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代汉语“打算”的反预期触发语用法及演变.pdf

渤海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渤海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近代汉语“打算”的反预期触发语用法及演变马威艳1杨永龙2（1.渤海大学 外国语学院，辽宁 锦州 121013；2.中国社会科学院 语言研究所，北京 100732）摘要：在清代话本小说中，“打算”出现了表“以为”义的反预期触发语用法。“打算”主要指向其行为主体，与行为主体的预期相反，是一种认识情态。“打算”的语义引申沿着“计算义 盘算义/考虑义 以为义”的演变路径，经历了从动作动词到感知动词，再到认知动词的过程，这是一条有类型学共性的演变路径。“打算”语义演变的动因是“以身喻心”的隐喻。关键词：打算；反预期触发语；近代汉语；语义演变中图分类号：H146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672-8254（2023）05-0092-05收稿日期：2023-06-05基金项目：教育部人文社会科学研究自筹经费项目“基于近代汉语语料库的分层级反预期构式研究”阶段性成果（项目编号：21YJE740001）作者简介：马威艳（1980），女，博士，渤海大学外国语学院副教授，从事语言学、历史语法研究。引言预期（expectation）与反预期（counter-expectation）体现言语交际中言者的观点、态度，属于语言主观性的概念1，是当前学界关注的热点问题。言语交际中，言者表达的观点或信念，与其之前所认为的、或与另一言者之前所表达的、或与人们普遍接受的，能够一致即为预期，不一致即为反预期2。反预期可以定义为断言的情形与说话人、听话人或社会群体所预设、预期的标准情形不符3。当前学界用来标注反预期的六种语言手段分别为：连词、副词、插入语、句式、语气词、语序4。国外学者注意到不仅典型的副词、连词等可以用来表达反预期，动词短语也可以用来表达反预期。英语的意外谓词短语“turn out”5及美式英语的意外谓词结构“end up”6均可用来表达反预期义，均可看作是反预期标记。汉语中也存在可以用来表达反预期义的动词，如近代汉语中的“打算”。近代汉语中的“打算”可以用作反预期触发语淤，而不是反预期标记。反预期触发语指不单独表反预期，在语篇中用来触发其关联小句反预期义的语法手段。只有处在当前信息句的标记才是反预期标记，处在条件句和预期句的是反预期触发语7。反预期触发语的特点是处于背景句中，而不是在当前信息句中。如在“你以为她销声匿迹了，其实她长期活跃在国外。”中，“你以为她销声匿迹了”是背景句，其中的“以为”是反预期触发语，而“其实她长期活跃在国外”是当前信息句。目前，关于近代汉语中反预期触发语的研究仍不够深入，有鉴于此，本文力图探讨近代汉语中“打算”的反预期触发语用法及演变。一、“打算”的反预期触发语用法“打算”是现代汉语中常用的词，有名词“想法、念头”义及动词“考虑、计划”义（现代汉语词典 第 7 版）。例如：（1）只是因为父母亲坚决不愿再连累他们，才使秀莲放弃了这打算。（路遥 平凡的世界）（2）梁太太的手一低，把扇子徐徐叩着下颏，问道：“你打算住读？”薇龙道：“我家里搬走了，我想我只好住到学校里去。我打听过了，住读并不比走读贵许多。”（张爱玲 第一炉香）在近代汉语时期，主要是清代话本小说中，“打算”向认知动词引申，出现了“以为”义的主092渤海大学学报二二三年第五期渤海大学学报观性用法。例如：（3）玉仙说：“你不是前边的人么？你怎么明知故问？你们不是管着我哥哥叫大太爷么？”徐良说：“姑娘，你快住口，你打算我是伏地君王一伙的余党哪？我是御前四品护卫，前来办案，捉拿白菊花的。老爷亲身前来，探探白菊花，现在此处没有。”（续小五义 第 67 回）预期：（你以为）我是伏地君王一伙的余党认识情态结果：（其实）我是御前四品护卫反预期语义：不是你以为的那样。（与听者预期相反）例（3）表达出与预期不符之义，且反预期义主要来源于“打算”小句。“打算”用在预期句中做反预期触发语，即“打算”预期句的出现暗示了反预期的倾向，继而触发关联小句的反预期义。本句中“打算”与行为主体“你”的预期相反，触发的是认识情态的反预期。当前学界对“计算”义行为动词主观性语义演变的研究较少，有学者从共时角度探讨其句法、语义及语用特征8，从历时角度研究“打算”历时演变的学者多将其作为“打”字众多词缀中的例词进行探讨9-11，较为简略。近代汉语时期，“打算”引申出“以为”一类认知义，主要用来触发言语事实与言者、听者或他人等行为主体的预期相反之义，即反预期义，是明清话本小说中较为典型的用法。二、“打算”的反预期触发语演变“打算”属于前缀“打”附着于动词“算”上，词汇语义主要来自动词“算”而非前面的“打”前缀。以下的探讨中，将“打算”看作一个整体，不再单独探讨“打”充当前缀的演变过程。“打算”在产生之初，以及在现代汉语中，均不触发反预期义，而在近代汉语主要是清代的侠义小说中出现了触发反预期的“以为”义用法。（一）反预期触发语“打算”的历时演变“打算”在中古汉语时期并未成词，在宋代完成词汇化，用作动词，表示“计算、核算”之义，其后不接宾语。如：（4）灼然如是，万两黄金也合消，其或未然，切莫怪阎家打算。（全宋诗 释绍昙 偈颂 117首）（5）祭酒芮国器奏曰：“陛下只是被数文腥钱使作，何不试打算，了得几番犒赏？”（罗大经鹤林玉露 卷 4）（6）他时阎罗老子打算饭钱，莫道我与尔不说。若做工夫须要日日打算时时点检，自转鼓起来至二更看。（知讷 诫初心学人文）到元代，“打算”除用于表示“计算”义外，又出现了“考虑、计划”义的动词用法，仍主要接名词性宾语。如：（7）想着这异乡身强把茶汤捱，则为这可憎才熬得心肠耐，办一片志诚心留得形骸在。试着那司天台打算半年愁，端的是太平车约有十余载。（王实甫 西厢记 四本一折曲）（8）恰打算别离苦况味，见小玉言端的。又惊散鸳鸯两处飞，咱须索权回避。（元曲选 青衫泪 第三折曲）明代时，“打算”继续用作动词，表示“计算”“考虑、计划”，同时又从“计算”义引申出“推算”义。如：（9）月娘见他说治不的了，说道：“既下药不好，先生看他命运如何？”吴神仙掐指寻纹，打算西门庆八字，说道（金瓶梅词话 第 79 回）（10）邪魔汤着赴幽冥，肉化红尘骨化面。处处妖精棒下亡，论万成千无打算。上方击坏斗牛宫，下方压损森罗殿。（西游记 第 75 回）（11）晓得张郎不怀良心，母亲又不明道理，只护着女婿，恐怕不能勾保全小梅生产，时常心下打算。（初刻拍案惊奇 卷 38）（12）白师父师徒一面同素姐合狄希陈打算建醮，算计是白姑子合冰轮，水月庵秦姑子超凡（醒世姻缘传 第 64 回）例（9）中的“打算”是“推算”之义；例（10）中的“打算”仍是“计算”之义，表示死在这根棒下的妖精成千上万不可计数，而非名词用法；例（11）中的“打算”是“考虑”之义，表示时常心中考虑，有的句子“计划”与“考虑”义较难厘清；例（12）中的“打算”是“计划”之义，表示这几个人一起计划着建醮的事。清代起，“打算”后接动词性宾语的语例增多，同时出现了名词用法，表“计划”义。另外，“打算”发展出可以触发反预期的“以为”义用法，一般是在“打算”后出现主谓宾俱全的小句结构。如：（13）所以我的主意，打算暂且不带家眷，我一个人带上几个家人，轻骑减从的先去看看路数。（儿女英雄传 第 2 回）093渤海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渤海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14）刘老者道：“贤弟既已知道，可有什么打算呢？”（七侠五义 第 23 回）（15）彭启说：“方才阎罗天子所说摆铜网阵害死白虎星君，是一概不知，一概不晓。”阎罗大怒说：“唗！你打算阳世三间准你鬼混，我这冥司无私。现有蒋平缢死之魂，你还敢在此强辩？将他叉出去！”（小五义 第 46 回）（16）“出，你是出不去；死，你是死不了。你还打算你丈夫尚在哪？你丈夫早死多时了”（续小五义 第 53 回）例（13）中的“打算”是“计划”义动词，后面接动词性宾语结构；例（14）中的“打算”用作名词，“计划”义；例（15）（16）中的“打算”已经发展出“以为”之义。例（15）触发反预期义的过程可以描述为：预期：（你以为）阳世上你已经鬼混过去了，在冥司也能混过去认识情态结果：（但是）我已经掌握了证据，在我这里不容你强辩反预期语义：不是你以为的那样。（与听者预期相反）例（16）的反预期义可以描述为：预期：（你以为）你丈夫还活着认识情态结果：（其实）你丈夫早死了反预期语义：不是你以为的那样。（与听者预期相反）现代汉语中，“打算”既没有客观性很强的“计算”义，也没有主观性很强的“以为”义，只保留了“考虑、计划”义的动词用法及“想法、念头”义的名词用法。“打算”表达“以为”义时，其后不可以接动态助词或表示进行的“正在打算”，也不能用表示短暂时间的重叠形式；而且“打算”表“以为”义没有名词形式，其后也不能直接接宾语，通常为主谓宾齐全或省略主语的小句。汉语史中言说动词引申为“以为”义的演变，主要遵循“言说义认为义以为义”的演变路径。在特殊语境下，可推出“以为”后的命题为假，人们在使用“以为”这个词时，总会预设其后命题为假，此时，“以为”成为反叙实动词12。反叙实或非叙实动词表达反预期义是一些语言共有的现象，如 Semelai 语没有语法传信，感知、认知或情感动词上的非叙实（irrealis）标记用法即用来表达反预期或反常规（counter toexpectation or normality）13。现代汉语普通话中的“以为”，可以用来触发反预期义，因为言者使用“以为”这个词时，往往是事件已经发生，而发生事件的结果与言者之前在脑中已有的预期不一致，因此构成事实上的反预期结果。“打算”的语义引申是沿着“计算义 盘算义/考虑义以为义”的演变路径，即从动作动词到感知动词，再到认知动词的过程。“打算”的行为动词“计算”义的完成需要思维的参与，人是会思考的动物，从用手打算盘引申到在心里打算盘是很自然的。因此，首先发展出“考虑、计划”，再由心中所考虑的引申出“以为”之义。“打算”语义的发展经历了从“打算”最初不接宾语，之后可以接名词性宾语、谓词结构、小句，再后可用作名词，“打算”也由表示具体计算动作义动词转变为心理动词。在清代“打算”出现了强主观性，可以表示触发反预期结果的“以为”义。（二）反预期触发语“打算”与后续小句“打算原来”“打算却”“打算那知道”/“打算想不到”“打算 A，是 B”等触发反预期义的“打算”，后面常接醒悟义副词、转折词、反问词、动词否定结构或用对比结构等，来凸显加强语篇的反预期义表达。（17）徐良说：“我在店中同你说甚么来着？你执意不肯告诉我实话。我劝你未思进先思退，你偏是一冲的性儿。我打算你有多大本事，原来就是求狱神爷的能耐”（小五义 第 71 回）（18）且说柳爷还想着说出喜鸾的事情来，打算人家把他放了，那知道天佑非杀了他不可，刚一举刀，在他的腿上崩就是一刀，哎哟一声，噗通掉在水中去了。（小五义 第 106 回）（19）卢方先把长大衣服一脱，用抄包将腰扎住，脱去厚底云履鞋，穿上靴子；由墙壁上把刀摘下来，抽出鞘外，止不住眼泪往下直流，说：“我这一辈子打算用不着你了，替我出了多少力，到如今想不到还得用你。”（续小五义 第121 回）（20）冯渊笑道说：“你还不明白，你打算我真要他这样老婆哪？我是要拿他哪”（续小五义 第 14 回）例（20）中“你”以为的是“我要娶她做老婆”，而实际不但不是我要娶她做老婆，而是“要拿住她”。这是用鲜明的对比来衬托反预期。另外，我们注意到“打算”在清代三套连续094渤海大学学报二二三年第五期渤海大学学报的侠义小说中使用上的差异。“打算”在 七侠五义 中出现 34 次，均表示“思考”或“计划”，未见名词用法，也未见用来触发反预期义的“以为”用法；“打算”在 小五义 中出现 75 次，其中21例为反预期触发语用法（占 28%），3 例为名词用法（占 4%）；“打算”在 续小五义 中出现126次，其中 12 例为反预期触发语用法（占 9.5%），1 例为名词用法（占 0.7%）。三篇小说的篇幅长短相近，而同一个词语所选用的语义、使用频率及用法差别巨大。因此，从词汇“打算”不同语义的选择及运用上，也可以印证前人关于小五义 续小五义 与 七侠五义 并非出自一人之手于的观点。三、从计算义动词向认知动词的引申“计算”类词语在其他很多语言中也经历着从客观义向主观义的引申，如英语的“calculate”表计算、核算数字、距离等，发展出依靠主观能动性的“预测、推测”义；“calculated”有“精心策划的、蓄意的”之义；“calculation”有“算计、打算”之义。“count”本义是“数数”，发展出“认为、看作”的主观性语义。一些方言中的计算类词语具有“以为”义，如粤语中的“计”：“我计你已经做完。”“干这事的我计是你。”里面的“计”都是“以为”之义。“算”在“你算”结构中发展出“想”义。如：（21）如今他是病在店里了，这时候又要到二十八棵红柳树找甚么褚一官，你算，他的朋友大概也不是甚么好惹的了。（儿女英雄传 第 4回）（22）我为甚么说这话呢？你当日合他家公子约下送这张弹弓儿取那块砚台的时候，就叫他找我们老爷子，这就明显着是不许来人到门认着你的住处了。你算，人家连你的门儿都进不来，就有一肚子话合谁说去？（儿女英雄传 第19 回）法语感知动词后带不定式小句，而认知/心理动词后带 que 引导的定式小句，德语、英语与法语类似12(366-367)。“打算”用作认知/心理动词时，情况稍微复杂，但也有一定规律可循。当其后接可单说的小句时，通常为认知/心理动词；当其后没有任何句法成分，或接名词宾语时，通常为感知/动作动词用法。“打算”语义演变经历了从客观的计算到用感官大脑来思考，再到内心的认知过程。“打算”的语义演变验证了“外在、客观行为的言说义转化为指内在、主观心理状态的认为义，这一转化，动因是 以身喻心 的隐喻，以及认为义在运用过程中反复地带上说话人的预设”的演变过程12(368)。结语近代汉语时期，“打算”从“计算”义动词向认知义动词引申，出现了表“以为”义的反预期触发语用法。“打算”的反预期触发语用法在现代汉语中已消失。“打算”用于表示个人的心理认知，而非社会群体的认知。因此，“打算”主要指向其行为主体，与前面行为主体的预期相反，是一种认识情态。“S 打算 R”触发反预期的过程可以统一描述为：预期：（S 以为）是 R认识情态结果：（其实）不是 R反预期语义：不是 S 以为的那样，与 S 的预期相反。注释：淤参见刘瑞：终竟义词语的语义和功能的演变研究以“到头（来）”等为例，2020 年北京大学硕士学位论文，第 84 页。论文中首先提出反预期触发语与反预期标记不同。于参见鲁迅：中国小说史略，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98 年，第 201 页。书中指出：续小五义 序中虽说小五义 及 续小五义 二书皆石玉昆旧本，而与 七侠五义 相比，小五义 荒率殊甚，续小五义 又稍细，因此怀疑草创或许是出自一人之手，但润色是由众手而成，因个人的伎俩有工拙，故有差异。又见宋克夫：正续小五义 作者考论，文献，1997 年第 3 期，第 80 页，指出 小五义 及 续小五义 皆为风迷道人对石玉昆原稿修订而成，并非出自多人之手。参考文献：1Traugott Elizabeth C.The rhetoric of counter-expectation in semantic change:a study in subjectificationM.In Andreas Blank and Peter Koch(eds),Historical Semanticsand Cognition.Berlin/New York:Mouton de Gruyter,1999:177-196.2Aijmer Karin&Anne-Marie Simon-Vandenbergen.A model and a methodology for the study of pragmaticmarkers:the semantic field of expectation J.Journal ofPragmatics,2004(36):1781-1805.3杨永龙.副词“才”主观量用法的历史考察M/历史语言学研究:第十四辑.北京:商务印书馆,2020:1-14.095渤海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渤海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4谷峰.汉语反预期标记研究述评J.汉语学习,2014(4):80-87.5Mario Serrano-Losana.Raising turn out in LateModern English:The rise of a mirative predicateJ.Reviewof Cognitive Linguistics,2017(2):411-437.6Mario Serrano-Losana.Analogy-driven change:theemergenceanddevelopmentofmirativeendupconstructions in American English J.English Languageand Linguistics,2018(1):97-121.7陈振宇,王梦颖,姜毅宁.再说“果然”：与(正)预期标记有关的问题J.当代修辞学,2022(2):39-57.8季艳.“打算”的句法、语义、语用特征浅析J.安庆师范学院学报(社会科学版),2008,27(1):117-119.9张美兰.近代汉语语言研究M.天津:天津教育出版社,2001：124-126.10祝建军.近代汉语动词“打”的语义泛化J.烟台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02,15(3):354-360.11庄会彬.现代汉语轻动词“打”的来源刍议J.语言教学与研究,2014(3):67-74.12李明.试谈言说动词向认知动词的引申M/语法化与语法研究：一.北京：商务印书馆,2006:350-370.13Kruspe Nicole.A Grammar of Semelai M.Cambridge: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2004:55-82.Usage and Evolution of Counter-expectation Trigger of Dasuan inModern Chinese LanguageMA Weiyan(College of Foreign Languages,Bohai University,Jinzhou 121013,China)Abstract:In the vernacular novels of Qing Dynasty,dasuan developed the usage of yiwei(thought)to trigger the counter-expectation.It is an epistemic modality that points to the agent,as opposed to theagent s expectation.Its semantic extension follows the evolutionary path of jisuan(count)pansuan(calculate)/kaolv(considerate)yiwei(thought),which experienced the process from action verb toperceptual verb and then to cognitive verb.It is also an evolutionary path with typological commonality.The semantic evolution of dasuan is motivated by the metaphor of body for mind.Key words:dasuan;counter-expectation trigger;modern Chinese language;semantic evolution（责任编辑温艳华）09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