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镜铭讹混字研究.pdf

544古文字研究古文字研究（34）：544550，2022汉镜铭讹混字研究焦英杰 徐正考古文字中的文字讹混现象较为常见，对相关现象的研究有助于汉字构形学、异体字和汉字发展史的研究。迄今为止，有关文字讹混现象的研究取得了丰硕的成果，王慎行（1）、刘钊（2）等学者针对整个古文字阶段中的文字讹混现象进行了较为深入的研究；而陈炜湛（3）、李天虹（4）、李运富（5）等学者则针对某一时期某种载体的文字讹混现象进行了具体的辨析。两汉时期是文字形体发展的重要转折时期，文字形体间的讹混现象更为普遍，很多学者都注意到了这一现象，陈伟武（6）、毛远明（7）、黄文杰（8）等学者对两汉文字的讹混、同形现象进行了研究。汉镜铭文字中讹混（9）现象亦较为常见，容易引起文字的误释。探讨汉镜铭讹混现象对了解汉镜铭文字的形体特点、汉镜铭异体字研究、汉镜铭文字的释读以及补充两汉文字的讹混字例都具有重要的意义，而迄今为止，尚未有学者对汉镜铭讹混字进行过系统的整理与研究。本文在借鉴已有研究成果的基础上，从汉镜铭讹混字形成原因的角度对汉镜铭讹混字进行了较为系统的整理和探讨。一讹写讹混汉镜铭中的讹写讹混指的是在镜铭文字的铸刻过程中，在文字的笔画总数不变的前提下，由于讹写某些笔画所导致的与其他字形讹混的现象。汉镜铭文字中的讹写讹混例整理分析如下（表1）：表1汉镜铭文字讹写讹混例序号楷书一般形体讹写形体形体间讹混说明1丹（10）“丹”两竖笔缩短、框内的点画变横画的讹写形体与“月”的一般形体讹混。月 2市 “市”把竖笔与折笔写作弧形的讹写形体与“木”的一般形体易讹混。木 545汉镜铭讹混字研究序号楷书一般形体讹写形体形体间讹混说明3失“失”最后一笔稍稍拉长讹写的形体与“先”的一般形体易混。先 4而 “而”折笔笔画缩短且竖笔变斜笔的字形与“天”的一般形体易混；“天”把横笔变折笔且撇捺两笔分离的字形与“而”的一般形体讹混。天 5天 “天”撇画往上延长贯穿两横笔的形体与“夫”的一般形体讹混。夫 6己 “己”最后一笔拉长变形的字形与“弓”的一般形体易混。弓 7乃“乃”最后一笔进一步拉长延伸的讹写形体写得与“弓”的一般形体几无差别。弓 8王 “王”三横画等距离的讹写形体与“玉”的一般形体易讹混。玉 9士“士”下部横笔写得比上部横笔稍长的讹写形体与“土”的一般形体讹混难辨。土 10在 “在”中竖笔缩短的形体与“左”的一般形体讹混；“左”中竖笔拉长的形体与“在”的一般形体易混。左 二简省讹混简化是汉字发展的主要趋势，字形简化极易导致形体间的讹混。齐元涛提出：“形体简化是汉字发展中的重要现象。简化和区别是一对矛盾，形体简化会削弱甚至混淆字形间的区续表546古文字研究别特征，使原本相互区别的形体出现混同。”（11）刘钊强调：“当然随着文字符号化程度的越来越高，文字间的区别就越来越严格。可是文字的趋于书写便利简省和类化的影响，又为讹混提供了条件。”（12）简省讹混主要指的是在汉镜铭文字中为了追求书写的便捷，通过减少笔画所形成的文字讹混现象。汉镜铭文字中的简省讹混例整理分析如下（表2）：表2汉镜铭文字简省讹混例序号楷书一般形体简省形体形体间讹混说明1雨 “南”省略笔画后的字形与“雨”的简省形体讹混。南 2宜 “食”字简省形体与“宜”字的简省形体易讹混。食 3乘 为了铸刻方便，“乘”中间部分直接省写为“田”形，与“東”的一般形体易讹混。東 4華 简写后的“華”的字形与“芋”的一般形体相近易混。芋 5金“金”省略横画、点画的形体与“全”一般形体易讹混。全 6毋 “毋”简省笔画的形体与“田”的一般形体相似易混。田 三隶草讹混隶变、草写讹混指的是在汉镜铭文字中，受隶变、草写或同时受二者的影响而形成的与他字形体相同或相近的字形现象。隶变使很多文字形体出现讹混。赵平安曾指出：“隶变以后，547汉镜铭讹混字研究由于字形的剧烈变化，一些形似字严重混淆。如果单独拾出，已无法辨认。”（13）黄文杰在研究汉简帛易混字形时也认识到了这一点。黄文杰认为：“由于本时期的简帛文字全面隶变，字形大量出现混同。”（14）草写在一定程度上也加剧了文字形体的讹混。李洪财提出：“草书的简约特点，很容易导致字形混同。由于汉简草字笔画不定，繁简不一，出现了不少形近相混，甚至相混同形无法区别的现象。”（15）关于两汉镜铭文字中的隶草讹混例整理分析如下（表3）：表3汉镜铭文字隶草讹混例序号楷书一般形体隶草形体形体间的讹混说明1朱 “朱”受隶变影响把上部折笔拉直的形体与“未”的一般形体混同不别。未 2告“告”字受隶变影响把上部折笔拉直的形体与“吉”的一般形体讹混不分。吉 3桼 “桼”的草写形体与“来”的一般形体相近易混。来4生 “生”上端笔画拉直且省写竖笔出头部分的形体与“王”的一般形体形近易混。王 5出 “出”下部折笔拉直的形体与“之”的一般形体相同易混。之 7出 “出”上、下部折笔皆拉直的形体与“土”的一般形体形近易混。土 8桼 “桼、棗、乘”三字不仅受隶变影响，也受草写因素的影响，三字字形写得较为简单，混同难分。棗 乘 548古文字研究序号楷书一般形体隶草形体形体间的讹混说明9牙 受隶变影响，笔画多平直的“牙、耳、身”字形极易讹混。耳 身 四其他讹混汉镜铭讹混字中除了以上所列举分析的讹写讹混、简省讹混、隶草讹混外，还有几种讹混类型需要我们注意。虽然这部分讹混字形所占比例不是很大，但对汉字形体研究、异体字研究、镜铭释读等仍具有十分重要的意义。由于篇幅的限制，我们仅举少量例子说明。（一）繁写讹混繁写讹混指的是在汉镜铭文字中，通过繁写的方式使字形间产生讹混的现象。在汉镜铭文字中，有通过添加点画繁写的“王”字：、；也有通过添加点画繁写的“玉”字：、，以上所举“王、玉”的繁写形体易混。（二）类化讹混类化（16）讹混指的是在汉镜铭文字中，通过类化的方式所产生的文字形体讹混现象。在汉镜铭文字中“與、興”在书写时受趋简心理的影响，为了书写的便捷把二字的上半部分都用网格状形体进行类化替代，“與”字写作、形，“興”字写作、形。以上所列“與、興”类化形体讹混难辨。此外，“游”字受“浮”字的类化影响写作、等形，与“浮”（）形近讹混。（三）反书讹混文字反书的写法在汉镜铭文字中较为常见。反书讹混主要指的是在汉镜铭文字中文字通过反书的写法所导致的与其他字形讹混的现象。如“才”字反书写作、，与“下”字的一般形体、形近易混；“下”字反书写作、等形，与“才”字的一般形体易混。两汉镜铭文字中多反书的现象使得“才”与“下”的讹混变得更为复杂。（四）铸刻方式讹混铸刻方式讹混，主要指的是某些镜铭文字形体受特殊的铸刻方式影响写得与其他字形相同或相近的现象。在汉镜铭文字中常见的引起讹混的铸刻方式是把汉镜铭文字笔画末端铸刻为分叉状，在分析文字形体时往往把分叉状的部分误认为字形的原有笔画，以至与其他字续表549汉镜铭讹混字研究形相混。例如“不”字笔画末端写作分叉状的形体有、等形，“而”字笔画末端分叉状的字形有、等形，受分叉笔形的影响，“不、而”易讹混。再如“之”字有的笔画末端呈分叉状写作、，与“出”字的一般形体相似易混。五余 论在汉镜铭文字中还存在着偶然讹混的现象，有学者称之为临时讹混，如“井”字有的写作，“天”字有的写作、，上举“天、井”形体易讹混。再如“天”字有的写作，为了刻写的方便，有的直接写成，此种写法与“王”的一般形体易讹混。由于偶然讹混现象只是临时的、个别的字形讹混现象，因此我们不再赘述。在汉镜铭文字中，讹混字形很多，讹混类型也多种多样：有与同时期其他载体文字相同的讹混类型，如讹写讹混、简省讹混、隶草讹混；也有基本只见于汉镜铭文字的讹混类型，如铸刻方式讹混、反书讹混等。当然，不管是哪种讹混类型的字形，两个形体混同后，随着文字的使用，尤其是在汉镜铭文字的铸刻过程中，镜工更倾向于使用文字笔画较少、较易铸刻的字形，这在一定程度上又进一步加剧了字形的混同。汉镜铭字形讹混现象势必影响镜铭文字的字形、释读等多方面研究，对汉镜铭讹混现象进行系统的归类整理研究是十分有必要的。两汉镜铭讹混现象极为普遍，希望我们对汉镜铭讹混现象的系统整理和分析能对汉镜铭文字构形研究、异体字研究及两汉讹混字研究等产生一定的推动作用。附记：本文为国家社科基金重大项目“出土两汉器物铭文整理与研究”（16ZDA201）的资助成果。（作者单位：吉林大学）注：（1）王慎行 古文字与殷周文明 第3766页，陕西人民教育出版社1992年。（2）刘钊 古文字构形学（修订本）第149156页，福建人民出版社2011年。（3）陈炜湛 甲骨文异字同形例，古文字研究 第6辑第227250页，中华书局1981年。（4）李天虹 楚简文字形体混同、混讹举例，江汉考古 2005年第3期第8387页。（5）李运富 楚国简帛文字构形系统研究 第4142页，岳麓书社1997年。（6）陈伟武战国秦汉同形字论纲，于省吾教授百年诞辰纪念文集第228232页，吉林大学出版社1996年；陈伟武 简帛兵学文献探论 第151160页，中山大学出版社1999年。（7）毛远明 汉魏六朝碑刻异体字研究 第382387页，商务印书馆2012年。（8）黄文杰 秦至汉初简帛文字研究 第122143页，商务印书馆2008年。（9）本文关于讹混字的定义主要采用刘钊的定义，参本文注（2）第139页。550古文字研究（10）本文所列举的汉镜铭字形皆出自焦英杰 两汉镜铭异体字研究，吉林大学2021年博士学位论文。（11）齐元涛 隋唐五代碑志楷书中的形体混同现象，古汉语研究 2004年第2期第4852页。（12）参本文注（2）第156页。（13）赵平安 隶变研究 第65页，河北大学出版社2009年。（14）参本文注（8）第122页。（15）李洪财 汉简草字整理与研究 第92页，吉林大学2014年博士学位论文。（16）关于两汉镜铭文字的类化研究详参徐正考、焦英杰汉镜铭文类化字研究，复旦学报（社会科学版）2020年第4期第2735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