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保护传承引领的城市更新价值提升_张杰.pdf

CA 2023/06 当代建筑 21文化保护传承引领的城市更新价值提升VALUE ENHANCEMENT OF URBAN RENEWAL LED BY CULTURE PRO-TECTION AND INHERITANCE张杰 李旻华ZhangJieLiMinhua 收稿日期：20230320摘要 本文立足文化自信、城市更新两大国家战略需求的交会点，将城市历史环境价值特色作为城市更新价值提升的宝贵资源，从文化保护传承、建成环境再利用、功能适配提升三方面阐述了城市品质提升、公共服务与环境改善、经济社会与环境高质量发展的原理、方法及相关实践路径。关键词 文化保护传承；城市更新；价值提升Abstract Based on the intersection of two national strategies of cultural confidence and urban renewal,and taking the urban historic environment as valuable resources for value enhancement in urban renewal,this paper expounds the principles,methods,and related practical paths for urban quality improvement,public service and environmental improvement,high-quality development from three aspects:cultural protection and inheritance,built environment reuse and functional adap-tation.Keywords culture protection and inheritance;urban renewal;value enhancement张 杰 全国工程勘察设计大师，清华大学建筑学院教授，北京建筑大学建筑与城市规划学院特聘院长李旻华 北京清华同衡规划设计研究院遗产中心科研助理我国城市发展历史悠久，但从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才全面系统地开展现代化建设。改革开放40多年来，我国以远超其他国家历史同阶段的发展速度，完成了人类历史前所未有的城镇化进程，城镇化率从17.9%提升至65.2%。1以农耕文明为主要特征的历史城市也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城市整体现代化水平显著提高。然而，简单的大拆大建也遗留了诸多问题，如城市文脉与记忆断裂，很多老城区环境长期得不到改善，人居环境品质低下，大量建筑过早拆除造成资源浪费和环境污染等。2017年，中国共产党第十九次全国代表大会报告指出，我国经济已由高速增长阶段转向高质量发展阶段。随着发展要求和条件的变化，资源环境的约束不断加强，迫切需要从“规模扩张”转向“质量提升”。22023年，高质量发展已明确成为我国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的首要任务。3我国众多历史城市是华夏文明的核心载体，以及当代经济建设与民生服务的主战场，但由于历史原因，老城区新旧要素普遍交织，现状复杂。以文化保护传承引领城市品质的提升，成为落实文化自信、城市更新两大国家战略的交会点，同时也是城市产业经济、社会、环境三大核心板块向高质量发展转型的重要抓手。本文立足城市历史环境具有不可再生、不可替代的宝贵价值，从文化保护传承、建成环境再利用、功能适配提升三个方面出发，阐述通过城市更新推动城市品质与价值提升、公共服务与环境改善的原理、方法及实践路径（图1）。1 文化保护传承1.1 历史环境的多重价值层积传递1.1 历史环境的多重价值层积传递联合国教科文组织颁布的保护世界文化与自然遗产公约、我国颁布的中华人民共和国文物保护法等都强调文化遗产承载的历史、艺术、科学等价值。在此基础上，中华人民共和国住房和城乡建设部在历史文化街区划定、历史建筑或风貌建筑确定等工作中，将价值评估内容扩大到更广泛的传统风貌、地域风貌等群体性特征和特色。4上述公约、法规和技术标准文件均将城市历史环境要素视为独一无二、不可再生的宝贵资源，旨在保护其真实完整记载历史文化、集体记忆信息的价值。从更广义的角度看，“价值是凝结在商品中的无差别人类劳动”5。城市环境作为人类文明的容器，其价值呈现多重性，不仅包含人类对自然环境适应性改造的劳动价值，还包含相关社会生产和生活关系在空间上投射的智慧劳动价值。因此，经过漫长历史时期连续累积、传递而形成的历史环境，就成了多重价值的集成载体。这一概念与著名哲学家埃德蒙德 胡塞尔的内时间意识现象学的历史观不谋而合。他认为，意识在时间线上延伸为相互接续的序列网络，从过去到未来的过程是层积变厚的过程（图2）。6以此观之，城市历史环境产生于特定的时期和背景，虽然其服务的内容可能被中止或发生变革，但其完整或局部地携带着上一阶段相关的生产活动（生产资料、生产力水平、生产关系）和生活方式（居住、商业、科教、娱乐等）的信息要素，并将与下一阶段发展紧密衔接，共塑未来。1.2 历史环境的系统识别保护1.2 历史环境的系统识别保护鉴于历史环境承载历代层积的多重价值，并将接续未来，对其加以系统识别和科学保护就成为文化记忆传承、城市特色塑造和品质提升的基础。在农耕文明时代，基于敬天和礼制文化的营城理论延续了数千年，形成了古代秩序鲜明的城市空间结构，以及以围合式院落为基本单元的组团形态。建筑单体亦因取材、施工等原因多采用木结构，并在大、小木作构件的制作和组合方面形成了成套完整的营造方法。发展至近现代，建筑分化为新、旧两大体系，中小城镇与农村仍延续以土、木、砖、石为主要建材的木构体系。随着西方文化和技术的引入，以及水泥、玻璃、机制砖瓦等新材料的运用，大城市出现了许多中西合璧的砖木混合、砖石钢骨混合、钢和钢筋混凝土框架结构的新建筑。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在“城市建设为生产服务”等方针的指引下，生产型城市涌现出大批现代工业建筑，呈现出独特的时代文化和建造技艺特征。改革开放以来，随着建筑材料的丰富和施工水平的跨越式提升，我国产生了很多具有历史纪念意义的重大建设成果。2021年，中共中央办公厅、国务院办公厅印发关于在城乡建设中加强历史文化保护传承22 主题专栏 FEATURE THEME的意见，要求各地区、各部门对我国各时期重要建设成果进行全面保护，对城镇格局、街区街巷、建筑与工程设施、非物质文化遗产等构成的有机整体进行完整保护，做到“时空全覆盖、要素全囊括”。7基于我国历史文化和空间特质，建构完整的保护要素体系需依循多历史时期、多空间尺度、多要素类型三条核心线索，进行系统识别评估。多时期包括五千年古代文明史、180年近现代史、100年中国共产党建党史、70年新中国成立发展史及40年改革开放与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历程这五个阶段7；多空间尺度包括城市全域、城区、街区、建筑或构筑物、构件、建材组合与材料单体等价值载体要素；多类型包括工农产业、居住生活、文化宗教等各类型相关的物理环境实体与非物质文化遗产、地名、地方记忆等。2 建成环境再利用2.1 土地利用价值的提升2.1 土地利用价值的提升建成环境是人类开展生产生活活动的物理空间基础，高效再利用建成环境不仅具有重要的经济价值，还将产生巨大的环境效益。土地是建成环境依托的基础，也是独一无二的生产要素。在资本化经济中，土地及其建成环境被视为商品，二者在空间上是一体的，但在价值上有所关联和分离。经过初期阶段本地块和周边地块的大量建设投资，土地和建成环境同步具有商品价值，并且反映在土地租金和建筑价格上。随着时间的推移，因交通区位、周边基础设施建设而固化在土地中的价值相对固定且历时累积，而建筑物在不断老化的过程中则需要持续物理更新，以保持其内在价值。8因此，建成环境投资就有了资本折旧的贬值周期，土地租金也会因建筑物价值的折损受到影响。在尼尔 史密斯的马克思主义地理学视角，空间生产的本质是资本周期运动9，城市尺度主要由土地租金调节10。基于资本不断逐利的属性，建成环境投资虽然是资本累积的固定载体，但其长周转期又可能进一步阻碍持续投资，这样的两面性导致空间的非原位扩张，最典型的体现就是郊区化及内城区房屋折旧贬值。值得一提的是，内城区房屋贬值并非因其失去了使用价值，而是其资本化地租下降（或相对潜在地租增长较慢）。当实际资本化地租（现行土地利用下的资本化地租总量）与潜在地租（“最高且最佳”土地利用下的资本化地租总量）之间的“租差”足够大时（图3），土地长期固化的价值及建成环境残余的物理价值将吸引资本向内城区回流，进入新一段空间生产和资本运动周期。11我国已正式进入存量发展阶段，随着大规模外围新区扩张和老城区房屋折旧贬值发展到一定程度，在用地上固化的历代建设投资累积的价值、建成环境折旧后的租金利好、良好的建筑物基础等，均为资本回归老城区铺垫了充分条件。同时，在有限增量发展或等量、减量发展的条件下，老城区土地利用价值的提升应跳出提高开发强度的传统思维，着眼于改善公共服务和设施环境这一刚性需求，以及基于自身历史文化特质进行产业功能提升这一转型升级需求。城市更新需要利用好这一周期，塑造城市特色，强化竞争力，吸引人与资本同步回流，从而推动老城区复兴。2.2 建成环境残余价值的提升2.2 建成环境残余价值的提升我国悠久的发展历史造就了量大面广、类型多样的建设成果。中华人民共和国住房和城乡建设部已划定历史文化街区1 200余片、确定历史建筑5.95万处。12本文以国家历史文化名城中的近600片街区与建筑为例进行统计，其中结构类型为木结构和生土结构的建筑所占比例为5%，砖木结构的建筑所占比例为49%，砖混结构的建筑所占比例为33%，混凝土和钢结构的建筑所占比例为13%，绝大多数建筑构件及材料具备良好的再利用条件。截至2021年底，中华人民共和国工业和信息化部公布5批共195处国家工业遗产，绝大多数为近现代建造的砖木、砖混、混凝土框架和钢结构建筑，其结构坚固，空间宽大、灵活，建设投资高，现存质量良好。例如：第一个五年计划时期建设的104项重大工业建设工程累计建设投资高达156亿元13，相当于当时国内全年生产总值的17%。14因此，它们不仅是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和工业文化的外在实体表现，还是各时期建筑领域最先进的生产力和巨大资源、财政投入的载体，物理残余价值较高。从更广义的视角来看，我国近几十年高速发展的城镇化进程积累了巨量的建成环境基础。本文以国家统计局相关数据进行统计，截至2017年，我国累计房屋竣工面积超700亿平方米，其中竣工房龄超20年（竣工于2000年以前）的建筑就超260亿平方米。15-16这些既有建筑普遍物理空间状况良好，以钢筋混凝土结构估算，每平方米建设施工约投入200 kg水泥和60 kg钢筋，产生了50 kg建筑垃圾。17对既有建筑的充分再利用，不仅提升了历史投入资源和财政的残余价值，而且可减少拆除重建造成的建筑垃圾和碳排放量，实现经济与环境效益双提升。3 功能适配提升3.1 知识经济时代的场景营建3.1 知识经济时代的场景营建1933年，国际现代建筑协会制定了雅典宪章，立足于物质空间决定论，提出了居住、工作、游憩、交通四大城市功能分区的理念，并试图通过控制变量来构成物质空间环境，解决城市、社会、经济等问题。18这一强调经济性和功能性的理念为第二次世界大战之后福特主义的专业分工、标准化和规模化的快速生产模式提供了重要的空间保障，但产业和城市空间均呈现机械的“静态”和“刚性”。进入知识经济时代后，随着信息技术革命的发展，信息密集型产业日益成为现代产业的核心。社会学家曼纽尔 卡斯特尔指出，根植于信息技术的网络将催生出新的社会模式网络社会19，生产生活的方方面面将被重构。例如：城市功能空间的构成不再是机械的分解和组合，传统的“刚性”城市空间将被信息流空间取代20，并趋向于多属性混合叠加的有机整体。经济学家理查德 佛罗里达在其经济发展“3T”（talent，tech-nology，tolerance，中文译为人才、技术、包容）理论中指出，创意阶层流动性大，城市特色场景营建将成为知识经济时代城市竞争力的重要方面，具有技术、人才和多元包容特征的空间，将是吸引人才和创造性经济发生的必要条件。21场景是由一系列自然环境或人文设施环境及功能或活动等舒适物（amenities）组成的混合体。22城市历史环境积淀了深厚的文化价值，造就了独具特色的“空间奇观”与创造性功能的活动基础，是城市特色场景营建的宝贵资源。与此同时，长期、快速且不平衡、不充分的发展导致CA 2023/06 当代建筑 23老城区部分功能欠缺、失衡。如何将既有环境所承载的特色空间形式、文化属性价值与其再利用的功能进行高效适配，塑造适应复杂网络社会模式的复合功能空间，是城市更新与社会经济价值提升需要突破的关键难题。3.2 功能更新与历史环境适配设计3.2 功能更新与历史环境适配设计随着社会各方面的信息化发展及人们对信息要求的激增，城市对功能更新与空间要素匹配提出了更高精度的要求。时空大数据平台、云计算、机器学习等新兴工具和手段为这一需求带来了新的技术范式。1）历史环境的特色价值识别。对街巷与建筑等物理实体空间的识别，可利用机器学习算法对卫星影像、街景图片、矢量图形等数据进行分析，精细化地提取其肌理与风貌的差异性特征；对历史环境的非物质文化发展脉络的识别，可在挖掘传统文史资料的基础上，利用知识图谱、关键词指数等技术，分析要素的需求与关联强度，辅助判断其在产业与功能更新等方面的发展优势。2）功能与历史环境的多尺度适配。通过对兴趣点（POI）、工商企业注册信息、手机信令、网络社交媒体话题与评论等时空数据的分析，设计可对城市尺度的功能结构、街区尺度的功能空间集群、建筑尺度的业态空间模块等进行完善和优化，从而促进社会经济活动在优势空间内高品质地运行。4 实践路径以文化保护传承引领城市更新价值提升的理论方法，在笔者团队完成的众多保护与更新实践项目中得到应用。其中，福州三坊七巷历史文化街区和景德镇陶溪川文化创意街区最具代表性。历史环境承载着不同历史时期层积的多重价值。福州三坊七巷始建于西晋时期，成形于唐朝末期，在清朝中叶发展至鼎盛。全面识别其价值并保护文化要素是传承、提升其历史环境的第一步。设计团队从多历史时期、多空间尺度、多要素类型的视角出发，系统识别并建构了三坊七巷历史片区丰富多元的要素体系：在物质空间方面，40 hm2街区范围内完整保留唐宋时期成形的街坊格局，密集分布200多座具有闽东地域文化特色和近现代时代特色的建筑（包括1处含9个院落点的全国重点文物、19处省市区级文物）（图4），并保留不同形制的各类建筑标志性构件、细部及其传统构造，因此该片区被誉为“城市里坊制的活化石”“明清建筑博物馆”；在非物质文化遗产方面，以闽剧为代表的6项非物质文化遗产被列入首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性项目名录，丰富的民俗、艺术、名人逸事等内涵影响并奠定了传统街区的底色，使其享有“一片三坊七巷、半部中国近现代史”的美誉。在此基础上，设计团队找到了文化空间这一非物质文化遗产与物质空间遗存的结合点，23确定了承载人文荟萃特色、现存规模较大、街坊格局完整鲜明、风貌独特的闽东大厝院落群文化空间，其既是三坊七巷街区保护传承的核心，又是塑造特色、提升更新的价值基础。在“以用促保”7的要求下，历史环境需要解决功能更新定位的难题，以促进历史环境特色的保护利用、永续传承。设计团队针对知识经济时代城市文化展示交流的迫切需求，将历史环境的文化空间特色与新功能进行适配设计，还原空间的文化功能属性，塑造特色场景。例如：利用水榭、戏台打造传统曲艺文化展示和科普场所（图5），在南后街形成灯市和排塔等民俗节庆的活动场所，并将遗存的老街巷、老院落更新为各类文化遗产1 技术路线图（a历史环境中多时期、多尺度、多类型的保护要素是文化保护传承与价值提升的基础；b建成环境再利用、功能适配提升是价值提升的途径）2 意识在时间线上延伸为网络示意图3 内城区建成环境贬值周期和“租差”演变过程示意图4 福州三坊七巷各级文物保护区划图1324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保护范围省级文物保护单位省级文物保护单位保护范围市级文物保护单位市级文物保护单位保护范围市级挂牌文物保护单位区级文物保护单位区级文物保护单位保护范围 建设控制地带 一类缓冲区 二类缓冲区图例多历史时期建筑a b 40年改革开放与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史70年新中国成立发展史100年中国共产党建党史180年近现代史建筑材料地方、集体记忆多空间尺度物质、非物质多功能类型全域工农产业5000年中华民族古代文明史文化宗教居住生活城区街区构件地名非遗存量发展的土地利用价值提升建成环境再利用的资源与经济价值提升建成环境再利用功能适配提升价值提升途径知识经济时代的场景营造功能更新与历史环境适配设计金额潜在地租房屋价格资本化地租房屋价值时间（从房屋建成开始）租差X-X指客观时间线，现时的“现在”线，每个时刻都只有一个点是实在的AB-AC指同一个“现在”的连续投影AC-BC-C指对每个点而言的本原时间域内容的构成X XA B CAB AC BC 24 主题专栏 FEATURE THEME展示的窗口等。在建成环境保护与再利用方面，设计团队针对街区内的不同属性的历史街巷、院落环境及由多元建筑细部和样式构成的文化空间实体，采用福州传统建筑施工工艺与现代工程技术结合的方式，对其进行修缮、整治、性能提升，在支撑文化空间场景营造的同时，实现了500余个院落物理空间环境残值的再利用，以及古城老旧片区土地利用价值的激活和提升。在文化保护传承、建成环境再利用与功能适配提升相关的系列规划设计工作的基础上，三坊七巷街区建立起“城市开放社区博物馆”，实现每年接待游客数量超千万人次，经济价值和环境效益均得到了显著提升。更重要的是，更新后的三坊七巷街区真正实现了博物馆的“3E”原则（educa-tion，enlightenment，entertainment，中文译为教育、启蒙、娱乐），成为储存城市记忆的容器、展示城市形象的文化资产、美育民众和催化文化再生产的动力核心、完善和丰富市民生活的公共空间，从而产生重大的社会价值（图6）。景德镇陶溪川街区原为计划经济时期建设的宇宙瓷厂、陶瓷机械厂等若干个具有代表性的国营老瓷厂集群。在“工厂办社会”模式下，瓷厂及周边分布着陶瓷产业工人日常生产和生活的厂房、住宅、食堂及学校等设施。随着20世纪90年代瓷厂的改制重组，瓷厂生产、生活一体化的组织形式逐渐解体，以瓷厂为中心的街区也走向衰败。这一片区的城市更新工作同样遵循文化保护传承、建成环境再利用、功能适配提升的总体思路。设计团队将视角扩大至全城，对景德镇老城陶瓷产业文化遗存进行了“时空全覆盖”的普查、分析，建立了从古代至现代千年层积、传承的保护要素体系，确定了陶溪川片区的宇宙瓷厂、陶瓷机械厂等为现代国营“十大瓷厂”的典型代表。在此基础上，团队从历史环境中识别并筛选出了重点保护要素，包括厂区层面的道路、空间格局及景观环境，以及建筑层面的60余处特色鲜明的各类现代工业建筑或构筑物及其构件、材料、设备设施等。它们满载着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特定时期的工业文明与集体记忆，是保护、传承景德镇持续千年的陶瓷艺术文化、制造业实干精神等非物质文化遗产的珍贵载体，也是片区更新和价值提升的立足点。该片区位于老城区的核心地带，区位价值高，但工厂产业停滞、建筑空置等原因导致其实际使用效益低，土地“租差”较大。场地地形平整，建筑遗存质量良好，产权边界明晰，从再利用导向来看，其亦是优质的触媒资源，具备吸引资本回归、土地价值提升的充分条件。鉴于存量环境功能更新提升的前端需求，团队将功能适配设计前置，并结合现代瓷厂的环境特色与产业特色，提出了以陶瓷艺术相关生产者为核心的，集“生产、生活、交流、交往、交易”多元需求于一体的城市复合功能空间场景营造的思路24，从而推动传统陶瓷产业在当下的知识经济时代实现传承与升级，完善城市公服设施环境，提升老城区的土地利用价值。在建成环境方面，设计团队最大限度地保护景德镇现代陶瓷文化记忆载体，保持原厂区及工业建筑的空间环境特色，在保留原有厂区格局与工业建筑主体的基础上，对其进行修缮、内嵌（或填补）植入、老旧材料回收和再利用等不同类型的改造，并织补了新建筑，实现了将近30栋（建筑面积约为80 000 m2）老旧工业建筑的低碳再利用（图7），直接减少了老旧建筑拆除产生的约20万吨的垃圾，并间接减少了新建建筑在建材生产、运输、建造等过程中产生的碳排放量。这一物质环境保护与更新设计有力支撑了新功能的落位和特色场景的塑造，同时提升了土地和既有物理环境残值的利用效率和整体价值。团队在景德镇持续10余年的规划设计、建筑设计、运营策划等系列工作，通过文化保护传承引领并赋能老旧瓷厂更新，盘活了老城区的低效用地和建设资产，带动了上下游就业、园区产业创收和社区活力提升，产生了显著的社会与经济价值，也为景德镇建设国家陶瓷文化传承创新试验区提供了经验示范（图8）。5 结语与展望在存量发展的新常态下，速度和增量扩容不再是城市更新的单维目标，提质转型和内涵发展成为新的增长范式。承载着历史层积多重价值的，真实、完整的历史环境具备塑造城市特色、强化城市竞争力的天然优势，将成为推动城市社会经济与环境可持续、高质量发展的必要推动力和强大驱动力。注释营造法式规定“凡构屋之制，皆以材为祖。材有八等，度屋之大小，因而用之”。据新中国50年统计资料汇编记载，1955年国民生产总值为910亿元。655 水榭戏台及周边环境修缮整治前后对比6 塔巷保护与更新前后对比a bCA 2023/06 当代建筑 258 HARVEY D.Social justice and the cityM.Baltimore:Johns Hopkins Press,1973.9 SMITH N.Uneven development:nature,capital,and the production of spaceM.Georgia:University of Georgia Press,2008.10 SMITH N.Gentrification and uneven developmentJ.Economic Geography,1982,58(2):139-155.11 SMITH N.Toward a theory of gentrification a back to the city movement by capital,not peopleJ.Journal of the American Planning Association,1979,45(4):538-548.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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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罗里达创意阶层的崛起：关于一个新阶层和城市的未来M司徒爱勤，译北京：中信出版社，201022 西尔，克拉克场景：空间品质如何塑造社会生活M祁述裕，吴军，译北京：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1923 张杰古街新貌福州市三坊七巷文化遗产保护规划暨南后街建筑保护与整治设计J城市环境设计，2009（9）：108-11324 张杰，刘岩，魏炜嘉遗产地保护利用全流程实施的“DIBO方案”：以景德镇河东老城工业遗产保护利用系列项目为例J城乡规划，2021（合刊1）：9-17图片来源图1：李旻华绘制图2：埃德蒙德 胡塞尔的内时间意识现象学一书图3：Neil Smith的Toward a Theory of Gentrification a Back to the City Movement by Capital,not People一文图4：福州三坊七巷文化遗产保护规划项目团队绘制图5、图6a：张弓拍摄图6b：贾玥拍摄图7a：张杰拍摄图7b：姚力拍摄图8：田方方拍摄7 原烧炼车间保留建筑主体及隧道窑等内部设施，改造为陶瓷工业博物馆8 景德镇陶溪川文化创意街区更新后鸟瞰78a 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