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国革命时期清教妇女的议会请愿探赜_刘超越.pdf

Vol.44 No.1Feb.2023大连大学学报JOURNAL OF DALIAN UNIVERSITYJOURNAL OF DALIAN UNIVERSITY第44卷 第1期2023 年 2 月英国革命时期清教妇女的议会请愿探赜刘超越（南京大学 历史学院，江苏 南京 210033）摘 要：17 世纪中叶，受英国革命的影响与清教思想的浸染，部分清教妇女向议会集体请愿，提出了与国家事务及自身权利密切相关的诉求。在 1649 年至 1653 年，平等派妇女向“残缺议会”和“提名议会”递交请愿，希望释放平等派领导者李尔本等人，同时表达了追求两性精神平等的夙愿，从而在平等派的请愿活动中发挥了显著作用。17 世纪 50 年代末，平等派与贵格会以及其他清教教派妇女联合起来，将拒绝缴纳“什一税”的宣言与签名送交议会，并督促议会重视民生，成为英国革命期间规模最大的一次妇女请愿活动。清教妇女的请愿不仅反映了清教诸派别的社会变革构想，还体现出社会转型之际，妇女对两性关系的反思以及对社会现实的关切。关键词：17 世纪；英国；清教；妇女；请愿中图分类号：K561.41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8-2395（2023）01-0016-07收稿日期：2022-10-06作者简介：刘超越（1995-），女，博士研究生，主要从事英国史研究。近代早期英国的民众请愿（petition）旨在向君主或议会请求恩惠。议会请愿（parliamentary petition）即通过向议会呈递请愿书的方式表达个人或者某个团体的诉求，以寻求议会的支持与措置。向议会请愿，不仅是法国大革命时期，也是 17 世纪英国革命时期，社会群体表达民意、上达民情的重要途径1。于妇女而言，请愿是近代早期英国妇女行使权利和发挥影响力不可多得的渠道。因此，将妇女议会请愿置于英国革命史的范畴进行考察,不仅是研究英国革命的一个重要向度，还有利于追溯近代妇女政治参与的源头。长期以来,史学界在研究英国革命时,多从宗教、政治、战争等层面阐述英国革命的渊源和意义,鲜有基于社会性别视角的考量。20 世纪初，随着社会史研究的兴起，在以“社会性别理论”为主导的研究范式影响下，革命时期的妇女问题逐渐引起西方学界的重视。1909年，英国历史评论（English Historical Review）上刊登了第一篇考察女性请愿者的文章2，此后西方学界陆续涌现出新的成果。与国外著述相比，国内学界对近代英国女性请愿的研究还未完全展开，仅从妇女政治活动的相关研究中可窥之一二。有鉴于此，本文拟运用社会史与妇女史的研究视角，从妇女向议会呈递的请愿书等原初性史料出发，以期进一步审视英国革命史范畴下的妇女政治参与行为。一、英国议会请愿的肇始与机制沿革请愿是反映近代早期英国基本权力关系的一项活动，向议会请愿的传统在英国革命前就拥有悠长的历史。请愿机制作为议会制度的重要组成部分，其产生、发展和演进与国王的统治需要、下院集体意识增长及民众的诉求密切相关。爱德华一世统治时期开创了议会请愿的先河，英国民众首次被鼓励向议会陈情以寻求司法公正。随后请愿职能在议会实践中不断完善和发展，成为议会与民众之间良性 Capp Bernard,When Gossips Meet:Women,Family,and Neighbourhood in Early Modern England(Oxford:Oxford University Press,2003);Gwilym Dodd,Justice and Grace:Private Petitioning and the English Parliament in the Late Middle Ages(Oxford:Oxford University Press,2007);James Daybell,The Material Letter in Early Modern England(London:Palgrave Macmillan,2012);Barbara J.Harris,“Women and Politics in Early Tudor England,”The Historical Journal 33,No.2(1990):259-281.17第1期互动的桥梁。英国议会请愿的出现是短时期内王室政策蓄意转变的结果。请愿机制的肇始与爱德华一世所进行的司法和行政改革紧密相关3。13 世纪 70 年代，爱德华一世发起大规模的“百卷调查”（Hundred Rolls inquiry），其目的是调查王室官员的越权行为以及地方长官的枉法行为。在此期间，巡回法庭审判的案件明显增多，于是爱德华决定在议会中增设接收请愿的职能。此举不仅旨在解决巡回法庭无法处理的案件，更重要的是能双管齐下地加强王室司法在地方的作用力。随着议会私人请愿活动的发展，请愿书的受理与审核程序亟须设立。13 世纪末，递交给议会的请愿书不仅数量庞大，涉及的内容也五花八门，使爱德华一世无暇顾及。至 14 世纪初，专门的接收委员会（Receivers）与审理委员会（Triers）成立451。请愿人将请愿书递交到议会，再由接收人根据内容进行分类，审核员根据请愿书中所涉及的不同内容进行初步筛选。专业化审核委员会的出现促使议会运用自己的权力来处理请愿书，因此，爱德华一世统治的晚期也是议会司法职能的重要形成时期。随着时间的推移，每届议会在召开时都任命了请愿书的受理人和审判人，以及调查申诉和施行补救措施的议会委员会等机构和机制。数以千计的请愿书和由此产生的政府回复从中世纪时期就留存了下来。14 世纪中叶至 15 世纪，议会在处理请愿事务中所发挥的作用愈加凸显。尤其是下议院，逐渐成为民众呈递请愿的首选之处。许多私人请愿书被呈递给国王和上议院之前通常都要提交给下议院，以赢得下议院的支持和认可，甚至那些直接呈递给国王或上议院的请愿书通常也先由下议院核准5。这一时期请愿群体变得更为广泛，不仅拓展到地方乡绅和城镇精英人士代表，下层民众也可以向下议院提交请愿。男性不再是请愿的唯一主体，一些贵族妇女也呈递请愿书。在这一方面，议会摆脱了习惯法的约束，规定当妇女缔结婚姻以后，就可以依据自身权利提起法律诉讼4211。如现存最早的英文请愿书是由约翰德雷顿（John Drayton）和他的妻子玛杰丽金（Margery King）于 1344 年提交的，这是议会史上，夫妻在法律上采取联合请愿的例证6107。下议院对请愿受理职能的进一步垄断，导致15 世纪后接收与审理委员会逐渐衰落。兰开斯特王朝时期王权的式微和下院地位的提高使议会获得极大发展7。爱德华一世时期的议会从某种意义上讲仅仅是请愿提交与处理的集散地，它就像定时召开的法庭一样，为请愿的提交与处理提供了司法平台与解决渠道8105。但是从 14 世纪中后期开始，议会逐渐成为一个独立的政治实体，其下议院不仅发展成为请愿的主要提交者，也成为请愿的主要接收与审理机构8105。历任英国君主都通过乐于听取民众的请愿来彰显自己仁慈的品质，议会也鼓励民众在请愿书中表达他们的不满，以证明它为民众的权利和自由而辩护。从 16 世纪中期开始，议会请愿书由上议院和下议院的期刊记录下来9。伊丽莎白时代、詹姆斯一世时代和卡洛琳时代的议会分别在 1571 年、1604 年、1607 年、1610 年、1614 年、1621 年 和1624 年成立了委员会来接收请愿书，直到 1626年前后，上议院和下议院为此正式设立了固定的常设委员会10，以鼓励民众向当权机构表达他们的不满。英国中下层妇女介入公共事务的尝试在17 世纪上半叶就初露端倪。正如杰奎琳厄尔斯（Jacqueline Eales）所论证的那样，内战前英国妇女也曾尝试介入公共事务、广泛参与到当时的宗教或经济示威当中，她们不但积极参与反圈地的运动，还参与到反对哄抬粮食价格、减少粮食供应的行动中去11。由上观之，经过 5 个世纪的发展与演变，英国的议会请愿机制已发展得相对成熟。至 17 世纪中叶，随着革命的爆发，公开请愿成为表达社会批评和政治诉求的一种有效手段，吸引普通民众参与其中12142。清教妇女成为英国革命时期的请愿群体之一，伴随着社会的动荡，她们开始摆脱传统角色的束缚，不仅在教会中承担重要的职责，还通过向议会集体请愿踏入政治领域。关于“百卷调查”的研究，参见 Helen Maud Cam，Studies in the Hundred Rolls：Some Aspects of Thirteenth Century Administration(Oxford：BiblioBazaar，1921)，pp.92-114。刘超越：英国革命时期清教妇女的议会请愿探赜大连大学学报18第44卷二、平等派妇女的议会请愿及其诉求英国革命挑战了原有的政治秩序，内战的爆发引发了巨大的社会混乱，致使这一时期的请愿运动也愈加频繁。战争不仅影响了军队中的士兵，也触及无数普通人的生活，对战双方的沉重苛税使英国民众叫苦不迭。在这种不安定的环境下，新的宗教团体迅速发展。由于平等派代表中下阶层利益，提倡人民主权、男女在精神上平等，因此许多中下层妇女支持清教中的平等派及其运动。通过请愿，妇女不仅表达了平等派的共和理念，也提出了其群体的政治诉求。内战后期以及共和国时期的妇女议会请愿与平等派运动密切相连。当长老派与独立派斗争激烈之时，英国革命舞台上的第三支力量“平等派”（Levellers）也开始崛起。平等派领袖约翰李尔本（John Lilburne）主张推行普选制，坚持要选举从郡长到神职人员，从民兵队长到百夫长的所有军官和地方长官，从而结束土地寡头统治13。除此以外，平等派还提出许多社会要求，比如进行司法改革、保障土地租佃、开放圈地、取消“什一税”（Tithe）、废除国家教会、取消贵族特权、解散市政团和特许公司等14。这些要求刺痛了上层有产者，李尔本的政治主张也由此在自耕农、城市贫民、手工业者中广泛传播。平等派纲领激励女性捍卫自身的政治利益，在对待女性的态度上，平等派走在时代的前列，因此妇女追随了平等派的脚步12142。包括女作家凯瑟琳奇德利（Katherine Chidley）、平等派领导人约翰李尔本的妻子以及理查德奥弗顿（Richard Overton）的妻子在内的部分女性，都是该运动的积极支持者1557。独立派与平等派的政治博弈是妇女议会请愿的导火索。1649 年春天，掌握共和国政权的独立派拒绝实行任何民主改革，李尔本投入反对独立派的斗争中，平等派与独立派矛盾激化。平等派出版著作尖锐地抨击由克伦威尔领导的共和国不按照人民公约来改造国家，被克伦威尔下令以“叛国罪”逮捕，四名平等派领导人被囚，进了伦敦塔。这次事件激起了人民群众的抗议，先后有 10 万人在请愿书上签名，强烈要求释放李尔本等人。在此境况下，平等派妇女坚持不懈地向议会递交请愿，大约有1万名妇女在请愿书上签名。她们向下议院陈情：“如果需要进行民法程序，最好不要做出判处他叛国罪或死罪的裁决，因为他基本上没有对公民社会造成破坏”164。1649 至 1653 年间，平等派妇女两度向议会递交请愿。在请愿书的陈述中，除了提出释放李尔本等人的主要目的之外，更多的篇幅表达了妇女捍卫自身权力与追求两性平等的诉求。在多位深受影响妇女的谦卑请愿书（The Humble Petition of Divers Wel-affected Women）中，体现了以下几点内容：其一，请愿妇女表达了追求两性平等的夙愿。请愿书以笃定的宣言作为开篇：“我们确信我们是按照上帝的形象创造的，我们与男人同上帝的关系上别无二致，因此是与男人平等的。”17这一关于两性平等的声明与约翰李尔本在捍卫自由人的自由（The Free-mans Freedom Vindicated）中对人民主权的描述相呼应：“所有的男女个体在权力、尊严、权威和威严方面都是平等和相似的他们（在本质上）都没有使一方能够凌驾于另一方之上的权力。”18妇女请愿者为自己走出家庭而进入政治舞台的决定进行辩护，理由是非常时期需要采取非常措施，允许妇女从其传统角色中得到短暂的解放。其二，请愿妇女批判“残缺议会”（Rump Parliament）强行处置平等派领袖的行为，提出了组织新议会选举的要求。由于“残缺议会”逮捕并判处平等派领袖死刑，平等派妇女认为议会的做法属于非法手段，“超越了法律和理性的界限”17。请愿妇女还提及 1628 年权利请愿书，这份由爱德华科克爵士（Sir Edward Coke）起草的文件阐明了王权下英国公民的权利和自由，认为公民应免于任意逮捕和监禁。残缺议会的议员不仅被指控行使“专断权力”，还犯有歪曲法律、混淆普世权利和个人欲望的罪名。妇女们讽刺道：“他们脚下践踏着所有已知的自由，他们将自己的意志转化为法律，驱逐李尔本先生的行为，比他们之前所有暴君的行径还要高尚”17。其三，请愿妇女认为克伦威尔治下的共和国并19第1期不是其所承诺的民主政府，而是一个没有满足人民期望的军事政权。在请愿书中，妇女们对革命的进程表示失望，她们抱怨统治者只是在重复前任统治者的暴政，并没有兑现“给国家带来自由和繁荣”的承诺165。她们认为实现真正自由的前提是不允许“行使专断的权力，不允许继续行使民事或军事的权力，不允许任意一方为了不公正、盲目或野心勃勃的目的而歪曲事实”167。透过缜密有力的论述，反映出妇女们意识到了自己作为政治集体的力量，并选择通过请愿向议会传达民意。平等派妇女在请愿活动中发挥了显著作用。1649 年 11 月，伦敦陪审团宣判李尔本叛国罪不成立，平等派囚犯被释放1560。尽管平等派妇女请愿者的政治影响在历史上仍然有限，但她们以独立于丈夫的公民名义进行集体活动，挑战了社会上传统的性别规范。凯瑟琳吉莱斯皮（Katharine Gillespie）认为平等派妇女请愿者将“精神平等的概念转化为早期的女性政治平等概念”，并发展成为“早期的女性权利理论”，对自由女权主义思想作出了重大贡献19。她们对于女性地位的反思，对两性不平等的批判，在 17 世纪的英国难能可贵。三、贵格会妇女的议会请愿及其诉求贵格会（Quakers）是内战后出现的清教激进派别之一，在 17 世纪 50 年代初期发展迅猛。到了50 年代末，英格兰有 4 万6 万名贵格会信徒，其中很多是女性20。在英国早期建立贵格会的过程中，女性是积极的推动者，她们不仅走遍英国各地寻求皈依者，还撰写谴责统治阶级腐败的小册子。仅在 17 世纪，英国就有 200 多部出版的贵格会著作是由女性作者写的，一些贵格会女性本身也是出版商21。在某种程度上，贵格会妇女撰写的请愿书和小册子在内容上与平等派妇女颇为相似。一些贵格会妇女表达了对政府的角色和责任的看法，并阐述了施行宗教宽容、政教分离以及反对权威的理由。在贵格会发展的第一阶段，该运动与反对缴纳“什一税”的政治立场密切关联。“什一税”是基督教会向全体基督徒征收的一种宗教捐税，是中世纪以来人们担负的重要税收之一。起初，“什一税”是虔诚的基督徒自愿向教会捐赠的，教会将这些自愿捐赠的部分用于救助穷人，直到10世纪，盎格鲁-撒克逊的法律中确立了交纳“什一税”的原则，将“什一税”作为一种不可免除的义务向所有居民征收22。这种强制征敛引起民众的反感和反对，致使“什一税”成为引发教俗双方矛盾和冲突的焦点。“什一税”的废除问题极具争议，许多请愿书和小册子都是为此目的而写。如 1645 年出版的对什一税的控诉（An Indictment of Tithes）中表示：“现在废除什一税或任何其他有悖教义的东西，同废除圣公会、教士制度和共同祈祷制度一样，都不会显得更奇怪了。”23自1642年到1652年，有关“什一税”的纠纷被多次提上议程，但始终没有得到解决。许多迹象表明，1642 年内战带来了人们对“什一税”的广泛抵抗。例如，萨默塞特郡（Somerset）、萨福克郡（Suffolk）、埃塞克斯郡（Essex）和肯特郡（Kent）的财政记录显示，许多人在 17 世纪40 年代的动乱、财产扣押和教会法庭垮台的鼓舞下，干脆停止了缴纳“什一税”24。从 1647 年开始，反“什一税”运动与各种清教教派联系在一起。随着革命的发展，平等派、贵格会、掘土派（Diggers）、第五王国派（Fifth Monarchists）、浸礼会（Baptists）的纲领中都纳入了废除“什一税”的计划6126。贵格会信徒拒缴“什一税”的首要原因是出于他们的宗教观。贵格会信徒认为，基督之光存在于每个人身上，不论性别、社会地位、种族或国籍，只要他们承认“内在之光”（inner light）的存在，所有人都有能力获得救赎12164。而教士因向人们传播真理而征收“什一税”是欺骗行为，违背了上帝的意志，故没有必要缴纳25。反对“什一税”的斗争在 1659 年的请愿热潮中达到了顶峰。在“提名议会”（Nominated Parliament）倒台后，贵格会信徒们成为反“什一税”群众运动的先锋。贵格会依据圣经指出，“什一税”制度最初是为了帮助穷人，如为寡妇和孤儿而设立的，如今却为了保持特权人士的财富而压榨穷人的血汗钱。在贵格会看来，“什一税”似乎证实了平等派对社会的看法，即社会群体基本上分为两层：“用自己的双手劳动并出售其劳动成果的人，刘超越：英国革命时期清教妇女的议会请愿探赜大连大学学报20第44卷以及那些不用自己的双手劳动而以他人劳动成果为生的人”26283。1659 年，理查德克伦威尔（Richard Cromwell）被赶下台，护国政体寿终正寝，残缺议会被恢复，议会内部革命党派与各种宗派主义再次抬头。由于教派同情者亨利文（Henry Vane）允许激进派在议会中担任议员，一些激进的宗教派别对即将废除广受诟病的“什一税”制度寄予厚望。强制缴纳“什一税”仍是当时争论最激烈的问题之一，因此，当 1659 年议会中出现议员支持他们的立场时，贵格会试图组成反对“什一税”的阵线，许多小册子和请愿书被出版，人们成群结队地到伦敦去请愿反对“什一税”27。距贵格会请愿的前两周，议会于6月14日收到了来自西部各郡的请愿书。亨利文本人表示支持关于废除“什一税”的提议，然而投票结果显示为平局，议案被议长否决。1659 年 6 月 27 日，贵格会反对“什一税”的请愿书提交给残缺议会，来自全国各地的 15 000多人签署了请愿书。请愿者们要求议会废除“什一税”，认为“什一税”是教皇制的残余，理应赋予教区居民自由选择牧师的权利，并通过自愿捐款来维持他们的生活28。但议会依旧坚定自己的立场，回应道：“除非本届议会能找到其他更适当的方式来维持政府和人民的利益，否则什一税的缴纳将一如既往地进行。”6127会议还将投票结果予以印刷，由法官在巡回法庭上公布。鉴于此前的请愿问题并未解决，贵格会妇女玛丽福斯特（Mary Forster）撰写了一份补充性的请愿书，与 7746 名妇女签名的名单一起印在一本装订成册的书里，于 1659 年 7 月送交议会1584。这份请愿书的意义非同寻常，因为它附加了完整的女性签名者名单，里面有来自伦敦、威尔士部分地区和至少 24 个郡的签名，体现了贵格会妇女的奉献精神和组织能力29。此次妇女请愿活动由贵格会女作家玛格丽特 费尔（Margaret Fell）领导，贵格会妇女发表了集体演说谴责“什一税”，并严厉斥责议会的决定。在请愿书中，玛丽福斯特阐述了妇女请愿反对“什一税”的合理性：“有些人可能会觉得奇怪，为什么女性会以这样的方式呈现在公众面前，在如此重要的什一税问题上，我们也应该像弟兄们一样，反对反基督教律法和什一税的压迫。”30请愿书表达了妇女的政治关切，强调“什一税”的交纳也涉及妇女的利益。在一定程度上，妇女在生产方面作出了贡献，交纳的税款中也包含着她们的部分劳动和付出，因此关于“什一税”制度的废立问题不仅关系到男人的生活，也关系到妇女的生活12179。即使议会并未采纳她们的建议，请愿妇女也没有就此消沉。此次请愿活动未果后，贵格会妇女依然活跃在宗教领域。在领导人乔治福克斯（George Fox）的引领下，贵格会女信徒成立了自己的会议（meeting），并承担许多重要的社会职能31。研究早期贵格会运动的历史学家评价道：“在17世纪，这确实是一个大胆的举动，可称为赋予女性与男性真正平等地位的里程碑”32。在查理二世统治的大部分时间里，妇女会议的工作越来越独立于男性，她们为被监禁在狱中的教友们提供食物、饮品和心理安慰，成为贵格会组织的特色。后期，这一集会逐渐演化为一年一度的伦敦“妇女年会”（Womens Yearly Meeting），并一直持续到 20 世纪32。四、结 语英国革命带来的混乱和动荡导致了长期存在的等级、政治和性别结构的松动，从而为一种典型观念的转变铺平了道路。17 世纪的妇女请愿者认为自己的角色不仅是妻子、母亲和寡妇，同时也是一名公民，她们强调了自己独立个体的身份，而不仅仅是作为丈夫的附属。在身处危机的年代中，妇女团体根据特定的宗教和政治目的而请愿，呼吁并要求议会关注她们的需求，解决她们的困境。尤其是她们与清教运动的联盟，显示出她们坚持将自己定义为与男性同等重要的政治角色。正如伯纳德卡普（Bernard Capp）所言：“这些请愿反映了妇女有意识的政治活动的第一步。”33由于时代的限制和传统社会性别观的掣肘，清教妇女的请愿活动不可避免地存在着局限性。在17 世纪中叶，尽管妇女的请愿进程日益激烈，但清教妇女群体尚未提出对选举权的要求，也没有发展出女权主义的政治平等概念。她们对于两性平等和政治权利的追求虽然浅尝辄止，却为后世妇女争21第1期取平等权迈出了关键性的第一步。正如布莱恩曼宁（Brian Manning）所论述的：“当妇女印刷和出版集体请愿书时，她们不仅仅是在用一种文学体裁表达自己，而是在进行一场有力和有效的权力论述。”261-390请愿妇女的思想与主张被 17 世纪晚期的英国原始女权主义者汲取借鉴，继而为 18 世纪自由女权主义运动的滥觞埋下了伏笔。参考文献：1 宋严萍.争取女权的最早尝试：17 世纪英国革命中的妇女 J.历史教学（高校版），2007（7）：52.2MARTHUR E.Women petitioners and the Long Parliament J.The English Historical Review，1909（96）：698-709.3BRAND P.Petitions and parliament in the reign of Edward I J.Parliamentary History，2004（1）：16.4DODD G.Justice and grace:private petitioning and the English parliament in the late middle ages M.Oxford：Oxford University Press，2007.5 格威利姆多德，张尚莲，史耕山.15 世纪英格兰议会请愿书及法律文书中英文的始用 J.经济社会史评论，2019（4）：44.6WHITING A J.Women and petitioning in the seventeenth-century English revolution:deference,difference and dissent M.Turnhout：Brepols，2015.7 王颖楠.英国兰开斯特王朝时期请愿书初探 J.首都师范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09（S1）：133.8 贺亚丽，刘鹏.1415 世纪英国请愿制度探析 J.大庆师范学院学报，2017（1）：101-106.9GARDINER S R.Notes of the debates in the house of lords M.Oxford：BiblioBazaar，2009：232.10BOND M.Guide to the records of parliament M.London：Her Majestys Stationer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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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entury;England;Puritanism;women;petition The Legal Norms of Enclosure in Early Modern EnglandJI Zhe（School of History and Culture,Henan Normal University,Xinxiang 453000,China）Abstract:Abstract:The Enclosure in early modern England was a land ownership movement by legal norms.The strips which were exchanged and the waste lands which were enclosed by peasants were registered in the manor court.At the same time,the lords enclosed waste lands and take back the leasehold legally.With the Enclosure participated by more and more parties,the court of chancery developed a formal means to confirm enclosure.The legal norms of the Enclosure laid the foundation for the 18-19th century parliamentary enclosure,and helped England become the first to finish the land confirmation in the world.Key words:Key words:Enclosure Movement;Manor Court;Statute Law;Common Law;Chancery 上接第 15 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