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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体锻炼对心理健康的影响
季 浏 李 林 汪晓赞

摘 要：身体锻炼对心理健康的影响问题一直是运动心理学和健康心理学领域中的重点研究课题，然而我国这方面的研究刚刚开始。主要讨论以下4个问题：(1)身体锻炼的心理健康效应；(2)身体锻炼的心理治疗效应；(3)身体锻炼与心理健康关系的理论假设；(4)未来的研究方向。讨论上述问题旨在促进我国的运动心理学和健康心理学工作者作进一步的研究。
关键词：身体锻炼，心理健康，生物学理论，心理学理论

身体锻炼对心理健康的影响问题已成为并将继续成为国际运动心理学和健康心理学领域中的重点研究课题。迄今为止，已有许多学者研究了身体锻炼与心理健康指标(如情绪、个性、自我概念和认知过程等)之间的关系，以及身体锻炼对治疗心理疾病(如抑郁症、焦虑症、精神分裂症和物质滥用等)的作用等问题。尽管不少的研究结论是积极性的，但这些结论并不完全令人信服。
在我国，这方面的工作才刚刚开始，无论研究的数量和质量与国外一些发达国家相比都存在很大的差距。本文主要论述以下4个问题：
(1)身体锻炼的心理健康效应；
(2)身体锻炼的心理治疗效应；
(3)身体锻炼与心理健康关系的理论假设；
(4)未来的研究方向。
本文旨在使我国的运动心理学和健康心理学工作者对有关的问题作进一步的研究。
1 身体锻炼的心理健康效应
1．1 情绪状态
情绪状态是研究者们用来检查身体锻炼对心理健康影响的最主要指标。要理解身体锻炼的情绪效应，就有必要分别考虑身体锻炼的短期情绪效应和长期情绪效应。目前许多研究业已发现，身体锻炼具有显著的短期情绪效应。例如McInman等人(1993)对锻炼后的被试立即进行了测量，发现他们的状态焦虑、抑郁、紧张的心理紊乱等水平显著降低以及精力和愉快程度显著提高。然而也有少数几个研究结果显示，身体锻炼并不具有短期的情绪效应，例如King等人(1989)研究后指出，被试紧接着身体锻炼后的焦虑、紧张和抑郁情绪没有任何显著的变化。这些没有发现身体锻炼具有短期情绪效应的研究可能存在着方法学的缺陷(Plante，1993)。
与身体锻炼的短期情绪效应的研究相比，身体锻炼的长期情绪效应方面的研究较少，且有限的一些研究结果不尽相同，这是一个值得将来继续深入研究的问题。情绪改善与否可能与锻炼活动的特征有关，如果个体所从事的是愉快的、非竞争性的或有节奏的活动，那么，他可能会产生良好的情绪状态。此外，有规律地从事中等强度(最大心率的60-75%)活动的锻炼者每次活动20-60分钟，也有助于情绪的改善(Berger，1993)。
1．2 个性和自我概念
在健康心理学和变态心理学领域中，有关A型行为特征与冠心病发生之间的关系早已有大量的研究。大多数研究显示，A型行为特征是产生冠心病的一个重要因素。近十几年来，在上述领域和运动心理学领域中一些学者开始注重身体锻炼对改变A型行为特征和自我概念的作用，另一些学者则重视身体锻炼对个性整体结构变化的影响。
A型行为特征
就目前而言，检验身体锻炼对A型行为特征影响的研究结果不尽相同，例如Roskies等人(1986)调查了107名A型行为特征的男性，并将他们随机分配到有氧锻炼组(如散步、慢跑等)、认知行为压力组和力量训练组(无氧锻炼)中，所有组的实验时间为10周。结果表明，认知行为压力组和力量训练组比有氧锻炼组的A型行为特征发生了更显著的积极变化。然而Lobitz等人(1983)研究则发现，有氧锻炼组比认知行为压力组在A型行为特征方面的积极变化更显著。上述这两个研究都使用了相当短的实验时间(分别为10和7周)，毫无疑问，这两个研究结果的说服力都不够强。
个性的整体结构
与早期的研究结果不同的是，许多现代研究并未发现身体锻炼与个性结构之间的显著关系。这可能有以下两个原因：(1)越来越多不同个性特征的人正参加身体锻炼；(2)实验的时间太短，而个性在短期内是难于变化的。总之，目前的研究结果不能支持身体锻炼可以改变个性整体结构这样的观点。
自我概念
几乎所有的研究都报告身体锻炼与自我概念显著相关，一些研究发现自我概念在身体锻炼后有显著的加强(如Valliantetal，1985)；另一些研究则说明身体锻炼的被试比惯坐的被试自我概念分数高(如Plummeretal，1987)。
1．3 认知过程
许多学者已经研究了身体锻炼与认知过程(如反应时，注意和集中、思维混乱等)之间的关系，但大多数文章都集中在对老年人的研究方面。Spirduso(1980)在回顾了这方面的研究后得出结论，身体锻炼的程度与心理运动速度(如反应时和运动时)之间存在正相关。我国也有学者对中老年人的研究后发现，太极拳和太极剑比慢跑更有效地延缓被试认知功能(复杂反应和注意广度)的衰减(毛志雄，1996)。然而也有一些学者对上述结论持反对意见，例如Blumenthal等人(1988)的研究则未发现记忆搜寻成绩与12周的身体锻炼有什么关系。
总之，现有的资料似乎还不足以说明身体锻炼可提高人的认知功能这样的观点。
2 身体锻炼的心理治疗效应
在国外，身体锻炼已被公认为是一种心理治疗方法，它对于治疗神经官能症和精神分裂症均有一些特殊的作用。
2．1 抑郁症
根据Kyan(1983)的调查，1750名心理医生中，有80%的人认为身体锻炼是治疗抑郁症的有效手段之一，60%的人认为应将身体锻炼作为一个治疗手段来消除焦虑症。曾有研究者调查了两种身体锻炼方式对于医治严重抑郁症住院患者的效果，一种锻炼方式是散步和慢跑，另一种锻炼方式是踢足球、打排球或练习体操结合放松练习。慢跑或散步者每次连续练习30分钟，每周3次，共8周；混合组患者一周两次锻炼，每次40分钟，也是周，在每周的第三天，混合组患者进行放松练习。结果显示，慢跑或散步组患者报告，抑郁感觉和身体症状显著减轻，并报告自尊增强，身体状态明显好转。相反，混合组患者未显示任何生理或心理上的变化(Bosscher，1993)。Martinsen(1993)在回顾了研究文献后指出，有氧锻炼或不强烈的身体锻炼有助于轻度和中度抑郁程度的降低。然而也有研究说明，无氧锻炼(如举重)在减轻抑郁程度方面的作用与有氧锻炼同样有效(如Bergeretal1992)，但很少有资料说明身体锻炼对于治疗双极性或精神性抑郁症有什么效果。
2．2 焦虑症
许多学者的研究均说明身体锻炼对治疗焦虑症有一定的作用。例如，Long(1993)要求一些焦虑症患者参加散步或慢跑锻炼，另一些患者参加应激灌输训练。结果显示，接受其中任何一种训练方法的患者要比控制组患者处理应激情景的能力强。但有些研究者也注意到身体锻炼可能导致有恐慌疾病史的焦虚患者恐慌病的发作(如Mantinsen，et al，1989)，然而，有一点学者们的观点是比较一致的，即紧接着身体锻炼后，病人的状态焦虑反应明显降低。
最遗憾的是，这方面的大多数研究的被试是否是焦虑症病人令人怀疑，换言之，许多研究者根本未根据DSM)III的诊断标准来选择被试。
2．3 精神分裂症
相对而言，有关身体锻炼对治疗精神分裂症作用的研究不多，且这方面的大多数研究是病例报告或小群体研究(如Clarketal1975)，严格的控制性研究几乎没有。总之，目前的研究结果显示，身体锻炼可以帮助精神分裂症病人改善情绪和提高自尊，但不大可能减轻他们的思维紊乱程度。
2．4 酒精和其它物质的滥用
有一些学者研究了身体锻炼与酒精和其它物质滥用之间的关系(如Sinyoretal，1982)。同样，大多数这方面的研究也是病例报告或采用了非控制性的研究方法。一些研究结果显示，身体锻炼可以帮助这些患者改善情绪和增强自我概念；另一些研究结果则说明，身体锻炼可以提高患者的节制能力。
3 身体锻炼与心理健康关系的理论假设
3．1 生物学理论
有几种生物学理论解释了身体锻炼与心理健康之间的关系。第一种理论认为，身体锻炼引起的体温升高可使人产生短期安静的效果。该理论基于这样的观点，即脑干温度的变化可导致肌梭活动和大脑皮层电活动的减少，由此而引起放松状态；第二种理论指出，有规律的身体锻炼增强了个体对应激的适应能力，这是因为身体锻炼引起的肾上腺活动加强可增加类脂醇的贮存，后者可缓解应激反应；第三种理论假设，身体锻炼后肌肉活动的降低可导致紧张释放；第四种理论提出，身体锻炼增强了可引起情绪改善的去甲上腺素、S)羟色胺和多巴胺的神经传递；第五种理论认为，身体锻炼引起的心理改善是合成在垂体腺中内生吗啡样化学物质(如内啡呔和脑啡呔)释放的结果；第六种理论假设，麻醉剂可能与消极情绪的减少有关，但与积极情绪的增加无关。
3．2 心理学理论
同样，也有许多心理学的理论解释了身体锻炼与心理健康之间的关系。一种理论认为，身体锻炼可促进身体健康，而身体健康可使个体的控制感和自我效能提高；另一种理论假设，身体锻炼是一种引起变更意识状态的沉思方法；第三种理论指出，身体锻炼也是一种生物反馈方法，能教会个体控制自己的自主唤醒水平；第四种理论说明，身体锻炼可以转移个体不愉快的认知、情绪和行为；第五种理论提出，身体锻炼可产生焦虑和应激的身体症状(如出汗、呼吸加快和疲劳等)，但并不伴随有痛苦情绪的主观体验。因而，这种焦虑和应激性身体症状的出现反而会使心理功能得到改善；第六种理论声称，由于锻炼者会受到社会的强化，因而会产生良好的心理状态；第七种理论认为，身体锻炼可充作为一种/缓冲器0，它可以降低个体由于应激生活事件所带来的紧张水平；最后一种理论指出身体锻炼可提高个体身体和认知系统与消极情绪对抗的能力。
然而，遗憾的是直到现在，研究者们未曾考虑这样的情况，即身体锻炼对心理健康的积极作用是因为锻炼者体验到变得健康的感觉，而不是实际健康的程度。换言之，健康的感觉而非实际的健康程度与心理功能的改善密切相关。例如King等人(1989)研究发现6个月的身体锻炼后，120名中年人的健康感觉导致了心理功能的积极转化。这可能是锻炼者自我效能提高的结果。
总之，尽管有各种各样的生物学理论和心理学理论解释了身体锻炼与心理健康之间的关系没有一种理论有充分的科学依据。此外，每种理论都是从某一角度来解释两者之间的关系，却没有一种综合性的理论模式说明之。
4 未来的研究方向
以下讨论的几个问题在未来的研究中应予以足够的注意。
4．1 锻炼的时间和频率
迄今为止，我们很难确定究竟多长的锻炼时间和锻炼频率可获得和维持显著的心理改善。目前的大多数研究只是评定了在一段锻炼时间内或锻炼后个体心理功能的变化这些研究规定的锻炼时间从几周到几年不等。此外，一些研究者要求被试每周3)5次参加锻炼(如Tasnoskietal，1981)，另一些研究者仅要求被试一月集中锻炼一次(如Tsaieal，1987)。
未来的研究不仅应该测量锻炼前、中和后以及追踪时期内的心理功能变化，而且应该变化不同的锻炼时间(包括每次活动的时间和整个锻炼时间)和锻炼频率(例如一周锻炼几次)，以便我们能清楚地确定获得最大心理益处的适宜锻炼时间和频率。
4．2 锻炼方式
在未来的研究中，必须考虑的另一个问题是什么样的锻炼方式能提高心理功能。就目前而言，大多数研究检查了某些有氧锻炼方式(如散步、慢跑、骑自行车和游泳等)的效果，但也有许多研究测定了有氧和无氧锻炼的结合或无氧锻炼方式的效果。尽管大多数学者认为有氧锻炼是提高心理功能的最佳方式，但也有一些研究结果说明，无氧锻炼(如举重)对一些个体是很有效的。一些学者指出，非锻炼性的业余爱好与锻炼活动一样能提高个体的心理功能(如Planteetal，1990)。此外，根据上述的社会强化理论，个体单独锻炼与团体锻炼可能效果不同。因此，未来的研究应该检查以下两个问题：(1)将参加业余爱好(如阅读、听音乐、绘画等)活动的被试作为控制组以及将参加锻炼的被试作为实验组，并比较两组的活动方式与心理健康变量的关系；(2)比较单独锻炼的个体与团体锻炼的个体在相同的锻炼强度、时间和频率情况下的心理效果。
4．3 方法学的问题
方法学的问题如不解决，那将会影响这个领域研究的发展。就目前而言，绝大多数研究采用了以下三种设计方法，即单组后测设计、无同等组的后测设计和单组测试前—后设计。这三种设计方法很难说明身体锻炼与心理健康之间的因果关系。
方法学的问题还包括许多研究缺乏内在效度和外在效度，内在效度的缺乏是指未将被试随机分成实验组和控制组，未设立任何控制组，用小样本来测试许多因变量，仅依靠自我报告的信息，有许多被试在实验条件下半途而退；外在效度的缺乏是指使用不标准的锻炼、健康和心理测量方法或使用非典型的锻炼团体。
另外，目前这个研究领域中最流行的心理健康测试量表有：心境状态评定量表、状态-特质焦虑量表。另外一些使用较多的测试量表包括：明尼苏达人格量表，16人格因素问卷和贝克抑郁评定量表，而且还有不少的研究使用未发表的、且缺乏信度和效度的自编量表。值得注意的是，大量的研究仅使用一种测试工具来检查锻炼后心理健康状况。因此，在未来的研究中，学者们应注意尽量使用多种测试工具来评定身体锻炼与心理健康的关系。此外，研究被试的健康感觉和由于身体锻炼而引起心理功能变化的归因特征也有助于我们进一步理解身体锻炼对心理健康的影响。
5 结论
身体锻炼不仅可以改善情绪、增强自我概念，而且能够减轻或消除心理疾病的症状，然而身体锻炼似乎对个性特质影响很小，对认知变化的作用目前还不清楚，但可以这样说，身体锻炼可以帮助个体提高心理健康水平，因而可以预防和治疗某些心理疾病。目前的研究表明，有氧锻炼不一定是增进心理健康和治疗心理疾病的唯一方式。无氧锻炼对某些心理疾病的预防和治疗也同样具有重要作用。在这个领域中，大量的研究还存在明显的方法学问题，只有克服这些问题，我们才能更好地理解身体锻炼与心理健康之间的关系。但是，由于我们清楚地知道，有规律的身体锻炼有助于身体健康，并且许多研究也已说明身体锻炼有助于心理健康，因此我们有充分的理由鼓励人们参与有规律的身体锻炼。

参考文献（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