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音节形容词性绝对反义词同...很”的非对称性搭配情况探究_刘森.pdf

语言文字学术研究 332023年第1期（总第325期）双音节形容词性绝对反义词同“很”的非对称性搭配情况探究刘 森【提 要】双音节形容词性绝对反义词的前后成分，在同程度副词“很”搭配时，存在一方可以搭配，另一方不可以搭配的情况。文章从语法和语义两角度观察分析，得出导致这一现象产生的两点主要原因：一是绝对反义词的前后成分在词类上属于形容词内部的不同小类；二是绝对反义词在意义上的二分性特征。【关键词】绝对反义词“很”非对称性搭配一、问题与界定（一）问题首先，我们来观察下面这组材料：很直接*很间接 很平凡*很非凡很有限*很无限 很偶然*很必然（*表示不可搭配）材料中，四对反义词都属于形容词性绝对反义词。所谓绝对反义词，表示的是一种矛盾关系，即二者位于同一意义范畴内部，且不存在中间概念，一方表示积极、正向类意义，一方表示消极、负向类意义，在意义上属于二分状态。根据刘叔新（1988）先生的研究，“同一意义范畴内的两个词，二者理性意义的一个方面彼此相反，而其他方面都一致”，但是在同程度副词“很”搭配时却出现一方可以，另一方不可以这种不对称的情况。查看教材、论文等，较少发现有成果涉及这一问题，因此本文拟从语法、语义两角度对这一问题进行探析，以期做出合理的解释。（二）界定在分析问题之前，需要做几个界定。一是反义词内部两个成分的界定。为方便表述和理解，下文在对绝对反义词组“AB”进行表述时，将前一个成分“A”称作“前成分”，将后一个成分“B”称作“后成分”，统称时称作“前后成分”。二是材料的界定。在材料方面，本文以张庆云先生（1986）编著的汉语反义词词典为主要参考，并用现代汉语词典（第 7 版）进行核准，共找到形容词性双音节反义形容词214对，其中相对反义词 166 对，绝对反义词 48 对，存在不对称现象的绝对反义词 20 对，并在 BCC 语料库和 CCL 语料库中搜索相关用例。三是合法性的界定。为减少主观性因素的影响，收集的材料能否同程度副词“很”进行搭配，以语料库中是否存在相关用例作为主要判定标准。如果存在用例，则表示可搭配，如果不存在则表示不可搭配。二、从语法角度观察有关形容词分类的问题，朱德熙先生（1982）在语法讲义中，将形容词划分为性质形容词和状态形容词，并将区别词归为一个独立的词类。与朱先生不同，邢福义先生将形容词分为性状形容词和定质形容词，其中定质形容词也叫非谓形容词，等同于语法讲义中的区别词，属于形容词内部的一个小类。本文在形容词的分类上采用邢先生的观点，紧接着观察以下材料：很过时*很应时 很宏观*很微观 很绝对*很相对 很直接*很间接 DOI:10.14014/11-2597/g2.2023.01.046语言文字学术研究 342023年第1期（总第325期）很固定*很临时 很缓慢*很快速（*表示不可搭配）以上六组反义词，前成分过时、绝对、固定、缓慢四个词属于性状形容词，宏观和直接属于非谓形容词，而后成分均属于非谓形容词。由于性状形容词是用于表示性质状态的形容词，这类词一般都具备程度性特征，可以同程度副词“很”搭配。所以，“过时、绝对、固定、缓慢”等性状形容词，可以很自然地同程度副词“很”进行搭配。汉语语法三百问（邢福义，2002）对“非谓形容词”的定义是“性质固定，没有级度变化的形容词”，没有级度变化是非谓形容词的一个突出特点。而程度副词“很”的本意是表示程度加深，超出一般水平。由于非谓形容词是“没有级度变化”的性质状态，因此在意义上无法存在更深程度的性质状态。所以，非谓形容词同程度副词“很”，二者是互相排斥的关系，不可以搭配。根据以上论述，“应时、微观、相对、间接、临时、快速”等非谓形容词同程度副词“很”互相排斥，搭配时不合法，因此不可搭配。需要补充的是，在笔者搜集的材料中，也存在少数非谓形容词突破了这类词使用的常规，同程度副词“很”进行搭配时具有了合法性，例如：（1）我们在访问期间与中国的有关方面进行了充分的接触，交谈气氛十分融洽，大家都在很直接地争取机会（人民日报1995 年 5 月17 日）（2）而众所周知，现代文学的海外研究，是从 20 世纪 50 年代冷战背景中开始起步的，它从很宏观的文学史写作入手，然后转向对作家的传记式评述。（人民日报海外版2017 年 9月 29 日）除例（1）例（2）中的“直接”和“宏观”外，还有“主要”“次要”“新式”“老式”等非谓形容词，在同程度副词“很”搭配时具有合法性。这一特殊情况与非谓形容词本身的特点有关。李宇明先生（1996）在非谓形容词的词类地位中指出：“非谓形容词在空间性、时间性、程度性这三个维度上的值几近于零。”空间性、时间性、程度性分别对应于名词、形容词、动词，非谓形容词这一特殊的词类地位，使它能够不受任何词类的束缚，成为功能最容易发生变化的一个词类。同时，张伯江（1994）在讨论名词活用时，描写出了如下常用词类连续统：名词-非谓形容词-形容词-不及物动词-及物动词张先生指出，“相邻项目之间功能游移较为自然，距离越远越不自然。”这表明，非谓形容词游移时，更容易拥有形容词和名词的功能，又因其自身属于最容易发生变化的一类词，因此会出现可以同程度副词搭配的情况。综上所述，从语法角度来看，前后成分在词类上分属形容词内部的不同小类是导致不对称现象出现的一个重要原因。三、从语义角度观察作为反义词的一个小类，绝对反义词表示的是一种矛盾关系，二者之间不存在中间状态。因此，绝对反义词组内的前后成分构成了所表示的性质类的整个意义内容。例如：“合法”与“非法”这两个词语的意义，构成了“合法性”这一性质类别的全部意义内容。即，在合法性上，要么是合法的，要么是非法的，除此之外，没有别的状态存在。同时，由于不存在中间状态，前后成分只能在各自所处的那部分意义内容基础上，尝试获取程度性特征。但又因处于这种二分状态下，没有中间项可参照，前后成分获得程度性的尝试具有较大的不稳定性，存在两种情况：1.属于消极、负向类的一方获得程度性，积极、正向类的一方没有获得；2.属于积极、正向类的一方获得程度性，消极、负向类的一方没有获得。（一）属于消极、负向类的一方获得程度性特征（3）有人觉得足球虽然成绩不好，但是十强赛也出线了，只要大家喜欢这个项目就行，这种想法很有害。（人民日报2002 年 8 月 6 日）（4）你也不见得真就是那么无害（海明威那片陌生的天地）例（3）中，“这种想法”不仅可以说成“很有害”，还可以说成“非常有害”或者“极其有害”。语言文字学术研究 352023年第1期（总第325期）反观例（4），无论是说成“比较无害”还是“很无害”“非常无害”等，都给人一种矛盾感，母语者可以很容易感觉出这句话存在问题。所以，“有害”在所处的负向部分，获得了程度性特征，“无害”在其所处的正向部分无法获得程度性特征。类似的例子还有：很有限*很无限、很愚昧*很开化等。（二）属于积极、正向类的一方获得程度性（5）后来还是委员长提到了你，认为你很适宜。（战争和人王火）（6）胜者或因其强，或因其指挥无误，败者或因其弱，或因其指挥失宜。（人民日报1952 年 4 月 1 日）例（5）后半部分可以说成，“认为你很适宜”，还可以说成“比较适宜”“非常适宜”等，表现出的程度性特征很明显。例（6）中，负向的“失宜”无论是说成“比较失宜”“很适宜”还是“非常失宜”等，都能感觉到这种搭配不合语感，语料库中也无此类用例。类似的例子还有：很端正*很不端、很显眼*很背眼等。（三）同相对反义词的对比作为对比，我们来观察在意义上非二分的相对反义词。相对反义词所表示的是对立的概念，即前后成分位于语义内容的两个端点位置，中间存在其他状态，其内部的性质变化是渐变的、连续的，这为前后成分获得程度性的尝试提供了很好的语义环境。例如：（7）他深陷的双腮不帮忙使他的笑容美好，可是眼角上的笑纹还很好看。（老舍 四世同堂）（8）信吾回到家里来，看见菊子的脸色很难看。（川端康成山之音）“好看”和“难看”是一对相对反义词，二者中间存在着“一般”这一状态。例（7）中，“眼角的笑纹”可以说成“有点儿好看”“比较好看”“很好看”“非常好看”等等。这是缘于中间状态“一般”的存在，当“一般”向正向端点“好看”推进时，使其获得程度性特征。同理，例（8）“菊子的脸色”也可以有“有点儿难看”“比较难看”“很难看”“非常难看”等说法，这是由于中间状态“一般”向负向端点“难看”推进，使其获得程度性特征。此外，在共计166对形容词性相对反义词中，共有 112 对形容词性相对反义词的前后成分都具有程度性特征，占总词数的 67.5%。而前后成分都具有程度性特征的绝对反义词共有 14 对，仅占形容词性绝对反义词总词数的 29.1%。由此可见，绝对反义词在意义上的二分性是这一不对称现象出现的一个重要原因。四、结语本文从语法、语义两个角度，对形容词性绝对反义词同“很”的非对称现象进行了较为全面的研究，结合前人的研究成果，找出两点主要原因：1.前后成分在词类上属于不同小类；2.绝对反义词在意义上的二分性的特征。有关形容词性绝对反义词的研究，不仅可以使反义词的研究内容更加全面、完善，还可以引领反义词研究更深入地进行发展。因此，进行相关研究是有意义且有必要的。参考文献李宇明 1996 非谓形容词的词类地位，中国语文第 1 期。刘叔新 1988 汉语反义词语的类别和特点，世界汉语教学第 3 期。邢福义 2002 汉语语法三百问，商务印书馆。张伯江 1994 词类活用的功能解释，中国语文第 5 期。张庆云 1986 汉语反义词词典，齐鲁书社。中国社会科学院语言研究所词典编撰室编 2016 现代汉语词典（第 7 版），商务印书馆。朱德熙 1982 语法讲义，商务印书馆。（通信地址：430079 华中师范大学语言研究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