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务元宇宙：概念内涵、现实意蕴与价值省思.pdf

2023 年 10 月第 39 卷 第 10 期Oct.2023Vol.39 No.10警务元宇宙：概念内涵、现实意蕴与价值省思王晨1，2，卢建军11.甘肃警察职业学院 治安系，甘肃 兰州 730046；2.西北师范大学 教育科学学院，甘肃 兰州 730070摘 要：元宇宙是虚拟现实、区块链、物联网、大数据、数字孪生、人机交互等技术复合而产生的特殊空间形态，对未来警务具有划时代意义。警务元宇宙是一个完整的警务生态系统，以提升警务教育训练水平、促进警务执法公平正义、强化警务治理互通协作、拓宽警民交互途径为现实意蕴。警务元宇宙从智慧警务中来，最终要回归至智能协同中去，在其发展肇始阶段，需考虑人的忧虑、伦理的困厄和意识形态安全的威胁等困境，防止信息泄露与隐私侵犯、道德僭越与情感异化、认同剥离与判断迷失等问题。在警务元宇宙发展过程中，应重视回归警务元宇宙的本体安全，重塑公众个体对警务治理的技术认同，发挥人的主体性和能动性来实现警务与技术的双向促进。关键词：警务元宇宙；数字警务；虚实协同；警民交互中图分类号：D035.31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2097-0900（2023）10-0028-072021年，元宇宙的出圈在赋予时代颠覆性巨变的同时，也酝酿着赋能警务改革的无限动能。作为代表最先进集成综合信息技术的一种新型数字样态，元宇宙被限定为一种虚拟世界与现实世界协同交互的特殊空间形态，它必需的技术要素包括为通信提供基础的第五代移动通信（简称“5G”）技术，为算力提供基础的云计算技术，为虚实界面搭建提供支撑的扩展现实、机器人、脑机接口等技术，以及可助力虚拟现实内容生成的生态技术等。由于元宇宙可通过代入感强烈的全场景设计为用户提供主体性强、交互性深、沉浸度高的具身体验，因此，公安学界在其建设初期亦勾勒着警务元宇宙将如何与技术共处、与机器共生、与代码共事的应用图景。本文以当前元宇宙的研究进展为依据，结合我国现代警务机制改革及数字警务建设现状，从概念内涵、现实意蕴和价值省思三个层面提出警务元宇宙的潜在应用及未来图景，以提升警务机制运行效率，推动“智慧警务”向“智能警务”转型升级。一、警务元宇宙的概念内涵（一）警务元宇宙的概念界定从 雪崩 一书对混合着赛博朋克（cyberpunks）冒险游戏的描述情节来看，元宇宙是社会主体的数字观念和数据化行为在数字生活空间的镜像和投射，这一数字生活空间既涵盖依据新型社会体系构建的现实世界，也囊括与现实世界映射交互的虚拟收稿日期：2023-03-23基金项目：2022 年度甘肃省职业教育教学改革研究项目“智能时代公安专业 POLICE 教学模式构建与优化研究”（2022gszyjy-19）；2023年度甘肃省高等学校创新基金项目“元宇宙 技术的公安应用及风险应对研究”（2023A-242）作者简介：王晨（1989 ），女，山东滨州人，讲师，西北师范大学在读博士研究生；卢建军（1972 ），男，甘肃民勤人，教授，法学博士。智慧警务技术28 智慧警务技术 世界。综合现有学者总结和论述，基于现代警务职能特点以及未来可能演变趋向，本文定义“警务元宇宙”概念如下：警务元宇宙是以区块链、交互、电子游戏、人工智能、网络及运算、物联网等技术为支撑，以提升警务数字化效能为核心，通过沉浸式、代入式、交互式等方式对虚拟和现实的警务世界进行融通联结，以促进警务模式实现互联互通、全面交织、协同运作的虚实相融警务新生态和新样态。从本质上看，警务元宇宙不是一种警务应用场景，也不是一种警务技术手段，而是一个完整的警务生态系统，它以庞大的警务科学需求技术（扩展现实、云计算、数字孪生等）为载体，能够实现警务人员、警务机器、警务环境、警务系统间的无缝衔接。从功能上看，它可打破警务治理的时间、空间、资源等局限，通过赋能警务人员的听、视、味、触、嗅等多感官“在场”，实现警务服务与犯罪治理“历时交融、同步共享、即时交互”之目标。从内容上看，它可运用当下生成元宇宙数字样态的多种技术手段，深度沉浸、感测和分析虚实警务运行中的节点和要素，通过对虚实空间各个层面、维度、方向的警务需求作出明确、快速、高效、灵活的元宇宙响应，拓宽警务协作的治理空间，为全球警务提供高效犯罪治理协同手段。从要旨上看，其擎起始端之“元”，赋予物之“融合”，使具有开创精神的“元”和具备虚实幻想的“融合”与警务治理进行互联互构，互存互生，以共同建构跨域协同的虚实警务空间，协同迈向警务数字化的高阶阶段，它的出现标志着警务数字化正在走向虚实交织协同、形体高度互构、人机全面联结的元宇宙化，其系统架构图如图1所示。对警务元宇宙的认识和理解，要把握以下几层涵义：（1）警务元宇宙将新兴科技与视觉、触觉等感官进行交融，通过现实世界与虚拟世界的交织，打破警务服务和犯罪治理场域的束缚，重塑未来警务生态。（2）警务元宇宙涉及诸多行业、学科、领域，是革新式的理念与技术变革。从需求端来说，警务问题的本质是社会问题，具有复杂性、多样性与社会性，当前现实警务面临的“内卷”“躺平”等问题亟须元宇宙发挥“鲶鱼效应”来洗削更革；从供给端来说，警务协作、技术交织、领域交融为警务模式创新提供驱动，推动警务治理实现颠覆式变革。（3）警务元宇宙是“触之可及”与“触之难及”的存在。一方面，警务元宇宙的概念、应用场景、路径、技术支持、风险挑战已较为明确，诸多国家和地区已开始着手建立；另一方面，警务元宇宙尚未完全普及，对赋能警务实践实现跨越式发展来说，警务元宇宙仍是“只可远观”的事物。（4）鉴于元宇宙具有多向发展、与时俱进的动态生成性，警务元宇宙未来可能面临多维、多重和多路转向，因此，既要打破对警务元宇宙的固有认知，及时更新理念、加深认知、学习技术、主动运用，又要规避转向过程中的“脱轨”与“偏移”问题，及时将警务元宇宙融入警务体系的有序发展。（二）警务元宇宙的建构内涵警务元宇宙将智慧警务的应用技术视为“硬件”的联结延续，为其嵌入警务结构提供了基础，而将自身视为“软件”的应用场景，则为其更新警务理念、重塑警务体系、再造警务流程提供了途径。1.建设基础：从智慧警务中来从警务元宇宙的建设背景和建设基础看：自20世纪80年代以来，我国警务基础设施建设进入了一条信息化的“快车道”，特别是2010年以来，部分城市公安机关为适应全国开展的智慧城市建设潮流和趋势，开始提出并探索智慧警务建设工程，通过融合大数据、云计算、物联网等信息技术来汇聚人的智慧、赋予物以智能1。智慧警务工程通过建设“公安政务便民服务平台”“警务云”“智慧大脑”等各类数据平台，提升了警务治理的精细化水平，推动了现代警务机制从封闭型、静态化转向开放型、动态化。然而，20世纪80年代之后，警察与国家治理、社会生活之间的关系逐步进入复杂的困难期。一方面，市场化改革带来的社会整体利益解体倒逼社会从一元化向多元化转型，多样化的社会特质对警务部门的正义维护、权利救济、安全保障、服务供给等职能提出图1警务元宇宙系统架构示意图29王晨，等：警务元宇宙：概念内涵、现实意蕴与价值省思了更高要求。另一方面，单位制和城乡二元结构的解体加速了社会个体从聚合化向原子化的转变，传统通过规模化管理来稳定社会秩序的治理模式备受挑战。传统的智慧警务在面向更为错综、浓缩和升级化的“风险社会”时难以为继，复杂性社会呈现出的多元化、原子化和风险化等特质成为改变传统治理模式、创新警务技术变革的“催化剂”。本文提出的警务元宇宙，正是以我国已走过的10余年公安信息化建设之路为底色，以智慧警务这一标志公安信息化发展重要成果的警务工程为基点，依托其技术拥有的数据资产和可信数字身份，将传统以点、线等平面信息交互为主的静态、平行、单维、延迟化智慧警务，升级扩展至虚实协同的动态、立体、多维、实时空间之中。从以公安专网、政务平台为代表的智慧警务工程，到初步构建的警务元宇宙实验室、VR 警务训练系统等警务元宇宙建设成果，警务元宇宙不论是从建设背景、设计理念角度，还是从结构特点、价值功能层面，都是对智慧警务工程的根本性跨越和实质性变革。警务元宇宙的出现为进一步践行总体国家安全观、构建社会新安全格局奠定了智能化基础。两者异同点比较如表 1所示。2.未来走向：到智能协同中去Thomas Hughes（1983）的“技术社会系统”思想体系认为技术系统和社会环境之间相互依赖且相互建构，技术在形塑社会的同时又被社会所形塑，技术与社会要在互通互联、互相影响中走向一种整体的平衡。然而，当前的警务机制改革面临技术社会协同发展的两难境地。一方面，依托技术的智慧警务强化了社会治理各主体之间的网络化联动，促进了传统以程序为主导的科层制警务在“强制性面向”之外的“回应性面向”，节约了警务资源，提升了警务效率。另一方面，技术天然追求效率的属性弱化了以公平为底线的警务法治目标2，不同警种之间拥有的数据资源差距愈发增大，警察权介入公民私领域的深度和广度不断拓展，警务数字“鸿沟”难以逾越。从技术与社会互动的视角看，警务元宇宙的出现是期待通过高度融合的数字空间和物理空间来实现跨域协同，解决警务技术与社会发展之间不均衡、不匹配、不充分的难题。因此，在从智慧警务走向警务元宇宙的过程中：首先，有效的警务技术作为联结警务治理和国家治理的“中介”，拓展了警务治理的内涵，调适了警民关系的结构，使警务治理在融入国家治理体系的进程中具备了更多的契合度和适应力。其次，相较于依托传统互联网的智慧警务，以交互为中心的警务元宇宙使警察与公众的“接点”充满灵动与变化。这并非代表两者“主体性”的越位，而是推动智慧警务在迈向警务元宇宙过程中呈现更简单、更直接的线性关系，从而增进警务服务的多样性和丰富性。最后，警务元宇宙作为一种可带动系统从“反馈”走向“前馈”的先行尝试，国家可依托警务部门的前馈式、先行式平台将回应社会多元需求的意志提前输送至全社会。作为以维护国家安全、保障社会治安秩序为主要职能的警务机关，其未来警务生态必然将以警务元宇宙为轴心加速各治理主体间的治理联动，通过进一步激发和释放警务治理的活力，不断回应元宇宙时代迂回交错的警务想象力。二、警务元宇宙的现实意蕴2022年 10月，国际刑警组织（INTERPOL）推出首个全球警察执法元宇宙 INTERPOL Metaverse，允许注册警察借助虚拟现实（Virtual Reality，简称VR）装置在其虚拟场景中进行在线参观、远程会议、培训交流和实时互动3；2022年11月，中国人民警察大学联合诸单位探讨论证建立我国警务元宇宙实验室的表1智慧警务与警务元宇宙异同点比较一览表方向建设层面技术层面典型案例异同点建设主体建设时间建设理念建设对象技术架构技术要素技术特征智慧警务多级政府、企业、公众等2010年之后警务技术创新为主数据、算法、平台的创新大数据、云计算、物联网等点、线平面交互静态、平行、单维、延迟公安专网、政务平台、移动警务网等警务元宇宙多级政府、企业、公众等2022年之后警务治理与社会发展动态平衡数据、算法、平台+场景X区块链、人工智能、网络及运算等虚、实立体互构动态、立体、多维、实时全球警察元宇宙、警务元宇宙实验室、VR警务训练系统等30 智慧警务技术 可能性和可行性4。虽然当前元宇宙的内涵和外延仍处于不断变动、不断明晰和不断趋善的状态，但“技术时代”的社会意蕴不仅指代技术发达的现实表象和代具特征，更意寓技术在根本上支配人们感知方式、信念系统、社会认知的深层意义。在Web 3.0时代的元宇宙空间中，其虚拟化身可推动虚拟角色在合作、交往、交易等交互中形成除血缘、地缘、业缘之外的第四种虚拟体间社会关系5。正是这种区别于现实社会又与现实社会相互嵌套的新型社会关系，可突破警务模式的虚实界限，建构一套新的警务运行规则规范、行为界限及应用框架。因此，警务元宇宙并非“警务的理想国”和“数字的乌托邦”，其价值在于拓宽了警务治理的数字空间和实体边界，寄托了对未来智能警务发展的美好期待。（一）增强沉浸式体验，提升警务教育训练水平警务元宇宙有助于打造警务教育训练的“前馈式警务”。基于虚拟世界对现实警务训练场景的映射和镜像，警务元宇宙可借助时间上的回溯性和前瞻性，收集训练者关于身体动作、反应时间和快速眼动等标志运动特征的相关数据，利用数据仿真技术，针对警务实践、警务实验和警务执法进行“前馈式”全真模拟。“前馈式警务”不仅能为个体实战提供预警、预判和预测，降低真实警务实战中的执法风险，还可突破以往将警务数字化作为反馈式技术的保守影响，推动警务教育训练充满更多的“前理解”和“前判断”，增强个体在后续警务决策中的科学性和正当性。同时，警务元宇宙对时空边界的突破可降低警务训练成本，深化警务教育训练的情境性。警务元宇宙可利用元宇宙具有的高沉浸、低延迟等特性，综合人工智能、人机交互、数字传感、3D立体显示等技术，模拟、构建、还原危险系数高、极端环境恶劣、操作不可逆及实战难度大的虚拟仿真场景。受训民警可通过佩戴一体式VR眼镜等设备进行虚拟仿真训练，激活感官对危险情境的感知度和敏锐度，提升自我对突发危机事件的洞察力和应变力，减少训练过程中的体力消耗，利用数据驱动的沉浸式体验来提升警务教育训练的现实性和可承受性。（二）遵循程序式算法，促进警务执法公平正义John Rawls（1971）的正义理论强调：社会最不利弱势群体应惠及最大利益。警务元宇宙的智能算法通过强化公众对警务治理的介入度和参与度，压缩警务执法的自由裁量空间，使警务执法更具公平性、合理性和正义性。首先，警务元宇宙中的警务执法将严格遵守相应程序规范和算法规则，不以警务主体的主观意志为转移。这能有效避免警务人员在虚实交互过程中产生的趋利避害行为，防范警务算法偏见、算法歧视、算法暴政等算法“黑箱”诱发的警务不公和警务专擅，保障警务执法的公开、公平和公正。其次，警务元宇宙内的关系互动将在智能算法的支持下具备一定的自发性，镜像主体在虚拟世界中仍需接受智能算法的支配和监管。由于价值的产生通常源自自我意识趋同下的他者体验，因此，警民身份互换、角色易位等场景带来的强烈代入感及无限自由度在推动双方保持较高参与满足感的同时，可强化公众参与警务执法的理性监管意识，为两者更宽领域和更深层次的警务协作提供可能。最后，警务元宇宙中的关系主体将从单一走向多元，全生态的镜像仿真可通过聚集警务人员和公众个体建构警务群体感知网络，解锁算法“黑箱”中诸如电子证据的真实性、合法性、关联性认定等难题，保障公众对警务算法原理及其决策过程的被解释权和知情权。警务元宇宙的关系边界也将丰富和扩展“警察同伴个体机器”多元混合交互模型的内容，使具有法律因果关系的治理链条在警务数字化的逻辑体系内仍富含警务治理的情感与经验，达到情感治理与制度治理的统一。（三）推动共享式融合，强化警务治理互通协作资源融合并不是资源的机械聚集和叠加，而是以实现共同利益为目标，在遵循开放、共享原则下依靠某些纽带进行系统联结。在当前的警务应用中，警务资源的共享互通既遭遇着系统内部不同警种、不同层级、不同部门业务条线顶端壁垒的掣肘，又承受着对外部单位在数据收集、分析、研判、应用等方面的技术依赖惯性，警务资源融合在横向、纵向和内外协同机制上呈现各自为政的现象。作为跨域交流空间，警务元宇宙在交流主体、交流工具、交流方向上均有所突破。首先，在警务平台共享层面，警务元宇宙可在空间上跨越警务平台“鸿沟”，实现各类警务资源和平台的串流和反馈。跨平台的信息串流和反馈设备能对多样的警务办公或实战场景进行还原，解决虚拟警务中不同国度、不同地区、不同警种、不同层级之间警务作战平台、侦查工具和警务资源无法对接的难题。例如，当前丹麦、挪威和瑞典等国已与欧洲刑警组织开展合作，共建在线警务执法工作小组，共享警务执法经验工具，共促在线警务协同发展。其次，警务元宇宙可借助以空间定位、3D渲31王晨，等：警务元宇宙：概念内涵、现实意蕴与价值省思染、跨平台串流以及体感交互技术为核心的虚拟现实、增强现实（Augmented Reality，简称AR）和混合现实（Mixed Reality，简称MR）技术6，将现实的警务场景平移或扩展至数字世界，警务个体可以在不脱离真实物理场景的前提下实现跨区域警务参观、交流与协作。最后，在具体整合路径层面，由于警务资源的天平并不是优势方向劣势方的滑侧和偏斜，而是推动不同警种、不同部门在情报、指挥、行动一体化建设中形成资源互递和优势互补7，因此，警务元宇宙的去中心化结构可打破原有警务资源的单向传输限制，通过警务资源的双向共享和双向输出，推动警务组织走出传统的“围墙治理”，形成良性互动的警务治理共生圈。（四）创建映射化配置，拓宽警民交互途径警务元宇宙中丰富生动的数字化形象可增强警民交流的具身体验，密切警民相互尊重、互帮互助和彼此信任的联结，为全方位、多层次、立体化维系和谐警民关系提供技术支持。元宇宙的设计框架主要由技术支撑、交互业态和规则设计构成，其中，交互业态将是整个框架的核心。与传统智慧警务提供的平面、静态交互方式相比，警务元宇宙提供的警民交互方式将更加充满多元、立体和具身的色彩。具体来看，警务元宇宙将首先通过创建数字映射辅助警民获取虚拟身份，进而借助数字化实现对警民真实主体生理存在、文化存在、心理存在和精神存在的映射化配置，最后推动两者在虚拟世界中形成镜像化身以进行有效联系互动。但是，与认知空间和所处环境均处同一行动域的同域行动不同，跨越虚实界限的异域互动意味着数字样态的非隐蔽性和隔离性，因此，按照社会科学中“认识论需服务于存在论”的研究约定，虚拟真实世界中的警民在保持与物理世界“脱域”的同时又兼具物理世界的连续性和依赖性，两者在虚拟世界中的互动将更加富含信任基础，从而推动两者关系建构的稳定有序。例如：警务机关可将元宇宙元素融入警务宣传方式和宣传场景，使公众能够在线体验警务游戏和犯罪情景，在虚拟现实中提升安全防范意识和预防犯罪能力；警务机关还可利用元宇宙平台存储的个人数字身份信息精准锁定用户个体，通过为其提供定制的“个性化服务”来实现警务服务的提质升级。三、警务元宇宙的价值省思鉴于元宇宙的社会性及其行为主体仍根植于现实世界的公共性，发展初期的警务元宇宙可能引发的警务风险并非一个独立的存在论风险，而是仍然嵌 套 或 溢 出 于 现 实 社 会。正 如 Bernard Stiegler（1998）认为，技术既是一味解药，亦是人类的毒药8。作为技术的汇聚和集合，元宇宙同样面临制度化和技术化两种风险取向，警务元宇宙要警惕被裹挟和被笼罩的“技术犯罪论”趋势和倾向，防止过度依赖技术和工具，做一个审慎的“乐观主义者”。因警务元宇宙产生的新问题、新忧虑、新思考，可从人、伦理和意识形态三个层面进行分析。（一）人的忧虑：信息泄露和隐私侵犯从风险作为一种凸显文化现象的无结构状态来看，警务元宇宙带来的风险将主要体现在个人隐私数据的公开、泄露和窃取上。区块链、虚拟现实、增强现实等技术的软件和内存是用户个人数据、指纹、面部等生物特征信息存储的重要“设施”。由于当前元宇宙缺乏第三方中心机构提供的信任服务和通行认证体系，个人信息在进行跨链传递时将呈现透明、开放和共享状态。因此，犯罪嫌疑人可利用深度伪造技术冒充、窃取他人相关信息和身份，实施电话骚扰、电信诈骗、信息贩卖等违法犯罪行为。因信息泄露 而 引 发 的 各 类 违 法 犯 罪 可 能 陷 入 如 Jeremy Bentham（1791）所说的“圆形监狱”。例如，当前已有犯罪嫌疑人在暗网销售用户数字指纹，通过使用浏览器插件等方式来欺骗认证系统，获取用户设备的登录权限，冒充用户进行洗钱和犯罪资金转移等犯罪活动9。此外，犯罪嫌疑人还可能利用眼睛跟踪、面部跟踪和触觉等多种传感器与系统进行智能化交互，“量身定制”虚假信息，精确瞄准犯罪对象，实施网络钓鱼、网络诈骗等犯罪活动的概率有所提升。不论是现实世界以元宇宙名义进行的诈骗，还是对虚拟世界中元宇宙房地产恶意炒作、虚拟币非法牟利等财产权属和经济秩序的破坏，元宇宙类犯罪将呈现更为突出的复杂性、隐匿性和专业性。（二）伦理的困厄：道德僭越和情感异化带来虚拟新奇体验的元宇宙在激发人类冒险天性的同时，也不断唤醒人类寻求安全保护的意识和本能。近年来，国家先后修订出台了 中华人民共和国科学技术进步法 关于新时代进一步加强科学技术普及工作的意见 等规范技术发展的约束性和指导性文件，但仍无法尽括技术进化可能带来的运转失灵风险。警务元宇宙对道德的僭越和伦理的超越，正使其逐步成为“法外之地”。虹膜识别、区块32 智慧警务技术 链、混合现实等技术可能引发虚拟空间性骚扰、种族偏见、性别歧视等违背伦理问题，如国外有女性在体验元宇宙时遭到某男性虚拟人物的性骚扰、元宇宙对虚拟化身的定价因种族不同而呈现差异、人们陷入元宇宙创建的虚拟“安乐漩涡”无法自拔、元宇宙成为诱导儿童犯罪的“完美场所”等10。正如马克思在 人民报 创刊纪念会上的演说 中所说：在我们这个时代，每一种事物好像都包含有自己的反面，技术的胜利，似乎是以道德的败坏为代价换来的11。元宇宙对物质、资源和时空的突破可将人们在现实世界无法满足的欲望转嫁至虚拟世界，虚拟世界中高度智能、自主学习的“数字人”或进一步弱化个体的主体意识、价值判断和情感观念，使个体丧失思考能力，逐步演化成马克思所说的“愚钝的物质力量”。（三）意识形态的威胁：认同剥离与判断迷失警务元宇宙以其高科技特征改变着警务治理的模式和结构，其警务发展的逻辑和特征似乎难以在其中窥见权力一词的缩影，但经海量数据汇聚和垄断后对用户形成的“锁定效应”，或将警务元宇宙置于超级权力的运作体系之下，成为危及新时代国家意识形态安全的线索。首先，元宇宙可借数字自由、数字民主之名对主权国家的意识形态展开解构，如犯罪嫌疑人可能披上加密和匿名的外衣，创造一个剥离用户对民族国家历史、文化、价值观认同感，契合其政治目的和经济利益的数字帝国12。其次，元宇宙可能通过输出特定价值观的方式，催生个体遭遇思想扭曲、意愿操控、权力规制等困境，如部分恐怖主义人员已通过调整偏差信息、瞄准弱势群体的方式在元宇宙中进行恐怖主义思想的传播、恐怖主义实施人员的招募和全球非法培训工作。最后，警务元宇宙中智能技术的“算法转向”可能使无议价能力的个体被动接受平台及资本提供的“算法判断”，模糊公众在参与“警务公共性”对话过程中的自主意识和反思能力，弱化公众参与警务工作的自主性、积极性和热忱度。四、结语与讨论在当前全球网络犯罪治理仍如坠烟海之时，各领域对元宇宙的大规模开发和应用催生了诸多无法判断和难以预测的元宇宙犯罪。作为一种融合各种数字技术的全真互联网和社会形态，警务元宇宙不仅是一个具有特定参数的警务环境，更是一个可丰富和充实警务结构的警务文化与社会。面对警务元宇宙这一机遇与风险并存的未来警务形态，我们应不断寻求其“共鸣与异化相互不断实现辩证转化”的实然关系13，回归现实，注重情感再嵌，探索警务与技术的双向促进。（一）回归现实：确保警务元宇宙的本体安全总体国家安全观理念要求以政治安全为根本，以军事、文化、社会安全为保障。元宇宙一词具有强烈的舶来性质，其本身及释义带有一定的西方话语色彩。尽管马克思主义文明理论视域强调人类多类型异质文明的协同进步，但正如英国学者 Norman Fairclough（1993）所言，所有类型的话语都在同等程度上得到意识形态的介入14。因此，在探讨、想象、接纳警务元宇宙的时空图景时，要警惕西方话语体系可能带来的种种问题，结合我国警务治理的原则和规范解读警务元宇宙，强化对我国个人信息的保护力度，提升对侵犯隐私类犯罪的治理能力。国家要在对个体、群体和社会的层层把握中将警务元宇宙融入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话语语境。（二）情感再嵌：重塑公众个体的警务认同如 Zygmunt Bauman（2001）所言，认同多元的个体社会，个人的生活筹划和对社会的再嵌都是建立在高度流动性和随之而来的对陌生人身份认同基础之上的15。移动互联网时代的数字世界呈现弥散状态，不同信息点之间相互割裂，人们的社会互动超越了在场的范围，呈现出缺场的弊端。警务元宇宙的算法应着力解决网络个体化的警务脱嵌性，通过在网络行动者的多重自我中构建有温度的秩序规范，弥合过度数字化可能带来的警民关系消解和警务认同荒芜问题，通过将公众个体塑造成为自觉的秩序守护者和责任担当者，促使他们在可能面临的失序风险中守住道德的底线，实现本我、自我、超我的理性跨越，推动脱嵌的个体实现对警务认同的再嵌入进程，避免网络个体走向社会无序化和原子化。（三）人机互构：探索警务与技术的双向促进关于算法的技术风险和伦理隐忧，归根结底是个体在技术中的主体性和能动性问题。警务元宇宙面临的“技术人”困境本质是警务人员与公众个体、警务元宇宙的技术权力者与现实警务权力者之间的权力失衡，警务元宇宙最大的障碍来自与周边社会生态关系的协调及基于这种协调的互构。因此，我们要以更加系统、辩证的观点看待两者之间的形塑关系，回归人的主体性和能动性，规避技术应用的警务治理风险，以人本法则为基准保证警务治理33王晨，等：警务元宇宙：概念内涵、现实意蕴与价值省思价值的科学性和合理性，引导科技向善，实现人机关系下警务治理价值的复归和重构。参考文献：1 张兆端.“智慧警务”：大数据时代的警务模式 J.公安研究，2014（6）：19-26.2 李亮.智慧警务的风险及其规制机制 J.浙江警察学院学报，2022（4）：117-124.3 李昂.国际刑警组织建立全球首个警察元宇宙：学习管理 虚 拟 世 界EB/OL.（2022-10-21）2023-02-28.https：/ 解丽.警务数智元宇宙研讨会在京召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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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turns to intelligent collaboration.At the beginning of the development of the police metaverse，it is of necessity to consider the predicament of human anxiety，the dilemma of ethical and the threat of ideological security，and to prevent the issues of information leakage and privacy invasion，moral trespass and emotional alienation，identity stripping and judgmental disorientation.In addition，in the development course of police metaverse，importance should be attached to return to the ontological security of police metaverse，reshape the public individual s technological identity of police governance，and take advantage of human subjectivity and motivation to realize the bidirectional promotion of police and technology.Key words:police metaverse；digital policing；virtual-real collaboration；police-citizen interactions（责任编辑 李 蕾）3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