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视频平台中的网络暴力行为影响因素分析_羊开元.pdf

2023年第1期 NEW MEDIA RESEARCH42新媒体研究作为现实暴力的网络延伸，网络暴力伴随着网络的发展而演化。在 Web2.0 时代，网民结构日益复杂，草根化与异质化愈加凸显，网络舆论场呈现“多种声音”“多样传播”的状态，网络暴力层出不穷。根据第 49 次中国互联网络发展状况统计报告，截至2021年12月，我国短视频用户规模为9.34亿，占网民整体的90.5%。面对各类技术的日臻成熟，短视频在给予网民多种形式感官刺激的同时也成为网络暴力、群体极化滋生的土壤，成为网络环境治理中不可忽视的一部分。因此，有必要厘清短视频平台网络暴力可能存在的影响因素，实现短视频平台网络暴力的有效性针对。1 相关文献回顾随着国内 PGC、UGC 以及 PUGC 等内容价值快速提升，网络用户“碎片化、社交化、移动化”偏好程度随之加深，抖音、快手等短视频平台的爆发式发展引起学界广泛关注。目前针对短视频平台的研究主要集中在短视频平台发展现状及趋势、短视频平台的伦理法规问题以及受众研究方面。在短视频平台的治理上，学者认为短视频平台存在雷同化、垄断化和低门槛化三大乱象，缺乏规则规范、平台管理与全面管理是治理的问题所在1。对此，应从微观上提升内容质量、中观上注重版权保护、宏观上强化行业监管等三方面进行短视频平台治理2。在网络暴力的成因方面，学者们从心理学、传播学以及法理学等角度分别探析网络暴力的内部动机以及外部影响因素。道德审判与宣泄式的恶意是网络暴力的心理动机，社会环境、网络环境和网民心理是网络暴力的影响因素3。从不同主体来说，作为特殊趣缘圈层的“饭圈”在群体极化与把关人“失守”的作用下展开网络暴力4。网络暴力的概念在国外并无完全统一的界定，Cyber violence与 Cyber bullying 是常用的两种表述。南希威拉德将网络暴力分为网络伪装、网络骚扰等七种形式；欺凌、帮派暴力和自导性暴力等青少年暴力越来越多地发生在网络空间5。杜贾认为抑郁、低自尊是网络欺凌所导致的结果，网络欺凌的受害者有更强烈的自杀倾向6。在网络暴力的伦理规制方面，美国的计算机伦理学会提出了著名戒律和职业道德规范。在网络暴力的研究上，国内外大多数学者高度重视网络暴力的危害，也正在逐步去尝试发现和解决由网络暴力所引发的一些社会问题，亦有学者通过实证分析检验网络暴力的成因并提出相应的解决策略，但甚少根据不同的平台展开有差异性的网络暴力研究。随着短视频平台用户的井喷式增长，短视频平台网络暴力现象屡见不鲜，由于短视频平台的碎片化、定制化以及沉浸式特征，其用户的网络暴力行为与影响机制有着与其他平台相差异的特性，有必要对其进行针对性的研究，以便更好地治理。2 研究方法与数据搜集2.1 研究方法扎 根 理 论 研 究 方 法 由 社 会 学 家 Glaser 和短视频平台中的网络暴力行为影响因素分析羊开元摘 要 采用扎根理论质性研究的方法进行半结构化访谈，对访谈结果进行分析，构建短视频平台网络暴力行为影响因素模型。研究发现，短视频平台网络暴力影响因素分为用户因素、平台因素、视频因素以及外部环境四个方面，并据此展开具体论述。关键词 短视频平台；网络暴力；扎根理论中图分类号 G2 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号 2096-0360（2023）01-0042-05作者简介：羊开元，安徽师范大学新闻与传播学院，研究生在读，研究方向为新媒体。DOI:10.16604/ki.issn2096-0360.2023.01.00643新媒体研究APPLICATION RESEARCH 应用研究 Strauss（1967 年）提出，是通过系统化的资料收集，运用归纳和演绎交叉进行的分析程序，以社会现象和社会问题为研究对象的质性研究方法7。在研究初始，笔者拟通过有意抽样抽取短视频核心用户，对其进行半结构式访谈，以多轮、多人次的访谈材料为初始样本，并且从中提取出部分材料作为检验样本，通过三级编码逐步剥离出对应的概念和范畴，依此初步构建理论框架，最终在理论整体显现之后，经过检验梳理出主线，利用浓缩后的概念与范畴，建立短视频平台网络暴力的影响因素模型。2.2 样本选择以代表性和分布平均性为抽样原则，本次研究共选取了 21 位短视频用户进行访谈调研。在访谈对象的选择中，都有过短视频平台使用经历甚至参与或遭受过短视频网络暴力，且男女比例相对均衡。其中男性 9 名，女性 12 名，其统计信息见表 1。2.3 数据搜集访谈基本围绕着短视频平台使用经历和网络暴力行为展开，主要包括受访者基本信息、短视频网络暴力感知情况、短视频网络暴力的社会用户和媒介层面的影响因素。整理出 21 份访谈内容文本，随机选取其中的 17 份进行编码分析，余下的 4 份用于理论饱和度检验。3 编码分析与模型构建3.1 开放式编码作为扎根理论编码的第一步，开放式编码指没有预设观点而将访谈材料分解、检视、比较和类别化的过程。首先，将访谈内容抽象化为概念；其次，把类似、重复的概念进行合并，将出现频率过低的概念剔除；最后为概念重新命名，赋予范畴化的概念8。经过以上三个步骤，共得到风险感知、泄愤心理等 18 个有效初始范畴。具体信息如表 2所示。3.2 主轴式编码主轴式编码是在开放式编码结果的基础上按照一定的逻辑和次序，将初始概念进行合并和归类，挖掘初始范畴之间潜在的逻辑关系。在对上述 19个初始范畴进行逻辑化归类、合并后，提炼出以下5 个主范畴，具体结果见表 3。3.3 选择性编码选择性编码是对之前形成的 5 个主范畴进行再度的抽象与提炼，挖掘出更深层次的核心范畴，并按照依照作用关系和逻辑关系形成模型。通过对于主范畴的进一步分析，提炼本研究中具备较强中心性的高频次核心范畴，即短视频平台网络暴力行为的影响因素。通过反复地归类调整，本文尝试将核心范畴和主范畴进行逻辑关联并挖掘其中的关系结构，具体结果见表 4。3.4 模型构建通过对 17 份原始文本信息、18 个范畴以及 5个主范畴加工提炼，利用选择性编码梳理出主范畴和核心范畴之间的逻辑关系后，最终构建短视频平台中网络暴力行为的影响因素理论模型，理论模型如图 1 所示。表 1 受访对象统计信息项目描述人数占比/%性别男943女1257年龄1824838252994330391540岁及以上314教育程度高中及以下524本科943硕士733职业在校学生629在职工作者838自由职业者419无业人员314短视频使用情况遭受过短视频网络暴力419参与过短视频网络暴力629旁观过短视频网络暴力11522023年第1期 NEW MEDIA RESEARCH44新媒体研究表 2 短视频网络暴力影响因素的开放式编码原始资料典型语句概念范畴化和大家一起进行言论攻击或人肉搜索，法不责众从众心理风险感知就是感觉视频中的人做的不道德，有违常理朴素正义感追求正义因为不理解一些人的三观，有时候一激动就骂他了观念争议观念冲突现实中太多压力，就想在短视频平台上面发泄一下发泄情绪泄愤心理短视频可能更多会触及到一些情绪性的内容内容情绪化话题性质对事情还不清楚，但是看到短视频这么说就容易上头内容引导内容引导短视频造谣太容易了，开局一个视频就能引发联想和网暴虚假视频视频质量评论区没有限制，有些人私信也不关，就给了攻击的机会私信攻击无门槛互动平台特点推送机制，越是带有争吵，其互动率也随之高涨平台推送推送机制小范围的暴力通过短视频传播很快成为大范围暴力传播速度快传播速度抖音这些短视频平台上的人大多数还是低学历群体较多用户素质低用户素质抖音就是这样，不骂人就说不了话平台环境差平台建设加了短视频平台上的社交群，被群里的人影响社群影响圈层文化平时刷到很多类似的短视频，自己的思想也受到它们影响视频影响信息茧房不良媒体为了博取热点捏造事实，曲解当事人的原意媒体引导媒体环境受不了这些博主总爱炫富，还摆出高高在上的架子仇富心理社会焦虑我当时嘲讽过那个博主，在评论区和私信攻击他语言攻击语言暴力爱豆粉丝之间就是会互撕嘛，还会互相做短视频揭短制作视频视频暴力表 3 短视频网络暴力影响因素的主轴式编码主范畴范畴化内涵用户因素风险感知用户主观上对网络暴力风险程度的感知追求正义用户对朴素正义感的追求观念冲突用户与其他用户的观点有异泄愤心理用户愤怒情绪的转移视频因素话题性质短视频所传达的信息话题、范围、情绪等内容内容引导短视频内容具有对网络暴力的引导性视频质量视频进行夸大或造假，生产虚假信息平台特点互动机制平台上的低门槛甚至无门槛互动机制推送机制算法主导的有倾向性的推送机制传播速度平台上短视频的传播与扩散速度用户素质平台使用者的普遍素质平台建设平台内部风气建设外部环境圈层文化长期接触的短视频社交环境信息茧房网络用户受到信息茧房的影响程度媒体环境网络媒体所主导搭建的媒体环境社会焦虑当下较为普遍的社会压力情境暴力行为语言暴力在评论区和私信等语言攻击进行网络暴力视频暴力以制作短视频、分享短视频来进行网络暴力45新媒体研究APPLICATION RESEARCH 应用研究 3.5 饱和度检验为了保证研究的可靠性，扎根理论要求理论饱和检验。本研究通过预留的 4 份文本数据进行理论饱和度检验，基本上不再出现与此前所形成的概念不同的表达，不再有新内涵、新类属出现，即本研究基本上达到了理论饱和，无需再扩大资料搜集与分析。至此，本文以上述核心范畴和典型关系结构为基础建构的短视频平台网络暴力影响因素研究模型最终确立。4 模型阐释与研究发现4.1 平台与视频：短视频网络暴力的特殊因素4.1.1 平台特点用户的媒介暴力行为受到媒介自身特质的影响，具体到短视频平台，影响网络暴力的因素包括用户素质、平台建设、推送机制、传播速度和互动机制五个主范畴。1）由于视频本身的低语境特质以及短视频短平快的特点，短视频用户群体较为多元，用户下沉使其草根性特征凸显，整体呈现出媒介素养缺乏的状态，由此在面对冲突与矛盾时，平台用户会倾向于选择较为激进的方式表达观点。2）平台本身缺乏对于平台环境的整治与建设，充斥着情绪化、非理性的观点内容，用户易受到错误的引导。3）作为以算法推荐为主导的短视频平台，争议性越强的视频热度越大，越容易被推送到用户面前，继而引发更多用户参与评论、争议，网络暴力呈现“滚雪球”样态不断扩大。4）短视频平台“一键转发”机制、跨平台转发机制以及私信和群组转发机制，使热门视频不仅能在平台内快速传播，更能进行跨平台传播和跨社群传播，呈现“野性传播”样态由此吸引更多用户参与网络暴力。5）短视频无门槛互动机制则成为孕育暴力的温床，任何人都可以评论回复和私信，对暴力内容屏蔽的不及时，都有激化暴力的潜在可能。4.1.2 视频因素媒介内容也直接影响用户的反应与情绪。短视频的话题性质、内容引导以及内容质量会引发并影表 4 主范畴的典型关系结构关系结构关系结构的内涵典型代表语句用户因素短视频网络暴力行为风险感知、追求正义、观念冲突和泄愤心理等用户因素影响短视频网络暴力行为的发生因为不理解一些人的三观，有时候一激动就骂他了视频因素短视频网络暴力行为话题性质、内容引导、视频质量等视频因素影响短视频网络暴力行为的发生短视频造谣太容易了，开局一个视频就能引发联想和网暴平台特点短视频网络暴力行为互动机制、推送机制、传播速度、用户素质、平台建设等平台特点影响短视频网络暴力行为的发生小范围的暴力通过短视频传播很快成为大范围暴力外部环境短视频网络暴力行为圈层文化、信息茧房、媒体环境、社会焦虑等外部环境因素影响短视频网络暴力行为的发生不良媒体为了博取热点捏造事实，曲解当事人的原意图 1 短视频平台中的网络暴力行为影响因素模型2023年第1期 NEW MEDIA RESEARCH46新媒体研究响网络暴力行为。1）短视频具有短、平、快的特点，极易传播。在短时间内吸引公众关注并引发热议的事件，往往是极具争议性的社会话题，更多带有越轨成分，也更能激发用户的争论与暴力行为。2）短视频是 UGC 的重要生产内容，技术赋权极大降低了短视频的制作门槛，由用户自身制作的短视频不能保证中立、理性、客观的态度，相反，这些视频往往输出大量带有主观性和情绪化的观点内容，对其他用户思想产生负面引导。3）此外，由于短视频平台对内容的审查难度较大，短视频的制作与剪辑存在对事件断章取义的倾向。事件一旦失真，无可避免地带来误解与辩驳，而争论愈演愈烈最终成为网络暴力。4.2 个人与社会：短视频网络暴力的根源因素4.2.1 用户因素用户个人因素是影响短视频网络暴力的主观因素，包括观念争议、追求正义、泄愤心理和风险感知四个主范畴。1）短视频拉近了人与人间的距离，不同学历、不同地域、不同财富的人聚集在一起，多元的用户们面对同一个事件往往有不同的观点和反应，观点的碰撞至极端便演化成为网络暴力。2）短视频平台是媒介化愤怒的典型性呈现场所，在大众媒介不够发达之前，人们很少目睹背德事件，义愤的唤醒远不如现在频繁9。而短视频使越轨事件以动态的形式还原到公众面前，并能呈现历时性的事件变化，由此唤醒大众的义愤心理。3）追求正义和泄愤心理往往是一体两面的，人们在现实生活中或许也遭受过类似的背德事件但却无处释放愤怒情绪，在看到短视频所反映的内容时产生了移情心理，由此将内心的愤怒转移到此处。4）网络暴力参与者大多出于跟风心理，他们对网络暴力行为的风险认知是法不责众，在这种侥幸的风险感知下，更多人在进行暴力攻击上更加肆无忌惮。4.2.2 外部环境网络暴力受到特定的外部环境影响，在本研究中发现圈层文化、信息茧房、媒体环境和社会焦虑四个范畴。1）处于群体中的人们，失去了个体特质，群体的思想便会占据绝对的领导地位，继而对异己观点强烈排斥，群体内部和群体之间进行党同伐异，服膺于群体意志10。2）长期受到算法影响，信息茧房的生成使用户形成了一套自有的思维逻辑，在面对异己言行时容易产生网络暴力行为。3）根据新媒体运营逻辑，争议话题能够带来流量，短视频媒体为了获取流量与收益，从社会话题入手，制造大量偏颇的、带有极强引导意味的内容，由此强化用户的暴力心理。4）特定的世俗压力和道德水准、曲解幸福的舆论导向，以及偏颇裁断幸福欠缺个体的生活价值和道德水准11等是现代社会公民面临的社会焦虑，这些焦虑没有被满足和解决，在面对短视频上各种“炫富”“比美”时会产生与上行社会比较的负面情感，由此激发网络暴力行径。5 研究结论综合上述分析，短视频平台作为互联网传播媒介，有着特殊的运营与传播机制，用户网络暴力的行为特点与影响因素也有着与其他平台相异之处。本文以扎根理论为基础，对短视频平台网络暴力行为的影响因素进行研究，构建了包括个人因素、平台因素、视频因素、外部环境-暴力行为的短视频平台网络暴力行为的影响因素整合模型。参考文献1 吕鹏，王明漩.短视频平台的互联网治理：问题及对策J.新闻记者，2018（3）：74-78.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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