“幻”,以游戏笔墨讽刺、批判封建社会的世态人情,折射现实生活中政治、伦理、宗教等方面的矛盾斗争。西游记是神魔小说的开山之作,也是巅峰之作。二、影响1.西游记的续书、仿作、节本以及与其配套的系列丛书。2.为神仙立传型作品。3.与历史故事相交融的作品。思考题1名词:神魔小说。2西游记成书过程中有哪些重要的典籍和文学作品?3.学界关于西游记的主题思想有哪些纷争?4.西游记人物形象塑造方法上的最大特点是什么?5.西游记的结构与水浒传有何异同?6.如何理解鲁迅所言“神魔皆有人情,精魅亦通世故”之语?7.车迟国显法的艺术趣味表现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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