税率调整对外资企业跨国关联...所得税改革的准自然实验分析_王进猛.pdf

税率调整对外资企业跨国关联交易的影响研究*基于 2008 年企业所得税改革的准自然实验分析王进猛 吴小强内容提要：本文借助2008年我国企业所得税改革这一准自然实验，运用双重差分模型考察实际税率调整对外资企业跨国关联交易的影响。研究发现：2008年企业所得税法实施以后，实际税率调整的外资企业整体跨国关联交易比重下降了1.46%，其中关联进口交易比重下降了1.21%，关联出口交易比重下降了1.72%；随着时间延长，税率调整产生的跨国关联交易比重降低的效应增大；企业所得税法改革对跨国关联交易影响存在企业异质性差异，即对合资企业、大企业、非技术密集型企业、来自发展中国家的外资企业以及文化差异大的外资企业的影响更加显著；企业所得税法实施以后，实际税率调整的外资企业跨国关联交易比重越大其盈利水平越好。关键词：企业所得税 跨国关联交易 税率调整 外资企业中图分类号：F810.42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2095-6126(2023)01-0063-12一、引言随着经济全球化深入发展，世界范围内的跨国关联交易规模越来越大，利润转移和逃避税规模也越来越大，全球企业利润中至少 50%涉及跨国关联交易（苏扬，2017）。以中国与美国跨国关联交易为例，美国对中国的出口贸易额在 19922020 年期间增长了 12 倍，而同期美国对中国出口所涉的关联交易额增长了 72 倍1，远远超过同期贸易额的增长率，而且关联交易比重不断提高。随着关联交易额和关联交易比重不断提高，外资企业利润转移规模也越来越大。Trslv 等（2021）测算发现，2018 年中国外资企业转移到境外的利润达到 4 694 亿元（约 710 亿美元），在全球排名第四。相比发达国家，跨国企业在发展中国家的利润转移规模对税率的敏感性更大，这主要是因为发展中国家的财政能力不足（Johannesen 等，2020）。针对中国外资企业跨国关联交易避税的研究表明，大量外资企业利用“高进低出”的方法将利润转移至国外，以达到避税的目的（王进猛等，2011；毛蕴诗等，2005；王顺林，2002；仲济垠，1998；夏友富等，1993）。但也有研究表明，中国外资企业存在逆向避税问题，即外资企业向中国境内转移利润（薛漫天，2016）。研究结论不一致可能源于跨国关联交易与税率互为因果关系。因为适用高税率的企业为了降低税负会提高跨国关联交易规模，通过转让定价将利润转移至境外，以降低*本文系国家社会科学基金项目“企业高杠杆率中的人口年龄结构因素及对策研究”（项目编号：18BJY111）和江苏省高校优势学科三期南京审计大学应用经济学资助项目的阶段性研究成果。1 此处“关联交易”指美国母公司与中国子公司之间的交易，以及中国母公司与美国子公司之间的交易。数据来源于美国统计局网站（https:/www.census.gov）。632023年第1期国际税收INTERNATIONAL TAXATION IN CHINA研究探索RESEARCH AND INQUIRYDOI:10.19376/10-1142/f.2023.01.008账面利润，使适用税率从高档次下降到低档次。而为了使税率维持在低档次，企业则会继续加大跨国关联交易强度，向境外转移更多利润。这就使得适用低税率档次的企业比适用高税率档次的企业有更多的跨国关联交易，出现跨国关联交易与税率负相关的情形。这一结论就能解释为什么改革开放初期外资企业税负越低跨国关联交易规模越大的现象。2008 年 1 月 1 日，中华人民共和国企业所得税法（以下简称企业所得税法）正式施行，中华人民共和国外商投资企业和外国企业所得税法和中华人民共和国企业所得税暂行条例同时废止。一方面，这一改革降低了企业所得税税率，并加强了跨国关联交易管理，可能促使外资企业降低跨国关联交易规模；另一方面，这一改革新增外国投资者从外资企业取得利润要纳税的规定，以及预约定价安排等提高税收确定性的规定，可能促使外资企业增加跨国关联交易规模。因此，税制改革是否会降低外资企业跨国关联交易规模、增加税收收入以及提高公共福利，需要实证研究才能给出答案（Bustos 等，2019）。有鉴于此，本文重点研究税制改革对外资企业跨国关联交易的影响，即我国 2008 年企业所得税改革是否对外资企业跨国关联交易产生影响？如果产生影响，跨国关联交易规模是增加了还是下降了？对不同性质外资企业的影响是否存在差异？以及税改以后跨国关联交易对外资企业获利水平产生怎样的影响？这些问题需要深入研究。二、文献回顾现有文献主要从以下几个方面研究税率对跨国关联交易的影响。（一）税率对关联交易价格的影响Davies等（2018）通过对法国企业的数据研究发现，外资企业跨国关联交易的平均价格比独立交易价格低约 11。跨国关联交易价格与独立交易价格之差随着东道国税率的提高而下降。Cristea 等（2016）通过对丹麦企业的数据研究发现，海外子公司所在国的公司所得税税率每下降 10 个百分点，母公司向海外子公司出口产品的平均价格就下降 5.7 个百分点。Bernard 等（2006）通过对美国企业出口数据研究发现，海外关联企业所得税税负越低，母公司向关联企业出口价格偏离正常交易价格的幅度越大。Overesch（2006）通过对德国海外子公司的数据研究发现，关联交易价格和关联交易规模均与子公司税率呈负相关。毛蕴诗等（2005）、王顺林（2002）、仲济垠（1998）、夏友富等（1993）研究发现，中国外资企业一直存在通过跨国关联交易高报进口价格、低报出口价格向境外转移利润的行为，并且导致了大量外资企业出现亏损严重现象。（二）税率对关联交易转移利润的影响Bilicka（2019）研究发现，英国很多外资企业会计利润大于 0，但是申报的应税利润则为 0，英国外资企业申报的应税利润与资产的比值只有英国本土企业的一半，表明英国外资企业存在大量利润转移问题。Weichenrieder（2009）对德国外资企业数据研究发现，母公司所在国税率每上升 10 个百分点，在德国的外资企业资产报酬率就增加 0.5 个百分点。Dharmapala等（2013）对 19952005 年 期 间 4 800 家 跨 国 企 业海外子公司研究发现，母公司利润每增长 10 个百分点，在低税率国家的子公司利润就提高 0.4 个百分点。Heckemeyer 等（2017）、Dharmapala（2014）研究发现，跨国企业海外子公司税前利润的税率弹性为 0.8，即海外子公司与母公司税率差每增加 10 个百分点，子公司报告的税前所得就增加 8 个百分点。王进猛等（2015）研究发现，企业所得税税率越高，外资企业跨国关联交易比重越大，通过跨国关联交易转移利润的规模也越大。但是，薛漫天（2016）研究发现，在华外资企业出于税务动机的转让定价行为主要存在于一般贸易和部分来料加工贸易中，利润转移方向主要是向境内转入而不是向境外转出。（三）税制改革对关联交易的影响一国的企业所得税改革往往不仅涉及税率调整，而且会涉及转让定价等反避税规则的改变，这显然会影响跨国企业在全球的投资布局和交易业务调整，最终会影响关联交易价格和利润转移规模。Mooij等（2020）研究发现，一国单方面加强转让定价规则的使用会对跨国企业的投资产生负面影响。在一国引入转让定价规则之后，跨国企业集团对该国子公司的投资减少了11以上。Liu 等（2020）研究发现，2009 年英国对企业利润的征税由全球税制更改为属地税制后，母公司在英国的跨国企业加大了向低税率辖区的利润转移。Clausing（2020）研究发现，美国减税与就业法案64国际税收2023年第1期INTERNATIONAL TAXATION IN CHINA研究探索RESEARCH AND INQUIRY将企业所得税税率从 35%下降到 21%以后，美国跨国企业向境外转移利润的规模下降，增加了美国的税收收入。Alexander 等（2020）研究发现，反避税规则的实施对跨国企业将利润转移至外国子公司有阻抑作用，而其他扩大税基的规则则降低了对跨国企业将利润转移到外国分支机构的激励。Klassen 等（1993）研究发现：当加拿大税率上调后，跨国企业会利用关联交易将利润从加拿大向美国转移；当欧洲税率下调后，跨国企业则会利用关联交易将美国的利润向欧洲转移。梳理文献可以发现，现有研究成果需要进一步拓展和延伸。主要表现如下。一是现有文献主要研究发达国家跨国关联交易避税问题，对发展中国家研究较少。母公司是关联交易的制定者和主导者，子公司是母公司战略实施者和执行者。所以一般研究都是从母公司角度去分析关联交易的影响，对海外子公司如何应对东道国税率调整和税制改革变化的研究不足。二是多数研究集中在避税地2的避税问题，对跨国企业与避税地之外子公司之间的关联交易研究较少。由于避税地的税率远远低于一般国家的税率，避税地与母公司之间的关联交易往往是学者的研究重点。然而，中国作为吸引跨国资本最多的发展中国家，跨国关联交易的数量和规模越来越大，税制改革如何影响跨国企业与中国外资企业之间的关联交易同样需要深入研究。三是很少文献研究税率变化和关联交易监管对关联交易规模的影响。现有研究主要关注关联交易的价格和利润转移，对税制改革如何影响整个关联交易规模需要进行深入研究。出于避税目的的关联交易越来越普遍，研究税制改革对关联交易规模的影响就显得非常必要。三、研究假设相比以前外资企业征税规定，2008 年开始施行的企业所得税法对外资企业跨国关联交易影响主要体现在以下几个方面。一是外资企业整体税率下降，减弱了跨国企业通过关联交易避税的动机。外资企业整体所得税税率从33%（包括地方所得税税率 3%）下降到 25%，下降了8 个百分点；小型微利外资企业税率从 33%（包括地方所得税税率 3%）下降到 20%，下降了 13 个百分点；部分设在经济特区和经济技术开发区所在城市的老市区、沿海经济开放区的外资企业税率从 27%（24%企业所得税税率+3%地方所得税税率）下降到 25%；部分高新技术企业名义税率从 15%上升至 25%，但仍适用 15%的优惠税率，实际上保持不变。在其他条件不变的情况下，税率下降会使外资企业通过跨国关联交易产生的避税收益下降，减弱了外资企业跨国关联交易避税的动机和动力。所以，税率下降理论上会降低跨国关联交易占比。二是跨国关联交易同期资料准备的规定，减少了跨国关联交易信息不对称问题。企业所得税法第四十三条明确规定，企业向税务机关报送年度企业所得税纳税申报表时，应当就其与关联方之间的业务往来，附送年度关联业务往来报告表。同期资料准备降低了税务机关与外资企业在跨国关联交易中的信息不对称程度，提高了税务机关发现企业避税的概率，将对企业避税产生明显的威慑作用，由此减少跨国关联交易的规模。三是纳税调整方法更加全面、更易操作，便于对跨国关联交易进行纳税调整。企业所得税法将个人纳入了关联方，不再仅限于企业和组织，明显扩大了关联方认定范围。而且 2008 年企业所得税法采取的税收核定方法更加完整全面，即可采用的方法更多，方法的使用也更加灵活，提高了对跨国关联交易补税的力度和效率。四是加大对关联交易补税和处罚的力度，增加了关联交易避税风险和成本。中华人民共和国企业所得税法实施条例第一百二十一条规定，税务机关根据税收法律、行政法规的规定，对企业作出特别纳税调整的，应当对补征的税款，自税款所属纳税年度的次年 6 月 1 日起至补缴税款之日止的期间，按日加收利息。而且还规定，加收的利息不得在计算应纳税所得额时扣除。这些规定显然增加了关联交易避税的成本，降低了关联交易避税的收益，促使外资企业减少跨国关联交易规模。2008 年开始施行的企业所得税法不仅降低了外资企业适用税率，而且增加了关联交易资料报送、加收利息和增加追诉期的规定，这些都会促使外资企2 避税地通常是指可以被纳税人借以进行国际避税活动的国家（地区）。避税地的存在是纳税人得以进行国际避税活动的重要前提。652023年第1期国际税收INTERNATIONAL TAXATION IN CHINA研究探索RESEARCH AND INQUIRY业减少跨国关联交易规模。然而，2008 年企业所得税法实施以后，外资企业也可能加大跨国关联交易规模。一是部分企业税率可能上升，提升了其通过跨国关联交易进行避税的动机。税改取消了外资企业原享受的大量税收优惠政策，“超国民待遇”不复存在，相比税改以前，外资企业实际税负可能上升。税负增加就会提高跨国关联交易避税的收益，可能促使税率提高的外资企业增加跨国关联交易规模和比重。二是对外国投资者获得利润予以征税的规定增加了跨国关联交易避税的可能性。根据企业所得税法及其实施条例，外国投资者从外资企业取得的利润要按照10%的税率缴纳企业所得税。相比税改前的免税政策，外国投资者的税后投资收益下降。为了弥补税率增加带来的投资收益减少，境外关联方可能会在事前进行更多的关联交易，转移更多的利润，以降低外资企业税前利润。这可能导致税改后外资企业的跨国关联交易有增无减。三是预约定价安排降低了跨国关联交易税收风险，促进了外资企业跨国关联交易发展。企业所得税法增加了预约定价安排的规定，为企业降低跨国关联交易税收风险提供了保障。只要企业与其关联方之间业务往来的定价原则和计算方法得到税务机关事前认可，并按独立交易原则协商和确认，就会增加跨国关联交易规模，而不再担心事后纳税调整。可见，外国投资者从外资企业取得利润要纳税的规定和预约定价安排可能使外资企业增加跨国关联交易。综上，税改对跨国关联交易的影响存在不同的效应。因此，本文提出如下竞争性假设。H0：2008 年企业所得税法改革促使外资企业跨国关联交易比重下降。H1：2008 年企业所得税法改革促使外资企业跨国关联交易比重上升。四、研究设计（一）数据样本本文选取 20052013 年江苏省制造业外资企业为研究样本。由于我国以前一直以吸引生产性外资企业为主，加工制造业是外商投资企业主要分布行业。而江苏省是我国经济发达省份，也是我国东部沿海开放时间最早、开放程度最高的地区之一。截至 2022 年6 月底，江苏省共有开发区 158 家，其中国家级开发区 47 家，省级开发区 111 家。江苏省外资投资额在20052013 年期间占全国外商直接投资的比重为 27%，与全国外商投资规模具有很高的相关性，这为观察全国外资企业跨国关联交易变化对税改的反应提供了证据。本文数据来源于江苏省外资企业向当地税务机关申报的财务报表和企业所得税纳税申报表数据，其中跨国关联交易数据采集自企业年度关联业务往来报告表。本文删除了数据缺失的观察值，最终获得了53 个国家（地区）20052013 年在华投资的 7 257 家外资企业面板数据。为了排除极端值的影响，本文对连续变量进行了 1%和 99%水平的缩尾处理。（二）变量定义和数据描述参考 Ruhl（2015）、Debaere 等（2013）、Costinot 等（2011）的做法，本文模型选取的被解释变量为跨国关联交易比重（Traderp）。跨国关联交易比重=（关联进口贸易比重+关联出口贸易比重）/2。其中，关联进口贸易比重（Traderpimp）用外商投资企业从跨国企业集团母公司及海外子公司进口的原材料、零配件、半成品、无形资产和技术服务等占外资企业进口原材料、零配件、半成品、无形资产和技术服务等总额的比重表示。关联出口贸易比重（Traderpexp）用外资企业出口到海外母公司及海外子公司的销售额占总出口额的比重表示。参 考 王 卉 乔 等（2020）、王 进 猛 等（2011）、Alexander 等（2020）等做法，本文模型选取的控制变量包括：企业规模（Size），用企业总资产规模表示；股权结构（Equity），用中方出资占注册资本的比例表示；企业年龄（Age），用企业自开业起至财务报表年度的年限表示；企业绩效（ROA），用资产回报率表示；资产负债率（Leverage），用贷款总额与总资产的比值表示；研发（R&D），用研发费用与销售收入的比值表示；进口（Import），用进口额占总采购额的比例表示；出口（Export），用出口销售额占销售总额的比例表示；劳动生产率（Production），用销售总额与员工人数的比值表示；资本密度（Capdem），即人均固定资产净值，用固定资产净额与员工人数的比值表示。主要变量的描述性统计如表 1 所示。（三）识别策略和模型设定本文运用双重差分模型考察 2008 年企业所得税改革对外商投资企业关联交易的影响。具体而言，将企66国际税收2023年第1期INTERNATIONAL TAXATION IN CHINA研究探索RESEARCH AND INQUIRY业所得税改革前三年（20052007 年）与 2008 年改革后比较，以企业实际税率发生变化作为分组依据，设置分组变量 Treat。将 2008 年改革前与改革后实际税率没有发生变化的外资企业作为控制组，Treat 取值为 0；将实际税率发生变化的企业设为处理组，Treat 取值为1。同时，根据企业所得税法出台时间设置时间变量 After，当样本观测值位于 2008 年及之后时，该变量取值为 1，否则取值为 0。计量模型设计如下：Traderpit=0+1TreatiAftert2Treati+3Aftert+4Ctrlit-1+i+t+it（1）在模型（1）中，i 表示外商投资企业，t 表示所属年份。被解释变量为跨国关联交易比重（Traderpit），Treati为分组变量，Aftert为时间变量，Ctrlit-1为企业层面的系列控制变量。为了降低内生性，除企业年龄（Age）之外，其余企业控制变量取滞后一期值。i为个体效应，t为时间效应。为了减少企业个体效应和时间效应对结果的影响，本文采用个体和时间双向固定效应进行实证检验。本文主要考察 Treati和 Aftert交互项的系数 1，它衡量了企业所得税改革对外资企业跨国关联交易的因果效应。it为残差项。五、实证结果（一）跨国关联交易时间趋势检验相同趋势假设是双重差分模型适用的重要前提。在进行模型分析之前需要考察企业所得税改革前后外资企业跨国关联交易比重的动态变化趋势（如图 1 所示）。从时间趋势看，在 2008 年企业所得税改革以前，控制组与处理组的外资企业跨国关联交易比重变化趋势基本一致，保持着平行时间趋势，符合双重差分模型的要求，并且处理组的跨国关联交易比重低于控制组跨国关联交易比重；在 2008 年企业所得税改革以后，尽管处理组和控制组跨国关联交易比重都随时间升高，但是控制组跨国关联交易比重比税改以前升高更多，处理组跨国关联交易比重比税改前升高较少，而且两者之间的差异比税改前大。从时间趋势来看，控制组和处理组之间的跨国关联交易比重的差异越来越大。（二）2008年企业所得税改革对外资企业跨国关联交易影响检验本文采用双重差分模型检验企业所得税改革是否影响外资企业跨国关联交易。回归结果见表 2。在表 2列（1）中，TreatAfter 偏回归系数为-0.012 9，在 5%的水平上具有统计显著性；在表 2 列（2）中，加入企业特征控制变量后，TreatAfter偏回归系数为-0.014 6，在 5%的水平上具有统计显著性。表明 2008 年企业所得税改革后，相对于实际税率未改变的企业，实际税率发生改变的外资企业跨国关联交易比重下降。假设H0得到了支持，假设 H1没有得到支持。在表2列（4）中，TreatAfter偏回归系数为-0.012 1，在 1%的水平上具有统计显著性。表明 2008 年企业所得税改革后，实际税率发生改变的外资企业关联进口贸易比重下降。同样，在表 2 列（6）中，TreatAfter偏回归系数为-0.017 2，在 10%的水平上具有统计显著性。表明 2008 年企业所得税改革后，实际税率发生改变的外资企业关联出口贸易比重下降。这进一步验证了假设 H0。表明税率改变和针对跨国关联交易的特别纳税调整的法律规定显著抑制了外资企业的跨国关联交易。为了检验税改对跨国关联交易的动态影响，本文在 模 型 中 加 入 TreatYear2008、TreatYear2009、TreatYear2010、TreatYear2011、TreatYear2012、变 量均 值标准差最小值最大值变 量均 值标准差最小值最大值Traderp0.150.2401Leverage0.140.1800.76Traderpimp0.090.1701R&D0.0010.0400.03Traderpexp0.200.3701Import0.160.2901Size1.182.70019.63Export0.280.3701Equity0.190.2900.75Production66.05105.940.56738.61Age8.164.440.8121.17Capdem21.9842.160.02293.93ROA0.040.11-0.290.41表1 主要变量的描述性统计672023年第1期国际税收INTERNATIONAL TAXATION IN CHINA研究探索RESEARCH AND INQUIRY变 量（1）（2）（3）（4）（5）（6）（7）TraderpTraderpimpTraderpexpTreatAfter-0.012 9*-0.014 6*-0.012 1*-0.017 2*(0.005 2)(0.006 6)(0.003 8)(0.009 6)After0.039 9*-0.042 9-0.016 9-0.068 9(0.005 9)(0.026 2)(0.015 7)(0.049 6)TreatYear2008-0.008 6-0.010 5*-0.006 6(0.006 3)(0.004 5)(0.008 4)TreatYear2009-0.011 0-0.012 3*-0.009 6(0.007 3)(0.003 8)(0.012 2)TreatYear2010-0.013 9*-0.013 2*-0.014 6(0.006 2)(0.002 5)(0.010 6)TreatYear2011-0.015 6*-0.009 5*-0.021 8*(0.005 3)(0.003 4)(0.008 0)TreatYear2012-0.020 7*-0.014 8*-0.026 6*(0.006 8)(0.004 3)(0.009 8)TreatYear2013-0.017 7*-0.012 2*-0.023 2*(0.008 3)(0.006 3)(0.011 0)N65 31354 41254 41254 41254 41254 41254 412R20.002 60.115 00.115 30.055 80.055 90.080 30.080 6表2 2008年企业所得税改革对外资企业跨国关联交易影响注：括号内为企业层面的聚类调整标准误。*、*、*分别表示1%、5%和10%的水平下显著。为了节约篇幅，控制变量的偏回归系数没有报告。下表同。图1 处理组和控制组跨国关联交易时间趋势关联交易比重()20057.28.29.210.22007200920112013处理组外资企业控制组外资企业年份68国际税收2023年第1期INTERNATIONAL TAXATION IN CHINA研究探索RESEARCH AND INQUIRYTreatYear2013 交互项，其中 Year2008Year2013 表示对应年份取 1，其余年份取 0。在表 2 列（3）中可见，在税改以后，Treat 与各年交互项的偏回归系数都小于0，且随着时间推移偏回归系数逐渐变小，显著性增加。说明实际税率发生改变的外资企业随着时间延长跨国关联交易比重逐渐下降。在表 2 列（5）、列（7）中也有相似的特征，说明实际税率发生改变的外资企业随着时间延长关联进口贸易比重、关联出口贸易比重逐渐下降。可见，税改对跨国关联交易的抑制作用具有时间滞后性。（三）企业异质性检验2008 年企业所得税改革对外资企业跨国关联交易的抑制作用可能对不同特征的外资企业具有不同的影响。1.股权结构差异。在表 3 列（1）中，合资企业样本的回归结果显示，TreatAfter 交互项偏回归系数为-0.021 4，在 5%的水平上具有统计显著性；在表 3 列（2）中，独资企业样本的回归结果显示，TreatAfter 交互项偏回归系数为-0.011 3，但不具有统计显著性。说明尽管税改降低了跨国关联交易比重，但也导致合资企业跨国关联交易下降的程度比独资企业跨国关联交易下降的程度要大。这是因为，独资企业通过跨国关联交易转移的利润全部归外方投资者所有，税改前独资企业就已经尽可能通过跨国关联交易转移利润，所以企业所得税税率下降并不显著影响其跨国关联交易的规模。但合资企业则不同，在高税率时，通过跨国关联交易转移利润的动机较强，跨国关联交易规模较大；税率下调以后，合资企业的税后利润增加，中方投资者为维护自身利益则会反对外方投资者进行更多的跨国关联交易，而且税率下调以后外方通过跨国关联交易转移利润的积极性下降，进而跨国关联交易比重下降更多。2.企业规模差异。以资产规模中位数为界，本文将大于中位数的企业划为大企业，将小于中位数的划为小企业。在表 3 列（3）中，以大企业样本的回归结果显示，TreatAfter 交互项偏回归系数为-0.022 6，在 10%的水平上具有统计显著性；在表 3 列（4），以小企业样本的回归结果显示，TreatAfter 交互项偏回归系数为-0.007 9，在 5%的水平上具有统计显著性。说明税改后大企业跨国关联交易降低的比重远大于小企业。这是因为，税改之前大企业的实际税率比小企业要高，通过跨国关联交易转移利润的动机更大，而小企业在税改前后的实际税率差异不大，这就导致大企业实际税率下降的程度更大，进而降低了通过跨国关联交易转移利润的动机。同时，税改以后，对一定规模以上的企业需报送同期资料的要求也促使大企业降低了跨国关联交易。3.行业差异影响。本文将样本分为技术密集型和非技术密集型行业。技术密集型行业包括：生物科技、新材料开发、电子计算机工业、电子通信设备制造、微电子与信息产品制造等行业。由于此类行业的外资企业大多属于高新技术企业，享受 15%的企业所得税优惠税率，税改前后税率保持不变，所以税改对这个行业影响不大或者不显著。而非技术密集型行业的税率则大都在税改前后发生了变化，税改必然对其产生影响。表 3 列（5）结果显示，税改对技术密集型行业的外资企业跨国关联交易的影响不显著；表 3 列（6）结果显示，税改对非技术密集型行业的外资企业跨国关联交易产生显著影响，表明企业所得税改革对外资表3 2008年企业所得税改革对外资企业跨国关联交易影响：异质性检验变 量（1）（2）（3）（4）（5）（6）TreatAfter-0.021 4*-0.011 3-0.022 6*-0.007 9*-0.012 8-0.014 7*(0.007 1)(0.008 9)(0.010 6)(0.002 6)(0.010 0)(0.008 2)控制变量YesYesYesYesYesYes年份/个体固定效应YesYesYesYesYesYes样本类型合资企业独资企业大企业小企业技术密集型企业非技术密集型企业N19 34935 06328 21226 2007 96146 451R20.113 20.093 30.112 90.036 70.040 70.100 5692023年第1期国际税收INTERNATIONAL TAXATION IN CHINA研究探索RESEARCH AND INQUIRY企业跨国关联交易影响存在行业差异。这是因为，技术密集型行业的外资企业大多属于高新技术企业，享受优惠税率，税改前后税率变化不大，所以跨国关联交易在税改前后变化不显著；而非技术密集型行业的税率则在税改后下降较大，实行跨国关联交易避税的动机必然下降，所以此行业的外资企业跨国关联交易下降更大。4.来自经济发展水平不同国家的外资企业差异。一般而言，母国的经济发展水平影响跨国企业对外投资水平，也影响跨国关联交易规模。表 3 列（7）表明，资本来自发达国家的外资企业与其母公司之间的跨国关联交易水平在改革后下降；表 3 列（8）表明，资本来自发展中国家的外资企业与其母公司之间的跨国关联交易水平在改革后也在下降，并且比来自发达国家投资的外资企业下降得更多；表 3 列（9）显示，资本来自低收入国家的外资企业在税改以后跨国关联交易水平下降，但不具有显著性。可见，税改对来自不同收入国家的外资企业跨国关联交易下降的影响程度不同，来自发展中国家投资的外资企业跨国关联交易下降更多。这是因为，发达国家对跨国关联交易的监管严格，反避税管理水平高，我国反避税管理水平和严格程度在税改以后都大幅度提高，来自发达国家的外资企业更能适应这种改变，所以下降程度较小。相反，发展中国家的反避税管理水平可能不如我国，我国反避税管理水平和严格程度在税改以后大幅度提高，对来自发展中国家的外资企业产生更大的约束，其跨国关联交易水平下降得会更大。5.不同文化背景的外资企业差异。投资来源国与我国往往具有不同的文化背景，形成了文化差异。投资来源国与我国的文化差异会阻碍正常的市场交易，促使跨国企业提高跨国关联交易比重。本文构建文化差异指标（Culdisjt），以文化差异中位数作为界限，将文化差异大于中位数的外资企业作为文化差异大的外资企业，将小于中位数的作为文化差异小的外资企业。文化差异指标反映投资来源国（地区）与我国的文化差异程度，计算公式为：，其中，Culkjt表示 t 时期投资国 j 的 k 项文化维度，Culkct表示 t时期中国的k项文化维度，Vk表示k项文化维度的方差。文化维度数据来自 Hofstede 等（2010），包括权力距离、个人主义、不确定规避、刚柔性、长期导向。回归结果见表 3 列（10）和列（11）。通过比较发现，税改后文化差异大的外资企业降低跨国关联交易比重的程度更大，说明文化差异大的外资企业对税改更敏感，下降幅度更大。这是因为，文化差异越大，跨国市场不完善程度越大，跨国关联交易规模越大，我国企业所得税税率下降会降低跨国市场的不完善程度，因此文化差异越大对税率下调越敏感，跨国关联交易下降幅度越大。文化差异较小产生的跨国市场不完善程度也较小，跨国关联交易规模也较小，对税率调整的敏感性较小，下降幅度较小。（四）2008年企业所得税改革后跨国关联交易对盈利水平的影响企业所得税改革以后，跨国关联交易对外资企业变 量（7）（8）（9）（10）（11）TreatAfter-0.014 3*-0.038 6*-0.016 3-0.015 9*-0.012 1*(0.006 5)(0.014 9)(0.012 4)(0.008 6)(0.004 0)控制变量YesYesYesYesYes年份/个体固定效应YesYesYesYesYes样本类型发达国家发展中国家低收入国家文化差异大文化差异小N52 3851 52150628 69625 716R20.104 40.043 70.005 80.030 00.053 2表3（续）2008年企业所得税改革对外资企业跨国关联交易影响：异质性检验70国际税收2023年第1期INTERNATIONAL TAXATION IN CHINA研究探索RESEARCH AND INQUIRY盈利水平会产生怎样的影响？本文建立下列模型进行检验。ROAit=0+1Traderpit+2TreatiAftertTraderpit+3Treati+4Aftert+5Ctrlit+it（2）其中，绩效（ROA）、跨国关联交易比重（Traderpit）、分组变量（Treat）、时间变量（After）含义与前文相同。控制变量包括：企业规模（Size）、股权结构（Equity）、企业年龄（Age）、资产负债率（Leverage）、研发（R&D）、进口（Import）、出口（Export）、劳动生产率（Production）和资本密度（Capdem）。同时，在模型回归中控制了年份、地区和行业固定效应。表 4 列（1）表明，相对于实际税率没有变化的外资企业，在 2008 年以后，实际税率发生变化的外资企业跨国关联交易比例越高，外资企业盈利水平越高。说明税改后跨国关联交易提高了外资企业盈利水平，降低了通过跨国关联交易转移利润的动机。为了解决关联交易与盈利水平之间存在互为因果的内生性问题，本文选择相同年度、相同行业外资企业跨国关联交易比重的均值作为工具变量。外资企业的跨国关联交易受行业影响，不同行业的跨国关联交易规模和比重不同，其他企业的跨国关联交易不会对某一外资企业盈利水平产生直接的影响，该工具变量满足外生性要求。所以，选择相同年度、相同行业外资企业跨国关联交易比重的均值作为工具变量具有合理性。通过两阶段最小二乘法重新对模型进行估计，回归结果如表4所示。表 4 列（2）显示，相同年度、相同行业外资企业跨国关联交易比重的均值与跨国关联交易比重显著正相关，且 F 统计值大于 10，符合经验规则，拒绝了存在弱工具变量假设。在表 4 列（3）中，TreatAfterTraderp的偏回归系数大于 0，且在 1%的水平上具有显著性。表明经过内生性处理以后，结论保持不变。表 4 列（4）表明，税改以后，实际税率发生改变的外资企业关联进口贸易比重越高，其盈利水平越高，税率下降促进了关联进口贸易对盈利水平的积极作用；表 4 列（5）表明，税改以后，实际税率发生改变的外资企业关联出口贸易比重越高，其盈利水平越高，税率下降同样促进了关联出口贸易对盈利水平的积极作用。说明 2008 年企业所得税改革提高了跨国关联交易对外资企业盈利水平的积极影响，而且关联进口贸易比关联出口贸易对盈利水平的积极影响要大。外资企业常常通过转让定价抬高进口价格或降低出口价格向境外转移利润，跨国关联交易会直接影响外资企业销售毛利率3，转让定价能通过销售毛利率体现出来。在表 4 列（6）（8）中，相对于实际税率没有变化的外资企业，实际税率发生变化的外资企业在 2008 年以后，跨国关联交易显然提高了外资企业的销售毛利率。税率下降使得通过转让定价转移利润的避税收益下降，所以，跨国关联交易在税改后促进了盈利水平的提高。六、稳健性检验（一）关于控制组和处理组构造方法的稳健性检验前文以税率保持不变的外资企业作为控制组，将2008 年税改以后税率变化的外资企业作为处理组。为了保证实证结果的稳健性，本文重新构建控制组和处理组进行实证检验，以评估 2008 年企业所得税改革对外资企业跨国关联交易的影响。具体做法如下：将 20052007 年企业所得税法出台之前三年外资企业所得税实际税率从高到低进行排序，以实际税率的 33%和 67%分位数为门阈值划分成高税率、中等税率和低税率三组。其中，处于最高税率的三分之一的外资企业作为高税率组，处于最低税率的三分之一作为控制组。按照前文模型重新进行实证检验，结果见表 5 列（1），TreatAfter的偏回归系数为-0.008 8，在 5%的水平上具有统计显著性，说明相对于低税率组外资企业，高税率组外资企业在 2008 年企业所得税法出台以后跨国关联交易比重下降，假设得到验证，与前文结论保持一致。（二）改变时间窗口考虑到本文实证结果可能由企业所得税法出台之前的其他事件所致，本文将事件时间点往前提前一年，观察前文得到的实证结果是否在 2007 年就已经存在。具体而言，本文仅使用 20052007 年的样本数据，重新设定时间虚拟变量 After，该变量在 2007 年取1，在 2005 年和 2006 年取 0。相关结果见表 5 列（2），TreatAfter 交互项偏回归系数不显著，表明实际税率调整对外资企业跨国关联交易的影响在企业所得税法出台前不存在。同时，将时间窗口改变成企业所得税法 出台前三年（20052007年）与后三年（20083 销售毛利率(Margin)=1-销售成本/销售收入。712023年第1期国际税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