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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商业银行的利差要低于美国

前几天，抨击了传统金融机构无数次的阿里拿到银行牌照，作为一直是屌丝和民营企业的代言人，我也很希望阿里的确能带来一些变革，希望阿里银行能给屌丝远超于其他商业银行的利息，也能给民营企业发放远低于其他商业银行利息的贷款，这才无愧于他一直倡导的普惠金融吧。也对得起爱了他这么多年的全国网民们。不扯了，我自己谈谈我对银行业的一些看法。
牌照这东西就是作弊器。别人没有，你有的时候，你很牛逼；但是，等人人都能拿牌照了，你将毫无所恃。事实上，拿到牌照的银行真是暴利行业吗？对此，要认识到两个基本点。一是管制并不是银行躺着赚钱的根本原因，二十年前的银行业也是强管制的，但为什么之前就亏钱呢？估计到现在还留了很多烂账在财政部。同样是管制行业，为什么一个是暴利，一个亏本？管制必然不是理由。二是认为中国的高利差带来银行暴利的观点也无事实支撑。中美的各项实际数据表明情况正好相反，中国商业银行的利差要低于美国。这个误解非常普遍，在关于中国商业银行的“暴利”讨论中，它所引起的问题也最为严重。
拿富国的数据来看，富国的净利差要高于工行，而不是相反。富国的利差在2006年、2009年和2010年均超过了4%，而工行的最高仅为2010年的2.35%，两者差异如此巨大的主要原因在于，生息资产结构中，一方面，收益率较高的贷款所占比重，富国要远高于工行；另一方面，贷款以外的其他生息资产的收益率，富国也要远高于工行（因为富国的债券投资中主要是资产支持证券，而工行的债券投资主要是国债）；同时， 工行的存贷款利差也要低于富国（其原因主要在于富国的贷款主要投向利率相对较高的中小企业和个人消费者，而工行的贷款对象主要是企业，尤其是谈判能力很强的大型企业），因此，中国商业银行的利差是低于而不是高于美国商业银行。另外，无论是在中国还是美国，存贷款利差与净利差都有很大差异，而在中国，两者与基准利差也大不相同，从而不能将三者混淆起来讨论。综合起来看，我们不能认为利差高是中国商业银行利润高的主要原因。
2、客观看待国内银行的盈利能力
一个是过去二十年，国内GDP增速年均10%，银行业没有遭遇牛熊周期的轮换，也没有出现大面积坏账。作为强顺周期的银行业，自然成为经济高速增长的受益者。事实上，其他行业也是中国经济高增长的受益者，银行业的ROE只是全部行业的平均水平。
回头看过去的十年，其实是个猪站在风口上都会飞起来的十年，作为个人或者机构在过去十年，财富都实现了极大的增值，背后其实反映的都是资产的大幅度增值，过去十年赚取最多利润的未必是银行业，而是房地产等一些重资产行业，以及一些以二级市场估值作为基础的互联网行业，甚至极端的说，单纯从盈利能力来说，过去十年，什么事情也不要做，直接买房子，是最好的投资，十年前我大学毕业，我们最优秀的很多同学都到了美国，十年过去了，回国交流的时候，问国内同学过的如何，都说，瞎混，啥也没干，也就是北京、上海买了几套房子，留学的同学基本上也就沉默了，事实上，这些都不是依赖能力的赚钱模式，过去十年的高盈利的背后反映的很多都是资产的升值，但是，我们必须认识到资产的升值很多时候是双刃剑，因为一旦经济下行，资产的贬值幅度也会很大，回头看，最赚钱跟最亏钱其实是一线之隔。
另外，凡是风险业务，必然还有一个极大的问题就是收益的不确定性，金融业务的盈利是很难反映的，因为你赚的钱，是不是你的，还是两说，过去赚再多的钱都没用，说死就死，说破产就破产，跟股市一样，你只要还在里面混，就别扯淡自己赚了多少钱，那钱是不是你自己的还不知道呢？
银行业也一样，无论商业银行还是投资银行，只要经营风险业务就是如此，2008年的金融危机，美国倒了数百家银行，其中近半有五十多年的历史，其中包括了创办于1850年的华尔街第四大投行——雷曼兄弟，以及创办于1923年华尔街第五大投行——贝尔斯登，就在倒闭前，他们的的评级都一直是全球领先，从未有人会质疑他们的优秀业绩，但是事实就是坍塌的极为迅速，一个看上去优雅的转身，人家就趴下了，再也找不到了。
创办于1864年的由拿破仑三世签字批准成立，经历了两次世界大战并最终成为法国商界支柱之一，一个创造了无数骄人业绩的老牌银行——的法国兴业银行，在2008年年初因一个底层交易员的违规操作而受到了重创，“金字塔”险些瞬间倾塌。
而创办更早的1762年的巴林银行（Barings Bank），曾在20世纪初，荣幸地获得了一个特殊客户：英国王室，而由于巴林银行的卓越贡献，巴林家族先后获得了五个世袭的爵位。这可算得上一个世界记录，但是又如何呢？这一具有233年历史、在全球范围内掌控270多亿英镑资产的巴林银行，竟毁于一个年龄只有28岁的毛头小子尼克里森（Nick Leeson）之手。
无论是大的经济形势的下行，还是自身管理的纰漏，都完全有可能让金融机构瞬间崩塌，他不是商业企业一般，颓势显现还有过程让你腾挪，金融企业每天都如同刀尖上游走，什么时候出问题，你也不知道。所以，从一两年银行业的利润来看银行业是暴利，本身就是极为幼稚的，也很不科学，现在在我国的经济形势存在极大不确定性下，银行业的坏账风险爆发的可能性增大，都将大量吞噬银行前期利润。随着国际资本监管协议的推进，资本充足率将约束银行简单粗暴的做业务，改变过去无限扩大杠杆做多业务的模式，回归到有多大本做多大买卖的思路上去，从而也极大的拉低盈利的可能性。
银行经营是受资本约束的，这决定了银行业的暴利只能是绝对额的暴利，而非是资本回报率的暴利。什么意思呢？就是说，你赚很多钱是因为你砸了很多钱，我国银行业的平均资产回报率大概不到1.5%，全球大概是1.2%的样子。在一些重资产企业，大概平均资产回报率大概都在5-10%左右，而一些轻资产企业里可以达到20%甚至更高。从估值也可以反映出来，全球银行业的估值基本上在PB1.8左右，我国大概在1.2左右，现在更低，估计不到1%了。银行赚钱是靠砸钱做起来的，正因为赚钱是靠砸钱做起来的，所以资本回报率就会很低，要做更多的业务必须扩充更多的资本金，赚钱效应其实很有限。
二是我国银行业暴利是绝对数额的过高，不是单一利差所引发的。我国的信用市场不发达，社会近乎90%的业态是通过银行业实现的，其他所谓的信托、证券等金融业态，混到最后都成了银行的小妾，依附于银行而存在，间接融资的比重如此之高的背后是银行一支独大的地位的体现，最终形成了极强的挤出效应，严重挤压其他金融业态的生存发展，也使得银行业的绝对利润额就显得特别大。银行业为什么能一支独大？原因很多，危害很大。最大的危害是让中国进入了所谓的无违约率的金融信贷化趋势，整个社会陷入了借新还旧的“击鼓传花”游戏，泡沫不断增加，风险不断聚集。事实上，在一个没有违约的市场里，资金的游戏必然是零和博弈游戏的，因为资金最终是要通过实体创造收益来体现金融成本的，一旦实体无法覆盖金融成本（利息和股息）的时候，如果还要保持零违约的结果，只能是借更多的钱来还之前的钱，这个时候，资金追逐的游戏就是典型的击鼓传花，风险最终是不断累积的，确切的说。
在衍生下去解释的话，在一个零违约的市场里谈资产管理，谈直接融资，本身就是很扯淡的事情，为什么呢？因为零违约只能是间接融资干的事情，只能是银行干的事情。所谓资产管理也好，证券化也好，本质都是在风险的市场化定价过程，而零违约的背后其实就是风险无法定价，一个风险无法定价的市场，只能是比拼收益率的，谈什么证券化呢？
目前来看，随着我国经济的趋势性减速和增长下台阶逐渐确认，利率市场化驱动下的金融大资管时代正加速到来，金融同业之间的竞争将越来越激烈，主动下沉客户越来越普遍，监管层面的国际合作和介入也会越来越深入。一切都在表明：国内银行正在经历一场前所未有的大变革，盈利能力将整体走下坡，这个时候在谈论银行业暴利概念，本身是缺乏逻辑基础的。因此，我一直强调，银行业的颠覆必然不是来自互联网的跨界入侵，互联网只是一种助推器，加速了制度性变革的到来，导致到了最后，银行业的对手很大程度上都是自己。在基础性的金融制度和框架大面积到来的时候，银行业面临的生存危机，是如何在激烈的竞争中存活下来，大变革的年代，其实也是个弯道超车的年代，如何利用这个时机，升华还是落寞，都在于如何更好的适应互联网加速制度变革带来的时机。
我自己归纳了我国的银行业面临最大的几个基础性变革，个人感觉首当其冲的可能是利率市场化的进程加速，其实后面讲互联网会讲到“宝宝们”的一系列行为都可以归纳为利率市场化的提速行为，这个是构建银行垄断的一个主要的基础性制度，另外，金融牌照制度管理的逐步放松（P2P为代表的互联网金融则加速了这个趋势），以及存款保险制度的推出，在加上货币发行体制的改革、资管行业的全面放开，这几个制度性的变革出台，才是对银行业的实质性冲击，银行与其担心互联网给银行带来这个哪个的冲击，还不如多考虑这几个大变革下的银行业生存的基础可能更合适。事实上，银行业的一支独大地位的打破，其实某个角度来看，是大势所趋，任何一个企业，任何一个行业，都不可能一直持续存在一支独大的，又开始就必然有结束，有高潮就有落寞，未来中国金融业的每一步发展，很大程度上都建立在打掉银行业一支独大的基础上，所以作为银行从业人员，要有良好的心态，接受这个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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