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翻译中的创造性叛逆——《红楼梦》英译研究.pdf

112024年1月(总第253期)英语广场收稿日期：2023-5-11文学翻译中的创造性叛逆红楼梦英译研究 罗静娜 缪羽龙摘 要 创造性叛逆在文学翻译中极为常见。在翻译过程中，当译者在译文中加入了带有主观感情色彩的内容时，那么在此译作中，创造性叛逆的现象就一定存在。红楼梦在国外的流行推动着中国传统文化的对外传播，而其取得的斐然成绩在很大程度上应归功于杨宪益和戴乃迭译本。本文以红楼梦为研究对象，考察译者在翻译过程中进行的创造性叛逆，揭示翻译中创造性叛逆的作用和影响。关键词 创造性叛逆；红楼梦；文学翻译中图分类号 H059文献标识码 A文章编号 1009-6167（2024）01-0011-04 1 研究背景 红楼梦是由曹雪芹先生批阅十载，增删五次而成，是当之无愧的中国古典文学的集大成之作，也是举世公认的中国古典小说巅峰之作。红楼梦现已被译成英文、希腊文、意大利文、俄文和德文等多种语言。在众多英译本中，杨宪益和戴乃迭（以下简称“杨戴”）译本的影响深远。译本的成功离不开译者。杨宪益先生作为中国著名的翻译家，和夫人戴乃迭一起，致力于将中国优秀文化典籍和文学作品介绍到全世界。2009年9月，杨宪益先生被中国翻译协会授予翻译文化终身成就奖（李嘉渝，2018）。在优秀译者的加持下，红楼梦杨宪益和戴乃迭译本可以说是中国古典文学翻译成英文的扛鼎之作，出版后就受到中外学者好评。本文以该译本为研究对象，研究译者在翻译过程中如何进行创造性叛逆，从而揭示创造性叛逆对于文学翻译的意义。2 文学翻译的创造性叛逆概述法国学者埃斯皮卡（1987）在文学社会学（The Sociology of Literature）一书中明确指出：“翻译始终是一种创造性叛逆（creative treason）。”他解释道：“说翻译是叛逆，那是因为它把作品置于一个完全没有预料到的参照体系里（指语言）；说翻译是创造性的，那是因为它赋予作品一个崭新的面貌，使之能与更广泛的读者进行一次崭新的文学交流；还因为它不仅延长了作品的生命，同时又赋予它第二次生命。”创造性叛逆一经提出就引起了翻译界的广泛关注，同时国内无数的优秀学者也对该理论做了一番研究。谢天振（1992）将创造性叛逆引入译介学，并认为整个译介过程其实经历了两次叛逆。许钧（2003）做了进一步的阐述，认为创造性叛逆不仅是不可避免的，而且是值得肯定和鼓励的。译者就好像是戴着镣铐的舞者（苏小燕，2020）。一方面，译者必须忠实于原文，达到“信”的翻译要求，另一方面，在整个翻译过程中，译者不断进行创造性叛逆。创造性叛逆产生的原因既有客观方面的因素，也有主观方面的因素。客观上，不同国家具有不同的语言系统，译者同原文作者有着不一样的文化背景、生活习俗和审美标准。作者简介：罗静娜，浙江理工大学外国语学院。研究方向：时尚和休闲翻译。缪羽龙，通讯作者，台州学院外国语学院副教授、硕士生导师。研究方向：哲学和精神分析。 Tel:[phone]ENGLISH SQUARE主观上，在翻译过程中，译者会不自觉地受到自己的文学素养和知识积累的影响，并且会在翻译过程中融入自己的思考，通过各种翻译技巧，提升自己的译文质量。当下，越来越多文学翻译领域的学者看重创造性叛逆的应用，该理论的提出对于人们认识翻译的本质具有重大的意义。3 创造性叛逆在红楼梦英译本中的实践3.1 创造性叛逆体现在人名翻译上作为中国古代文学的经典之作，红楼梦富含着大量的中国文化因子，它在深刻描绘中国封建社会世态百相的同时，也向所有读者展现了一幅盛大的画卷，展现了宁、荣王府的兴衰史。红楼梦中人物众多，因此人名的翻译既要达到“信”的要求，又要能够帮助读者厘清人物关系。所以，人名翻译中的创造性叛逆必不可少。例1：话说王夫人因见贾母那日在大观园不过着了些风寒，不是什么大病，请医生吃了两剂药也就好了，便放了心，因命凤姐来吩咐他预备给贾政带送东西。译文：The Lady Dowager was not really ill but had simply caught a chill that day in the Garden.Knowing that a visit from the doctor and some medicine had set her right,Lady Wang stopped worrying and sent for Xifeng whom she told to prepare some things to be taken to Jia Zheng.杨戴译文中，有些人名采取的是音译，例如“王夫人”被翻译成Lady Wang，“贾政”被翻译成Jia Zheng，但是“贾母”则被译成了Lady Dowager。Dowager的意思是“贵妇、继承亡夫爵位的遗孀、老年贵妇人”。通过对比分析可以发现，在翻译过程中，译者将自己已有的知识融入了译文中。红楼梦中人物关系复杂，盘根错节。杨戴译文达到了“信”的要求。第一，该译文向读者表明了贾母身份尊贵。贾母出身当地的大家族史家，而史家有“阿房宫，三百里，住不下金陵一个史”之名；嫁给贾代善后，适逢荣国府鼎盛时期，曾躬逢金陵接驾的盛典，后福寿双全，一生享尽荣华富贵。第二，该译文向读者表明了贾母受尊敬的程度。贾母少时加入荣国府，打理后院，诞下两子一女，长子贾赦，次子贾政，独女贾敏，因子嗣加持，地位无忧。红楼梦描写的是贾母的老年生活，那个时候她已经成了宁、荣二府中地位最高的长辈，同时也是整个大家族的实际掌权人，大家都尊称她为老太太或者是老祖宗。同时，贾母衣食无忧，所以她人文修养极好，待人接物和气宽容，有着大慈悲心肠。不难发现，该译文在帮助外国读者梳理书中人物关系网的同时，也拉近了其与书中人物的距离，使外国读者在心中留下了一个和善的老夫人形象，让外国读者读起来少了些艰涩之感。3.2 创造性叛逆体现在增译和减译内容上文学翻译中的创造性叛逆强调译作是原作在译入语语言系统与文化中的再生，着眼于译作在译入语社会文化中的传播与影响（李建琪，2022）。因此，译者在翻译过程中，为了达到翻译目的，会通过创造性叛逆对译文内容进行增译或者减译，进而确保译文质量。例2：只薛姨妈和贾母对坐，邢夫人、王夫人只坐在房门前两张椅子上，宝钗姊妹等五六人坐在炕上，宝玉坐在贾母怀前，地下满满的站了一地。译文：Aunt Xue and the Lady Dowager had the seats of honour;Lady Xing and Lady Wang had two chairs by the door;Baochai and five or six other girls sat on the kang;Baoyu sat at his grandmothers knee;and the rest stood,crowding the floor.例2只讲了薛姨妈和贾母对坐，而杨戴译文增译了honour，显然这是译者自身知识“显132024年1月(总第253期)英语广场化”的过程。译者深知中国等级森严，极其讲究礼数，这一点可以从原文中大家的位置可以看出来。薛姨妈能和贾母对坐，得到尊敬，原因有三：一是因为薛姨妈贵重的身份。她是薛蟠和薛宝钗的母亲，也是王夫人的妹妹，出身于“东海缺少白玉床，龙王来请金陵王”的都太尉统制县伯王家，后嫁入“丰年好大雪，珍珠如土金如铁”的薛家，薛家乃是金陵首富且是皇商，因此薛姨妈也是一位出身世家、不折不扣的豪门贵夫人。二是因为薛姨妈此时是一位客人。红楼梦中四大家族同气连枝，相互扶持也相互依靠。薛姨妈造访荣国府，代表着薛家的脸面，自然而然，薛姨妈就理应同荣国府的掌权人平起平坐。三是是因为熟悉。作为妹妹，薛姨妈自然也会和姐姐王夫人闲话家常，谈论一些家中琐事，因此，薛姨妈对贾府是比较熟悉的，对于贾府的很多事情也是熟悉的，同时薛姨妈待人和善，贾府众人对薛姨妈也是较为亲近的。就像本章节中，贾母提议大家伙儿一起凑银子，给王熙凤办生日宴，薛姨妈也出钱。贾母出20两，薛姨妈也出20两，这一点也能表明薛姨妈和贾母平起平坐。杨戴译文不仅表达了原文的字面意思，即贾母和薛姨妈对坐，还暗示了薛姨妈的地位，有助于外国读者理解文章中的细节。例3：贾母听说，道：“这使不得。你们虽该矮一等，我知道你们这几个都是财主，果位虽低，钱却比他们多。你们和他们一例才使得。”译文：“No,you cant reckon that way,”replied the old lady.“Its true youre one grade lower,but I know youre all rich.Youve much more money than they have.So though you rank lower,you must pay the same amount.”例3原文中的果位，即佛修所达到的境界或等级，如佛、菩萨、阿罗汉。清朝早期的宗教宽容政策让人们有信仰不同宗教的自由，形成了“清朝宗教联盟带”，这也使得清朝的统治得到了更加普遍的支持。清朝成立至康熙年间，并存的主要宗教有藏传佛教和汉传佛教、道教与儒教、伊斯兰教、萨满教与其他传统民间宗教。官方主要信仰藏传佛教，同时允许其他宗教存在（何佳舒，2021）。从贾母的话不难判断，贾母也信佛教。由此考虑，贾母对赖大之母说果位低，是对前面“矮一等”的重复，就是说赖大之母低一个等级。译者意识到了这一点，同时考虑到外国读者缺乏相关文化背景，创造性地进行了减译。减译后，译文更加凝练，减轻了读者的阅读负担，与此同时，外国读者从译文中获取的信息与原文读者从原文中获取的信息仍然一致。3.3 创造性叛逆体现在文化负载词的翻译上译者在翻译过程中，跨越的不仅仅是两种不同的语言，更是两种不同的文化。因此，翻译可以说是两种文化之间的交流和沟通。文化负载词承载着丰富的文化内涵，具有明显的地域和时代特征。在文化负载词翻译中，为了增强译文的可读性，译者应主动通过创造性叛逆，向目的语读者靠拢，保证原作在译入语中的再现（张宁，2022）。例4：那妇人笑道：“多早晚你那阎王老婆死了就好了。”译文：She heard the woman inside say laughingly,“If only that hellish wife of yours would die!”杨戴译文中，“阎王老婆”被翻译成hellish wife，是非常巧妙的。中英文化背景具有较大的差异性，译者要努力发挥创造性，实现最大限度的对等。中国古代原本没有“阎王”这一概念，但是随着佛教的传入，这一概念在中国流行开来。阎王是民间信仰的神祇，是掌管地狱的主神，它的本意是“捆绑”，意为捆绑那些有罪之人。根据中国的民间风俗，人生前所生活的地方叫阳间，人死后，如果生前作恶多端，鬼魂会聚集到一个叫阴间的地方，或称阴曹地府。例4中的妇人，也就是鲍二的妻子将王 Tel:[phone]ENGLISH SQUARE熙凤称作“阎王老婆”有两种意思：一是阎王主管阴间，本就不属于阳间，希望王熙凤早点去世；二是阎王乃是阴间的主神，掌管着阴间十八层地狱之刑罚，因而借此突出王熙凤的泼辣和蛮横，表达强烈的厌恶之情。在西方，地狱（hell）是指有罪的灵魂接受惩罚的地方，换句话说，这些灵魂被称为天谴者，他们为其所做的罪恶之事受到惩罚，期限为永久（王凯北，2014）。约翰弥尔顿（John Milton）的失乐园（Paradise Lost）讲述了与地狱有关的故事：本是天神的撒旦，因不满上帝的决定，挑战上帝的权威，被打入地狱，堕落成恶魔，继而又变成蛇（王小华，2017）。因此在某种程度上，“阴间”等同于hell，也就是那些罪大恶极之人应该要去的地方。译者显然意识到了这一点，并且考虑到阎王与阴间之间的联系，故创造性地将“阎王老婆”译成hellish wife，不仅符合“信”的要求，而且易于外国读者理解原文的意思和感情色彩。4 结语创造性叛逆是译者在充分理解原文的基础上，发挥个体主观能动性，从而使得译文在一定程度上背离原文的现象。因为两种语言的差异及其文化背景的不同，这种创造性叛逆现象不可避免，且在文学翻译中十分常见。在整个翻译过程中，译者不仅要充分了解源语的文化背景，还要对目的语的文化背景有所涉猎，这样才能保证目的语读者获得和源语读者一致的阅读感受。本文以红楼梦杨宪益和戴乃迭译本为研究对象，发现翻译中的创造性叛逆可以让译文中的人物形象更加饱满，有助于提高译文质量和可读性，同时还能够有效传达文化负载词的内涵。红楼梦杨宪益和戴乃迭译本是文化交流互鉴的典范，译者的创造性叛逆得到了外国读者的支持和好评。参考文献1埃斯皮卡.文学社会学M.王美华，于沛，译.合肥：安徽文艺出版社，1987.2何佳舒.清朝早期的宗教多样性与“清朝宗教联盟带”J.西部学刊，2021（9）：153-160.3李嘉渝.杨宪益英译本红楼梦的翻译亮点J.文学教育（上），2018（5）：148-149.4李建琪.文学翻译中的创造性叛逆及其影响情人法译研究C/四川西部文献编译研究中心.外语教育与翻译发展创新研究（11）.成都：四川师范大学电子出版社，2022.5苏小燕.论文学翻译中译者的创造性叛逆C/四川西部文献编译研究中心，成都翻译协会，科教兴国丛书编委会.外语教育与翻译发展创新研究（第九卷）.成都：四川师范大学电子出版社，2020.6王凯北.中西方地狱文化之异同初探J.环球人文地理，2014（18）：63-64.7王小华.从弥尔顿失乐园中的撒旦形象看长诗主题J.兰州教育学院学报，2017（4）：17-18.8谢天振.论文学翻译的创造性叛逆J.外国语（上海外国语学院学报），1992（1）：32-39+82.9许钧.“创造性叛逆”和翻译主体性的确立J.中国翻译，2003（1）：8-13.10 张宁.文学翻译中译者的创造性叛逆分析以虬髯客传两个英译本为例C/四川西部文献编译研究中心.外语教育与翻译发展创新研究（11）.成都：四川师范大学电子出版社，2022.（责任编辑：周宇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