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字中国建设背景下农村代际数字鸿沟弥合路径研究.pdf

数字经济与社会数字中国建设背景下农村代际数字鸿沟弥合路径研究唐惠敏崔惜舜*安徽大学创新发展战略研究院安徽合肥230039摘要：弥合农村代际数字鸿沟是推进数字乡村建设的必然要求，也是建设数字中国和推动乡村全面振兴的重要内容和强劲动力。当前，农村代际数字鸿沟主要表现为数字素养代际差异显著、数字技术应用繁复、数字产品市场供需失衡、信息技术适老化改造滞后等。弥合农村代际数字鸿沟，应坚持以人民为中心的发展理念，推进政府主导、村社引导和技术赋能的基本逻辑，优化乡村数字服务供给体系。可以综合采取增进主体能力、加强家庭数字反哺、畅通朋辈沟通互助和完善适老改造等措施，消解数字鸿沟带来的差距，塑造友好的数字化环境，推动数字中国建设。关键词：数字中国；数字乡村；代际数字鸿沟；文化反哺；朋辈互动；适老改造中图分类号：C913.6文献标志码：A文章编号：16728505(2023)04004610doi：10.12189/j.issn.16728505.2023.04.006ResearchonBridgingtheIntergenerationalDigitalDivideinRuralAreasundertheBackgroundofDigitalChinaConstructionTANGHui-minCUIXi-shun*Innovative Development Institute,Anhui University,Hefei,Anhui,230039,ChinaAbstract:AddressingtheintergenerationaldigitaldivideinruralareasisacrucialsteptowardsthedevelopmentofdigitalruralareasandtheoverallrevitalizationofruralareasinChina.Currently,thisdivideischaracterizedbydisparitiesindigitalliteracy,com-plexutilizationofdigitaltechnology,imbalancesinthedigitalproductmarket,andlimitedadaptationofinformationtechnologyfortheelderly.Tobridgethisgap,itisessentialtoprioritizeapeople-centereddevelopmentapproach,upholdthegovernment-led,village-guidedandtechnology-empoweredfundamentals.Additionally,optimizingthesupplysystemofdigitalservicesinruralareasiscrucial.Thiscanbeachievedbyimplementingcomprehensivemeasuressuchasenhancingindividualcapacity,providingdigitalsupportforfamilies,promotingpeercommunicationandmutualassistance,andimprovingtechnologicaladaptationfortheelderly.Byclosingthegapscausedbythedigitaldivideandcreatingafavorabledigitalenvironment,theintergenerationaldigitaldivideinruralareascanef-fectivelybebridged,thusadvancingtheconstructionofadigitalChina.Keywords:digitalChina；digitalvillage；intergenerationaldigitaldivide；culturefeedback；peerinteraction；elderly-friendlyad-aptation收稿日期：20230315基金项目：国家社科基金青年项目“资本下乡背景下村企合作治理模式研究”(项目编号：20CSH039)。第一作者：唐惠敏，男，讲师，博士，硕士生导师，主要从事社会发展政策研究。*通信作者：崔惜舜，男，硕士研究生，主要从事社会发展政策研究。引用格式：唐惠敏，崔惜舜.数字中国建设背景下农村代际数字鸿沟弥合路径研究J.西华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23，42（4）：4655.第 42卷第 4 期西华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23年7月Vol.42,No.4JournalofXihuaUniversity（Philosophy&SocialSciences）Jul.2023随着数字技术的迅猛发展和数字基础设施的快速普及，数字产品供给日益丰富，信息传播工具已由传统的纸质媒体过渡到数字媒体，人们获取信息的方式也发生了巨变。截至 2022 年 12 月，我国互联网普及率为 75.6%，城镇网民规模达 7.59 亿，占网民整体规模的 71.1%；农村网民规模 3.08 亿，仅占网民整体规模的 28.9%1，可见我国互联网普及呈现出明显的城乡差异。在乡村治理场域，一方面，数字技术发展迅猛；另一方面，村民运用数字技术的能力提升缓慢，这就产生了一个新的治理问题农村代际数字鸿沟。阿尔文托夫勒（AlvinToffler）在权力的转移一书中指出，不同群体之间，存在因信息技术的普及和应用程度以及创新能力的差别而造成的信息贫富差距，这种差距可能会进一步加剧社会的不平等现象2。学界对数字鸿沟的研究主要集中在三个方面。一是数字鸿沟测量体系。主要是以网络技能和数字介入等为研究内容，通过构建数字鸿沟的测度指标体系，测量不同地区的数字融入水平35。二是数字鸿沟的成因。一般是从城乡、区域和不同群体视角出发，将经济因素、个人条件、市场供给和政府行为归结为数字鸿沟的主要成因68。三是数字鸿沟弥合路径。以城乡治理的转变和制度机制的补足为出发点，提出发挥多元主体作用来促进城乡均等化，强化数字思维和加强数字素养培育等优化路径，来弥合数字鸿沟910。以上研究多以城乡数字鸿沟为主要研究对象，缺乏对农村地区尤其是代际数字鸿沟的专门性调查和实践研究，基于此，本研究旨在探索农村代际数字鸿沟的主要表征及其弥合路径。代际数字鸿沟即父母（亲代/传统世代）和子女（子代/E 世代）在新媒体采纳、使用以及与之相关的知识方面的差距11。当前，我国正处于实现第二个百年奋斗目标的关键时期，第二个百年奋斗目标实现的短板仍然在农村，农村代际数字鸿沟产生的一系列问题会减缓数字乡村进程，阻碍数字中国的实现。2019 年中共中央办公厅、国务院办公厅印发的数字乡村发展战略纲要强调，数字乡村既是乡村振兴的战略方向，也是建设数字中国的重要内容12。党的二十大报告指出，要加快推进数字中国建设；全面推进乡村振兴13。立足新时代国情农情，要将数字乡村作为数字中国建设的重要方面，加快信息化发展，整体带动和提升农业农村现代化发展。老年人缺乏利用数字设备必备的知识和技能，进而无法享受数字时代的红利是农村代际数字鸿沟客观存在的直观反映。这种现象也会进一步扩大代际间的数字技术运用差距，阻碍农村数字化进程，进而阻碍全体人民共同富裕的实现。基于此，研究农村代际数字鸿沟弥合路径具有重要学术价值和实践意义。一、数字中国建设背景下农村代际数字鸿沟表征中央网信办等 5 部门联合印发的2022 年数字乡村发展工作要点指出，加快补齐数字基础设施短板，持续推进乡村网络基础设施建设。持续深化电信普遍服务，推动农村光纤和 4G 网络广度和深度覆盖14。实现数字化转型，要以健全国家农村数字基础设施建设为基础，更加注重农村产业的持续创新，发展乡村新业态。但是当前我国数字乡村建设呈现出明显的区域不平衡现象，我国中西部农村数字建设滞后，居民受教育水平偏低，经济实力有限，代际数字鸿沟相比东部更加明显15。(一)主体差距：数字素养代际差异显著农村代际数字鸿沟的主体是农村家庭代际关系中的老年和青年群体。数字素养是媒介素养、信息素养、数字技能等相关概念在数字时代的丰富与发展，集中反映了现代公民在数字社会中应该具备的应用技能与基本素质16。从主体上看，代际数字素养差异产生的原因主要有两个：一是受教育程度差异悬殊；二是“习得性无助”心理障碍17。上述两种因素相互影响，相互制约，共同导致了当前我国农村代际数字鸿沟的两大实践表征。一是受教育程度悬殊导致的数字技术采纳差异较大。青年群体和老年群体这两代人受教育程度差第4期唐惠敏等：数字中国建设背景下农村代际数字鸿沟弥合路径研究47异悬殊是代际数字鸿沟产生的决定性因素。数字技术的灵活运用需要以理解和掌握相应技术为前提，受教育水平在很大程度上影响了人们学习和掌握相应技术的能力。农村代际关系中，老年群体的文化程度普遍偏低，映射到数字素养上就表现为农村老年群体对于数字技术接受程度普遍较低。二是“习得性无助”心理障碍导致数字能力习得差异。“习得性无助”由美国心理学家塞利格曼（Se-ligman）提出，主要是指在学习过程中，人们不断遇到挫折和打击，使得他们离原来预期的目标越来越远，事实结果否定了他们的心理预期，进而导致了挫败感的产生17。传统的社会背景和社会经验使得年长一代的心理一般趋于保守，当老年人遭受到传统社会向数字化时代转型浪潮的冲击时，普遍较低的受教育水平叠加保守的心理往往使他们对于新兴数字技术的学习和掌握存在困难。社会上广泛存在的刻板印象也会对老年人的心理产生负面影响，导致老年人不自觉地开始自我否定，并不断内化这些负面印象，从而降低自我效能感，进而形成“习得性无助”心理障碍。这些心理障碍使得老年群体学习数字技术的积极性受挫，进而导致老年人习得和掌握数字技术的能力与青年群体的差距进一步拉大。(二)信息分化：数字技术应用繁复数字信息技术的发展产生了信息分化现象。美国学者约翰费泽尔（JohnFeather）将信息分化定义为富有者与贫穷者在接收信息过程中不断增长的差距18。信息分化必然导致不同主体对信息技术接受的差异。信息分化不仅是一种技术差异，还会引发更为深层的社会问题，可能导致两种结果：技术异化以及在此基础上形成的社会差距扩大。其一，技术异化掩盖了数字服务需求的多样化。这种差异与数字技术自身的复杂性相关，这种复杂性主要表现为数字技术本身的准入门槛过高以及数字场景的复杂化。数字技术是不断发展的科学技术，这也使得数字技术本身的准入门槛在不断拔高。不仅如此，“5G”“人工智能”等新技术的推广使得数字乡村建设中的数字场景不断转型升级。为了适应外界环境的变化，由算法驱动的数字界面不断优化升级，数字场景逐渐复杂化。仅在政府部门，就涌现出数字法庭、指尖帮扶、精准助农和智慧防疫等数字应用场景。当前数字应用场景的建设普遍存在忽略群体特征差异的问题，对充分掌握了数字使用技术的群体需求满足度较高，实际上边缘化了数字技术掌握较差的群体。其二，数字技术运用能力差异导致的社会差距不断扩大。信息贫困者和信息富有者是信息分化过程产生的两个群体，信息贫困者普遍信息来源匮乏、自身获取信息能力不足、信息分析能力偏低。在信息时代，信息获取和利用的匮乏与经济困难存在耦合现象，信息贫困导致经济困难，经济困难也会固化和加深信息贫困。因此，信息分化不仅会产生严重的数字鸿沟，还会产生更多社会问题，如贫富差异过大和阶层分化严重等19。(三)选择受限：数字产品市场供需失衡国家信息基础设施(NationalInformationInfrastructure)这一概念最早于 1993 年由美国政府在国家信息基础设施行动动议中提出，当时的国家信息基础设施主要指技术设备20。而现代信息基础设施主要指用于保证国家或地区经济社会活动正常运转的公共信息服务系统，是信息化社会赖以生存发展的一般资源条件21。数字产品市场包括数字基础信息设备与服务供给、用户需求两大方面。数字产品在研发和生产时，忽视了农村老年群体的使用需求，导致数字产品市场供需失衡严重。由于老年群体文化水平和数字技能不足、经济匮乏等因素，当下市场供给的主流数字产品对农村老年群体的适用性不强，产品适用性问题主要表现在两个方面。一方面，老年群体数字需求逐增。研究发现，老年群体数字技术应用的内部动机、认同性动机和外部动机是最终催生老年群体实施数字技术应用自主性行为的重要因素22。在信息时代，数字技术应用已48西华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23年经成为人们自主性行为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是享受数字技术创新和科技进步带来便利的必备技能。老年人需要熟练掌握数字产品的使用方法来满足其获取和利用信息的需求，进而更好地适应和融入数字社会，因此他们自主学习使用数字产品的外部和内部动机不断增强。另一方面，面向老年群体的数字产品市场可及供给匮乏。农村数字基础设施的建设不只是政府的责任，市场也是重要的参与主体。首先，数字产品的市场定价普遍超出农村老年群体的可承受范围。数字基础设施的定价权由市场掌握，通常根据年轻群体消费能力定价，未能充分考虑农村老年群体的普遍经济状况，实际定价远超出一般农村老年人的经济承受能力。市场主体应该在保证其利润的情况下，根据农村老年群体的实际需求和支付能力，提供不同档次和价格的数字产品，以满足不同层次的消费需求。其次，数字软硬件的适老化改造有待强化。为了追求经济利益最大化，市场未能充分考虑老年群体的自我认知、技能水平、生理健康等因素，未能为老年群体提供充足的易理解、易接受的数字产品，且对当下市场供给的数字软硬件的适老化改造不足。最后，市场面向老年群体的需求关注和售后服务不足。企业缺乏对老年群体需求的深入调研和反馈机制，忽视了老年群体用户的体验设计，缺乏对农村老年群体数字个性化需求的关注且面向老年群体的售后服务还不完善，忽视了与老年群体之间的良好沟通和关系维护。(四)环境营造：信息技术适老化改造滞后奥尔弗特温迪（OlphertWendy）在 2013 年提出了“数字包容性”概念，能够帮助老年人在面对健康状况不断下降的状态时保持独立性、社会联系和价值感23。对农村老年群体而言，数字包容性的建设依赖数字基础设施的适老化改造。据第 51 次中国互联网络发展状况统计报告显示，我国互联网应用适老化改造取得一定成效：工业和信息化部发布移动互联网应用（APP）适老化通用设计规范和互联网应用适老化及无障碍水平评测体系，并开展互联网应用适老化和无障碍专项行动，十余项适老化标准规范相继出台1。数字适老化及信息无障碍服务持续完善，助力推动数字适老化加速提质。但是，目前互联网应用适老化改造仍存在两大问题。一是市场现有数字服务过于注重吸引年轻群体注意力，挤压了老年群体机会空间。数字时代，用户的注意力被吸引程度反映了企业的盈利程度。按照最大公约数原则，选择具有最大消费能力的用户，符合企业追求利益最大化的原则。追求利益最大化的生产者所制造的对农村老年群体不友好的数字产品，是对老年群体使用数字化平等机会的剥夺，导致老年群体并不能平等地享受数字红利以及网络社会的便利，阻碍老年群体数字化发展的进程24。二是老年群体受限于多种因素，难以在使用过程中准确表达自身实际诉求，导致代际数字鸿沟加深。老年群体由于表达自身诉求能力不足，难以清晰有效反馈出应用中需要改进的地方，再加上市场客观上对老年群体的忽视，未能及时捕捉老年用户需求，从而使供给的产品难以适应老年群体的需求。目前，APP 适老化改造主要由市场掌握，老年用户缺乏对应用的黏性，导致市场在设计时对农村地区老年群体需求的考虑严重不足，因此产出的数字产品必然存在适老化的问题。二、数字乡村建设中农村代际数字鸿沟弥合逻辑在数字乡村建设过程中，我国农村代际数字鸿沟呈现出代际数字素养差异显著，市场数字技术服务意识淡薄等问题。党的二十大报告指出，充分发挥市场在资源配置中的决定性作用，更好发挥政府作用；坚持把发展经济的着力点放在实体经济上，推进新型工业化，加快建设数字中国13。消除农村代际数字鸿沟需要找准中国语境下农村代际数字鸿沟的弥合逻辑，在充分发挥政府核心作用的前提下，做到政府与社会优势互补，实现政府与市场有效合作，保证村社、市场多元主体的联动效应，弥合逻辑示意图见图 1。第4期唐惠敏等：数字中国建设背景下农村代际数字鸿沟弥合路径研究49政府社会包容治理行动逻辑敏捷治理技术逻辑老年数字鸿沟联动市场基础保障协同逻辑合作互补图1农村代际数字鸿沟弥合逻辑示意图(一)协同逻辑：政府主导的数字服务供给城乡信息基础设施均等化以及农村数字服务供给精准化是政府提供数字服务供给的两大准则。当前城镇信息基础设施建设的完善程度普遍远高于农村地区，因此政府的数字服务供给需要向农村倾斜。基于此，政府在向农村提供数字基础设施以及开展相关服务时，需要秉持“以人为本”的理念，平衡效率和公平关系，积极构建数字政府服务体系，引导多方主体共同参与，以实现城乡数字服务的均等化。数字政府是公共治理与数字技术深度结合的产物，数字政府建设对于促进城乡基本公共服务均等化具有显著正向影响25。首先，政府应该优先关注农村数字基础设施的供给。政府要以数字政府建设为抓手，充分发挥数字政府建设的驱动作用，增加对农村地区数字基础设施建设的投入，推动城乡数字服务供给的均等化。其次，政府应转变治理理念。转变治理理念的关键是要从“以政府为中心”向“以人民为中心”转变，要始终坚持以人民为中心来构建数字服务供给机制，以人民需求为导向，利用大数据和技术分析工具关注农村地区老年群体的特殊需要，并将这些需求纳入数字服务供给的规划和决策过程中，基于客观、准确的数据来指导决策制定。最后，政府要兼顾数字服务的效率和公平。政府要充分发挥在弥合数字鸿沟中的主导作用，引领多方主体共同参与到农村代际数字鸿沟的弥合过程当中，通过完善数字服务供给的相关法律法规和规章制度，保证数字服务的公平性，同时通过建立统一的数字服务标准和流程，提高数字服务的效率。(二)行动逻辑：村社本位的数字乡村建设数字乡村建设中需要始终秉持包容性治理理念。包容性反映了政府治理和决策的开放程度，允许更多的群体参与决策过程是关键26。包容性治理体现了从政府管理到政府治理的嬗变，其核心是关注边缘和弱势群体的需求，致力于消除贫困，提供平等机会。数字村社治理空间下，包容性治理主要表现为注重制度和文化的弹性和适应性，实现对于老年弱势群体的关怀与尊重，充分引导村民自发参与数字乡村建设。因此，在建设数字乡村时，村社应该坚持“整体原则”，保障村民具有均等的参与机会，同时积极塑造包容性理念，尊重村民个体的多样性。基于包容性理念，村社可以通过建设数字化服务中心、开展数字技能培训、实施数字信息推广和推动跨代信息交流等方式，更好地弥合老年群体和青年群体在数字能力上的差异。村社引领下的包容性数字乡村建设，要求村社在以需求为导向的前提下，尊重农村地区老年人的数字需要和发展要求，创造更具关怀性的乡村文化。村社要在保障既有传统服务的前提下，针对特定需求和发展需要，开展形式多样和内容丰富的新兴数字服务，为老年群体创造自主选择传统或数字服务的条件，从而建设更具包容性和灵活性的数字乡村。(三)技术逻辑：市场嵌入的数字应用赋能数字赋能推动农村数字基础设施要素升级，是弥合农村数字鸿沟的重要方式。在数字赋能过程中，50西华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23年技术的提供和支持必须具有可持续性与敏捷性，达到数字应用赋能的敏捷治理。敏捷治理最早源于软件开发领域，强调与客户紧密协作、加强团队沟通、快速响应变化、产品交付优先等原则，以灵活适应快速调整的外部环境27。数字乡村建设市场嵌入过程中，不同村社之间的多样化经济和文化因素相互交织，形成了种类繁多的治理情境。敏捷治理能够适应乡村数字治理中的变化和复杂性，因此数字应用赋能过程比较适合引入敏捷治理。通过采用敏捷的决策和执行机制，政府可以及时调整数字治理策略和措施，迅速应对乡村发展中的新问题和新挑战。数字应用赋能在接入乡村时，应该使技术的呈现符合农村老年群体的实际需求，并在发展过程中，对于逐渐显现的需求始终保持回应，并且要持续保持数字技术和数字应用对随时显现出的问题的敏捷性，灵活分析农村亟需解决的热点、痛点和难点问题，回应村民关注28。此外，数字应用赋能在接入乡村时，还要将所得到的信息整合运用到数字应用赋能过程中，提升数字应用赋能的感知力，协调农村群体日益增长的数字化需求和不断发展的数字化进程之间的矛盾。通过构建政府主导的数字服务体系，村社引领建设数字乡村在数字应用赋能过程中形成系统化和一体化的体系，做到灵活响应并快速回应。三、农村代际数字鸿沟弥合路径我国高度重视数字中国建设，强调以数字中国建设推动高质量发展，但是数字时代的发展既有机遇，也有挑战。在数字中国建设中，老年人应主动适应数字时代的变革，发挥主观能动性，努力缩小与青年群体在数字素养上的差距。家庭需要通过“数字反哺”强化逆向反馈；朋辈之间要发挥好榜样作用，形成心理互助和双向支持；政府和社会必须持续推进互联网应用的适老化改造，保障数字技术运用环境对老年群体的友好性，弥合路径示意图见图 2。文化反哺老年数字鸿沟消解主体差距创建友好环境适老改造逆向反馈强化双向支持塑造增进权能朋辈效应图2农村代际数字鸿沟弥合路径示意图(一)增进权能：消解主体差距社会工作“增能”概念于 1977 年由美国学者芭芭拉索罗门（BarbaraBryantSolomon）在黑人增能：受压迫社区的社会工作一文中提出，主要论述了美国黑人在社会生活中的失去感和挫败感，并探索能够改变黑人社会地位的社会工作方法29。增能理论涉及诸多方面，其中既包括个人层面，如自身能力的增长以及自我学习能力的提升；也包括外界环境的改变，如社会资源的整合以及社会文化趋向的变化。因此自我增能不仅离不开老年群体自身的努力，还需要外界给予老年人个体能够施展能力的机会，因此，农村老年人自我增能过程可以引入社会工作专业方法，为老年群体提供适宜的社会空间，从而增强能力消解主体差距。农村地区老年群体增进权能的社会工作方法可以概括为以下三个方面。第一，发挥党建引领作用，推动“三社联动”。党建引领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优势所在，坚持在党组织的引领之下，全面发挥各种社会组织和社会工作者的作用，以村社中老年群体的数字需求为导向，建第4期唐惠敏等：数字中国建设背景下农村代际数字鸿沟弥合路径研究51立需求清单和资源清单，通过背景调查、需求感知和小组活动等形式，列出服务清单，并建立个性化服务档案，达成村社、社会组织与社会工作者的三方联动，并以社会工作者为专业人才支撑，整合村社内外部资源，从而激发村社数字化活力。第二，构筑内力驱动模式，消解主体差距。在弥合农村代际数字鸿沟的场景下，自我增能的主要目的是发挥老年群体的主观能动性。为了实现自我增能，老年人需要内化自我增能意识，做到自我能动“造血”，构建内力推动路径。老年人可以采取多种措施，如利用村社资源开展数字技能培训、加入数字学习小组、自主学习并分享经验等。通过这些方式，让老年群体能够自我感知到数字技术给自身生活所带来的便利，适应数字时代的改变，从而持续学习，消解主体差距，弥合代际数字鸿沟。第三，社工精准识别需求，设计增能规划。首先，社会工作者在协助农村老年人及其家庭满足数字需求方面，应该以平等、包容的姿态开展工作，与农村家庭进行合作性沟通，消除自身“专家”形象。其次，为了精准识别农村老人的数字需求，社会工作者应该加强对农村社会组织和村社的引导，观察农村家庭的语言结构和生活习惯，及时肯定其进步，帮助他们培养兴趣，并以此为基础，积极整合老年群体的实际需求，设计增进老年人权能的规划和活动方案。在规划和方案的设计中，社工应结合数字乡村建设的要求，采用适应中国农村场景的方法，以符合当地实际情况的方式，提高老年群体参与活动的积极性。(二)文化反哺：强化逆向反馈随着生产力的发展，人们的生活方式、价值理念和经验判断发生了极大的改变，导致新的文化传递方式出现。美国人类学家玛格丽特米德（MargaretMead）在文化与承诺（Culture and commitment）中将文化传承的不同方式分为前喻文化、并喻文化和后喻文化30。后喻文化展现了由年老一代向青年学习和获取知识的现象，也即文化反哺。文化反哺是在急速的文化变迁时代所发生的年长一代向年轻一代进行广泛的文化吸收的过程31。文化反哺能够有效打通代际数字鸿沟的“最后一公里”。文化反哺的过程有助于推动代际交流，创造和谐与密切的代际关系，进而提升老年群体的数字素养，推动数字乡村建设。文化反哺的实施主体是青年群体，尤其是老年人所在家庭中的青年人，要以家庭为单位，充分发挥青年群体的作用，以增强农村代际文化反哺的可操作性。文化反哺的路径必须依托于强化逆向反馈理念，强化逆向反馈不仅是让青年群体传授知识，还需要鼓励青年创新和思考，能动地提出自己的观点和见解。第一，优化青年群体的反哺方式，消除老年群体自身传统观念。青年人应该广泛学习相关数字知识，强化自身数字知识传授能力，丰富文化反哺方式，采取温和的反哺方式化解老年人的不适，激发老年人自身的积极性。如创建轻松的反哺学习氛围，通过亲身传授的方式，帮助老年人掌握数字工具的使用方法。此外，针对老年人需求，提供个性化的帮助。第二，尊重老年群体的生理特征，重视重复逆向反馈行为。老年受限于自身的生理和心理因素，会出现记忆力衰退的现象。青年人需要尊重老年群体的生理特征，保持耐心，对于经常遗忘的问题重复进行反馈。第三，扩大微信反哺属性，丰富应用反哺形式。在众多即时通讯应用中，微信注册登录简便快捷、界面适应老年群体使用以及微信自身所具有的强关联属性，使得微信成为农村网民使用率最高的通讯应用32。从微观上讲，青年人在文化反哺过程中，对于微信的使用除了网络聊天和查看订阅号消息等基础应用外，还可将其作为线上文化反哺发散源，以微信为中心不断地拓展线上文化反哺可能的形式，如通过微信视频实时解答老年人的相关问题，模拟类似现场教学等。从宏观上讲，微信还可以作为推广优秀反哺案例的良好平台。通过微信积极开展农村地区的数字技术培训项目，促进农村老年人和年轻人之间的数字交流和互动，提高农村老年群体的数字素养。(三)朋辈效应：塑造双向支持人本主义心理学家卡尔罗杰斯（CarlRansomRogers）认为，每个人都需要来自所在群体成员的帮助52西华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23年和接纳，而每个人也具备帮助群体成员度过心理困扰的能力33。随着城市化的发展，农村空心化现象越来越严重，当前农村的常住人口以老年人口居多，该群体具有相似的成长经历和较为一致的心理特征，同质程度更高，彼此之间能够形成自发性的心理互助。基于此，组建兴趣学习小组，能够有效帮助老年群体构建起实践社群，社群中产生的群体压力也有利于塑造朋辈群体的双向支持。朋辈效应弥合农村代际数字鸿沟的路径主要表现在以下三个方面。第一，形成心理互助，引发模仿行为。人本主义心理理论认为消除心理异常的关键在于人与人之间建立起相互关心的心理氛围。老年人在面对数字技术时存在“习得性无助”心理障碍。朋辈支持可以建立有效的互助关系，形成自发性的心理互助，破除心理障碍。心理上的互助行为更易引发榜样效应，刺激模仿行为的产生。这种下意识的模仿行为能够帮助老年群体破除自身传统观念，进而转变该群体对数字技术和数字应用的态度。第二，发展自身兴趣，组建实践社群。“实践社群”的概念由美国学者莱夫（Lave）和威戈（Wenger）共同提出，主要指人们在集体学习过程中，围绕某一特定专业或兴趣而逐渐聚集起来的以实践和交流为基础的群体34。居住在同一环境中的同辈群体通过不断探索，自然而然地产生了对数字应用的倾向。同样，老年人在对数字应用的兴趣的驱使下，与志同道合的同龄人汇合，形成有凝聚力的小组。通过相互交流、学习，这些群体发展成为实践社群，从而增强他们的数字能力。第三，适应同辈压力，塑造双向支持。当老年人周围的朋辈逐渐适应并掌握数字技术时，老年人会自觉认为自己所处的圈层中出现了一种新的规则，在无形的规则压力下，若不能跟上朋辈的步伐，适应新的技术，可能会被孤立或边缘化。因此，实践社群的组建会激发起他们的胜负欲，形成一种学习反馈再学习的双向支持，从而增强老年群体自身掌握数字技术的积极性和主动性。朋辈效应带来的不只是简单的正向输出，老年群体经过模仿和学习获得了朋辈支持后，一般不会满足于被动接受，还会主动将习得的数字知识再向朋辈输出，老年人的角色也在“受助者”与“助人者”之间转换，塑造朋辈双向支持。此外，双向支持还有助于建立互相信任，缓冲矛盾和冲突带来的负向影响。(四)适老改造：创建友好环境阿里吉特达塔（ArijitDatta）和维摩诘巴蒂亚（VimalBhatia）于 2020 年在数字鸿沟：向老年人，贫困者和数字文盲开放数字世界的挑战一文中提出要加强数字技术的适老化改造，为老年群体提供可及的信息设备和易于使用的交互机制，使每个人都能参与数字社会35。数字技术适老化改造能够帮助老年群体更好地适应新技术，不断提高该群体的数字素养，也能帮助企业扩展用户群体实现增量，还能体现政府和社会的“温情”，助力弱势群体友好型环境的创建。适老化改造的主要理念是以社会中“弱势”群体为目标，通过设计和推广老年友好型应用程序、改善数字化社区服务以及推广数字技术培训等，帮助老年群体掌握基本的数字信息技术，消除老年群体与数字设备和基础设施使用之间的技术鸿沟，促进其更好地适应和融入现代化生活。数字技术上的适老化改造更具针对性，主要目的在于实现数字信息的无障碍传递和有效接收。针对农村数字鸿沟实行的适老化改造措施应该包括以下三个方面。第一，完善政府顶层设计，积极创建老年友好型社会。政府在制定公共政策时必须把弱势群体纳入考虑范围内，充分体现其“兜底”属性。农村老年群体受教育程度普遍不高，且受限于身心障碍，适应数字技术以及使用数字产品时，会遇到较多的问题，是典型的数字贫困群体。当前在我国针对互联网适老化改造的规范、方案和指导意见中，对于农村老年群体的诉求普遍关注不足，致使相关规划欠缺，相关法律法规不健全。政府应主动关注农村老年群体对于数字建设的相关诉求，积极推进农村数字教育立法进程，出台和完善适老化技术标准规范；在出台适老化技术规范之后，还要进一步完善适老化算法交互和场景适应等设计的细节规范标准要求，并积极鼓励社会化应用和推广。第二，强化标准化服务供给，创造“一键入口”。目前市场适老化改造缺乏统一的标准和规范，各个第4期唐惠敏等：数字中国建设背景下农村代际数字鸿沟弥合路径研究53应用开发者在适老化设计上的理解和实施存在差异，导致老年人需要适应不同的界面，增加了学习成本。首先，在实施适老化数字产品设计和生产时需要严格遵循互联网网站适老化通用设计规范等文件，明确适老化改造服务范围，统筹改造规范，创建改造清单并向社会公布，规范指引功能，开启入口和改造细节。其次，积极搭建公共“适老模式”统一入口，可以将不同应用的适老入口权限接入到同一应用，让老年用户可以一键开启系统中不同应用的老年模式。此外，在产品设计时要注重简化操作步骤和使用流程，创建方便快捷、优质高效和统筹兼顾的市场服务供给体系，从而提高老年用户的使用意愿，增加他们对于不同软件的用户黏性，实现信息的无障碍传递。第三，推进数字技术全面适老化改造，简化人机交互。应用设计方应秉持“以人为本”的设计理念，在充分调研和细化老年群体数字需求基础上，加大资金和技术投入，从数字技术的底层逻辑算法着手，通过算法的优化和改进，一方面积极简化操作界面，另一方面提升数字技术和数字设施的可及性，为老年群体提供更多优质的产品和应用。如为了进一步弥合数字鸿沟，各支付机构相继开展适老化改造工作，推出老年人专属 APP 版本，通过提升安全性、强化新技术应用等方式，满足老年群体支付服务需求。在政府、企业的通力合作下，截至 2022 年 12 月，60 岁以上老年群体对网络支付的使用率达 70.7%，与整体网民的差距同比缩小了 2.2 个百分点1。结语当前我国数字中国建设最艰巨的任务集中在数字乡村建设上，农村代际数字鸿沟是制约数字乡村建设和乡村振兴全面推进的重要因素。当下农村居民以老年群体居多，他们为中国式现代化和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作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整个社会应该坚持人民至上的发展理念，以共同富裕目标和保障老年人信息需求为导向，构建多元主体协同的农村代际数字鸿沟弥合体系。在这个体系中，政府是数字服务供给的基础保障者，应发挥“兜底作用”，协调效率和公平关系；社会应坚持“整体原则”，塑造包容性的社会发展理念；市场是数字赋能的技术支持，应形成赋能时的敏捷治理，实现适老化技术的灵活改造；家庭是弥合代际数字鸿沟的细胞，要通过“数字反哺”，强化逆向反馈；朋辈应发挥榜样作用，形成心理互助，塑造双向支持；老年人个体要尽可能发挥主观能动性，主动适应数字时代改变，尽力缩小与青年群体的数字素养差距。参考文献：中国互联网络信息中心.第51次中国互联网络发展状况统计报告EB/OL.(2023-03-03).http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