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宇宙的本质及其三大时代趋势_钟沈军.pdf

20231（下）科技传播104技术创新作者简介：钟沈军，教授，南开大学新闻与传播学院，研究方向为战略传播、元宇宙与媒介演进趋势。“元宇宙”这一概念自 2021 年以来不断破圈、出圈，目前已经成为一个波及全球的世界性的现象级传播，其传播的深度、广度及其持续性都为若干年来所罕见。元宇宙成为世界性现象级传播，其本质上是新冠疫情冲击下各方力量对于元宇宙所代表的数字化3.0 时代趋势共识、共振、共建、共享的过程与结果。同时，在这数字化大趋势的演进中亦折射着底层操作系统、内容应用场景以及人类自身数字化等方面的三大时代趋势。1 元宇宙的本质是数字化 3.0 时代演进的过程与结果严格说来，元宇宙这个最早出现于科幻小说的名词，其实并不是一个规范的学术词汇。数字时代前沿的各界精英对元宇宙的理解也各不相同，“一千个人，就有一千个元宇宙”。但是，对于元宇宙的认识，有分歧也有共识。分歧是各自从自身的立场和视域出发，自然“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共识是从元宇宙作为下一代互联网基本属性出发，认识到元宇宙的本质是数字化 3.0 时代演进的过程与结果。综合各方对元宇宙的定义，大致有下列表述具有较为广泛的代表性，这些定义对元宇宙作为下一代互联网的本质进行了概括与提炼，代表了这个世界对元宇宙相对主流的认识和观点。2020 年 12 月，中国互联网龙头企业腾讯公司首席执行官马化腾在内部刊物三观的文章中提及到下一代互联网。马化腾写道：现在，一个令人兴奋的机会正在到来，移动互联网十年发展，即将迎来下一波升级，我们称之为“全真互联网”。虚拟世界和真实世界的大门已经打开，无论是从虚到实，还是由实到虚，都在致力于帮助用户实现更真实的体验。2021 年 3 月 10 日成功登陆纽约交易所的美国沙盒游戏平台 Boblox（罗布乐施），是全球第一个将“元宇宙”概念写进招股说明的公司。该游戏公司首席执行官 DavidBaszucki（巴斯社基）认为，要建立一个用户既可以尽情玩游戏，也可以自己创作游戏，融合了社交，并具有自己独立经济系统的开放性游戏平台。元宇宙是一个将所有人关联起来的 3D 虚拟世界，人们在元宇宙中要用自己的数字身份在这个世界里尽情互动，并创造任何他们想要的东西1。巴斯社基进一步提出了元宇宙的 8 个特征，身份、朋友、沉浸感、低延迟、多元化、随地、经济系统和文明。2021 年 10 月 28 日 美 国 社 交 互 联 网 巨 头Facebook 首席执行官扎克伯格宣布，Facebook 将改名为 Meta，公司将全力转型为一家元宇宙的企业，元宇宙是移动互联网的继任者。扎克伯格提出，元元宇宙的本质及其三大时代趋势钟沈军摘 要 元宇宙目前已经形成波及世界性的现象级传播，但是数字时代前沿的社会精英对元宇宙的理解各不相同。元宇宙的本质即是数字化 3.0 时代的三维智能全联网。元宇宙在数字化 3.0 大趋势的演进中，折射着底层操作系统由移动互联网向三维智能全联网迭代升级，内容应用场景由二维平面向三维立体空间迁移拓展，数字化信息革命从计算机、互联网、信息内容，正在演进到人类本身等方面的三大时代趋势。关键词 元宇宙；三维智能全联网；三维立体空间；数字化信息革命；人类数字化中图分类号 G2 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号 1674-6708（2023）323-0104-04DOI:10.16607/ki.1674-6708.2023.02.010科技传播1052022 中国科技传播论坛宇宙将会是一个有序的，实时的且无准入限制的环境，用户能够用所有不同的设备访问，在那里你不只是观看内容，你整个人身在其中2。全球最大专业技术组织 IEEE 电气和电子工程师学会标准协会候任主席袁昱博士认为，元宇宙是关于外界被用户（人类或非人类）感知为实际建立在数字技术之上的宇宙的一种体验。这个宇宙或者是与我们当下的宇宙不同的宇宙（虚拟现实）；或者是当下的宇宙的数字扩展（增强现实或混合现实）；或者是我们当下宇宙的数字对应物（数字孪生）。元宇宙既然以宇宙命名，就必须是持久的，而且应该是巨大的、全面的、沉浸的、自洽的。元宇宙既然用“meta”来形容，就应该是逼真的、易用的、泛在的，并且可以是去中心化的。狭义上，元宇宙可以简单地定义为持久存在的虚拟现实（PVR）。广义上，元宇宙是数字化转型的高级阶段和长期 愿景3。清华大学新闻与传播学院沈阳教授认为，元宇宙是整合多种新技术而产生的新型虚实相融的互联网应用和社会形态，它基于扩展现实技术提供沉浸式体验，以及数字孪生技术生成现实世界的镜像，通过区块链技术搭建经济体系，将虚拟世界与现实世界在经济系统、社交系统、身份系统上密切融合，并且允许每个用户进行内容生产和编辑4。维基百科也提出了对元宇宙的定义，Metaverse 是一个聚焦于社交连结的 3D 虚拟世界网络。探讨一个持久化和去中心化的线上三维虚拟环境，可以通过虚拟现实眼镜、增强现实眼镜、手机、个人电脑和电子游戏机进入人造的虚拟世界。综合上述有代表性观点，我们可以看出，这些定义中一个共性是都把元宇宙视为下一代互联网，并且基本上是以虚拟现实及其应用为主的角度来定义元宇宙。当然，2021 年语境下的元宇宙内涵已经超越了 1992 年雪崩中所提到的元宇宙概念，实际上已经形成涵盖虚拟现实、物联网、人工智能、大数据与云计算、游戏引擎、区块链等在内的先进数字技术的底层数字基座、技术应用场景以及区块链经济系统。笔者在 2012 年出版的拙作媒体的演进的趋势与战略转型中对未来媒介进行了推导。当时基于人的五大需求理论和数字时代融合与互动两大根本特征，建立了一个数字媒介演进推导模型，认为在 PC 互联网即 Web1.0 之后，将是以手机终端为核心的移动互联网即 Web2.0。再下一代互联网是将PC 互联网、移动互联网、物联网、虚拟现实网等全部联系连接起来的网络，当时笔者称之为全联网，即 Web3.0。当时，我预测下一代信息技术可能将在移动互联网、物联网、传感网、虚拟现实技术、IT生物技术的基础上进一步向前发展，人类在进入移动多媒体时代以后将进入全联网时代。届时人与人互联、物与物互联、人与物互联，这样的媒介环境下，整个传播生态环境将再次发生历史性剧变568。当时设想的 Web3.0 全联网已经十分接近于今天元宇宙这个概念了。但是，当时设想的全联网对区块链技术有所忽略，到 2015 年笔者逐渐认识到区块链技术去中心化、不可篡改与可溯源的特征及巨大的经济价值和系统构建能力，对此有了全新的认识，并立即将之加进了新构想的Web3.0的架构中。现在再来看 Web3.0，笔者认为应该是三维智能全联网。和 Web2.0 时代对应的微信、微博、客户端的应用场景有些类似，但又有不同，元宇宙是具有向下兼容能力的 Web3.0 时代技术平台和在这些技术平台上的应用场景的总和。综上所述，笔者认为，元宇宙是具有向下兼容能力的三维智能全联网及其基于该平台的应用场景的总和。一方面它是集合通信革命（5G/6G）、互联网络革命（互联网、物联网、区块链）、人工智能革命、虚拟现实革命的集成创新，另一方面是基于技术体系全面融合和社会功能有机整合的可以与现实世界发生虚实互动的数字世界。2 元宇宙集成创新折射三大时代趋势对于元宇宙的概念和内涵，业界尚无定论。但是，这并不妨碍元宇宙概念在世界广为传播，相反这一概念相对模糊更有利于调动社会各界对未来的想象力，从而为元宇宙形成共振和跨界传播创造了更为广阔的空间。目前人们对于元宇宙的讨论已经远远超出了技术融合创新领域，还将涉及到未来的新媒介与新空间、新的生产与消费、新的工作和生活、新的社会与产业组织形态以及社会伦理变化与控制等多个方面。元宇宙创造了一种全新的语境，并使之成为一个超级宏伟并不断放大的概念，成为人类对未来愿景的统括。当前元宇宙呈现出超出想象的爆发力，背后是相关元宇宙技术底层、数据层、算法层、应用层、激励层等各层级数字技术交叉融合集成创新，在元宇宙各层级要素下形成“群聚效应”，并形成了 3个层面的时代趋势。20231（下）科技传播106技术创新2.1 底层操作系统：由移动互联网向三维智能全联网迭代升级笔者认为，元宇宙是具有向下兼容能力的三维智能全联网及其基于该平台的应用场景。在空间上，元宇宙是三维立体的；在底层架构上，是基于大数据、云计算、区块链、物联网、虚拟现实、人工智能、游戏引擎等数字技术全面融合做底层技术基础，具有即时、智能、融合、交互以及虚拟现实的五大特征。从底层操作系统来看，元宇宙包括 5G 技术底层和设备系统、虚拟现实内容场景系统、区块链经济价值系统等。从呈现端来看，元宇宙表现为超越屏幕限制的 3D 界面，所代表的是继 PC 时代、移动时代之后的全息平台时代。元宇宙可以视为先进数字技术创新的集大成者。一方面它是集合通信革命（5G/6G）、互联网络革命（互联网、物联网、区块链）、人工智能革命、虚拟现实革命的集成创新，另一方面是基于技术体系全面融合和社会功能有机整合的可以与现实世界发生虚实互动的数字世界。在元宇宙时代，社会的深度媒介化不仅将对新闻与传播范式产生重大影响，亦将深远地影响整个社会的系统构建。有一种说法，元宇宙是下一代互联网，也可能是终极互联网。笔者认为，从互联网的形态来看，数字化的融合与互动达到全联网这个层级以后，再往上升级，已经到达我想象的极限，因此应该可以说成终极互联网了。但是，从整体上来讲，作为数字技术融合集大成的 Web3.0 时代的基础平台和操作系统，笔者仍倾向于认同一位元宇宙资深专家的观点，元宇宙不仅是下一代互联网，它同时也将是渐变与突变后形成的一个新的物种、新的空间、新的场景。从量级上来讲，元宇宙对社会和世界产生的广泛影响，可能要超过移动互联网，而比肩互联网的诞生。2.2 内容应用场景：由二维平面向三维立体空间迁移拓展Web2.0 实现了移动互联网络的媒介属性，而且通过手机终端的控制和智能化重新定义了手机，使之成为新的操作系统，进而基于这一新平台形成了新的生活方式，从而使手机终端居于网络的核心位置。而现在称之为元宇宙的 Web3.0 和移动互联网Web2.0 相比，则明显又有了新的突变。Web3.0 基于底层架构的迭代升级，产品和服务从二维平面进入三维立体空间。同时，由于网络带宽扩大速度提升，虚拟现实交互即时化，人工智能超算化，大数据成为重要的生产要素，又进一步支撑多场景应用，因而带来完全不同的沉浸体验。同时生产与服务、互动与分享在同一立体场景中，出现一体化趋势。内容应用场景由二维平面向三维立体空间迁移拓展，通俗地说，即整个商业应用将由“在线”向“在场”迁移，由此将带来新一轮产业增长行情。2020年 12 月腾讯出品的年度特刊三观中，马化腾在前言中首次提出了“全真互联网”的概念，并强调这是腾讯下一场必须打赢的战役。马化腾说，随着 VR 等新技术、新的硬件和软件在各种不同场景的推动，我相信又一场大洗牌即将开始，就像移动互联网转型一样，上不了船的人将逐渐落伍。2.3 数字化信息革命：从计算机、互联网、信息内容，正在演进到人类本身媒体的演进趋势与战略转型开篇中的第一句话这样写道，从农业文明到工业文明再到信息文明，第三次浪潮已经席卷全球，现在信息革命又从计算机、互联网，演进到信息内容本身51。现在我们蓦地又发现，当年 PC 互联网 Web1.0，已经越过移动互联网的 Web2.0，到了元宇宙的 Web3.0 时代信息革命向社会的全方位演进，正在演进到人类本身。君子性非异也，善假于物也。媒介是人体器官的延伸，人类借助媒介改变时空关系而改变人的感知能力。在 Web3.0 时代，人类借助数字媒介空间场景，能跨越时间与空间，拥有超强的时空调用能力。另外，媒介对于人的感知有强烈的影响，媒介形式的变革导致人类感知世界的方式和行为发生变革，乃至导致社会结构发生变革。在元宇宙这个“数字乌托邦”内，各行各业都在加速数字化，资讯上网、数据上云、资产上链；同时，数据超算、人工智能、万物互联、生物传感、虚拟现实等数字技术在全面赋能实体经济的同时，人类的日常生活、行为习惯、组织形态、社会关系都将逐渐地全面数字化。在 Web3.0 的底层架构平台上，泛媒介化趋势将进一步演进到可以同步带来沉浸体验的深度媒介化时代。未来万物皆媒，甚至随着脑机接口技术、记忆芯片植入技术等发展，人体的器官都可能面临数字化。面对数字化浪潮如此快速而汹涌地逼近，特别是元宇宙的充分发展可能将带来人类本身的全面数字化，由此也会带来诸多的负面潜在影响。如超沉科技传播1072022 中国科技传播论坛但在这样的共同体雏形中，人类感官无法判别其符号特征的数字的底层逻辑，迅速地判决个体是否能够加入共同体，人类已附属于数字技术，无法对抗数据的黑箱。与此同时，新冠带来的数字治理极大应用，必然会引发后续政治经济、社会文化逻辑的相应变化，针对人类身体和生命的数字治理，将使共同体的准入标准和身份认同产生新的变化。即使扎克伯格提出元宇宙后，世界在幻想一个解放身体的平等乌托邦，但我们仍然不能忽视，权力无处不在，即使在只有 0 和 1 的数字世界，其背后的意义、权力结构、生命政治逻辑，仍然是人类社会需要持续探讨的问题，至少，我们可以从健康码中窥见一二。参考文献1李梦颖.数字基础设施：隐藏在健康码背后的结构性力量基于对内地31省（自治区、直辖市）健康码演化过程的可视化分析J.新闻记者，2022（4）：46-59.2Michael Willrich，Pox:An American HistoryM，New York:Penguin Books，2011：307，210.3吴静.从健康码到数据身体：数字化时代的生命政治J.南通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21，37（1）：8-15.4朱林.身体与符号:一个符号现象学的思考J.淮阴师范学院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16，38（2）：217-221.5赫拉利.未来简史：从智人到智神M.林俊宏，译，北京：中信出版集团，2017：333-359.6孙飞宇，牟思浩.处境与实践视角下的社会事实梅洛-庞蒂的存在主义马克思主义对于社会科学方法论的意义J.社会学研究，2020，35（2）：49-74，243.7张晓虎.身体活动与符号演进J.理论月刊，2014（3）：41-44.8吴冠军.健康码、数字人与余数生命技术政治学与生命政治学的反思J.探索与争鸣，2020（9）：115-122，159.9暨南大学文本实验室.淘词计划I码EB/OL.2021-12-02.http:/ M，Davidson A I，Burchell G.The birth of biopolitics:lectures at the Collge de France，1978-1979M.New York:Picador，2010：22，317.13Thomas Hobbes，LeviathanM.Cambridge: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1996：88-89.14吴冠军.生命政治:在福柯与阿甘本之间J.马克思主义与现实，2015（1）：93-99.浸体验中，如何避免人性因固有惰性而自我放纵？如何抵御足不出户拥有一切的沉迷幻觉？如何在数字化的“超人”面前，人类实现有序的控制与收放自如？如何进行元宇宙造世伦理的构建和人文精神的指引？这些都将如硬币的另一面如影随形。注释马化腾，腾讯内部刊物三观，2020年12月。Low Friction很多书籍译为低延迟，也有翻译成“低磨擦”，但是也有专家认为原意应是“易用性”，翻译成“低延迟”是不准确的。参考文献1巴斯社基.“元宇宙第一股”一把手听Roblox创始人讲述创业故事丨视频书摘EB/OL.第一财经视频.（2022-10-07）.http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