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现代教育家办学的文化内涵...变：教育家办学的文化反思》_余子侠.pdf

教育发展研究2023.6“教育家办学”作为推动国家教育发展的重要命题，自2003年被正式提出以来迄今整整二十年。长期以来，为提升中国教育事业的整体质量，教育改革步伐不断朝向纵深发展的同时，呼唤和提倡教育家办学的现实声音也随之日益高涨。职是之故，更加强调要从历史中探求与汲取著名教育家办学的实践经验和思想精髓，以史为鉴，知往开来。众所周知，在中国近现代教育史上，涌现出诸多享誉国内外的著名教育家。教育家研究，历来也是教育史学界关注和研究的重点与热点，相关学术成果十分丰厚。然而，就既有研究专著而言，不少聚焦于民国时期教育家型大学校长，或是在研究范式上多以个人传记的方式呈现，系统研究基础教育领域教育家办学的成果颇为少见，从民族文化精神及其价值层面予以阐述者更为无多。华东师范大学黄书光教授所撰百年动变：教育家办学的文化反思，作为目前所见第一部系统阐述百年来基础教育领域教育家办学史的研究型专著，系统阐述了我国近现代教育家办学的文化立场、价值取向和理想追求，对百年来教育家的个体特征和办学特色进行了多维而形象的阐析，为当代教育家的办学创新提供了颇有借鉴价值的历史经验和学理依据。一、科学树立近现代教育家办学的时代典范在论及“教育家办学”之前，必须对办学主体的“教育家”作出一定的说明与解释，即厘清“何者方可称之为教育家”。对于教育家的标准界定，在学界可谓是众说纷纭。倘若按照教育家应具有国际性胸襟和追求而益于“世界文明改良、人类社会进步”的“大教育家”标准，显然，许多现时人们称谓的“教育家”则无法与其相符；如若将在教书育人上有所成就或是根据所踞社会地位作为评判教育家的条件，无疑又降低了教育家的群体标准和弱化了教育家的真实内涵，导致教育家称号的泛化与滥用。历史走到今天，人们对于中华民族历史上那些时隔甚远的孔子、墨子、孟子、韩愈、朱熹等教育家皆无所争议，而对时间相隔较近，尤其是当代评选出的“教育家”，则持有不同的态度和意见。实际上，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七十余年来，应该说确实产生和培育了一批杰出的社会主义教育家，只是人们对他们的教育思想与实践精髓挖掘不够、理解不足，究其根本，仍然是无法确定不同时期的教育家典型所致。为此，黄书光教授别具一格地提出：“真正的教育家乃是时代精神的代言人，是剧烈社会发展和变革的先驱者，是深度教育改革与创新的探险者和引路人。”1依循此说，我们可以明见，评判一个教育家，应该关注到其在办学兴教中成就其美名时，是否富有时代气息，具有前沿意识，其思想上有创新论见、实践上有独到建树、社会上有积极影响。根据这一基本论断，百年动变：教育家办学的文化反思 一书，分期选择和研究了清末民初康有为、梁启超、张焕纶、钟天纬等九位教育家异于传统的办学实践，五四新文化运动时期严修、张伯苓、经亨颐、舒新城等九位教育家开拓创新的兴教探索，近代乡村教育或区域教育改革先锋梁漱溟、晏阳初、雷沛鸿、卢作孚、陈鹤琴、陶行知等六人深潜底层的育近现代教育家办学的文化内涵与价值审视读黄书光等著 百年动变：教育家办学的文化反思余子侠余子侠/华中师范大学教育学院教授（武汉430070）信息平台 书评-82DOI:10.14121/ki.1008-3855.2023.06.006人举措，革命根据地时期徐特立、成仿吾、任崇高等四位教育家另启新径的办学求索，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至“文革”前毛泽东、刘少奇、斯霞等六人红专并进的教育理论及其成效，改革开放后李吉林、魏书生、李镇西、吕型伟等七人培育新人的办学型模：所研究的教育家多达40余位。是书围绕近现代教育家办学的文化选择，从办学的时代背景、目标制定、教学管理、教法创新等多重维度，力求真实完整地呈现不同时期教育家的办学实况，让读者从他们为了基础教育的发展而坚持改革克难攻艰的办学实践中，体味到教育家办学兴教的努力与艰辛。事实上，关于教育家的研究成果层出不穷，尤其是像梁启超、陈鹤琴、陶行知、梁漱溟、雷沛鸿等知名教育家，学界已有诸多论述，而 百年动变：教育家办学的文化反思 对前贤兴学探索的内在价值和文化原动力所进行的系统性历史追问和阐析，使人读后不断获得新的启迪与收获，则实属难能可贵。诸如在阐述陈鹤琴与陶行知的教育本土化办学探索时，提出秉持大爱精神与植根儿童命脉是教育家办学的原动力，坚持教育改革和理论思考的“人本”旨趣是教育家办学的本体追求，提倡中西文化教育的汇合融通并由此形成其教育探索的“文化自觉”是教育家办学的基本路向等基本观点，令人耳目一新。再是全书研究方法的使用亦十分巧妙，如通过个案比较法对晏阳初和梁漱溟办学的文化立场进行客视平允的解读和发人深省的覃思；借助口述访谈法对改革开放后的教育家的教育改革路径和教育理念生成进行合乎情理的分析和富有启迪的探讨。二、多维分析近现代教育家办学的独特品质纵观中国近现代教育家办学史，他们前赴后继、踽踽前行，在艰难困苦中竭其所能地探索办学育人的广阔道路，铺展出中国教育史上一段段栉风沐雨且成就显著的非凡历程。尽管教育家办学在理论与实践等方面各具特色，但毋庸置疑的是，其中也必然存在着某些需要且值得人们探析和总结的共同特征及优质秉性。其一，以救国强国为办学使命的思想高度。步入近代社会以后，中国在“数千年未有之变局”中沦落为半殖民地半封建社会，沉痛的民族危机刺激着先进知识分子要自觉地肩负起救亡图存的社会责任。正如章开沅先生所言：“没有历史使命感的知识分子，不是真正的知识分子。”2换言之，没有时代使命感的教育家，同样不是真正的教育家。在风雨如晦的近代中国，经亨颐、俞子夷、吴研因、卢作孚等人纷纷踏上了“教育救国”的道路，在基础教育领域展开了轰轰烈烈的教育教学改革探索。新民主主义革命取得胜利后，无论是毛泽东、刘少奇等党和国家领导人，抑或是斯霞、霍懋征、段力佩等一线教育实践家，他们兴办教育的核心目标就是在革故鼎新中创造中国教育新面貌。改革开放以来，随着教育信息化和全球化的程度加剧，各级各类教育在致力于“为国育才，为党育才”的同时，注重培养具有国际竞争力的社会主义建设者和接班人；于是魏书生、李镇西、吕型伟等人在致力通过教育来提高民族素质中培养新时代人才，而笃定教育理想和发挥教育情怀。其二，以回归人本为办学内涵的理论深度。中国传统社会高度重视人的价值与作用，以先秦两大显学为例，儒家认为人之所以为人，重在其仁、义、礼、智、信等道德性的培养；墨家以为人的本质在于“力”，故而关注人所益于社会应具备的创造性的养成。近现代教育家在办学过程中对于教育理论的创新与凝练，深刻体现出他们对于传统文化注重人本理念的继承与发展。这在 百年动变：教育家办学的文化反思 一书中皆有所阐明。诸如经亨颐提倡“人格教育”强调的“成人必先成才”，沈百英编纂小学语文教科书注重“以儿童为中心”，徐特立主张为师之道要做“人师”，毛泽东教育思想中的“人民立场”等等。诚如 中庸 所言：“仁者，人也。”个体要在接受教化的过程中“成仁”而“成人”。至于“何以成仁”，历代先贤则指明要“爱人”，强调“爱”的关键作用。“大爱无疆”始终是近现代教育家办学群体共识与文化认同中的重要原则和行为指针，其如陶行知秉持与践行“捧着一颗心来，不带半根草去”的教育情怀，斯霞将“终身许给少年儿童”的教育誓言，如此等等，无不体现出这些教育家“爱满天下”的初心。回归育人本源，回归教育本质，始终是凭爱施教的教育家们办学理论的底色与归宿。其三，以锐意革新为办学精神的行动力度。教育家办学始终遵循着历史唯物主义“理论与实践统一”的基本逻辑，其教育思想及理论终究是源于和落实在教育实践的行动中。所谓“行动力度”，指的是近现代教育家办学的文化内涵与价值审视读黄书光等著 百年动变：教育家办学的文化反思-83教育家在办学实践活动中所彰显出的坚定不移的信念毅力、持续发展的探索耐力、敢为人先的改革魄力和创造变通的思维活力。从早期学堂的筹设到现代基础学校的兴建，从单个学校的改革到区域教育的变革，从学科开拓到学科探索，从教科书的编写到教学法的革新，基础教育领域方方面面的改革与发展，皆为教育家在办学实践中切实加以改变与完善。例如，陶行知在长期的办学实践中，创造性地提出了“生活即教育”“社会即学校”“教学做合一”的“生活教育”理论，以“创造精神”和“开拓精神”实现了西方教育理论在中国的本土化新生；顾泠沅在上海青浦开展数学教育改革实验长达十五年，通过因地制宜地创新教改方案，不仅提升了青浦数学教育的教学质量，而且其相关改革经验在全国范围内也具有极高的借鉴价值。特别是在教育行政化和功利化日趋严重的办学情境下，这种创新的办学勇气及长久的办学坚持更显得难能可贵。三、准确判评近现代教育家办学的历史功绩“中国式现代化”是今日中国教育变革发展面临新形势和新任务而提出的新命题，对于实现第二个百年奋斗目标具有极为关键的指导意义。作为“中国式现代化”不可或缺的组成部分，“中国式基础教育现代化”的推进与实现，必然也应然与教育家办学的发展进度密不可分。就二者的关系而言，“中国式基础教育现代化”既离不开近现代教育家对世界各教育发达国家的西方式基础教育发展模式的扬弃与反思，也离不开近现代教育家对中国基础教育领域发展不平衡不充分的结构性难题的努力破解。其如早在20世纪三四十年代，欧美就有人评价陶行知所创办的育才学校，是“一所中国式的运用现代的教育方法的实验学校”；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七十周年时，党中央授予于漪“人民教育家”的光荣称号。诸如此等，不仅是对教育家个人在基础教育领域办学探索及其成就的极大肯定，也激励着千万基础教育领域的教育工作者朝向教育家的方向努力，通过不断改变和提升中国基础教育质量，为实现中国基础教育现代化而凝聚力量。百年动变：教育家办学的文化反思 一书，在广泛收集和取用名家典籍、地方史志、文献汇编、民间回忆等一手资料的基础上，坚持史论结合，论从史出，呈现了近现代史上一个又一个教育家办学的光辉典范，并对诸家办学奋斗史上的杰出理念和成功经验作出了独特建树的学术总结。该著对近现代教育家办学功绩的阐述，主要体现在：一方面是对教育本土化的探索。教育家能融通中外著名教育理论或学说，同时也密切联系中国社会尤其学校教育实际，关心地区教育发展差异，注重实践、调研和实验，在不断摸索、反思与调适中书写了他们自己本土办学的中国案例。另一方面是对教育现代化的推进。从教育家们在中国教育早期现代化中所表现出的自觉意识和主动精神，到推动区域教育现代化中所规划的办学思路与发展策略，再到致力实现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教育现代化中所形成的教育智慧与文化追求，无不深刻反映出他们对中国教育现代化道路建设的创造之功。教育家办学是高度契合社会发展和人民需要的伟大事业，是加强教师队伍建设和弘扬尊师重教社会风尚的题中应有之义。“办好人民满意的教育”已被确定为培养现代化建设人才的重要战略任务。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需要依靠教育的高质量发展，亦强烈呼唤教育家的潜心耕耘与前沿引领，通过在“育人”工作中“立德”、“立言”，进而为新时代发展“立业”、“立功”。今日我们回顾历史，“不是为了从成功中寻求慰藉，更不是为了躺在功劳簿上，为回避今天面临的问题寻找借口，而是为了总结历史经验，把握历史规律，增强开拓前进的勇气和力量”。3就此而言，作者以严谨的治学态度、扎实的研究功力、晓畅的文字叙述、平实的理性解析，积数年之功，呈现出这样一份教育史学学术力作，不仅有助于我们更好地树立历史观念和提高历史思维，讲好中国故事，传播中国智慧；而且于今日高校从事教育学科的理论研究者和从事基础教育实践的一线工作者，提供了可得良好启悟、深获实践鉴益的事业典范或创业模型。（责任编辑陈霞）参考文献1黄书光.百年动变：教育家办学的文化反思M.福州:福建教育出版社，2021:2.2章开沅.章开沅演讲访谈录M.武汉:华中师范大学出版社，2009:152.3习近平.论中国共产党历史M.北京:中央文献出版社，2021:121.近现代教育家办学的文化内涵与价值审视读黄书光等著 百年动变：教育家办学的文化反思-8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