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的激情__色彩的交响——读王新福的色彩写生_严弢.pdf

126美术家 ARTISTS美术观察 ART OBSERVATION总第334期生命的激情 色彩的交响读王新福的色彩写生严弢面对自然写生，是大多数艺术家挥之不去的情怀。我们可以从西方印象派画家的写生绘画里读到追求光和色彩的典范。画家凭借自我建立的视觉符号来彰显色彩的情趣，并通过色彩追求一种不同的观念和倾向。王新福的风景画与印象派画家强调自然色光不同的是，它们并不受自然对象的约束，而是直接面对自然寻找其原生符号，强化其主观感受，试图避开对象纷繁复杂的视觉干扰，开辟出另一种具有新视觉的个性语言。他的油画技法既有印象派的色彩知识，又有学院派限色写生的基本功，两者的结合便带有一种现代意义。与写实性的印象色彩写生不同，王新福画作中繁密而混杂的色彩表现符合自己情感的寄予，淡定而随心所欲，无论是整体布局或立意，都呈现出视觉的张力和个体精神对客观世界的观照。在王新福看来写生就像写诗：面对自然观物取象，一个“取”字，既要舍去对象的繁杂，又要取其丽质，以突出归纳后的色彩，即使是一片高粱、一片野草，也能体现出生命的节奏和富有，而如何选择与之契合的语言将它表达出来，以此而论，诗人和画家思考的问题是一样的。其实，王新福读本科的时候，学得是染织美术设计专业，受李有行老师教学思想影响至深，曾接受过严格的归纳色彩写生训练，毕业后担任了色彩课教师，对色彩写生的实践与研究也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从写实的限色写生到意象写生甚至带抽象性的写生，他在不断地探寻。他喜欢到各地写生，因为最能激发他审美情绪的是充满勃勃生机的大自然，而每一次的写生都是一个挑战。即使对他来说已具有丰富的视觉表现经验，但对瞬息变幻的大自然而言，其实都是材料、动作和“直接显现”意义上的“痕迹”，这也是现象学所言的“直接的认识”的追问方式。王新福近期的写生作品，正是在对自然的观察中逐渐建立起了自己的色彩谱系。向日葵与枯萎苞谷是王新福在云南大理洱海边的一幅现场写生。作品中的植物生态繁杂，王新福远望取其大势，近看攫取不同形态的结构特点。画面中纵横交错的向日葵与飘动的苞谷枝叶厚重而野性，黄绿基调的不同色彩搅合纠缠，与远处蓝色的洱海形成强烈的色彩对比，使得色彩细节非常耐看。有些地方的表层颜料似乎是沾上去的，有一种凹凸之感，用冷暖色彩的相互关系营造空间深度，在色彩交响之间感受出诗意般的视觉效果，两种植物的相互对比隐喻生命的律动与命运的顽强，衰败的同时又孕育新生。由此可以看出画家更注重眼睛的观看与即兴的创作，即在场的感怀，并通过对景观状貌的意象描绘，探索一种赋予诗兴的浪漫式的秩序，让画面结构处在疏密有致、情景交融的相互转换中，表达对自然美的独特发现。反之，艺术家如果仅仅停留于状物，就画而论画，就景而对景，对寓寄其中的理想欠缺思考的话就会将作品简化为看山是山的风景画，空洞而缺乏内涵。所以，对景写生应该强调景观描述的现场感受，也应该关注绘画背后的人生寄托或人文思考。在王新福看来，画面中的具体形象似乎不再那么重要，反而是绘画的抽象取舍更让人留恋。如果用色彩来还原物象的原色，用数码相机即可办到，而气韵生动才是画家的追求，因此他不想还原对象，而是对色彩、笔触、平面结构等方面的探索更加用心，想用凹凸不平的色彩和痕迹去增加物象的体积感，并通过笔触和用色的层次变化来体现色彩的节奏感和质感。节奏强弱的编排，并非在于还原自然的声音，而是在用音符的重组创造出优雅的旋律。从写生作品悦来枯竹可以看出，王新福喜欢自由欢畅的表达形式，绘画偏于心性，是感性的、直觉的，因而把某些线条、色块加以提炼，呈现出似像非像的魔幻色彩，他甚至在表现笔触时有意拿颜料管直接挤在画布上，旨在强化画面鲜明的流动感。粗犷、燥辣、率性不仅反映在他重庆人的性格上，也反映在强烈的色彩冷暖对比的时空中。画面中变幻的色彩，王新福 向日葵与枯萎苞谷 布面丙烯 220300厘米 2022127美术家 ARTISTS品评美术观察 ART OBSERVATION2023-06以及任意移动所构成的图像。远看由色彩冷暖、明暗对比所引起的空间感仍然强烈。这主要得益于他通过不同的线条来强化物象的特征，弯曲的长线、穿插的短线、波浪线等，让自然对象与场景成为自己的即兴抒怀，使画面充盈着强烈的激情和动感，这在营造意境方面是一种独特的创作方式。王新福是一位看重色彩表现的画家，他对色彩的偏好几乎达到了痴迷的状态，这正是王新福所强调的光亮明快的夸张色彩之于色彩绘画的意义，即呈现个人的绘画风格。一个人的炊烟是他在四川福宝古镇写生的作品，在那里他住了几周时间，仔细观察了那里的民居建筑，那里的石梯和小巷相互连接转折，似迷宫一般，这种氛围真的让人倍感亲切。于是他决定采用场景式的六连幅构图平面叙事，一位生活在古镇的老人蹲在屋檐下若有所思，横向展开的房屋将古镇的沧桑、民俗的情韵生动地展现出来，以表达乡思、乡愁，画家对乡村命运的关注令人怦然心动。有趣的是画面并不依靠对景色的真实描绘来强调其深度，而是靠色彩的纯度和冷暖的对比来强化画面色彩的平面感和丰富的层次感。画家不仅是在写生，同时也是处于一种绘画的创作状态，只是这种写生加大了表现的难度，既要单独成画，也要六连幅整体一气呵成。在他看来，写生与创作本就是处于一种交融的状态，既是在写生中创作，也是在创作中写生，这也是他从早期的写实色彩写生方法蜕变为意象写生方法的原因。由于画幅是全景式的图像结构，画家需要充分把握表现的尺度和对物象形态由表及里的体悟过程。显然，他画物象并不拘泥于物象，而是用心灵来洞悉、感悟物象，以此赋予形态生机和物我两忘的诗境。写生时，他不仅将身体的运动与游走的笔痕及丙烯颜料呈现的质感融为一体，而且使画家主体与时间、空间、天气、房屋、石梯和场景紧密相连。所以，王新福的写生创作中既有印象主义对光色的细致描写，也有表现主义狂野的表达，还有笔触的自由抒发，更有音乐般节奏的回响。画面中密密麻麻、相互穿梭的笔痕和交织的各种色彩，贵在“遗貌取神”，是视觉意象、视觉经验在心理的整合过程。整体地看，王新福描绘的对象并不具体，而意在营造出某种似是而非的状态，因为他有意在具象与抽象之间徘徊，旨在将表现语言转化成某种流动、斑驳的色光效果。在具体形式上展现出色彩的交响、狂放的泼洒、叠加的层次，使画面颜色堆积成浮雕般的艺术效果。王新福善于运用丙烯材料可厚可薄的特性，运笔为迹，或干湿枯润、粗犷细腻，或色彩点缀、笔痕凹凸，均能体现出他写生时的自由和力度。同时，掌握丙烯颜料的特性还可以不断追求笔触纹理所产生的丰富变化，笔触构成了画面的可视性语言含义，为画面意境的塑造进行形式铺垫。在风景写生中，王新福的情感常常反映在色彩灵动的氛围中，作画过程也充满了随机性即写意性。可以说，采用某种形式技巧进行符号语言的转化和视觉空间建构的微妙变化，是基于艺术家自然感知和意境体验的必然结果。王新福采用平面化的图式结构让我们很难看出近大远小的透视关系，画面几乎没有中心视点，看似重复而又分散的物象，使画面更为辽阔。对作品而言，构图、笔触、色调、形态等都是围绕着构思展开的。当视觉、知觉、想象等众多心理功能作用于画家，除了对大小笔触的轨迹控制外，可以看出写意色彩自由而酣畅地书写在画布上，微妙而摄入人心，让人感受到画家的潇洒和富有表现的力量，每一笔痕既是生命的脚步，又是艺途苦修的踪迹。王新福作品的画幅尺寸普遍较大，甚至巨幅写生需要几张画框拼接起来画。因为是现场写生，画布只能平放于地下，这让他不得不置身于俯身的视角，画面完成后会呈现出平面感，带给我们的是旷达远望的观看场景，他似乎把个性浸染于点线面与色彩的无休止纠缠之中。王新福作品中那种流动式的、充满激情的色彩律动以及如书法“势”一般的状态，也正是在这种色彩与笔痕的反复缠斗中形成的富有生命力的符号。王新福色彩写生的个案所带来的启示性的艺术思考：即在中国传统文化的大背景之下，如何通过写生创作的审美表现，使观者体悟出东方哲学的意象空间，彰显出颇具东方魅力的艺术追求。严弢 四川美术学院王新福1959年生，重庆人。现为四川美术学院教授、手工艺术学院基础系主任，中国美术家协会会员。王新福 悦来枯竹 布面丙烯 200450厘米 20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