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峡试验坝：陆水枢纽工程的传奇春秋.pdf

九 城 同 心JIUCHENGTONGXIN17武 汉 文 史 资 料 2 0 2 3 年 第 8 期三峡试验坝：陆水枢纽工程的传奇春秋陆水，因三国时期东吴大都督陆逊驻军屯田于此而得名，上段称“隽水”，下段称“蒲圻河”。陆水河发源于湘、鄂、赣三省交界的幕阜山北麓，流经通城、崇阳、赤壁、嘉鱼四个县市，在陆溪口汇入长江，全长 192 公里，流域面积 3950 平方公里，是湖北省注入长江的第四大支流。鄂南地区地理环境多元，有高山，有丘陵，有湖泊，有平原。陆水流域的上游多山，中游是丘陵峡谷，下游是湖泊和平原。特别是陆水河蒲圻（现赤壁市）城区上游，有着丰富的水力资源，建设水库的地形、地貌条件非常优越。六十多年前，为了做好三峡大坝的试验，也为了减少陆水流域的水旱灾害，在蒲圻（现赤壁市）城区上游三公里的峡谷地带，将陆水拦腰斩断，筑起 58 米高的陆水主坝三峡试验坝，形成集科技、航运、发电、旅游、灌溉于一体的静态水体人工湖。该坝成为中国第一座、也是唯一一座水利水电试验枢纽工程。修建三峡试验坝决策过程1958 年 1 月,中共中央南宁工作会议期间，三峡问题第一次被拿到正式会议上讨论。三峡工程最出名的主张派林一山和最出名的反对派李锐，分别在会上进行汇报。这是一场关于三峡工程的“御前”辩论。早在 1956 年 6 月，长江流域规划办公室主任林一山在中国水利杂志发表长文关于长江流域规划若干问题的商讨。冯晓光九 城 同 心JIUCHENGTONGXIN18武汉文 史 资 料 2023 年 第 8 期他提出：“在长江流域规划中必须首先解决防洪问题，三峡水库可以根本解决两湖平原的水灾。”同年，时任电力工业部部长助理兼水电总局局长的李锐针对林一山文章，在水利发电杂志发表关于长江流域规划的几个问题长文，认为：“综合利用是规划河流的唯一总方针和总原则，不能把防洪问题绝对化。”李锐还根据国家当时的经济实力和发展需要，提出长江开发应“先支后干，分步实施”。因为林一山与李锐的发言各有千秋，毛主席和中央给出了一个折中的讨论结果：“积极准备，稳妥可靠。”1958 年 6 月 28 日，林一山接到周总理的电话。周总理问林一山：“三峡工程是否可以提前拿出初步设计报告？”林一山在电话中提出一个大胆的设想：“按照积极准备，稳妥可靠的指示，建议在湖北省陆水先建一个试验坝。”次日，林一山向国务院发电报，详细阐述了自己关于陆水试验坝的设想，而且告知总理，早在 1958 年 5 月之前，蒲圻县会同武汉水利电力学院对陆水水库工程已经完成了初步测绘。就这样，陆水这条小小的河流进入了共和国总理的视野。根据赤壁网站资料室保存的批文影印件：林一山于 1958 年 6 月 29 日，也就是向周总理电话汇报的第二天，向总理发送了关于建议立即进行水利工程的技术革命（陆水工程）的电报，同时水利电力部也根据林一山电报内容于 7 月 3 日签送国务院的电报稿并代国务院草拟的国务院关于长滩、陆水两枢纽作混凝土预制块安装修建大坝的决定。7 月 4 日，国务院秘书长习仲勋在报告上批示“请陈总聂总核后发”。7月9日，国务院副总理陈毅圈阅并批示：“此系一较大的问题，应支持其推行。特送主席、小平同志审阅（退我办）。”又在左侧注：关于修建三峡试验坝的批文影印件九 城 同 心JIUCHENGTONGXIN19武 汉 文 史 资 料 2 0 2 3 年 第 8 期“先送主席小平后送聂。”当日，时任中共中央总书记、国务院副总理的邓小平批示：“这件事以等富春一波回后约集有关单位共同研究一次，再作处理较好。”7 月 10 日，毛主席批示：“此件待陈云富春一波回来看一下，叫林一山偕同中苏总工程师各一人，湖北水电局负责人一人，到北京过细研究一次，然后作出处理。”聂荣臻副总理也作了圈阅。7 月 13 日陈毅用国务院总理办公室公文笺批示：“陈云、先念、富春、一波各同志：主席批件，交你们处理，小平亦有同样批语，我完全拥护，此请先念阅存，待陈李薄各同志回来再照办。”陈云、薄一波作了圈阅。7 月 14 日李先念批示：“黄达经看，待陈李薄回后送阅。”7月21日李富春批示：“光伟同志并澜波同志：请光伟同经委与水利部联系，此件请水利电力部党组切实在技术上研究后，向财经小组汇报。”当年 8 月，中央政治局扩大会议在北戴河召开。周总理让林一山同机赴北戴河，听取他关于三峡试验工程的汇报。总理当面告诉林一山：“毛主席很重视林一山提出的在陆水进行预制混凝土块安装大坝实验的建议，这次北戴河会议期间，要安排时间开会讨论。”就在北戴河会议期间，周总理主持召开了关于长江三峡的准备会议，周总理正式宣布：兴建三峡试验坝陆水蒲圻枢纽工程。陆水工地上的十六个春秋1958 年 10 月 23 日，蒲圻城南 2 公里的陆水河畔，这片沉睡的土地突然沸腾了，由科技工作者、技术工人、民工等组成的 6万建设大军在这里参加开工誓师大会。随着湖北省省长张体学的一声令下，陆水蒲圻枢纽工程正式破土动工。在中央和省政府的高度重视和支持下，组建了中共陆水水库工地临时党委，成立了陆水水库工程建设指挥部。当时的蒲圻县由孝感专署管辖。1960 年 1 月至 1961 年 4 月，孝感专署还一度与武汉市合并，直到 1965年 7 月，蒲圻等 7 县才划属新设置的咸宁专署。所以陆水工程指挥部先后由长江流域规划办公室及孝感地区专署、武汉市政府和咸宁地区专署具体领导。原蒲圻县人民政府县长沈太真、武汉市政府秘书长张雪涛、湖北省水利厅副厅长涂建堂、孝感专区副专员张曙光、长江流域规划办公室施工队政委程敦秀等先后担任指挥长。由于当时新中国成立还没多久，又经历了保家卫国抗美援朝战争，社会生产力相对落后，八号副坝碾压九 城 同 心JIUCHENGTONGXIN20武汉文 史 资 料 2023 年 第 8 期国家经济比较困难，陆水枢纽工程的土石方填筑只能人挑肩扛。使用板车拖土或独轮车推土，算得上是比较省力的施工办法。从1959 年初陆水水库大施工开始，从孝感、黄陂、武昌、通城、崇阳、通山、蒲圻、嘉鱼、咸宁等九个县调集民工总计达 4 万余人参战。修建水库和试验大坝，靠的还是人海战术，陆水工地到处呈现出人山人海、号子如潮的壮观场面。工地就是战场，由于场面很大，土方运程较远，有时候一个劳力从早到晚还完成不了一方土的劳动量。加之烈焰雨雪、酷暑严寒等天气原因，工程建设进度和效率都没有达到最初预期目标。经国务院和中央军委批准，1959 年 2 月 9 日，中国人民解放军第 15 军的一万二千多名官兵受命启程驰援工程建设。指挥部将开挖主坝导流阴渠、地筑八号副坝等最艰巨的任务交给了第 15 军施工部队。工程开工后的两年时间里，正是建国后三年自然灾害的极度困难期，国家经济困难，物资紧缺，陆水工地上的军民也是缺衣少粮，吃着野菜杂粮，奋力战天斗地，生活和劳动条件都十分艰苦。当时工地上，仅供民工进餐的食堂就有 100 多个，工地附近的小店里，比较稀缺的馒头、饼干等食品被工人抢购一空。此外，睡觉也是一个大问题，特别是几万民工们住的是由当地楠竹、树木和包茅搭建的简易工棚，夏炎冬寒，特别是冬天，温燥易燃。为了节省空间，每个茅草工棚的统铺上都要睡几百号人。有时民工突然增加，一时没有睡觉的地方，就只好分班睡，一班睡上半夜，一班睡下半夜。1960 年 3 月 1 日，国家副主席董必武在湖北省省长张体学、长办主任林一山的陪同下视察陆水工地。为了解决铁路运力紧张、工程物资匮乏、施工力量不足等困难，林一山多次向国务院及相关部门请求支持，在周恩来总理的亲自协调下，很多问题逐步得到了解决。三年困难时期，几万民工陆续返回家乡开展生活自救，火热的工地沉寂了。从 1961 年 7 月开始，陆水工地基本处于停工状态，为了不让三峡试验工程下马，焦急万分的林一山连忙赶到北京向周恩来汇报了工程进展和现状。不久中央特批，调三个师的铁道工程兵，前来支援陆水工程建设三个月时间。三个月后，林一山再次向中央请求支援，经国务院和中央军委批准，一个师的工程兵集体转业来到陆水工地，并入长江流域规划办公室陆水试验施工总队。这“三千子弟兵”成为陆水枢纽工程建设的主要施工力量。到 1961 年春，陆水枢纽工程完成 15董必武视察陆水蒲圻枢纽工程九 城 同 心JIUCHENGTONGXIN21武 汉 文 史 资 料 2 0 2 3 年 第 8 期座副坝大部分土石方修筑任务，还完成混凝土浇筑 6 万余立方米。15 座副坝都是以人工挑土筑起来的土坝，最大的 8 号副坝设计坝长 1543 米，坝高 25.6 米，如今已经成为亚洲第一大粘土坝。1965 年 3 月，正式恢复混凝土浇筑和预制安装施工；1967年 7 月，陆水水库关门蓄水；1969 年 12 月，第一台机组投入运行；直至 1974 年 12 月，陆水电厂四台机组全部并网发电，主体工程按批准的初步设计方案基本竣工，陆水枢纽工程投入正式运行，除混凝土预制安装筑坝试验外的有关试验项目持续进行，陆水枢纽工程终于基本竣工。三峡工程的重要基石当年的陆水枢纽工程，主要是为未来三峡工程的兴建做技术准备和施工技术、数据试验，很多施工试验项目取得了重大突破。这个试验坝解决和验证了三峡工程科技、设计施工中的许多重大技术问题，它开创了水利工程技术革命之先河，在此进行的一系列多学科的前沿科学试验成为世界首创。比如混凝土快速施工技术，在河中采用水下混凝土形成的办法解决坝基问题，并通过高压水泥灌浆使河床沙石凝固，而且采用大体积混凝土预制块装配的办法修建大坝，不仅工程质量一流，还大大加快了施工进度。陆水主坝的简易垂直升船机设计运行也取得了很大成功，陆水蒲圻水利枢纽通航建筑物采用简易、干运、横向垂直升船机，一次通过载重 20 吨的木船（船型尺寸为203.20.8米）一艘或重量小于35吨的竹、木排一块。克服最大水位差 26 米。过坝时间为：单向 19 分钟，双向 29 分钟。过坝设计货运量为 12 万吨/年，造价只有 44 万元。具有效率高、设备简单、投资少、易于建造等多种优点，是当时解决中小型水利枢纽通航问题的较好型式之一。还有陆水电站尾水管项目。尾水管是水电站不可缺少的部分，它位于蜗壳的下方，担任着排水的任务，当水在高压下从引水管进入蜗壳推动了轮机叶片以后，即从尾水管排出,流入河的下游。当时陆水试验枢纽的科研项目论文陆水电站尾水管单线图数学公式推导，被 华中师范大学学报（人文社会科学版）全文刊登。还有晶体管控制技术、围堰基础防渗的新方法、陆水枢纽导流明渠深挖岩质边坡的研究、水库拦鱼设施、机电设备中试、电气主结线选择和自动化设计、电站事故顺序显示记录装置的研制应用等，都是载入史册的科学试验成果。陆水工程施工技术、水电建筑、发电设备、自控系统、水文测报、大坝安全监测等多项技术成果，被编入高校水利水电专业教科书。曾经担任丹江口枢纽、葛洲坝枢纽陆水工地钻井勘探九 城 同 心JIUCHENGTONGXIN22武汉文 史 资 料 2023 年 第 8 期设计负责人的中国工程院院士文伏波老人在评价三峡试验坝的历史地位时，仍然充满激情：“陆水试验枢纽作为三峡工程的试验坝，其砂基固结灌浆技术为后来的葛洲坝和三峡二期围堰工程提供了新的技术思路，并且得到了推广。陆水试验枢纽一共取得了200 多项试验成果，这些成果为日后三峡工程开工所作的准备提供了直接依据，在今天看来，这些试验依然具有极高的科学价值和指导意义。”除了试验，陆水枢纽工程还担当着“为三峡练兵”的光荣使命。这里有来自长办施工试验总队的水利科技工作者，也有刚走出校门的大学生，这里是长江水利水电建设人才成长的训练场、试验场，数以万计的骨干人才在长期的施工实践中摸爬滚打，业务水平和工作能力得到了有益的锻炼，也为三峡等重大水利工程的建设聚集和积蓄了力量。被誉为“当代大禹”的中国工程院院士郑守仁，作为三峡工程的设计总工程师，23 岁就从华东水利学院毕业来到陆水枢纽建设工地上。在这里，他的综合素质不仅有了脱胎换骨的提升，还光荣地加入了中国共产党。还有集体转业的工程兵“三千子弟兵”，在完成陆水枢纽建设任务后，他们中的大部分人又转战宜昌，成为葛洲坝工程的主要施工力量。陆水枢纽工程还是“为长江水利事业育人”的重要摇篮。在陆水枢纽工程筹划和建设等各个阶段，武汉水利电力学院和长江工程大学的师生就将陆水工地作为现场实践教学点，并在陆水工程的勘察、测绘、设计、施工中成为重要技术支撑。1959 年，为满足长江开发治理需要，在党中央、国务院的亲切关怀下设立长江工程大学，首任校长由林一山兼任。1972 年因当时政策原因被迫停办。为了更好地采用理论与实践相结合的教学方法，1974 年 11 月，长江工程大学恢复办学并从武汉搬迁到蒲圻，选择陆水枢纽工程一部分施工场地作为校址，更名长江水利水电学校，是国家级重点中专。1982年 3 月成立长江职工大学，与长江水利水电学校实行“两块牌子、一套班子、两个层次、统一管理”的组织体制。2003 年升格为长江工程职业技术学院。这里培养了一批又一批来自全国各地的水利水电专业学生，为长江流域培养了数万名水利水电勘察、测绘、设计、监理、水文等方面技术人才。不可忘却的历史丰碑陆水枢纽工程起步早、起点高，科研硕果累累，意义重大，影响深远。人民长江1959 年第 7 期刊文三峡试验坝陆水蒲圻水利枢纽在成陆水湖九 城 同 心JIUCHENGTONGXIN23武 汉 文 史 资 料 2 0 2 3 年 第 8 期长描述：“三峡大坝施工在即，规模空前，为使积极准备，充分可靠，先选适当的枢纽，收集有关的先进施工资料和经验，以能多快好省的建设成功，并为其他类似的枢纽工程开辟快速施工的途径，具有极其重大的意义。”被毛泽东主席誉为“长江王”的著名水利专家林一山曾经说过：“陆水水利枢纽工程的物资供应在全国排在第一位，我们三峡试验坝的质量和速度也要在全国排第一位。三峡实验坝开创了水工技术革命之先河！”从他向中央打报告到三峡试验坝开工，其间只有短短的三个多月时间，其速度之快，在世界水利史上也是罕见的。1992 年 4 月 3 日，七届全国人大第五次会议表决通过关于兴建长江三峡工程的决议，决定兴建三峡工程；1994 年 12 月14 日，国务院总理李鹏在宜昌三斗坪举行的三峡工程开工典礼上，宣布三峡工程正式开工；1997 年 11 月 8 日，三峡工程实现大江截流；2002 年 11 月 6 日，长江三峡工程导流明渠截流合龙；2006 年 5 月 20 日，三峡大坝全线到顶 185 米高程，举世瞩目的世界第一水坝宣告完工。这是我国经济建设中的一件大事，也是中国人民改造和利用自然的一个壮举。2008 年，水利部部长陈雷将陆水枢纽管理局确定为自己学习实践科学发展观活动的联系点，一年内两次前去调研指导工作，其他部领导也先后前往检查指导，各相关司局积极行动，从各方面给予陆管局支持帮助。当年 10 月 24 日，三峡试验坝陆水水利枢纽开工 50 周年纪念大会在赤壁市召开。水利部副部长矫勇指出，陆水水利枢纽工程作为一个整体性全过程的水工建筑试验枢纽，是为解决、验证三峡工程科研、设计与施工中的重大技术问题而开工建设的。陆水水利枢纽工程投入运行后，不仅直接为葛洲坝、三峡等大型水利水电工程设计与建设提供宝贵的科研试验成果，在全国水利水电工程建设中得到了广泛应用，同时许多科研试验技术成果入编高校教科书。2019 年 4 月 17 日，水利部公布第三批国家水情教育基地，由长江委自行勘测、规划、设计、施工并进行运行管理的三峡试验坝陆水水利枢纽工程入选。陆水水利枢纽，已成为我国水利水电建设史上的一座丰碑。陆水主坝夜景冯晓光，赤壁市政协文化文史委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