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花缘》“一V”结构及其构成的不完全句.pdf

镜花缘 是一部长篇神怪小说，初版于清嘉庆二十二年（1817 年），其语言带有那个时代的烙印。研究镜花缘 中的语言，有助于把握近代汉语向现代汉语过渡时期呈现的一些语言特点。镜花缘 文本中存在大量的“一 V”结构（本文所用语例，均取自上海古籍出版社 2011 年出版的 镜花缘，为简洁起见，不一一标注出处），如“一见、一转、一望、一谈、一想、一闻、一叙、一松、一拍、一熏、一摸、一按、一拉、一跃、一指、一夹、一扑”等，据统计共有 74 个。该结构中的“V”以动词为主，还包括少量形容词，如“一老、一宽、一爽”，以及个别名词，如“一棒”（“棒”已动词化，“一棒”是动词性结构）。这里的“V”指广义上的动词1，我们将此合称为“一 V”结构。一、镜花缘 中“一 V”形式的类型由“一 V”动词性结构作谓语构成的句子，我们通常称为“一 V”句。“一 V”句包括完全句和不完全句两种2。由“一 V”结构构成的完全句，意思已经说得明白而完整，听话人听完这句话后不会产生“一 V”后“怎么样”的困惑。由“一 V”动词性结构充当谓语构成的不完全句，只表达了部分语义，给人留下话没说完的感觉，听话人容易产生“一 V”后“怎么样”的疑惑，因此“一 V”结构所在的句子只能作为小句而存在，还需要另一个小句对句意进行补充，才能使整个句意表达完整。判断“一 V”结构构建的是完全句还是不完全句，其依据是句意是否完整，而不是句子结构。例 1 贵邦历朝史鉴，自然也与敝处相仿。可惜尊处简策流传不广，我们竟难一见。姐姐博览广读，敝乡历朝史书，该都看过；即如盘古至今，年岁多少，前人议论不一，想高明自有卓见了？例 2 忽然房门大开，撺进一个人来。婉如阿妹一见，吓的连鞋也穿不及，赤著一脚，就朝床下钻去。同样是“一见”，例 1 中的“可惜尊处简策流传不广，我们竟难一见”，意思已经表达完毕，虽然后面还有其他句子，但是语义已经转移，不影响“一见”这一动词性结构所在句子是完全句的定位。例 2 中，“婉如阿妹一见，吓的连鞋也穿不及，赤著一脚，就朝床下钻去”描绘了婉如阿妹见到“撺进一个人来”后的反应，如果没有后面“吓的连鞋也穿不及，赤著一脚，就朝床下钻去”，整个句子的语义表达就不完整。因此，例 1中“一 V”结构所在的句子就是完全句，例 2 中“一 V”所在的句子就是不完全句。对于这样的两种句子，陈前瑞、王继红等人分别称为结句和非结句3。需要说镜花缘“一 V”结构及其构成的不完全句叶川（连云港师范高等专科学校 文学院，江苏 连云港 222006）摘要：研究 镜花缘 中的语言结构，有助于掌握近代汉语向现代汉语过渡时期的一些语言特点。镜花缘 文本中有大量的“一 V”形式类型，这些类型有的可以构成动词性的“一 V”结构。由这种“一 V”结构构成的句子，有的语义是自足的，我们把这类“一 V”结构构成的句子叫完全句；有的语义不是自足的，这类“一 V”结构构成的句子只能作为一个小句存在，还需要后置句作为另一个小句在语义上进行补充说明，这样整个语义才完整，我们把这类“一 V”小句叫不完全句。在“一 V”结构构成的不完全句中，后置小句与“一 V”小句至少存在五种语义关系。关键词：类型；“一 V”结构；不完全句；语义关系；镜花缘中图分类号：H146；I207.41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009-7740（2023）03-0016-06收稿日期：2023-06-24基金项目：江苏省高校哲学社会科学研究一般项目“镜花缘 文本中的语言视角研究”（项目编号：2019SJA2308）；连云港市社会科学基金项目“镜花缘 文本中的近代量词短语研究”（项目编号：20LKT1011）作者简介：叶川（1973原），男，江西九江人，副教授，硕士，主要从事现代汉语研究。连云港师范高等专科学校学报Journal of Lianyungang Normal CollegeSept.2023No.32023 年 9 月第 3 期明的是，不是所有的“一 V”形式都能组成“一 V”结构。据考察，镜花缘 中的“一 V”形式有以下几种类型。（一）“一”与“V”靠近，但不构成“一 V”结构1.“一 V”，就（即）例 3 他们总是见钱眼红，从不记得主人衣食恩养；一见了钱，就把主人恩情，撇在九霄云外。例 4 这个白猿，上有灵光护顶，下有彩云护足，乃千年得道灵物，一转眼间，即行万里，咱妹子从何追赶？在形式上，“一”与后面的动词“见”和“转”容易被错解为“一 V”结构，但实际上“一”与这两个动词并无直接联系，分别与后面的副词“就”和“即”构成“一就”“一即”关联词，连接前后两个分句，表承接关系。而“V”后面带了宾语“钱”和“眼”，显然“一”与“V”没有构成“一 V”结构。有时，“一 V 就”还会构成紧缩复句4。例 5 其余一分，并无气味，朱草容他在内，如今好好在你腹中，自然一想就有了。例 6 必须先去谈谈学问，使他心中敬服，然后再讲约他之话，自然一说就肯了。“一想就有了”和“一说就肯了”都是紧缩复句。这类句子虽然表面看似包含了“一 V”结构，且动词“V”后面并没有带宾语，但是“一”与后面的“V”并无直接联系，而是与更后面的“就”构成关联词，形成了紧缩复句。显然，这也不是“一 V”结构。2.含有“一 V”形式的固定格式“一 V”形式作为固定格式，一般都存在于四字格的成语中5。如：例 7 大家进舱，锦枫拜了吕氏，并与婉如见礼，彼此一见如故，十分亲爱。例 8 这是若花姐姐故意弄这难题目；那知姐姐不假思索，竟把前朝年号以及事迹，一挥而就。例 9 可见古人一举一动，莫不令人归于正道，就是游戏之中，也都寓著劝世之意。无如世人只知贪图好玩，那晓其中却有这个道理。例 10 曲曲弯弯，路过前面山头，四处一看，果是无穷美景，一望无际。上述几例中的“一见如故”“一挥而就”“一举一动”“一望无际”等成语中，都含有“一 V”形式，但都不构成“一 V”结构。因为，四字格的成语有一定的历史来源，其结构紧凑、意义完整，不能从局部理解其结构和意义。因此，这类四字格成语中的“一 V”形式不是我们讨论的重点，也不是“一 V”结构。3.“一 V”+宾语例 11 忽听一阵鸟鸣之声，宛转嘹亮，甚觉爽耳，三人一闻此音，陡然神清气爽。例 12 向来虽有猎户，奈此兽极其狡猾，目力甚远，一闻枪声，即撺高逃避，非连珠枪不能捉获。这两例中的“一”与动词“闻”相邻，但没有直接的结构关系，而是与后一分句共同构成某种逻辑关系。动词“闻”后面带了名词性成分“此音”“枪声”，因此就“一 V+宾语”这个分句而言，语义已经自足。4.“V（他、了）一 V”结构例 13 我且考他一考，教他出出丑，就是唐兄看著，也觉欢喜。例 14 俗语说的：“真人不露相。”我且用话探他一探。例 15 连忙把眼揉了一揉，四处观看，谁知自己仍坐神座之旁。例 16 女子提笔在手，略想一想，匆匆写了几字。根据曹芳宇研究，唐五代的动量词系统中出现了同源动量词这一重要的动量词类型6233。她所说的同源动量词，也叫同形动量词，属于同源异用现象。第13 例“一考”中的“考”是动量词，与前一个动词“考”同形，因此叫同源（同形）动量词。其他几例中“一探”“一揉”“一想”里的“探”“揉”“想”，都属于同源（同形）动量词。可见，这种“V（他、了）一 V”结构中，后一个“V”已经变成同源（同形）量词，而不是动词。所以，这类“一 V”实质上是数量结构。以上四种“一 V”形式，不属于本文所谈论的“一V”动词性结构。（二）“一 V”属于动词性结构，不能构成不完全句这种类型比较多，主要有如下几种情况：1.动词（或动词性短语）+“一 V”例 17 红蕖道：“刚才闺臣姐姐意欲寄信邀请林家婉如妹妹来此一同赴试，离此三十余里，姐姐可能一往？”17例 18 表侄现年几岁？何不请出一见？例 19 人活百岁，终有一死。当其时，与其忍耻贪生，遗臭万年，何如含笑就死，流芳百世。例 20 正想设法取胜，忽见他弃刀跌翻，倒把徐承志吃了一吓。上述几例中，“一 V”之前分别有动词或动词性短语“能”“请出”“有”“吃”。这类“一 V”结构是一种自由短语，只要加上语调就能构成一个表达完整意思的句子7。从语义来看，这些例句中的“动词（动词性短语）+一 V”，其结构本身在句子中的语义是自足的，不需要借助其他句子来补充语义8。这种“一 V”结构在一定的条件下可以构成完全句，但是不能构成不完全句。2.指示代词+“一 V”例 21 林之洋道：“俺说：俺不独有件绸衣，俺家中还开过当铺，还有亲戚做过大官。这样一说，只怕他们还有酒饭款待哩。”说著，同唐敖去了。例 22 仆人会意，登时就来回话，不是“某大老即刻来拜”，就是“某大老立等说话”。如此一说，客人自然动身。例 23 连日虽在一处，因过于拘束，不能畅谈；明日这一聚，大家说话还说不清，那里还能看戏。这几例中的指示代词“这样”“如此”“这”，后面带上了“一 V”结构，表示陈述对象，做句子的主语，其后面的句子就是谓语。因此，这种情况下的“一 V”结构即使带上一定的句调，也不能构成不完全句。3.不是“一 V”，就（是）这种形式都处于表选择关系的关联词中。例 24 无如你棋品平常，每每下到半盘，看势头不好，不是一掳，就想推故要走。该例中的“一掳”是“一 V”结构，但介于“不是就”关联词之间，与“推故要走”在语义上形成选择关系。该结构本身语义已经自足，后面不再需要其他成分补充语义。因此，这种“一 V”结构不能构成不完全句。这种表选择关系的关联词，还可以是“还是还是”。例 25 紫芝道：“请教闺臣姐姐：这个长人国闻鼻烟，还是偶尔一闻，还是时刻闻呢？”“偶尔一闻”与“时刻闻”各自语义已自足，两者放在一起对举，形成选择问的句式。（三）“一 V”是动词性结构，且能构成不完全句能构成不完全句的“一 V”结构，是一种粘着短语，又叫不自由短语，属于一种加上语调但不能构成完整句子的动词性短语9。这样的短语必须依靠后面的另一个小句来补足语义，才能使整个句子的意思表达完整。从形式上看，这种“一 V”结构位于前一个小句的末尾，充当这个小句的谓语成分，其后用逗号与下一个小句分隔，这是它形式上的明显标志之一。一般情况下，“一 V”在语气上要重读，以标识后一个小句内容是对“一 V”在句意上的完整补充。后一个小句形式上比较复杂，基本是由动宾短语、动补短语、连谓短语、兼语短语等构成的单句，也可以是把字句或被字句，或者是表因果、条件、转折等各种关系的复句10。例 26 那个大虫正在赶逐野兽，駮马一见，早已放出鼓声，要想奔去。该例中，“駮马一见”是前一个小句，“早已放出鼓声，要想奔去”是后一个小句。“一见”在第一个小句中是动词性短语，居于小句末尾，做谓语。第一个小句语义不完整，后一个小句则对前一个小句做了语义上的补充。因此，类似前一个小句这样的“一 V”句，我们把它称之为不完全句。二、“一 V”构成的不完全句（一）动词前“一”的语法意义“一”一般作为数词，与量词组合，构成数量短语。但是，当“一”与动词组合在一起形成“一 V”结构后，其语法意义就发生了很大变化，产生了很多“非真值义”11。现代汉语词典（第 5 版）中，“一”共有 11个义项，其中第七条的解释是，“数词，用在动词或动量词前面，表示先做某个动作（下文说明动作结果）”。这说明“一”具有多种抽象的“非真值义”。王力曾说，用在动词前的“一”，实际上是古汉语中在动词前加数字来表达动量用法的延续12114。高明凯对此表示赞同，认为“一”在具有动词功能的词前面时，是表示动量的数字13。此外，王力还指出，“一”可以表示突然，有从动量小延伸出程度轻的意义12119。詹开第通过研究得出结论，认为“一”在“V”前，表示动作、变化突然出现，或是彻底的，或是短暂的11。周18洁认为，“一 V”结构中的“一”表示一种动量成分，强调动作、行为发生了一次，或者某种状态变化发生了一次。有些学者认为动词前的“一”是一种形态的标记，如前苏联的华西列夫和舒茨基认为动词前的“一”表示“一次体”11，雅洪托夫认为“一”是“瞬间过去时”的标记11，殷志平认为动词前的“一”应该是起始点标记11。还有学者认为，置于谓词性成分前的“一”是个“准形态词”，标示动作、行为、状态的“瞬时量”，是“瞬时体”的标记14。陈前瑞、王继红指出，非结句中“V”前的“一”是完成体用法，具有现时相关性，表背景性动作，而结句中“V”前的“一”是完整体用法，表前景性动作3。还有学者对“一 V”结构中“一”的词性作了探讨。过国娇认为“一 V”前的“一”为副词，在动词前通常呈现一定的体貌特征，它使得“一 V”结构在句法、语义上呈现出非自足性特征7；龚千炎等人认为，动词前的“一”是指“表示动作一次或短暂的、有关联作用的时态副词”，隐含着“实现”的意义15；曹蕾认为，“一”是数词，在“一 V”结构中不读本音，而要根据后面“V”的升调发生变调，其变调规则是在去声前调值一律变为 35，在非去声前调值变为 511；李宇明认为，“一 V”前的“一”已经转化为副词，但具有使后面的动词带有小量“附加义”的作用，要么表示动作时间短，要么表示动量少、小9。笔者认为“一 V”中的“一”是副词，它附着在动词前，表示动作、变化的突然出现。在不完全句中，“一”既有修饰“V”的作用，使前一个小句的语义具有不自足的特点，又有关联后一个小句的双重功能。（二）不完全句中的“一 V”结构特点1.“一 V”结构中的动词镜花缘 中的“一 V”结构，多出现在口语或叙述性文体中。该结构中的动词一般都是单音节动词，以行为动词居多，如“一转、一掳、一放、一纵、一闪、一拍、一架、一指”等，此外还有少数心理感觉动词，如“一想、一急、一爽、一吓”等。关系动词、助动词、存现动词、使令动词等，都没有进入“一 V”结构。2.“一 V”结构的句法特点不完全句中的“一 V”结构，其句法位置有的处于先行句，有的处于中间句，有的处于后置句。处于前两种位置上的不完全句，后面都会存在一个小句作语义上的补充。而处于后置句中的“一 V”结构，其所在的句子一般都是完全句。例 27 忽见街上民人都向两旁一闪，让出一条大路。例 28 三人刚要举步，只见门旁贴著一张白纸，上写“学塾”两个大字。唐敖一见，不觉吃了一吓道：“九公！原来此处却是学馆！”例 29 唐傲道：侄女所临何贴，何不取来一看。例 27 中，“一闪”所在句子是不完全句，处在先行句位置。例 28 中，“一见”所在句子也是不完全句，处在中间句位置。例 29 中，“一看”所在句是完全句，语义已经完整，不需要后续小句补充。“一 V”所在的小句描写性较强，主要描写人物的表情、情绪、心理、动作，对前后语境有一定的依赖性。在 镜花缘 文本中，“一 V”这种动词性结构作小句谓语时还有一个重要的结构特点，那就是前面多带有“朝”“望”“向”“将”“为”等介词结构做状语，以“朝”“将”介词结构居多。例 30 席散后，别了众人，将身一跃，登时去了。例 31 手执拂尘，朝下一指，登时海水两分，让出一路，竟向海中而去。“一 V”之前经常带有“这样”“这么”“这”“如此”“此”等代词。例 32 这国王恁般狠毒，明是冤家对头，躲还躲不来，怎敢亲近！如此一想，灯光之下，看那国王虽是少年美貌，只觉从那美貌之中，透出一股杀气。例 33 林之洋道：“俺说：俺不独有件绸衣，俺家中还开过当铺，还有亲戚做过大官。这样一说，只怕他们还有酒饭款待哩。”例 34 明日这一聚，大家说话还说不清，那里还能看戏。这个时候，“一 V”表示的动作性一般比较弱，有的甚至失去动词意义，成为一种习惯性的表达方式。“一 V”结构还有一个重要的句法特点，在“把”字句中经常使用，偶尔也会在“被”字句中出现。例 35 他见了小弟，把扫帚眉一皱，血盆口一张，伸出一条长舌，喷出一股毒气，霎时阴风惨惨，黑雾漫19漫。例 36 老夫闻他们胸前当日原是好好的；后来因他们行为不正，每每遇事把眉头一皱，心就歪在一边，或偏在一边。例 37 俺被他们这样一问，倒问住了。镜花缘 文本中，类似“把”“被”这种介词短语，在“一 V”之前作状语比较普遍，尤其是“把”字句，在“一 V”结构构成的不完全句中大量存在。三、“一 V”小句与后置句的语义关系不完全句中的“一 V”小句表意不完整，需要其后另一个小句对语义进行补充说明，才能构成完整的意义。因此，不完全句要么由前置句和后置句两段构成（“一 V”结构在前置句），要么由前置句、中间句、后置句三段构成（“一 V”结构在中间句）16。对 镜花缘 文本进行考察，我们发现“一 V”结构与后置句主要有如下几种语义关系。（一）“一 V”小句描写人物的动作、神态、心理活动，后置句表示伴随性动作或结果例 38 手执拂尘，朝下一指，登时海水两分，让出一路，竟向海中而去。例 39（大虫）顷刻把羊吃完，扭转身躯，面向二人，把前足朝下一按，口中吼了一声。俺怕他暗处杀人，心中一吓，不因不由腿就软了，望著他磕了几个头，这才逃回。例 40 这一畅快，非同小可，就如秀才免了岁考一般，好不松动。心中一爽，竟自沉沉睡去。例 38 中，“朝下一指”是中间句，表示人物的动作；“登时海水两分，让出一路，竟向海中而去”是后置句，表示在“一指”这个动作下产生的结果。例 39 中，“俺怕他（大虫）暗处杀人”是前置句；“心中一吓”是中间句，对“俺”当时“一吓”的神态进行描写；“不因不由腿就软了，望著他磕了几个头”是后置句，表示当时被“一吓”后的伴随性动作。例 40 中，“这一畅快，非同小可，就如秀才免了岁考一般，好不松动”是前置句；“心中一爽”是中间句，是心理活动描写；“竟自沉沉睡去”是后置句，是伴随着“一爽”之后产生的结果。（二）“一 V”小句表示假设，后置句表示结论例 41 诸位侄女这两年都是在家用功，相聚日子甚少；即或偶尔一会，我看你们都是匆匆忙忙就别过了，总因有个书本子放在心上。例 42 小仙看来，即使所载竟是巾帼，设或无缘，不能一见，岂非“镜花水月”，终虚所望么？上两例中，“即或”“设或”类似现在的“如果”关联词，因此中间句“即或偶尔一会”和“设或无缘，不能一见”表示假设条件，后置句“你们都是匆匆忙忙就别过了”“岂非 镜花水月，终虚所望么”，表示在这种假设情况下产生的结论。（三）“一 V”小句表示某种动作，后置句表示结果例 43 三人正看他结束，只听说声“去了”，将身一纵，不知去向。例 44 他掉转头来，把俺上下一望，陡然变了样子：脸上冷冷的，笑容也收了，谦恭也免了。这两例中的“纵”和“望”都是行为动词，“将身一纵”和“把俺上下一望”都处于中间句中。这两句的后置句分别是“不知去向”“陡然变了样子：脸上冷冷的，笑容也收了，谦恭也免了”，都是“一纵”“一望”之后产生的结果。这种语义类型，在 镜花缘 文本中频频出现。（四）“一 V”小句表示原因，后置句表示结果例 45 不意思温哥哥今已去世，竟不能一见，好不令人心酸！该例的中间句“不能一见”，是产生后置句“好不令人心酸”的原因。反之，后置句则是“不能一见”这种原因之下产生的结果。这种语义类型，在 镜花缘中出现较少。（五）“一 V”小句是连续动作中的一个，后一个小句表示动作处于“一 V”动作之后例 46 众小妖无酒可取，只得禀知女妖。女妖那里肯信，即同三个男妖来至后面。道姑一见，把口一张，那酒就如涌泉一般，一道白光，滔滔不断，直向四妖喷去。例 47 他见了小弟，把扫帚眉一皱，血盆口一张，伸出一条长舌，喷出一股毒气，霎时阴风惨惨，黑雾漫漫。小弟一见，不觉大叫一声例 46 中的“一见”“一张”“喷去”是一连串动作，“一见”“一张”是连续的两个动作，后置句都是处在“一 V”动作之后。例 47 中“一皱”“一张”“伸出”“喷出”构成了系列动作，每一个后置句所表示的动作都20The Structure“一V”andIts Incomplete Sentence in Flowersinthe MirrorYE Chuan（School of Liberal Arts，Lianyungang Normal College，Lianyungang 222006，China）Abstract:It is helpful to master some language features in the transitional period from modern Chinese to modernChinese by studying the languages in Flowers in the Mirror.In the text of Flowers in the Mirror，there are a largenumber of forms and types about“一 V”，some of which can form verb structure of“一 V”.Among the sentencesformed by“一 V”structure，some semantics are self-sufficient，which we call complete sentence.However，somesemantics are not self-sufficient，this kind of sentence formed by“一 V”struture can only exist as a small clause.At the same time，it needs a postpositional clause as another small clause to add supplement and explanation，sothat the whole semantic can be expressed completely.And we call this small clause incomplete sentence.In the“一V”incomplete sentence，there exist at least five kinds of semantic relations between postpositional clause and“一V”small clause.Key words:types；“一 V”structure；incomplete sentence；semantic relations；Flowers in the Mirror发生在“一 V”之后。镜花缘 中存在许多“一 V”结构及其不完全句，它们基本都出现在叙述性的文字或者口语当中，这种不完全句的产生受语境的影响很大17。当“一 V”不完全句处于中间句位置时，其前置句与后置句之间的语义也有一定的联系。从现有资料来看，目前鲜有学者涉及相关研究，有待于学界今后做进一步研讨。参考文献：1曹蕾.“V 去”和“一 V”结构的对比研究J.文学交流，2012（4）：57-56.2顾倩.“一”的语义认知研究J.内蒙古农业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2（5）：400-402.3陈前瑞，王继红.动词前“一”的体貌地位及其语法化J.世界汉语教学，2006（3）：24-35.4周洁.“一+V”结构用法初探J.山东商业职业技术学院学报，2017（3）：77-79.5吴春仙.“一 V”构成的不完全句J.世界汉语教学，2001（3）：46-52.6曹芳宇.唐五代量词研究D.天津：南开大学，20107过国娇.“一 V（就）VX”的构式解析及其认知机制J.上海师范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22（3）：76-82.8朱力，袁子渊.“一 V”语法结构探究J.文学教育，2014（12）：46-48.9李宇明.“一 V数量”结构及其主观大量问题J.云梦学刊，1999：70-73.10管安仁.“一 V 而过”格式的多维考察J.开封文化艺术职业学院学报，2021（5）：74-75.11殷志平.动词前成分“一”的探讨J.中国语文，1999（2）：116-121.12王力.汉语史稿（中册）M.北京：中华书局，1985.13高名凯.汉语语法研究中的词类问题J.安徽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1963(1)：35-51.14陈光.准形态词“一”和现代汉语的瞬时体J.语言教学与研究，2003（5）：17-24.15郭志璞.汉语数词“一”的非真值研究J.语言文化，2019（12）：101-102.16汪化云.论时态副词“一”J.上海师范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1994（1）：58-61.17周锦国.论现代汉语的“一 V”结构J.大理师专学报，1999（Z1）：12-16.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