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会资本的公司治理效应——...会计信息质量关系的经验证据_蓝紫文.pdf

第 26 卷第 2 期2023 年 2 月管理科学学报JOUNAL OF MANAGEMENT SCIENCES IN CHINAVol 26 No 2Feb 2023doi:10 19920/j cnki jmsc 2023 02 008社会资本的公司治理效应 来自公司高管本土化与会计信息质量关系的经验证据蓝紫文1，李增泉2，胡智渊3(1 上海对外经贸大学会计学院，上海 200336;2 上海财经大学会计学院，上海 200433;3 上海证券交易所，上海 200120)摘要:在我国，企业普遍采用关系型交易的商业模式 不同于市场型交易，关系型交易不依赖法律等公共治理机制，而是依据交易特征来选择适宜的私人治理机制 本文分析认为，高管的本地社会资本具有显著的私人治理效应:本地高管为了维系和发展其社会资本，会更加关注公司的长期收益，进而制约自身的机会主义行为 本文预期，当高管籍贯地与公司所在地一致时，公司的会计信息质量更好 以我国资本市场1 972 家上市公司2000 年2015 年数据作为样本进行检验，结果表明，相比于非本土高管，本土高管所在的公司具有更少的非正常应计项目、更低的财务舞弊和报表重述概率;进一步的分析表明，当高管更加注重承担社会责任、公司所在地区的社会资本紧密度更高、公司具有更高比例的本地利益相关者、公司为非国有企业或家族企业时，上述关系更为显著本研究表明，在关系型社会中，高管的社会资本具有公司治理效应，可提升公司的会计信息质量关键词:关系型交易;社会资本;非正式治理;会计信息质量中图分类号:F270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007 9807(2023)02 0130 290引言会计信息质量会对公司的经营活动产生重要影响，在獐子岛、康美药业等财务造假事件中，财务舞弊等会计信息失实行为导致的监管处罚和声誉损失给公司的经营带来了很大的负面影响，损害了公司利益及相关者的利益 其中，相较非本地投资者而言，本地利益相关者(例如，员工、客户、供应商和当地政府部门等)通常在公司中有更多的专有投资，当公司陷入困境时，会蒙受更大的损失1 人与人之间的信任是通过社会关系网络建立、巩固和发展的2 4，当上市公司高管来自本地时，他们与本地的利益相关者具有更紧密的社会关系网络 高管是公司行为的主体，对会计信息质量具有重要影响，本研究即是探究本土高管的这种社会资本是否具有治理效应，是否会提高公司的会计信息质量?高管“本土化”问题已经引起了一些学者的关注 如 Younker 5 基于地域依恋的心理学理论发现，公司高管偏爱雇佣本地的员工，并且与公司其他员工相比，与高管来自同一家乡的员工被解雇的可能性更小，这为高管的特殊社会属性会影响公司的雇佣决策提供了直接证据 Lai 等 6 学者研究发现，相比于非本土高管，本土高管做出短视投资决策的可能性更低;且在任职的最后一年，本土高管削减研发支出的可能性更小 这些研究表明，高管“本土化”社会属性确实会对高管的行为产生影响我国独特的政治与文化因素，塑造出了与西收稿日期:2020 02 17;修订日期:2021 09 02基金项目:国家自然科学基金资助项目(71972124;72172078)作者简介:蓝紫文(1993)，女，广东韶关人，博士，讲师 Email:lzwclaire163 com“证监会对獐子岛公司案做出行政处罚及市场禁入决定”，中国证券监督管理委员会，2020 06 24“证监会对康美药业做出处罚及禁入决定”，中国证券监督管理委员会，2020 06 01方企业迥异的“中国式治理”模式 已有研究从集中的股权结构、普遍的政商关系、关联交易和集中的客户供应商维度，刻画了我国上市公司普遍存在的关系型商业模式7 区别于依赖法律的契约型社会，“中国式治理”往往借助私人关系和道德风俗等非正式手段，并且具有多维度和长期性等特点8 一些独特的行为法则，包括脸面、命运和人情等9，统领着人们在社会与市场上的行为决策 特别是，作为典型的“乡土性”社会，人们在长期交往中所衍生出的地域关系与血缘关系一同构成公民之间相互交往的契约基础10，因此，上市公司高管个人在其成长过程中累积的社会资本具有很强的地域属性另一方面，基于我国的财政管理体制，各级地方政府都被赋予了统筹配置地区内各类公共资源和推动地方经济与社会发展的权利与职责，因此，上市公司的各类利益相关者，包括大股东、客户、供应商、员工、银行和政府等，也具有很强的地域集中度 当高管籍贯地与公司所在地一致时，高管与本地利益相关者之间的强社会关系网络会促使高管更加关注公司的长期收益，从而制约公司的机会主义行为 同时，公司的各类本地利益相关者也会更关注公司的持续发展 高质量的会计信息，不仅是公司高管高质量履职的反映，也便于各类利益相关者对通过社会关系网络获取的私有信息进行相互印证，有助于提升公司高管与各类利益相关者间的相互信任 为此，本研究预期，相比于其他公司，高管来自本地的上市公司的会计信息质量更高以我国 1 972 家上市公司 2000 年2015 年数据为样本进行分析，发现了与预期一致的实证结果:当高管籍贯地与公司所在地一致时，公司的会计信息质量更高，具体表现为更低的非正常应计项目、更少的报表重述和更少的财务舞弊 例如，控制其他因素在均值水平上，本土高管公司相比于 非 本 土 高 管 公 司 的 非 正 常 应 计 项 目 少9.1%;报表重述的概率从 9.5%下降到 7 3%;财务舞弊的概率从 16 3%下降到 14 7%进一步，还发现，当高管更加注重承担社会责任、公司所在地区的社会资本紧密度更高、公司具有更高比例的本地利益相关者、公司是非国有企业或家族企业时，上述关系更为显著 最后，采用工具变量法和高管换届事件对内生性问题进行了分析，一定程度上排除了其他的替代性解释研究的学术意义主要体现在以下几个方面:首先，基于我国“关系型社会”制度特色，提供了非正式治理机制影响会计信息质量的经验证据，拓展了公司治理的研究视角 已有文献发现了影响公司会计信息质量的多种因素，包括宏观经济及法治环境11、公司性质及内部控制12，13、行业市场竞争程度14 及分析师的监督15 等 本研究则表明，一些非正式的治理机制也具有重要影响由于一些经济行为无法完全用正式制度进行解释，学者们呼吁学术界更多地关注非正式制度(如文化)在塑造经济行为中的作用16，本研究即是对会计现象从非正式制度视角进行的一种解读 其次，拓展了社会关系如何影响经济行为的文献 区别于有关高管个人特征对其行为影响的研究，不再将高管视为孤立的个体，而是将高管的社会关系网络与公司的行为决策相结合 近期有许多文献基于我国资本市场数据，从多个维度提供了社会关系嵌入经济行为的经验证据17 21 但与已有文献关注网络中点对点的两个行为人之间的相互关系不同，研究探究了本地关系网络结构对行为人的影响 最后，将会计研究与空间经济学相结合，并且在地理距离的基础上增添了制度、习俗、社会资本等一同作为研究的基本对象，强调了高管社会关系网络在空间地理上的综合性与社会资本治理效应的地域性此外，研究亦具有一定的实践价值，结合文章的研究结论，提出了以下相关政策建议:由于企业的行为受限于高管的社会关系，并受到当地社会结构的影响，所以，首先，对公司而言，在发展公司分支机构时，应充分考量高管的地域嵌入性，雇佣了解当地地域信息的管理者，发挥本土高管的地域专长 其次，对监管部门而言，应考虑下沉式的监管模式 地区制度差异化使得各地区的公司对交易契约的治理方式不尽相同，应充分考虑地区的社会发展状况，嵌入地区经济市场，使监管更具地区针对性 再次，对中介机构而言，建立不同地域的机构分所来处理当地事务会是长期收益更大的选择 因为嵌入当地社会网络的中介会与本地公司建立长期的社会往来关系，中介机构与公司往来所累积的社会资本会让其更熟悉公司的发展131第 2 期蓝紫文等:社会资本的公司治理效应:来自公司高管本土化与会计信息质量关系的经验证据状况 最后，对投资者的启示是，在对公司进行分析时，应对公司的当地社会环境、公司高管的背景等给予特别关注1文献综述与理论分析1 1文献综述已有文献研究了高管个人特征对公司行为的影响，发现高管的性别22、年龄和任期23 等与公司的会计信息质量具有相关性 高管是公司治理结构与盈余管理行为的主体，然而高管不是孤立的行动个体，而是与经济领域各方面发生关联的企业网络上的纽结24 企业经营者的社会交往和关系网络虽不严格隶属于企业范畴，却是企业发展所必要的资源25 因为管理者这种非经济的社会联系往往是企业与外界沟通信息的桥梁和建立信任的通道，是汲取稀缺资源的重要非正式机制 陆续有研究表明，高管的校友关系等由某团体或组织所建立起来的稳定联系会影响高管的经营行为26，27 但是，高管某特定方面的社会属性(校友、社团、组织等)又与公司发生的实际交易决策行为不具备直接相关性，即高管的此类关系社群并不一定与公司的利益相关者相重合 所以针对公司交易多发生在本地的实践特征，逐渐有学者关注到高管“本土化”问题，如已有关于对高管地域关系网络的研究发现，本土高管偏爱雇佣本地的员工5，为高管特殊社会属性会影响公司的雇佣决策提供了直接证据 还有研究发现，相比于非本土高管，本土高管不仅承担了更多的社会责任，做出短视投资决策的可能性也更低6 以上研究证明，高管“本土化”确实会对公司的经营决策产生影响，从本土化角度来探究高管的社会关系网络产生的非正式治理作用具有实际意义1 2理论分析与研究假说为适应不尽完善的市场环境，我国上市公司普遍存在关系型商业模式7，包括公司员工、大客户和供应商、债权人、大股东等在内的各类利益相关者通常与公司保持着长期稳定的合作关系与市场化交易模式不同，关系型模式下的各类利益相关者受公司经营状况的影响更大，因为这些利益相关者为了构建信任关系而对公司进行的各类专门投入会因公司陷入困境而无法回收28，29 例如，公司技术工人会针对公司特定生产特点进行长期训练，掌握仅适用于该公司的专门技术，当公司陷入经营困境或破产而被迫裁员时，这些员工在长期工作中所积累的专门技术价值就会大幅下降30，31;也有文献指出，当公司产品质量无法在交易时被直接鉴定而需依赖公司信誉进行担保时，客户将会因公司陷入困境而利益受损1，4 改革开放以来，为了有效利用地方政府的当地信息优势和激发他们的积极性，我国在财政管理体制上采用了分权制模式，这不仅拉大了各地市场化程度的差异，也形成了我国经济结构上显著的地域性特征，再加上各地有着不尽相同的风俗习惯，人们在经济交往中的信任关系也不同32 该现象在商业模式上的一个重要表现就是，公司各类利益相关者在当地的高集中度 例如，企业的借款一般来自本地银行33;一些劳动密集型的企业是当地政府解决就业问题的重要抓手34;地方政府的财政收入也主要来自当地企业的利税贡献 对我国上市公司 2000 年2016 年的统计表明，在披露客户及供应商具体名称的企业中，分别有71.4%和 75 9%的公司的前五大客户和供应商中有本地组织，他们的交易金额占比分别为38.4%和 59 6%据此不难看出，在我国现行的制度背景下，上市公司的稳定发展与当地政府和231管理科学学报2023 年 2 月边燕杰和丘海雄24 在研究中为企业社会资本的测量设计了 3 个指标:第一个指标是企业法人代表是否在上级领导机关任过职 设定企业法人代表曾在上级领导机关任职意味着企业的纵向联系有优势，反之则不占优势 第二个指标是企业法人代表是否在跨行业的其他任何企业工作过及出任过管理、经营等领导职务 使用这一指标的假设是，企业法人代表若有上述经历，表明该企业的横向联系占优势，反之则不占优势 第三个指标是企业法人代表的社会交往和联系是否广泛，这是一个定序的主观评价指标，广泛者的企业则在社会联系上占优势，不广泛者的企业则处于劣势 一一对应于企业社会资本中的纵向联系、横向联系与社会联系 该测度方法也印证了企业的社会资本的核心对象即是管理者的社会资本，即管理者的社会资本是企业发展所必要的资源，会直接影响企业的行为与决策本文对上市公司明确披露具体名称的前五大客户和供应商所在地进行了手工检索，并根据中国省级行政区划为单位与上市公司所在地进行匹配(23 个省、5 个自治区、4 个直辖市、2 个特别行政区)前五大客户及供应商等相关数据来源于国泰安金融数据库(CSMA)和上交所与深交所上市公司发布的定期及临时公告各类利益相关者的利益更为攸关会计信息反映了公司财务状况和经营成果，是投资者、债权人等各类利益相关者评价公司经营发展状况的重要依据 失实的会计信息会误导信息使用者，使其做出错误的判断与决策 已有众多研究提供了各类利益相关者(包括股东、债权人、客户、供应商、员工等)因公司财务舞弊而发生重大损失的经验证据35 37 当公司高管来自本地时，公司的会计信息质量会受到本地利益相关者的更多影响一方面，本地高管通过低质量会计信息隐藏机会主义行为的动机较弱 这是因为，人们通常对家乡具有较为深厚的感情，想在家乡建立并保持良好的声誉38，39，所以更倾向于维护家乡人民的福祉40 公司承担社会责任信息的统计表明，相比于非本地高管，本地高管会承担更多的社会责任、更顾虑利益相关者的利益 因此，本地高管为了短期利益而损害公司的长期发展时，将比非本地高管付出更高的声誉代价与情感成本，这在一定程度上会抑制管理层的机会主义行为 另外，本地利益相关者的社会资本也是构成本地高管关系网络价值的重要组成部分，因为这些直接或间接与高管有联系的成员的财富、地位、权利以及社会关系都是其社会资源41 已有研究证实42，本地利益相关者可以成为本地高管连结本地其他人际关系网络的结构洞结点，即成为公司高管与潜在交易者建立联系的中间方 当公司的利益相关者更集中在本地时，高管从事机会主义行为损害的公司价值将会由更多本地利益相关者承担，这就会同时损害高管自己的社会资本，所以本地高管更不会倾向于为了短期利益而损害长远发展既有的研究表明，低质量的财务信息或财务舞弊多是源于公司高管隐藏其机会主义行为的需要，当本地高管出于家乡情感或对本地社会资本的考量而减少损害公司长期发展的机会主义行为时，也自然减少了降低会计信息质量的需求另一方面，本地高管通过高质量会计信息维护利益相关者的需求更高 这是因为，会计信息质量会对公司的经营活动产生重要影响，由于财务舞弊等导致的监管处罚和声誉损失会给公司的经营带来极大的负面影响，进而影响利益相关者的利益43 另外，公司会计信息的经济后果也具有传染效应44，即当公司发生不良事件时，其关联公司也会被市场惩罚45 已有研究表明，会计信息的传染效应存在于同行业46、供应链47、相同的审计机构48 和同地区49 等 当上市公司向外部发布了失实的财务信息后，对于外部掌握不充分信息的相关者而言，会由于公司的失信行为而对公司的利益相关者也失去信任，即社会关系网络中的一个“结点”声誉受损，会对公司关系网络之中的所有“结点”都产生影响 因此，公司利益相关者为了保护其在公司的利益，不仅需要了解公司财务状况以决定其在公司的专有投资，也会对公司的舞弊行为进行监督以防止溢出效应对自身价值的不利影响 当高管来自本地时，公司大量的本地利益相关者与高管本地关系网络的相互嵌入程度更高，即高管与利益相关者相互认识或有共同朋友的概率更高，客观上促进了公司利益相关者与高管网络结构的闭环性(Closer)已有学者分析指出50，在闭环性的关系网络结构中，人们之间的相互信任程度更高、信息传递更便利、规范和惩罚机制更有效，进而创造出社会资本价值因此，给定公司利益相关者的本地化倾向，本土高管会更在意利益相关者对高质量会计信息的需求 另外，本地利益相关者与本土高管更为封闭的关系网络，也为其对本土高管行为的监督提供了便利331第 2 期蓝紫文等:社会资本的公司治理效应:来自公司高管本土化与会计信息质量关系的经验证据本文回顾了截至 2020 年我国上市公司违规导致各方利益相关者受损的案例，其中，公司的本地利益相关者通常受到更为严重的损失例如，獐子岛(002069)财务造假事件使当地的社保基金等机构投资者受到沉重压力，且獐子岛巨额的市值蒸发导致其产生严重偿债风险，公司长期借款金额位居前五名的银行中有四家与獐子岛股份有限公司同处一地;新纶科技(002341)虚增利润，隐瞒关联交易及违规担保，股价腰斩使得公司员工因内部持股计划损失惨重而深套;辉丰股份(002496)环境违法问题严重，为应对生态环境部组成的督察组的现场检查还临时编造危险废物管理台账，并提供虚假报表 生态环境部因此致函江苏省政府并约谈盐城市政府，盐城市政府也因此受到中央点名批评 从 2013 年起，辉丰股份共计获得 500 余万元政府专项资金等支持本文通过实证检验发现，本土高管所在公司会显著进行更多的社会捐赠、在日常的生产和经营活动中更加注重本地环境可持续发展和社会责任制度的建设及改善措施的完善;同时，也会更加注重公司股东、债权人、客户供应商、消费者及公司员工的权益保护 由于篇幅有限，具体结果不在文中展示 相关数据来源于国泰安金融数据库(CSMA)和上交所与深交所上市公司发布的定期及临时公告需要说明的是，虽然本地利益相关者会有更多的机会与公司进行私下交流以获取公司的财务状况和生产经营等信息，但公开的会计信息与私有渠道获得的信息是互补的印证关系 例如，已有研究发现51，当公司会计信息质量更高时，投资者会更相信公司自愿提供的前瞻性私有信息，这是因为高质量的会计信息可以为公司自愿提供的私有信息进行验证，从而抑制公司在提供私有信息时的舞弊行为 所以本地利益相关者也有强烈动机去关注公司的会计信息质量以鉴证私有信息的可靠与否综合以上分析，提出以下研究假说:H1相比于非本土高管，本土高管所在公司的会计信息质量更高然而，也意识到，本地高管的社会关系网络亦可能为其与利益相关者的合谋提供便利，从而减少了利益相关者的监督，导致低质量的会计信息已有关于公司高管裙带关系的研究表明，当公司聘用与高管具有校友关系、过往同事关系或同社团成员关系的董事时，这种社会关系会削弱董事会的监督强度并使公司价值降低52、财务欺诈倾向增强53;审计师对与其存在社会关系的高管会采用较为宽松的财务报告标准，即审计独立性降低18，54;基金经理与分析师也会通过社会关系网络串谋，表现为分析师对与其有关联的基金经理重仓的股票提供更乐观的评级意见20，即分析师的信息价值会因其社会关系而减弱55 由此观之，同一社群内(如学校、工作单位、社团等)的成员相互连结所形成的社会关系会为合谋提供便利一方面，本地高管与本地利益相关者具有更为一致的利益目标 现阶段，我国仍处于经济转型期，政府往往是地区政策的制定者与指挥者，对资源具有主导权56 地方政府出于政治目标及地区经济发展等因素，更可能推动本地企业建立联盟以谋求地区内企业向着一致的目标发展57;另外，企业也可能因资源驱动、寻求风险分担等原因与本地利益相关者在横向或纵向上建立战略联盟58，59，更为一致的联盟利益会使高管与本地利益相关者更可能合谋欺骗关系网络之外的公司投资者 因此，公司实施的会计造假行为对关系网络成员整体而言可能是有利可图的 例如，公司借助盈余管理通过资本市场进行融资，不仅有助于资本向该企业的流入，也会通过企业生产规模的扩大而提升该企业客户或供应商的价值 当公司高管来自本土时，本地利益相关者与高管源于紧密本地关系网络的信任更有助于这种合谋行为的进行另一方面，本地利益相关者即便不会因公司的财务舞弊而获利，甚至会利益受损，也可能出于对关系网络这一社会资本的维系而默认舞弊行为的发生 这是因为，社会资本是长期交往的资产60，代表了已有累积的投入与未来交易的预期，故关系网络中成员会接受短期的利益受损以追求社会资本所能实现的未来长期利益补偿 当高管来自本地时，本地利益相关者与高管紧密的关系网络可为这种长期的利益交换提供保障，因此，本土高管所在公司的财务舞弊行为更容易被利益相关者所容忍综合以上分析，提出备择假说:H2相比于非本土高管，本土高管所在公司的会计信息质量更低2研究设计2 1模型设计和变量定义基于已有文献对会计信息质量的研究设计61，建立如下模型检验高管本土化对公司会计信息质量的影响AIQi，t=+LOCi，t+Controlsi，t+year+ind+i，t(1)其中被解释变量 AIQi，t为公司 i 在 t 年度的会计信息质量，从 3 个维度对其进行衡量 首先，是公司的盈余管理程度 Dechow 和 Dichev62 最早运用营运资本应计对滞后一期、本期和未来一期的经营活动现金流进行线性回归，以衡量应计利润与经营现金流量实现的配比程度 而后，Ball 和 Shi-vakumar63 在此基础上加入了变量 DCFO 以及DCFO CFO 的交叉项来反映会计应计程序的非线性属性，演变为修正 DD 模型 已有大量研究采用这种方法来衡量公司的盈余操纵与盈余质量64，65，具体做法为431管理科学学报2023 年 2 月TAi，t=a0+a1i，tCFOi，t1+a2CFOi，t+a3CFOi，t+1+a4DCFOi，t+a5DCFOi，t CFOi，t+i，t(2)其中 TAi，t表示公司 i 在 t 期的总应计利润;CFOi，t 1、CFOi，t、CFOi，t+1分别为公司 i 在 t 1 期、t 期和 t+1 期的经营性现金流量;DCFOi，t为虚拟变量，当 CFOt小于 CFOt 1时，其值为1，否则为0以上所有变量均已消除了规模效应，即用 t 1 期的期末总资产进行了标准化采用模型(2)对2000 年2015 年 A 股上市公司进行分行业、分年度的 OLS 回归，其中行业分类参考证监会2012 版行业分类标准 最终模型(2)所得残差即为操控性应计利润 DDi，t，用其绝对值来衡量企业的盈余质量其次，用财务重述来衡量会计信息质量 借鉴Desai 等的研究66，选取是否发生财务重述作为衡量公司会计信息质量的指标之一 定义若公司 i在 t 期发生财务重述，则变量 estatei，t取值为 1，否则为 0 其中，由于本研究问题是针对高管为自身利益而实施的不当行为，故选取财务重述类型不包括由于政策的变更而发生的情况最后，用财务舞弊来衡量会计信息质量 根据Watts 和 Zimmerman67 的研究发现，财务舞弊是公司高管利用欺诈等违规手段来谋取自利而使组织利益受损的短期不当行为，许多文献将是否发生财务舞弊作为公司会计信息质量高低的代理变量68 所以，借鉴杨清香等69 定义若公司违反公司法 、证券法、证监会的有关规定、沪深两交易所的交易规则而受到财政部、中国证监会、上交所和深交所等机构公开处罚的，即若公司 i 在 t 期发生舞弊，则变量 Fraudi，t取值为1，否则为0自变量 LOCi，t是衡量公司高管本土化的虚拟变量，以董事长和总经理的籍贯所在地进行判断通过 3 种途径搜集上市公司的高管籍贯数据，分别是国泰安金融数据库披露的高管信息、使用爬虫技术在各金融数据库提取高管简历中关于籍贯地的介绍信息以及通过网络搜索工具对上市公司相关高管进行籍贯地信息的手工搜集 而后，根据工商登记信息及交易所披露信息确定公司所在地数据 最后，将公司高管籍贯地数据与公司所在地数据根据中国省级行政区划为单位进行匹配(23 个省、5 个自治区、4 个直辖市、2 个特别行政区)，当公司 i 在 t 期的董事长或总经理任意一人籍贯地与公司所在地一致时，变量 LOCi，t定义为1，否则为 0参照已有文献70，71，选取以下控制变量:公司董事长与总经理是否兼任(Both)、独立董事比例(Independent Director)、监事规模(Supervisor)、是否由国际四大审计(Top4)、Z 指数(Z)、公司规模(Size)、公司年龄(Age)、无形资产比率(Intan-gible Assets)、现金比率(Cash)、行业竞争赫芬达尔指数(HHI)、行业集中度(Concentration)、公司多元化程度(Diversification)、分析师关注度(At-tention)与年度人均 GDP 增长率(GDP)另外，在所有回归分析中，控制了年份和行业固定效应，并对公司聚类(Clustering)进行异方差调整，其中行业分类参考证监会 2012 版行业分类标准 具体变量定义详见表 1表 1变量名称及定义Table 1 Variable names and definitions变量符号变量名称变量定义LOC公司高管本土化如果公司当期董事长或总经理任意一人籍贯地与公司所在地是同一省级行政区，则定义变量为 1，否则为 0DD随意性应计项目Dechow 和 Dichev62，Ball 和 Shivakuma63 模型中回归残差的绝对值，该绝对值越大说明公司盈余管理空间越大estate财务重述如果公司当期发生财务重述违规现象，则定义变量为 1，否则为 0Fraud财务舞弊如果公司当期发生财务舞弊违规现象，则定义变量为 1，否则为 0Both董事长与总经理是否兼任如果公司当期董事长与总经理由一人兼任，则定义变量为 1，否则为 0Independent Director独立董事比例公司当期期末在任独立董事数目占公司董事总数目的比值531第 2 期蓝紫文等:社会资本的公司治理效应:来自公司高管本土化与会计信息质量关系的经验证据本文还采用了修正的 Jones 模型衡量随意性应计项目，用盈余反应系数(EC)等来测度公司会计信息质量等，所得结论不变续表 1Table 1 Continues变量符号变量名称变量定义Supervisor监事规模公司当期期末在任监事(含监事主席)数目加 1 取自然对数Top 4是否由国际四大审计如果公司当期由国际四大会计师事务所审计，则定义变量为 1，否则为 0ZZ 指数公司当期第一大股东与第二大股东持股比例的比值Size公司规模公司当期总资产取自然对数Age公司年龄至当期公司成立年限取自然对数Intangible Assets无形资产比率公司当期无形资产占公司总资产的比值Cash现金比率公司当期现金及现金等价物的期末余额与流动负债的比值HHI行业竞争赫芬达尔指数HHI=sum(Xi/X)2 其中 Xi为单个公司 i 的主营业务收入，X 为该公司所属行业的主营业务收入合计，(Xi/X)即为该公司所占据的行业市场份额，即变量为行业内每家公司的主营业务收入与行业主营业务收入合计比值的平方累加Concentration行业集中度Concentration=sum(Xi)/X 其中 Xi为行业内前四家公司各自的主营业务收入，X 为该公司所属行业的主营业务收入合计，即变量为行业内前四家公司的主营业务收入占全行业主营业务收入的比例Diversification公司多元化程度Diversification=piln(1/pi)其中，pi为公司第 i 个行业占公司当年总收入的比值，该变量越大，公司多元化程度越高Attention分析师关注度当期跟踪公司的分析师(团队)数目加 1 取自然对数(一个团队数量为 1，不单独列出其成员数目)GDP人均 GDP 增长率按不变价本币计算的我国人均国内生产总值增长率CSex企业社会责任(对当地社会)如果公司当期参照全球报告倡议组织(GI)的可持续发展报告指南进行生产经营;或公司当期明确披露了社会责任制度建设及改善措施;或公司当期的社会捐赠额占营业利润的比值高于当期同行业中位数，则定义变量为 1，否则为 0CSin企业社会责任(对公司利益相关者)如果公司当期披露了股东权益保护;或债权人权益保护;或客户供应商及消费者权益保护;或员工权益保护的，则定义变量 1，否则为 0Trust地区信任度根据中国调查与数据中心(NSC)发布的中国综合社会调查(CGSS)2000 年2016 年度问卷中“社会态度”相关板块的问卷结果，以省份为单位将问卷中的结果进行汇总整理并标准化处理 其中，问卷内容例为“总的来说，您同不同意在这个社会上，绝大多数人都是可以信任的?非常不同意 1 比较不同意 2 说不上同意不同意 3 比较同意 4 非常同意 5”等Dialect地区方言片区分化指数根据徐现祥等(2015)中的划分规则，以地级及以上城市为分析单元，定义指数为 Dialect=1 Nj=1S2ji，其中 Sji表示在城市 i 使用方言 j 的人口比重，N 表示城市 i 中所使用的汉语次方言的数量Stakeholder公司本地利益相关者比例当期期末与公司所在同省级行政区的机构持股数占公司全部机构持股数的比例或与公司所在同省级行政区的客户供应商交易份额占公司全部交易的比例，高于同行业中位数时，定义变量为 1，否则为 0Property公司是否国有企业若当期公司股权性质为国有企业，则变量为 1，否则为 0Family公司是否家族企业若当期公司为家族企业(董事长或总经理由家族成员担任)，则变量为 1，否则为 0631管理科学学报2023 年 2 月2 2样本分析和描述性统计以 2000 年2015 年沪深两市 A 股上市公司作为研究样本，在剔除 ST 和*ST 类公司以及财务数据缺失样本后，得到 1 972 家样本公司2000 年2015 年共计 17 560 条有效观测，整体覆盖率为 61 5%其中，董事长籍贯信息数据量为15 675，缺失率为 45 1%;总经理籍贯信息数据量为 10 754，缺失率为 62 3%衡量会计信息质量的财务重述与财务舞弊变量数据来源于国泰安金融数据库、公司财务报表附注和临时公告以及证监会网站、上交所网站和深交所网站对上市公司的处罚公告等，其他相关变量数据来自国泰安金融数据库、Wind 数据库表 2 和图 1 分年度列示了公司高管籍贯披露信息及高管本土化情况 从中看出，随着时间的发展，披露高管籍贯地信息的上市公司比例 从 2000 年 的 32.7%提 高 至 2009 年 的72.8%，之 后 有 少 许 下 降，到 2015 年 的54.8%，反映出我国上市公司高管信息披露趋于逐渐完善 在披露高管籍贯信息的公司中，本土高管平均占比为 72 1%，其中，本土董事长平均占比为 68 3%，本土总经理平均占比为65 9%，且随着时间的发展，公司高管本土化的比例呈现出降低的趋势表 2公司高管籍贯信息及高管本土化数据分年份统计结果Table 2 Distribution of managerial hometown and localization data by year年份(1)有董事长籍贯信息公司数(2)有总经理籍贯信息公司数(3)有董事长或总经理任一籍贯信息公司数(4)公司所在地信息公司数(5)有高管籍贯信息公司数占比=(3)/(4)(6)本土高管公司数(7)本土高管公司占比=(6)/(3)20002481973451 05503272680 77720013302604501 13503963430 76220024242915531 20504594200 75920035423476761 26405355140 76020046534067881 35705816080 77220057004438301 35706126330 76320068125199471 43306617070 74720079496181 0701 54806917750 72420081 0456761 1541 59607238250 71520091 1677751 2761 75207288990 70520101 3569831 4692 10007001 0490 71420111 4701 0831 5762 33506751 1370 72120121 5391 0971 6452 46306681 1760 71520131 5381 0881 6482 50806571 1590 70320141 4791 0301 5932 62306071 1060 69420151 4239411 5402 81205481 0340 671合计15 67510 75417 56028 543061512 6530 721图 1历年公司高管本土化数据本土/非本土比例展示Fig 1 Managerial localization data over the years(local/non-local ratio)731第 2 期蓝紫文等:社会资本的公司治理效应:来自公司高管本土化与会计信息质量关系的经验证据表 3 分省份列示了公司高管籍贯信息披露及本土化情况 从中看出，除重庆和天津外，各省份上市公司中披露高管本土化信息的比例均超过了50%，说明本文样本不存在严重的省份聚集偏差从本土化情况来看，山东、浙江、山西、辽宁、江苏5 个省份的高管本土化率居全国前列表 3高管籍贯信息及高管本土化数据分省份统计结果Table 3 Distribution of managerial hometown and managerial localization data by provinces省份(1)有董事长籍贯信息公司数(2)有总经理籍贯信息公司数(3)有董事长或总经理任一籍贯信息公司数(4)公司所在地信息公司数(5)有高管籍贯信息公司数占比=(3)/(4)(6)本土高管公司数(7)本土高管公司占比=(6)/(3)安徽50031954789506114540830北京1 2098231 3592 20106175290389重庆19214623250204621520655福建61441466398406745570840甘肃1828920233705991440713广东2 2311 6952 4383 83306361 5150621广西22313123140505701380597贵州15211017827506471220685海南21014822536506161400622河北36824741260406823150765河南44132349571106963600727黑龙江21414626349605301730658湖北6193906861 07806364940720湖南50732856685806604320763吉林29620632556105792490766江苏1 1618511 3262 29005791 1520869江西26218831242307382300737辽宁47931251792205614570884内蒙古18811221732406701600737宁夏73541011790564580574青海7732821520539220268山东9826581 0951 65306629980911山西28622131842907412850896陕西27116830649906132200719上海1 2217741 4652 63805559370640四川6073656451 18205464810746天津193972354740496870370新疆21913626251005141840702云南23021128039407111940693浙江1 4681 0601 5772 36906661 4140897合计15 67510 75417 56028 543061512 6530721表4 列出了主要变量的描述性统计量，为了控制极端值的影响，对所有连续变量均在1%和99%分位数上进行了缩尾处理(Winsorize)公司年度样本观测值共计17 560 个，其中由于数据可获得性，盈余管理程度变量的样本为 14 722 个 可以看出，样本公司高管本土化程度(LOC)平均为721%，标准差为0449，说明样本具有一定的差异性，也从侧面反映出我国目前着实存在“关系型”社会背景此外，盈余管理程度变量(DD)的均值为 0 079，标准差为 0 121;财务重述(estate)与财务舞弊(Fraud)的均值分别为0077 与0150，标准差分别为0266 和0357，与已有研究基本一致831管理科学学报2023 年 2 月表 4主要变量的描述统计Table 4 Descri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