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代船桥军将领谢坚墓志考释.pdf

西夏研究2024.01XixiaResearch元代船桥军将领谢坚墓志考释 朱建路李昊岩摘要：元谢坚墓志 为学界提供了有关元代汉人世侯谢坚和船桥军的新史料。谢坚曾任河东南北两路船桥都总管，率领船桥军先后参与蒙金、蒙夏两场战争和入川对宋作战。船桥军遇河修桥造船，随着蒙金战争的深入而创建，因参与水战而在战争中发挥重要作用。终元之世，船桥军这一特殊兵种可能一直存在。关键词：元代；谢坚；平阳；船桥军作者简介：朱建路，男，河北师范大学历史文化学院副教授，主要研究方向为蒙元史；李昊岩，男，河北师范大学历史文化学院硕士研究生，主要研究方向为蒙元史。贞珉千秋散佚辽宋金元墓志辑录 收录的 元谢坚墓志，记载了汉人世侯谢坚的生平大略及其子孙情况，对研究蒙金战争和元代特殊兵种船桥军意义重大。这方墓志呈圆首竖碑状，高108厘米，宽62厘米，碑额篆书“谢公墓志”。正书36 行，满行 56 字，全文共约 1600 字。为方便研究，现将墓志内容移录如下：大蒙古国故征行平阳府同知总管兼河船桥事谢公墓志铭并序。府学教授兼经籍所官崔揆撰，擒昌高天泽书丹并篆额。公讳坚，字宝臣，姓谢出陈留，年远谱遗，不可以世在辽金，为中都香河县谢家疃人。家世簪绂，自曾大父皆高蹈林泉，隐德不耀。皇考讳伯元，字善甫，以赀雄其邑长居民敬妣，同邑贾氏。承安改元二月，公生，资禀雄毅，志节豪宕，未始从学。少长，性喜史传，令人读辄颖悟。为儿时嬉戏，尝使小儿导考阴异之。大安末，国兵南下，先太师同至燕境。公时甫弱冠，率众来附。郡王睹公魁伟不凡，许以从行，收复北京、燕京、西京路，所过城邑，望风归服。戊寅秋，下忻、代、石、岚、并、汾诸州。十月望，破平阳。十一月，拔上党。未几，孔祖汤复立平阳，又袭破之，还屯太原。太师时以王爵统诸道兵，承制封拜，乃授公千夫长。付源、交城、文水三县兵，从按察公立太原。明年秋八月，复攻平阳，金帅胡天作弃城奔青龙堡。冬十一月，破晋安府。次春旋师，又破移剌都帅于堡。凡险固不能下者必下之，遂升河东南路兵马左副元帅，佩以虎符，留镇霍邑。金人依两山，连寨数十屯，各拥兵众。公铁衣未尝去身，日城南战数合，中流矢，折二齿，而气不少屈。一日，会阵于汾西柏支原，马足伤坠地，身被二十余疮，步战愈厉。辛巳春，金兵攻平阳，主将李守正力不支，求救于公。遂请于按察公，按察公逗留不行，独往赴焉。比至而城陷，寻以兵复之。迁授同知总管平阳府事，仍前职。壬午秋九月，攻青龙堡，胡天作引兵降，升充征行兵马元帅。癸未，夏国李王反，从太师往伐，逾月不下。独领精骑乘间道取之，斩首五百级，俘男女万人，获辎重千余乘，畜数十万，遂定其国。100凡有所获，悉分士卒，身无私焉。乙酉，真定主帅武仙叛，抱犊、赤尖、神山、凤山诸寨皆其党类。以太师命，悉破之，武仙奔双门。是岁，取彰德。明年，取曹、濮，攻郓。又明年，破益都，拔潍、淄已东二十城。公每与下同甘苦，以忠义感发士卒心。由是，部将齐、宽、次全等皆乐为用。效死而战，屡获大功。还归，授命与主将李守忠镇平阳。夏四月，金帅纥石烈及副枢移剌复陷平阳，公挺身出，径见按察公于西山，以难告，得百余骑，追击出境。按察公疑平阳民叛，欲歼焉，力劝乃止。是年，授河东路兵马都元帅。时武仙陷太原，会按察公却仙兵复太原。继闻完颜娄室、张山谷复立平阳，突骑南回，击走娄室、山谷，奔青龙堡。寻破而诛之，河东遂平。庚寅，宣授总管河东南北两路船桥事，统制水师、船工。敕修战舰，公以麾下兵瞻青采伐，俾充其用，一不以赋于民。是冬，扈从取凤翔。明年，攻河中，躬为营办不阙。壬辰秋，河地多荒芜，耕牛艰得。奏闻，赐牛万头以给农，岁事大兴。又二年，朝于和林城，上大悦，燕飨终日，优加宠异。乃还平阳，迁中书省事。乙未，天下版籍民数，充河解古城安平等处万户兼都宣使。丁酉，奉旨从大帅塔海绀卜伐蜀，修栈道，系浮筏，关，破成都，突碉门，下夔府，前后十七载，水陆相持，大小百余战。每战，出大帅前，所向摧北，为诸将冠，未尝自伐。癸丑，致仕，子维石代。又四年，特旨起公构浮梁于大庆关，力疾督役不辍。一日病笃，谓人曰：“人岂有不死耶！我在军旅间四十余载，享年过六十，得正毙于牖下，足矣！”时己未夏四月二十有二日，薨于河中玉芝坊私第之正寝，春秋六十有四。是日，城中白气干霄，移时不散，人以为公殁之应。自初终至于大殓，留七日容色不易，无腥闻。及殡，送者万人，无不流涕。中统癸亥二月庚申，举公之柩葬于临汾东七里神泉乡南李村之新茔，礼也。夫人郑氏，许氏、裴满氏、田氏以下诸夫人。四子：长维石，字仲德，总管成都船桥事，仍佩金符；次企石，字仲进，秦巩路军储所大使；衡石，字仲平，河中府少尹；如石，字仲正，善骑射，未仕。女五人：长适平阳路课税所大使宋良佐；次适凤翔府总管程介福；次适山西路征行明安刘九住；二女尚幼。孙八人：长宜，字适之；次纯，字实之；遘，字文之；讷，字敏之；钦，字敬之；贤，字用之；福，字庆之；荣，字显之。俱读书有声。公平日以直闻，处战阵间，严厉不可犯。虽颛生杀，殊无阿曲意。至于四子八孙，上下曼衍，其昌盛如此，岂非公之治事不欺之所致耶！企石居丧尽礼，哀毀过情。得兄军中书，极力营葬事，朝夕于是，五月而功乃成。求予以志，予尝受知于企石，志其可辞。谨按提领马君从道行状而铭诸，其词曰：岩岩谢公，器姿挺特。会遇风云，乃奋英迹。公之始冠，慨然从军。攻城战野，亦克有勋。及公之壮，大惬众望。较彼军功，登为上将。公其老矣，志犹不衰。凡百战阵，以身先之。被甲持矛，四十余载。年逾耳顺，职令子代。居闲无事，为构浮梁。身虽婴疾，督役不遑。岂期一病，竟为不起。子孙思之，其何云已。卜土之吉，日之良。乃修葬礼，乃竁玄堂。临汾之东，神泉之北。膴膴晋原，兆定斯域。猗公之行，何恃铭章。款诸贞石，视此勿忘。中统四年癸亥二月九日立石，石匠。一、元谢坚墓志 考释墓志首题“大蒙古国故征行平阳府同知总管兼河船桥事谢公墓志铭并序”，残缺的文字对了解谢坚所任官职至关重要。志文所记“宣授总管河东南北两路船桥事”，是谢坚在庚寅年（1230）所任官职。据 山右石刻丛编 卷二十四 谢坚请钦公疏 记载，谢坚曾任“宣差河东南北路船桥都总管”1 15498下。在 重建十方栖岩禅寺之碑 中，谢坚的官职被记为“宣差平阳路征行兵马都元帅同知府事兼河中府达鲁花赤南北路船桥都总管”1 15530下。综合不同文献对谢坚官职的记载，墓志首题应为“大蒙古国故征行都元帅平阳府同知总管兼河东南北两路船桥事谢公墓志铭并序”。关于墓志撰文者的信息，志文记作“府学教授兼经籍所官崔揆”，崔揆所任官职残缺。据 元史 太宗纪 记载，“（太宗八年）耶律楚材请立编修所于燕京，经籍所于平阳，编集经史，召儒士梁陟充长官，以王万庆、赵著副之”2 34。编修所和经籍所，是耶律楚材为救济灭金之后流离失所的文人而特设的机构。崔揆所任官职中有“经籍所官”，其身份应为平阳府学教授。“大安末，国兵南下，先太师同至燕境。公时甫弱冠，率众来附。郡王睹公魁伟不凡，许以从行，收复北京、燕京、西京路，所过城邑，望风归 101服。”这里的“先太师”，指的是木华黎。元史 木华黎传 记载：“丁丑八月，诏封太师、国王、都行省承制行事，赐誓券、黄金印曰：子孙传国，世世不绝。”2 2932此处的“郡王”，应指木华黎之弟带孙。由 元史 木华黎传 可知，“郡王带孙攻洺不下，至是遣石天应拔之”2 2933。元史 孛鲁传 亦载：“秋九月，郡王带孙率兵围（李）全于益都。”2 2936“大安”是金卫绍王年号，为公元 1209年至 1211年。元史 太祖纪 记载：“（六年辛未）二月，帝自将南伐，败金将定薛于野狐岭，取大水泺、丰利等县。金复筑乌沙堡。秋七月，命遮别攻乌沙堡及乌月营，拔之。八月，帝及金师战于宣平之会河川，败之。九月，拔德兴府，居庸关守将遁去。遮别遂入关，抵中都。”2 151211 年蒙古南下伐金后兵至中都，谢坚归降蒙古并受到带孙赏识，开始了自己的戎马生涯。此后，谢坚先后参与“收复北京、燕京、西京路，所过城邑，望风归服”。此处的“北京”指大定府，燕京即中都，西京为大同府。“收复北京”指木华黎于太祖九年（1214）攻占大定府，“甲戌，从围燕，金主请和，北还”2 2930。金蒙签订盟约，蒙古军北还，木华黎领兵出征辽东。同年五月，“金主迁汴，以完颜福兴及参政抹撚尽忠辅其太子守忠，留守中都”2 17。金朝失去了拱卫首都的屏障，被迫迁都汴梁。这一行为使成吉思汗误以为金朝虚假和谈，从而引起蒙古军的再次南下。一个月后，成吉思汗“诏三摸合、石抹明安与斫答等围中都”2 17。不久，留守中都的太子守忠出走汴京。蒙古军再次围攻中都，打破了蒙金双方仅维持了3个月的和平。十月，“木华黎征辽东，高州卢琮、金朴等降”2 18。墓志虽未谈及谢坚出征辽东的具体情况，但可以肯定的是，其参与了“收复”北京（大定府）的战事。从谢坚的行动轨迹来看，其在之后的燕京、西京两路战事中一直跟随木华黎东征西讨。“戊寅秋，下忻、代、石、岚、并、汾诸州。十月望，破平阳。十一月，拔上党。未几，孔祖汤复立平阳，又袭破之，还屯太原。太师时以王爵统诸道兵，承制封拜，乃授公千夫长。付源、交城、文水三县兵，从按察公立太原。”通过 元史 木华黎传 可知，“戊寅，自西京由太和岭入河东，攻太原、忻、代、泽、潞、汾、霍等州，悉降之。遂徇平阳，金守臣弃城遁”2 2932。这里的“金守臣”，指的是胡天作。谢坚随木华黎从西京大同府一路南下，长驱直入河东南路平阳府。志文记载金将“孔祖汤复立平阳”，但是 金史 孔祖汤传 却并未提及金兵收复平阳。谢坚墓志所记相关史实，使我们了解了平阳战事的艰苦与反复。此后，谢坚被木华黎封为千夫长。金史 地理志下3 630与 元史 地理志一2 1377记载太原府所辖诸县中有清源，因此“付源、交城、文水三县兵”应为“付公清源、交城、文水三县兵”。清源县即今山西省清徐县，与交城、文水同属太原府。“明年秋八月，复攻平阳，金帅胡天作弃城奔青龙堡。冬十一月，破晋安府。”1219年八月，蒙古军第三次出击平阳，3个月后攻破晋安府。兴定二年（1218），金改绛州为晋安府。元史 木华黎传 记载：“拔晋阳义和寨，进克三清岩，入霍邑山堡，迁其人于赵城县。薄青龙堡。”2 2934金代在北方多筑堡寨，青龙堡位于吉州，毗邻平阳府西南，是金兵数次收复平阳的根据地。“次春旋师，又破移剌都帅于堡。凡险固不能下者必下之，遂升河东南路兵马左副元帅，佩以虎符，留镇霍邑。”由 金史 移剌阿里合传 可知，兴定四年（1220）正月阿里合“移霍州治好义堡。大元兵至，阿里合力战不能敌，兵败被执”3 2667。金史 宣宗纪下 记载，兴定四年春正月“丁酉，大元兵下好义堡，霍州刺史移剌阿里合等死之”3 351。兴定四年为公元1220年，墓志中的“移剌都帅”即移剌阿里合，“堡”为好义堡。凭借好义堡之战的功绩，谢坚由“千夫长”升任“河东南路兵马左副元帅”。“辛巳春，金兵攻平阳，主将李守正力不支，求救于公。遂请于按察公，按察公逗留不行，独往赴焉。比至而城陷，寻以兵复之。迁授同知总管平阳府事，仍前职。”志文中的按察公，究竟所谓何人？元史 木华黎传 记载，“（戊寅）遂徇平阳，金守臣弃城遁，以前锋拓拔按察儿统蒙古军镇之拒金兵”2 2932。据此可知，志文中的按察公即拓跋按察儿。元史 按扎儿传 记载：“按扎儿，拓跋氏岁己卯，河中府降，兵北还，以按扎儿领前锋总帅，仍统所部兵屯平阳以备金，摄国王事。”2 3006这个在平阳戍守的拓跋按扎儿，无疑就是 元史 木华黎传 中的拓跋按察儿，即志文中的“按察公”。1221年金兵第二次收复平阳府，李守正守城艰难，求援于拓跋按察儿。因为拓跋按察儿的犹 102豫不决，谢坚被迫独自率兵援城打围，可惜未能及时挽救平阳于沦陷。依志文所载，此次城陷似由“按察公逗留不行”所致。结合当时事态来看，按察儿应该正忙于河中府战事，无暇顾及平阳防守。1222年河中府失陷，石天应战死，金兵加紧反击。面对河东战场形势的失利，按察儿不得不率师迎击2 3006。李守正兵败城陷，金兵第三次收复平阳。正在此时，谢坚被授予同知总管平阳府事之职。“壬午秋九月，攻青龙堡，胡天作引兵降，升充征行兵马元帅。”由志文可知，谢坚又攻青龙堡，胡天作投降蒙古。值得注意的是，此时金兵已取得第三次收复平阳的胜利。据 金史 胡天作传 记载：“元光元年（1222）十月，青龙堡危急，诏遣古里甲石伦会张开、郭文振兵救之，次弹平寨东三十里，不得进。”3 2588元史李守忠传 记载，“壬午冬，平阳公胡景山以青龙堡降”2 4378。由 元史 木华黎传 可知，“（壬午秋七月）薄青龙堡，金平阳公胡天作拒守，裨将蒲察定住、监军王和开壁降，迁天作于平阳”3 2588。3段材料虽在蒙古军的进攻时间上略有差异，但可以肯定的是1222年秋冬之际反攻平阳，青龙堡作为一处重要据点战事激烈。如前文所述，平阳失陷后谢坚“寻以兵复之”，而后“迁天作于平阳”，说明当年七月前后蒙古军第四次占领平阳。平阳公胡天作的投降，对蒙古军来讲是一个胜利，谢坚积累军功升任征行兵马元帅。“癸未，夏国李王反，从太师往伐，逾月不下。独领精骑乘间道取之，斩首五百级，俘男女万人，获辎重千余乘，畜数十万，遂定其国。凡有所获，悉分士卒，身无私焉。”木华黎死于1223年春，志文中的“从太师往伐”和乙酉年“以太师命”两处记载，“太师”均为木华黎之子孛鲁。据 元史 孛鲁传记载：“时太祖在西域，夏国主李王阴结外援，蓄异图，密诏孛鲁讨之。甲申（1224）秋九月，攻银州，克之，斩首数万级，获生口马驼牛羊数十万，俘监府塔海，命都元帅蒙古不华将兵守其要害而还。”2 2936由此可见，谢坚跟随孛鲁参加了征讨西夏的战事。“乙酉，真定主帅武仙叛，抱犊、赤尖、神山、凤山诸寨皆其党类。以太师命，悉破之，武仙奔双门。是岁，取彰德。明年，取曹、濮，攻郓。又明年，破益都，拔潍、淄已东二十城。公每与下同甘苦，以忠义感发士卒心。由是，部将齐、宽、次全等皆乐为用。效死而战，屡获大功。”恒山公武仙是“九公封建”中势力最大的一支，盘踞在真定（今河北省正定县）一带。1221年投降蒙古后，木华黎命武仙与史天倪共同镇守真定，互为牵制。1225年，武仙杀死史天倪叛蒙归金，后来史天泽在肖乃台协助下重夺真定。由志文记载可知，武仙反叛后谢坚曾参与平叛，随军转战山东后返回河东镇守平阳。“还归，授命与主将李守忠镇平阳。夏四月，金帅纥石烈及副枢移剌复陷平阳，公挺身出，径见按察公于西山，以难告，得百余骑，追击出境。按察公疑平阳民叛，欲歼焉，力劝乃止。是年，授河东路兵马都元帅。时武仙陷太原，会按察公却仙兵复太原。”由 元史李守忠传 可知，“丁亥（1227）夏四月，金纥石烈真袭击平阳行营招讨使权国王按察儿于洪洞，守忠出援之，会于高梁，师溃入城。平阳副帅夹谷常德潜献东门以纳金兵，城遂陷”2 4378。1227年四月，夹谷常德献东门迎接金兵，致使纥石烈真所率金军兵不血刃进入平阳城，生擒平阳府事李守忠，随后收复外围重要据点青龙堡。金史纥石烈牙吾塔传 记载：“四年（1227），牙吾塔复取平阳，获马三千。”3 2549纥石烈牙吾塔为 元史 李守忠传 中的“纥石烈真”，即志文中的“纥石烈”。移剌应为移剌蒲阿，金史 移剌蒲阿传 记载，“（正大）六年二月丙辰，以蒲阿权枢密副使”3 2470。移剌蒲阿在1229年被任命为枢密副使，撰文者记作“副枢移剌”，属于事后追述。纥石烈与移剌在1227年四月率领金兵第四次收复平阳，谢坚与按察公会兵“得百余骑，追击出境”，完成第五次对平阳的攻夺。李守忠战死后，谢坚代替其职升任“河东路兵马都元帅”，会同按察公出兵太原，击退了叛将武仙的进攻。“继闻完颜娄室、张山谷复立平阳，突骑南回，击走娄室、山谷，奔青龙堡。寻破而诛之，河东遂平。”如上文所述，在谢坚、按察公回师击退武仙时，金兵乘虚而入第五次收复平阳。不久，蒙军复取平阳城，直击青龙堡诛杀完颜娄室和张山谷。至此，平阳攻夺战告一段落，金兵势力在河东基本消弭。“庚寅，宣授总管河东南北两路船桥事，统制水师、船工。敕修战舰，公以麾下兵瞻青采伐，俾充其用，一不以赋于民。是冬，扈从取凤翔。明年，攻河中，躬为营办不阙。”1230年谢坚被授予 103船桥事，这是其一生中担任的最为重要的职务，统管船桥军。据 元史 太宗纪 记载：“（二年）秋七月，帝自将南伐，皇弟拖雷、皇侄蒙哥率师从，拔天成等堡，遂渡河攻凤翔是月，师攻潼关、蓝关，不克。十二月，拔天胜寨及韩城、蒲城。三年辛卯春二月，克凤翔，攻洛阳、河中诸城，下之。”2 30-31谢坚担任船桥事后追随蒙古军主力转战秦晋之间，立下赫赫战功。“又二年，朝于和林城，上大悦，燕飨终日，优加宠异。乃还平阳，迁中书省事。乙未，天下版籍民数，充河解古城安平等处万户兼都宣使。丁酉，奉旨从大帅塔海绀卜伐蜀”据 元史 太宗纪 记载，“是春，会诸王，宴射于斡儿寒河”2 33。1234年谢坚北上朔漠参加“和林燕飨”，其战功之显赫可见一斑。返回河东后，谢坚参与“乙未括户”。志文中的塔海原为西夏统军官，“甲申（1224）秋九月，（孛鲁）攻银州，克之，斩首数万级，获生口马驼牛羊数十万，俘监府塔海”2 2936。西夏人塔海在1224年蒙古对夏战争中被俘，1237年与谢坚率军入川作战。1253年谢坚致仕，其子谢维石代领其职。后来谢坚再度起用，奉命在黄河重要渡口大庆关督造浮梁，1259年死于河中府家中。综上所述，谢坚自河北香河起兵附蒙后随军转战四方。追随木华黎参与了对金国北京、燕京、西京的征讨，在河东地区以平阳为中心同金兵展开拉锯战，战功卓著。在此期间，谢坚又从征西夏和镇压武仙叛乱，平定河东战事后一路转战陕西。蒙古灭金后，谢坚参与了和林燕飨与乙未括户，晚年率船桥军入川参与对宋战争。谢坚父子皆效力于船桥军，见证了元代船桥军的成长与变迁。船桥军遇河修桥造船，随着蒙金战争的深入而不断成熟，在之后的蒙宋战争中发挥了重要作用。二、元代的船桥军船桥军是元代一支特殊兵种，萧启庆认为船桥军是临水造船或架设浮桥的一种工兵，可视作蒙元正规水军的前身4 377。王翠柏在 金元之际北方地区政治秩序重建与汉人军功家族研究 一文中认为，史料中未见船桥军有水上作战能力5。李治安在 元太宗朝汉军万户整编新探 一文中指出，河东南北路船桥万户的设立旨在济师，后来攻伐蜀地以应对山川险峻6。谢坚是在蒙金战争中崛起的一位船桥军将领，其墓志为研究元代船桥军提供了具体资料。随着蒙古军南下中原，纵横交错的河流阻碍了铁骑的长途驰奔。元史 木华黎传 记载，木华黎在 1222 年十月由山西向陕西进攻时，曾“命（石）天应造浮梁，以济归师，乃渡河拔同州，下蒲城，径趋长安”2 2935。石天应留守河中负责督造浮桥，第二年“师还，浮梁未成，顾诸将曰：桥未毕工，安可坐待乎！复攻下河西堡寨十余”2 2936。木华黎回师渡河，因浮桥工程的延期耽误了作战计划，次年三月才渡过黄河回到闻喜县。随着蒙金战争的推进和战事的深入，南方地区的水势更加复杂，设置特殊兵种以应对河流迫在眉睫。为抵御契丹人的进攻，北宋曾在宋辽边界利用发达的塘泺水系构筑了一道防范北敌的“水长城”，在防御契丹南略和发展生产方面发挥了一定积极作用7。这种多水环境为元代水军的培育提供了便利，许多水军将领就出身于此地域：“杨杰只 哥，燕 京 宝 坻 人”2 3593，“解 诚，易 州 定 兴人”2 3870，“朱国宝，其先徐州人，后徙宝坻”2 3876，“张 禧，东 安 州 人”2 3865，“张 荣 实，霸 州 保 定县”2 3904。志文记载谢坚“为中都香河县谢家疃人”，其后来能够成为船桥军将领，应与成长环境存在一定关联。关于船桥军在战争中所发挥的作用，我们可从 元谢坚墓志 中找到一些线索。“庚寅，宣授总管河东南北两路船桥事，统制水师、船工。敕修战舰，公以麾下兵瞻青采伐，俾充其用，一不以赋于民。”1230年谢坚被任命为总管河东南北两路船桥事，麾下包含水师、船工两部分人马。谢坚入蜀作战后，“修栈道，系浮筏，关，破成都，突碉门，下夔府，前后十七载，水陆相持，大小百余战”。也就是说，谢坚所率船桥军中的水师曾参与水陆作战，船工则负责修造战舰。此外，船桥军可能还负责水路运输等后勤工作。元史 石抹按只传 记载，中统三年石抹按只出任河中府船桥水手军总管2 3640-3641，至元六年也速带儿领兵攻打泸州时，元世祖“遣按只以舟运其器械、粮食，由水道进”2 3641。除谢坚外，还有几位将领曾任河东南北两路船桥事之职。元史 张万家奴传 记载，张万家奴之“父札古带，事睿宗于潜邸。从破金有功，赐虎符，授河东南北路船桥随路兵马都总管万 104户”2 3880。山右石刻丛编 所收乙巳年（1245）札古得请钦公疏 碑，记载札古得的官职为“宣差河中府船桥随路军马都总管”1 15499下。此后同任此职者还有石抹按只，其在中统三年“获授河中府船桥水手军总管”2 3640-3641。多位船桥军将领的职衔均与河中府有关，说明船桥军的建立与这一地区关系密切。蒙哥汗时期，蒙古军采取了攻取四川后沿江而下的灭宋战略。四川地形复杂，山川河泊众多，船桥军的重要作用更加凸显。志文记载谢坚奉旨配合大帅塔海绀卜伐蜀，“修栈道，系浮筏，关，破成都，突碉门，下夔府，前后十七载，水陆相持，大小百余战”。元史 石抹按只传 记载，1258年石抹按只从都元帅按敦攻泸州，“时宋兵于沿江撤桥据守，按只相地形，造浮桥，师至无留行。宋欲挠其役，兵出辄败，自马湖以达合江、涪江、清江，凡立浮桥二十余所。及四川平，浮桥之功居多”2 3640-3641。这些材料充分说明，船桥军在征蜀过程中曾发挥过巨大作用。元朝大举伐宋时，元军进入河流纵横的江南地区，船桥军发挥的作用更加突出。谢坚墓志完成于中统四年，虽然志文不可能再有此后船桥军修桥造船的记录，但从其他史料中可以看到船桥军的活动轨迹。阎复在静轩集 卷五 大元故镇国上将军浙西道吴江长桥都元帅沿海上万户宁公神道碑铭 中记载宁玉从军围守襄阳，“主浮梁津渡，教习水战”8 565上。伯颜率军南征，“公（宁玉）以千人导前。至白河，结浮桥济师，遂拔沙阳”8 565上，“自寿、黄、池、，所过浮梁立就，兵无留行。至彭蠡，风涛汹涌，梁成辄坏者数四。公言：梁之不成，力之不至也。躬督士卒，取濒江场圃巨石为碇，忠武立马以需其成”8 565上。宁玉在任期间，“建邺内外桥梁、战舰悉主之。又督造巨舰可胜百万者，舰成，分二十艘付公守龙湾，藩蔽东寇”8 565上，“平江之南曰太湖，跨越数州，自吴江属嘉兴，旧有长桥，实南北要冲。忠武命公完葺腐败，镇守须其人，特以公”8 565上。因为功勋卓著，宁玉获封“镇国上将军、浙西道吴江长桥都元帅、沿海上万户”8 565上。宁玉在对宋作战中一直负责修桥造船，推测其麾下应有一支船桥军。虽然史籍关于船桥军的记载较少，但可以肯定的是，船桥军作为一支特殊兵种在元代一直存在。元史 答失八都鲁传 记载：“答失八都鲁，曾祖纽璘、祖也速答儿，有传。答失八都鲁，南加台子也。以世袭万户镇守罗罗宣慰司。土人作乱，答失八都鲁捕获有功，四川省举充船桥万户”2 3395。此时已是元代后期，答失八都鲁出任船桥万户，可见船桥军当时依然存在。谢坚戎马一生，先随木华黎转战华北，参与了攻占燕京、西京、平阳和平定武仙叛乱、征讨西夏等战役，后来又被任命为河东南北两路船桥都总管，率领船桥军参与灭金和攻取四川等地的对宋作战。船桥军遇河修桥造船，随着蒙金战争的深入而创建，在灭金和对宋作战中发挥了重要作用。这样一支特种部队，可能终元之世一直存在。注释：“旧名慈州，天德三年改为耿州，置文成郡军，明昌元年更名吉。”金史 卷二十六 地理志下，中华书局，1975年，第635页。参考文献：1 台湾新文丰出版公司编辑部.石刻史料新编：第1辑第20册 M.台北：新文丰出版公司，1982.2 宋濂，等.元史 M.北京：中华书局，1976.3 脱脱，等.金史 M.北京：中华书局，1975.4 萧启庆.蒙元水军之兴起与蒙宋战争 M/蒙元史新研.台北：允晨文化实业股份有限公司，1994.5 王翠柏.金元之际北方地区政治秩序重建与汉人军功家族研究 D.武汉：武汉大学，2017.6 李志安.元太宗朝汉军万户整编新探 J.历史研究，2022（4）.7 高恩泽.北宋时期河北“水长城”考略 J.河北学刊，1983（4）.8 台湾新文丰出版公司编辑部.元人文集珍本丛刊：第2册 M.台北：新文丰出版公司，1985.（责任编辑保宏彪）1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