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数字政府建设政企合作的关...重塑——基于H市的案例分析_谭颜波.pdf

年 月 山东行政学院学报 第 期 总第 期 论数字政府建设政企合作的关系重塑 基于 市的案例分析谭颜波（浙江生态文明干部学院 法学教研室，浙江 湖州）摘 要政企合作是数字政府建设的重要议题。运用资源依赖理论，分析数字政府建设政企合作的动力来源、互动特征与关系重塑，形成“资源需求依赖关系权力控制”整合分析框架并与既有理论对话。数字政府建设政企合作的动力源自双方对对方的“资源需求”，双方为获取对方资源产生了呈现复杂互动特征的“依赖关系”，政府可通过“权力控制”来重塑与企业的依赖关系，以更好推进数字政府建设。立足本土实践，资源依赖理论显示了适用性和生命力，还需要理论创新为政企合作关系重塑提供更多指导。关键词资源依赖；数字政府；政企合作；关系重塑 中图分类号 文献标识码 文章编号（）一、问题的提出数字政府是指运用数字技术和发挥数据价值，实现政务机构业务与组织的连接、赋能、协同与重构，从而提升对市场、社会及自身的治理能力的全部内容。数字政府可追溯至 年美国实施的“信息高速公路计划”，特别是 年美国提出“数字地球”概念后，数字国家、数字政府等概念相继出现，推动了政府治理对先进信息技术的应用。我国数字政府建设肇始于 年的“政府上网工程”，早期我国政府对信息技术的应用被称为“政府 政务信息化”，主要是“经济管理信息化”。电子政务的概念出现后，电子政务、电子政府、网络政府、智能政府等逐步成为政府治理研究热点。年后，西方国家相继推出数字政府战略。年美国发布数字政府：构建更好服务美国人民的 世纪平台，年英国发布政府转型战略（），“数字政府即平台”理念逐渐深化发展。年我国首次提出“推进数字政府建设”，年中华人民共和国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第十四个五年规划和 年远景目标纲要提出“将数字技术广泛应用于政府管理服务”，年关于加强数字政府建设的指导意见就全面开创数字政府建设新局面作出部署。上海、浙江、广东、江苏等地结合实际，在数字政府建设中先行先试、探索创新，涌现出“一网通办”“最多跑一次”“数字政府”“不见面审批”等一系列改革成果，数字政府建设呈现方兴未艾之势。基金项目浙江省社科规划课题“资源依赖视角下数字政府建设政企合作研究”（）。作者简介谭颜波（），男，浙江生态文明干部学院法学教研室讲师，研究方向为数字政府与地方治理。黄璜、谢思娴、姚清晨、曾渝、张权、云美丽、张唯一：数字化赋能治理协同：数字政府建设的“下一步行动”，电子政务 年第 期。在数字政府建设中，政企合作是值得关注的重要议题。在国外，美国把一些公共服务项目外包给互联网企业以提升政府信息服务水平，英国成立数字服务局以建立与供应商简单灵活的关系，新加坡成立技术局以创新与部门、企业的合作机制，韩国公共部门推行信息技术外包。年，我国政府机构改革后，越来越多的地方政府设立大数据管理职能部门，对数字政府建设政企合作提供政策制度、标准规范、资金技术、绩效评估等支持，不同地域、规模、所有制企业大量参与到数字政府建设相关项目。数字政府建设造价高、投资周期长、技术复杂，在政企合作、合同管理等方面挑战较大，政商关系成为值得关注的重要问题。党的二十大报告强调“全面构建亲清政商关系”，处理好政商关系、优化政企合作，决定数字政府建设能否真正落地，是数字政府建设重要且紧迫的课题。政府和企业是两类性质不同又紧密联系的组织。这两类组织在数字政府建设中有着复杂的互动关系，在政企合作中要更好地理解这一关系，研究组织变迁活动的资源依赖理论是一个适宜的分析视角。年，菲佛（）和萨兰基科（）出版组织的外部控制：资源依赖的观点，正式提出资源依赖理论，用于研究组织间关系，标志着“资源依赖理论成为组织理论和战略管理领域最具有影响力的理论之一”。资源依赖理论认为，组织生存的关键是“获得并保住资源的能力”，组织一般不能生产满足自身生存需要的资源，必须依赖其他组织，并与其他组织互动而获得资源。资源依赖理论揭示了组织间的资源依赖关系，组织为回应生存压力形成适应性策略，“通过兼并、并购、联盟等方式进行决策来处理不同的互依关系”，以获得更好的生存资源。当前，省数字政府建设（数字化改革）成为省域各级各部门的“一把手”工程，省委书记、各地市委书记每两个月召开一次数字化改革例会，期间不定期召开各类会议、座谈等，省数字化改革正在向纵深推进。地级市是 省数字政府建设承上启下的关键场域，是数字政府建设自上而下顶层设计与自下而上应用创新的连接枢纽，也是数字政府建设政企合作的主战场，因此，选择地级市作为研究对象较为适宜。案例研究需要满足“当研究总体中的个体高度同质化，且只想通过研究一个个体或一个代表性或典型性个体来推断总体情况”，市是 省的一个地级市，在数字政府建设政企合作中具备与其他大多数地级市相通的一般特征，鉴于此，本文选取 市作为个案研究对象，运用资源依赖理论，分析地市场域数字政府建设政企合作的动力来源、互动特征与关系重塑，形成理论分析框架并与既有理论对话。市案例研究的数据来源于三个方面。一是参与式观察。年 月起，笔者在 市大数据发展管理部门及市府办“数字政府”专班挂职锻炼近半年时间，对实践情境有较深地融入和理解。二是调研访谈。年 月起，笔者先后对相关部门、合作企业进行调研、座谈达 余次，获得一手资料 余份。三是二手资料的再利用。主要包括领导讲话、工作总结、调研报告、汇报演示、合同文本、宣传报道等二手资料 余份。论数字政府建设政企合作的关系重塑王张华、周梦婷、颜佳华：互联网企业参与数字政府建设：角色定位与制度安排 基于角色理论的分析，电子政务 年第 期。马亮：数字政府建设：文献述评与研究展望，党政研究 年第 期。习近平：高举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伟大旗帜 为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而团结奋斗 在中国共产党第二十次全国代表大会上的报告，北京：人民出版社，年，第 页。，“：”，李超平、徐世勇：管理与组织研究常用的 个理论，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年，第 页。杨立华、李志刚：公共管理案例研究方法的基本路径，郑州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年第 期。二、资源需求：市数字政府建设政企合作的动力来源从合作动力上看，市数字政府建设政企之间的合作，源自双方在资金、技术、人才、设施等方面的资源禀赋差异，双方对对方资源存在较大需求，政府为此设立机构、成立企业、出台政策制度，本地和外地技术企业积极参与，双方在数字政府建设中实现了较为紧密的合作。当前，市正在着力培育数字政府建设政企合作生态，市大数据发展促进会会员单位涵盖了本地机关事业单位及企业 余家，其中本地企业 余家，推动企业尤其是中小企业参与数字政府建设。市数字政府建设政企合作的方式主要有三种：一是政府授权方式，授权与某个企业开展合作；二是合资企业方式，政府成立合资企业开展合作；三是战略合作方式，政府与某企业签署战略合作协议，由于单一来源采购要求变得更严格，此方式已不再使用。无论是政府授权方式，还是合资企业方式，合作企业基本上都是国企，这些国企扮演平台角色、发挥平台功能，运作财政资金与市场上的其他企业开展具体项目的合作。（一）政府的技术需求政府数字化转型面临软硬件基础薄弱和人力资源缺乏等问题，“数字政府作为一项专业性极强的工程，单凭政府力量难以支撑，必须依托技术企业”，技术能力不足促使政府对外寻求支持，尤其是互联网企业和技术企业，进行信息系统开发、数字平台和渠道建设等，以进行政务大数据整合、挖掘与关联交叉分析，建立基于数据的政府决策机制，实现政策导向的电子治理。如，阿里巴巴平台的强力技术支持，满足了 省在数字化改革中平台建设、运维保障等方面的需求。市相继出台了 市人民政府关于进一步支持企业自主创新的七条意见 市人民政府关于支持创新创业创强十条政策意见等文件，以培育和提升本地企业技术创新能力。市 区成立的数字 公司加强源头谋划和技术集成，避免了低水平开发、重复建设，满足了建设部门在数字政府项目中的数据安全、资产沉淀等需求，提升了财政资金使用绩效。以国有企业为平台统一与外部技术企业合作，可以防止技术企业在数字政府项目上借助技术复杂性和信息不对称优势来虚高报价，可以协助建设部门寻求更高品质的合作企业、更好的合作价格及更优的数据安全保障。在此背景下，市着力推动数字资源转化运用中心（市城市集团）、全域智联算法中心（市交投集团移动公司）、全域数字安全运营中心（市产业集团电信公司）三大能力中心建设。由于本地企业总体实力不强，竞争力相对较弱，在一些重要项目上，市通常与外地企业合作，本地企业在项目建设和运维方面有主场优势，沟通和技术支持更为便捷，所以也承接了大量合作项目。市大数据发展管理部门还专门在部门内提供办公点，供本地和外地企业人员常驻，以高效推进项目协作。（二）企业的资金需求关于企业的资金需求问题，美国学者萨瓦斯认为：“私人团体看中政府投资项目（如修筑道路、桥梁、机场和废物利用工厂）所提供的商业机会”。由于数字政府项目的显示度高，对企业大有裨益，一些互联网企业不惜超低价竞标政府项目。尤其是智慧城市等综合项目，让企业同城市几乎所有的政山东行政学院学报 年第 期王张华、周梦婷、颜佳华：互联网企业参与数字政府建设：角色定位与制度安排 基于角色理论的分析，电子政务 年第 期。刘祺：从数智赋能到跨界创新：数字政府的治理逻辑与路径，新视野 年第 期。杨学敏、刘特、郑跃平：数字治理领域公私合作研究述评：实践、议题与展望，公共管理与政策评论 年第 期。美 萨瓦斯：民营化与公私部门的伙伴关系，周志忍等译，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年，第 页。马亮：中国数字政府建设的理论框架、研究议题与未来展望，中共天津市委党校学报 年第 期。府部门实现互联对接，其海量业务数据为商业创新提供了无限想象空间。“数字政府的系统性、协同性价值，势必令 们趋之若鹜”。年，腾讯云计算以 元投标并成功竞标厦门政务外网云服务项目，其原因在于项目背后全面准确的政务服务客户资源，以及基于客户资源对企业拓展市场的预期收益的想象。在浙江，各类企业积极参与数字交通、智慧医疗等场景应用开发，投身“产业大脑”“未来工厂”建设。在 市，虽然数字政府项目在报价上对杭州等外地技术企业更加友好，但本地技术企业依然积极争取项目。某企业人员谈到：“疫情期间，本地企业在项目合作中更为方便，项目应优先考虑本地企业，而不是一味依赖外地企业。”市下辖 区由事业单位与国企合资成立的数字 公司，全程介入区级各单位财政资金投资的信息化项目的统一建设交付工作，公司通过股权投资、联合研发、市场互换、合资运营等方式与外部技术企业合作，建立起以该公司为核心的全区数字化改革企业“集团军”和产业生态。三、依赖关系：市数字政府建设政企合作的复杂互动资源依赖理论认为，组织依赖程度取决于“资源对组织的重要性、资源的稀缺程度、替代性资源的存在程度”。在数字政府建设的宏观层面，企业技术是政府对外寻求的主要资源，政府资金是企业参与项目的根本动力，双方资源对对方而言都是稀缺且重要的，政企之间存在共生式互依关系。但在数字政府建设的微观层面，政府是整体性更高的行为主体，种类和数量繁多的技术企业则更加“碎片化”。企业个体作为合作资源具有更高的可替代性，由此产生了微观层面企业对政府资源的非对称依赖。由于一些企业实力较强、业务过硬，在数字政府项目中具备技术和数据等独特优势，使其在政企非对称依赖大环境下，依然能够在数字政府项目中拥有较大话语权，能够影响甚至渗透项目建设，双方产生了复杂的合作互动关系。（一）企业对政府的非对称依赖当前，数字政府项目的财政支持、政策支持较为有力，带动技术企业迎来业务量增长，政府在项目合作中处于“买方市场”。调研中某企业人员谈到：“万以下的数字政府项目，建设单位可自行采购。在项目合作中，宁可多花钱找外地的高品质技术企业。”有些地方甚至出现数字政府建设“为技术而技术”盲目投资的现象，这些数字化项目有巨大的经济投入，但项目产出却存在效能不高的现象，如一些项目应用上线后使用流量不足，需要专门组织人员打卡、签到。对此，市某部门总结为对需求把握还不够精准，个别项目应用活跃度不高，群众感受较为一般。在政企关系中，依赖是相互的，当企业对政府的依赖大于政府对企业的依赖时，会产生不对称依赖关系。数字政府项目蕴含的财政资金，吸引企业积极争取项目，甚至过早介入项目，与项目的程序化审批流程产生冲突。根据 市信息化项目管理办法（试行）及实践操作，市各单位申报信息化项目要经历初审、联审、立项、方案评审、招投标、签订合同等环节，流程较长，把关较严。但是，数字化改革作论数字政府建设政企合作的关系重塑马亮：中国数字政府建设的理论框架、研究议题与未来展望，中共天津市委党校学报 年第 期。王如晨：互联网巨头助力“数字政府”建设，上海信息化 年第 期。叶慧：迈向全球数字变革高地 浙江深入推进数字化改革综述，今日浙江 年第 期。李超平、徐世勇：管理与组织研究常用的 个理论，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年，第 页。黄璜、谢思娴、姚清晨、曾渝、张权、云美丽、张唯一：数字化赋能治理协同：数字政府建设的“下一步行动”，电子政务 年第 期。张咏梅：政府企业关系中的权力、依赖与动态均衡 基于资源依赖理论的分析，兰州学刊 年第 期。为“一把手”工程，各级各部门高度重视，不断“催生”特色应用、创新应用，上报省里以争取“一地创新、全省通用”，调研中某企业人员谈到“这对企业诱惑很大，一旦成功，收益会大大增加”，这导致一些企业在项目尚未签订合同、甚至项目尚未立项时就过早、过多地介入建设部门对项目的前期谋划和应用探索，投入大量人力物力财力，项目一旦在省域竞争中失败，前期投入就难以收回。技术企业在项目合作中甘冒风险，源自数字政府建设中的企业，尤其是大量中小企业，在相互竞争中形成了对政府资源的非对称依赖，双方对对方资源的依赖程度不同，权力分配不对等，依赖关系失衡，导致这些企业在与政府合作中较为被动。除项目投入过早的风险外，政府需求的变化、资金回流的速度，也让企业在项目中的投入产生不确定性。一些政企人员对政府主要领导工作调动可能产生的数字化改革工作需求的变化谈到：“随着主要领导工作的调动，数字化改革的方向、内容可能会有调整，一些合作项目搁浅的可能性增加。”（二）技术资本的影响与渗透技术资本凭借强大的技术优势，进入数字政府的构建、运行等多个环节，并根据自身的利益诉求影响数字政府的结构状态和发展走向。技术企业利用技术和数据优势，将自身利益植入政府规则，以隐秘方式置于政府和公众之上。“新技术公司凭借云计算、人工智能等新技术陆续接管了大量政府公共管理职能”，企业获得部分公共治理权限，面临合法性及公众信任等问题，存在“私营资本”裹挟“公共意志”的可能。信息技术投资具有很强的连贯性，软件架构一旦使用并固化，很难轻易更换供应商，成功竞标企业因此将在长期合作中获得更多收益。这其中，竞争性磋商是否充分，对企业的单一依赖是否会产生不必要风险，都值得继续观察和反思。由于信息技术投资较为复杂，数字政府项目还存在合作规范不足等问题。信息系统开发有集成概念和分包传统，政企合作的权责边界交错且难界定。政府一旦与企业深度关联，就很难摆脱商业利益的渗透和侵蚀。“尤其是数字政府建设往往涉及比较多的软硬件设备采购，这些都是腐败问题比较容易发生的环节”。在一些信息化项目中，许多软件平台开发“新瓶装旧水”，却动辄要价百万甚至千万元，信息化项目管理者与关联企业之间的双向利益输送会导致腐败。四、权力控制：市数字政府建设政企合作的关系重塑自萨瓦斯论述公私伙伴关系以来，公私合作创造价值的研究主要关注能够创造什么价值，价值如何被定义，如何被创造。由于数字技术高门槛带来的信息不对称影响，企业在进行项目开发时会尽可能以成本最小化而非社会福利最大化方式进行生产和研发，企业逐利天性与政府追求公益之间存在价山东行政学院学报 年第 期许开轶、谢程远：数字政府的技术资本侵蚀问题论析，政治学研究 年第 期。王谦、曾瑞雪：社会技术系统框架下“数字政府”风险分析及治理，西南民族大学学报（人文社科版）年第 期。樊鹏：新技术时代国家治理的新方向，人民论坛 年第 期。王张华、周梦婷、颜佳华：互联网企业参与数字政府建设：角色定位与制度安排 基于角色理论的分析，电子政务 年第 期。马亮：中国数字政府建设的理论框架、研究议题与未来展望，中共天津市委党校学报 年第 期。马亮：大数据治理：地方政府准备好了吗？，电子政务 年第 期。韩亚栋、管筱璞：数字政府提速，中国纪检监察报 年 月 日。王学军、牟田：公私部门合作创造公共价值何以可能 基于 市医保基金监管创新的案例分析，南京社会科学 年第 期。韦欣：数字治理领域的政企合作及风险应对，求索 年第 期。值冲突。公私双方价值取向、目标任务、组织文化等方面的差异，阻碍着公私合作项目的成功实施。根据资源依赖理论，组织可通过多样化策略来优化控制为其提供生存资源的其他组织的权力配置，重塑与其他组织的依赖关系，以稳定获取资源。由此，要基于政府侧重塑政企依赖关系。（一）扩展数字政府建设可选择性资源的积累和配置组织通过追求更多资源来保障自身利益，以减少环境资源的不确定性与匮乏，增强可持续竞争优势。为此，组织可以通过寻找替代性的依赖资源，减少“唯一性依赖”，更好地应对环境。高质量的技术企业是数字政府建设重要的合作者和宝贵资源，政府可在政策支持、人才引育、税收减免、监管执法、法治保障等方面，创造有利于技术企业发展的外部环境。例如，由于数字政府项目专业化程度较高，某企业人员谈到：“企业在数字政府项目中的工作量，前期对政府需求的分析和业务逻辑的理解占到了，软件代码编写仅占。”但既懂技术又懂政府业务逻辑的复合型人才极少，新技术与政府业务场景有机融合较难，导致资金、技术等资源配置效率不高，复合型人才引育成为企业提升技术创新能力的关键。通过多元化措施来培育、支持更多技术企业参与到数字政府建设中，可以让政府“保持足够数量的交易对手，拥有充足的备择方案，以增强自身的议价能力”，以此扩展可选择性资源的积累和配置，为数字政府项目营造活跃的技术企业良性竞争氛围。（二）降低数字政府项目对关键技术企业的资源依赖根据资源依赖理论，组织可通过垂直整合来处理与其他组织的共生式依赖关系，当组织对资源依赖的程度难以控制时，可并购关键企业，把外部资源内部化，降低对关键企业的资源依赖。在数字政府建设中，可继续通过并购、合资、独资等方式成立国资企业，作为重要项目建设的技术合作平台乃至运营管理主体，软件源代码和信息数据由国资企业掌握，满足项目建设安全、稳定、可控等需求。中央和省级政府还可加强顶层设计和打包式采购，推动政务服务创新共享代码计划，开发各类平台系统中的共同功能组件，储备可直接调用、反复使用的能力资源，提供带有普遍应用价值的技术解决方案，增强对各地数字政府建设的技术支持、资源共享，降低数字政府项目对外部技术资源的依赖。在政企合作方式上，采购和外包往往关注技术和合同，政府以此将风险尽量转移到私人部门，以追求成本最小化、风险规避和竞争最大化。数字政府建设可多采用这类合作方式，以提升对关键技术企业的控制力。随着数字政府建设向纵深推进，外部资源要素愈发重要，政企要更加注重信息与资源、风险与收益的共享，协商建设合作项目，即“政企合作共建，打造政企之间的利益共同体”。（三）寻求影响技术企业以稳定掌握重要资源的方法在政企非对称依赖关系中，政府的权力优势由其在数字政府建设场域中的位置特性所决定。“政府掌握了许多在市场上不易取得但又对企业发展至关重要的稀缺资源，企业的各种经营活动都要受到政府的监管”。目前关于政府向社会力量购买服务的指导意见等政策法规虽已颁布，但政企合作依旧以政策制度为主，法律法规存量不足。在数字政府建设中，政府需要进一步优化规制，规范与合作企业的关系与行为，必要时可出台专门政策法规，明确政企合作的范围、权责关系、绩效评估、合同管理及争议处理等，尤其是有关政企合作谈判、不完全合同、合同设计等，为政企合作提供政策指导和法治保障。例如，在数字政府项目招投标方面，存在公告和标书不规范、评标和签约有漏洞、围标串标等现象，需要完善招投标的标前、标中、标后全过程透明监管，提高企业失信和违法成本，引导优质企业参与论数字政府建设政企合作的关系重塑 杨学敏、刘特、郑跃平：数字治理领域公私合作研究述评：实践、议题与展望，公共管理与政策评论 年第 期。李超平、徐世勇：管理与组织研究常用的 个理论，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年，第、页。马亮：中国数字政府建设的理论框架、研究议题与未来展望，中共天津市委党校学报 年第 期。王张华、张轲鑫：互联网企业参与数字政府建设的动力分析：理论框架与释放路径，学习论坛 年第 期。数字政府项目。在数据安全与隐私保护方面，“政企双方需要共同应对由于算法攻击导致的信息泄露、恶意删除或修改数据以及服务中断等风险”，不断提高对项目合作企业的门槛资质、技术实力、建设标准、责任追究等要求，依法确定项目建设和运维单位，维护政务数据安全和公众隐私权益。五、理论构建与对话根据 市案例分析，数字政府建设政企合作的动力源自双方对对方资源的需求，政府需要企业的技术支持，企业力争政府的项目资金。在项目合作中，企业对政府资源存在非对称依赖，一些技术资本又对数字政府项目产生重要影响乃至渗透，使政企合作关系呈现复杂互动的特征。根据资源依赖理论，政府可通过多样化策略来优化控制企业的权力配置，重塑与企业的依赖关系，以稳定获取资源。（一）“资源需求依赖关系权力控制”整合分析框架“资源需求”成为数字政府建设政企合作的动力来源。资源依赖理论侧重于理解组织之间的关系，它强调组织需要与其他组织互动以获得资源、维持生存。政府和企业在数字政府建设中存在资源禀赋差异，这种差异产生了双方对对方资源的需求，政府需要企业的技术、人才、设施等资源，出台政策制度以培育发展创新型企业，企业需要政府的项目资金，积极参与争取数字政府项目，双方为获取对方资源产生了共生式互依关系。数字政府建设政企合作呈现复杂互动的“依赖关系”。在数字政府建设的顶层设计推动和“晋升锦标赛”激励下，各地政府利用财政、政策等资源，依靠权力优势与企业合作，一些企业依靠技术实力等优势强力影响甚至渗透数字政府项目，大量企业在相互竞争中形成了对政府的非对称依赖，在持续的政治推动与政策变化中，三类主体构成的政企合作关系呈现复杂互动的特征。在政企非对称依赖关系中，长远来看，企业的被动地位可能会随着市场供需的自动调节而改善，企业在非对称依赖关系中的劣势地位可能是暂时的。数字政府建设政府追求合作关系重塑的“权力控制”。资源依赖理论认为，组织依赖关系产生权力并由权力来进一步控制，组织的策略无不与试图获取资源、试图控制其他组织的权力行为有关。依据“塑造的”环境观，组织可通过理解、参与、设定来塑造作为外部环境的其他组织。企业是政府在数字政府建设中的外部环境资源，为降低与企业复杂互动过程中的资源获取风险，政府可通过多样化策略来重塑与企业的依赖关系，扩展可选择性资源的积累和配置，降低对外部特定企业的资源依赖程度，尤其避免过度依赖关键技术企业、单个领域内的主导性企业，通过优化政府规制以稳定掌握重要资源。（二）基于我国情境的理论解释从资源依赖理论视角探究组织间关系，需要关注双方基于资源的依赖关系以及在这种关系下产生的权力分配机制。资源依赖理论较好解释了我国数字政府建设政企之间的依赖关系和权力分配，显示了理论的适用性和生命力。但是，考虑到我国文化制度环境和政府市场关系，资源依赖理论的操作系统如何构建，依赖更多的是客观情境还是感知情境，市场因素能在多大程度上影响政企依赖关系，政企合作模式的地域适用性等，都值得深入研究，这样才能丰富资源依赖理论的细节，增强理论的解释力。例如，政企合作包括采购、外包、公私伙伴关系等不同模式，在不同时期、不同国家均有灵活应用。当前政企合作模式研究往往依赖国际比较分析，对合作模式从采购、外包到公私伙伴关系的演变存在不限地山东行政学院学报 年第 期韦欣：数字治理领域的政企合作及风险应对，求索 年第 期。周黎安：中国地方官员的晋升锦标赛模式研究，经济研究 年第 期。陈光沛、魏江、李拓宇：基于社区的企业创新模式形成与演化：资源依赖的视角，研究与发展管理 年第 期。域的判断，这些判断可能存在认识偏差。理论意义上的公私伙伴关系在我国政企合作领域应用较少，我国各层级各地区几乎所有重要的数字政府项目，其合作企业主要是国企。例如，浙江和广东数字政府建设最主要的合作企业分别是合资成立的数字浙江公司和数字广东公司，两家公司均是国资控股，政府与国资企业开展合作严格来讲不是公私伙伴关系。此外，政府以国资企业为平台统一跟外部技术企业开展具体项目的合作，这些具体项目在落地过程中，其合作方式以采购和外包为主，也不是理论意义上的公私伙伴关系。在案例研究过程中，通过对 市数字政府建设政企合作的实践场景分析，对微观层面数字政府政企合作的互动关系和权力配置有了新认识。未来，在实践中还应进一步通过完善政企合作制度规范，明确政府与企业的角色定位、职责边界等内容，强化政企联动，创新互动机制，从理论上为政企合作的资源需求、依赖关系和权力控制提供更好的解释框架，为政企合作关系的重塑提供更多可操作性的指导。（，）：，“”，：；责任编辑：陈晓红论数字政府建设政企合作的关系重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