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法语兼类词研究_王仁强.pdf

0.引言词类可谓一个千年谜题，至今仍是理论语言学、语言类型学和神经语言学研究中的热点难点问题（Jeek2016；Spike 2020）。语法多功能现象（multifunctionality/polyfunctionality）是人类语言的共性，但是如何表征则众说纷纭（Bazell 1966；Schmid 2011）。Bazell（1966:35-36）指出，关于语法多功能现象，学界提出了四种表征方式：处理为兼类词，增设词类，处理为同形词，以及把所有词归入一类，只不过很多词在屈折变化上存在缺陷。此外，一些生成语言学派的学者（Chomsky 1970；Marantz 1997）和构式语法研究的学者（Farrell 2001）认为，词库中概括词的词类未充分赋值或没有词类属性，个体词的词类是由其特定句法环境所决定的。Jespersen（1924）、赵元任（Chao 1968：497）、Lefebvre（2004：155）和 Vapnarsky&Veneziano（2017：2）等赞成兼类词表征方式，并认为语言之间兼类词的数量可能多寡不一。法语也不乏语法多功能现象，但相关研究主要局限于转类构词，鲜有论及法语兼类词的情况。从谱系类型学看，法语属于印欧语系罗曼语族，而从形态类型学看，法语屈折形态较为发达，属于综合语（屈折语）。主流观点认为，在屈折形态发达的语言中，兼类词较少（Jeek 2016：101）。鉴于转类派生位于形态学、句法学和词汇语义学的十字路口（Valera 2014：154），而共时语言层面的兼类状态往往是转类操作的结果，因此法语转类研究大致可以反映现有研究可能涉及的法语兼类词类型。前人研究提及法语转类的包括 Kabatek&Pusch（2011：78）、Kerleroux（2017）、Hawkins&Towell（2015：93）、Floricic（2015：2672-2675）和 Fagyal et al.（2006：164-165）等，从中可以推断出现代法语可能存在名形、形副、名动、动形和名副等5 种兼类词类型，尤其是名形兼类词。比如，Kabatek&Pusch（2011：78）提及的法语形容词 noir 转名词 lenoir，而在 2016 年出版的 Le Petit Robert de la languefranaise（小罗贝尔法语词典，简称 小罗贝尔）中，noir 就被表征为一个多义的形名兼类词。遗憾的是，前人研究局限于列举式的理论思辨，*本文为国家社科基金项目“超学科视域下的分析语词类问题实证研究”（编号：15BYY169）的结项成果之一。现代法语兼类词研究*王仁强（四川外国语大学词典学研究所，重庆 400031）摘要：现代法语属于印欧语系中形态发达的罗曼语，学界对其兼类词现状至今缺乏清晰认识。本文基于双层词类范畴化理论，自建“小罗贝尔法语词典 词类标注数据库”，对现代法语概括词的兼类情况进行调查。调查发现：（1）现代法语兼类词数量较大，共有 3,990 个，占词条总数的 7.61%；（2）现代法语兼类词类型较多，共有 36 种，其中 31 种为首次发现；（3）现代法语概括词最多兼五类，但兼两类的数量最多；（4）兼类现象是人类语言的共性，现代法语中名形兼类词最为突出。研究表明，词是人类语言的量子，具有波粒二象性，概括词的兼类属于社群语言系统层面词类的叠加，之所以不少学者认为现代法语少有兼类词，根本原因在于受到牛顿思维的束缚，局限于从个体词角度观察现代法语的词类问题。关键词：现代法语；兼类词；牛顿思维；量子思维中图分类号：H030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005-7242（2023）01-0001-08图 1：小罗贝尔 表征的现代法语名形兼类词 noir2023，No 1Serial No 1972023 年第 1 期总第 197 期外语研究Foreign Languages Research1DOI:10.13978/ki.wyyj.2023.01.003而对于现代法语兼类词的数量和类型缺乏全面深入的调查。正如 Valera（2015：333）所言，尽管时有研究称，日耳曼语转类现象多，而罗曼语和斯拉夫语转类相对较少，但对于欧洲诸语言中的实际转类情况，尚无定量调查。其实，不仅转类如此，兼类又何尝不是如此。鉴于兼类指一个多义概括词在社群语言层面词库中兼属两个或两个以上词类范畴的语法多功能现象（王仁强 2013），而关注社群语言的重要语言学著作就是语文词典（Ilson 1985：1），因而以语文词典为基准来探讨词的兼类问题才是最佳选择。本项研究将以双层词类范畴化理论为指导，以权威法语词典为数据源，从社群语言系统层面调查现代法语中的兼类词现状，以期深化语言类型学视域下的词类研究。具体研究问题如下：（1）现代法语中，兼类词的数量和比例究竟是多少？是否如主流观点所说的法语兼类词少？（2）现代法语中，概括词最大兼类数是多少？（3）现代法语中，兼类词究竟有多少种类型以及有哪些类型？（4）现代法语中的兼类词具有什么特点？1.研究设计1.1 理论基础本研究的理论基础是双层词类范畴化理论（Wang 2014；王仁强 2023）。双层词类范畴化理论秉承量子思维和超学科研究方法论，坚持复杂适应系统语言观，兼顾概括词和个体词的词类范畴化，因而有助于指导我们对现代法语兼类词进行研究。根据双层词类范畴化理论，兼类词指语文词典中兼属两个或以上词类范畴的多义概括词。鉴于词是人类语言的量子（Aerts&Beltran 2022），概括词的词类就是其语法属性的波函数，而个体词的词类则是其粒子态。换言之，兼类是概括词的词类叠加。1.2 词典选取与数据收集和加工法国是词典大国，而 小罗贝尔 是法国最负盛名的语文词典之一。小罗贝尔 自 1967 年第一版问世至今每年更新，吸收了语言学理论研究的最新成果，融合了法国词典编纂的先进理念，是一部供法语母语者使用的权威词典。本研究以 2016 年版 小罗贝尔 作为研究对象，在 Excel 表格中对每个条目的词类标注情况进行赋码，建成“小罗贝尔 词类标注数据库”，然后进行统计分析。为了使研究结果具有跨语言的可比性，本研究仅考察现代法语词类大类之间的兼类情况，对其次类及次类之间的兼类则不予统计。2.研究结果小罗贝尔 在区分词与非词基础上对所收法语条目进行了词类标注：在所收录 53,307 个条目中，标注词类的成词条目共计 52,414 条（占 98.32%），不成词条目 893 个（占 1.68%）。鉴于兼类研究的对象为成词条目，故下文聚焦成词条目中的兼类词。2.1小罗贝尔 兼类词总体情况如表 1 所示，小罗贝尔 所收录的 52,414 个词条中，单类词有 48,424 条（占 92.39%），兼类词有3,990 条（占 7.61%）。2.2小罗贝尔 单类词分布情况小罗贝尔 所收录的单类词有 9 类，其中单类名词、形容词和动词词条排名前三，合计 97.22%。详见表 2：2.3小罗贝尔 兼类词分布情况在 小罗贝尔 所收录的 3,990 个兼类词中，以兼两类为主（占 98.75%），其次为兼三类的词条，而兼四类、五类的词条极为罕见。详见表 3：表 1：小罗贝尔 兼类情况统计表单类词兼类词合计数量48,4243,99052,414比例（%）92.397.61100.00词类名词形容词动词副词感叹词介词代词连词冠词合计数量（个）32,4858,2516,3441,16010137339448,424比例（%）67.0817.0413.102.400.210.080.070.020.01100.00表 2：小罗贝尔 单类词分布情况统计表兼类情况兼两类兼三类兼四类兼五类合计数量（个）3,94046313,990比例（%）98.751.150.080.03100.00表 3：小罗贝尔 兼类词内部结构2兼类情况兼两类兼三类兼四类兼五类合计数量（种）19133136比例（%）52.7836.118.332.78100.00表 4：小罗贝尔 兼类词数量类型统计表小罗贝尔 中的兼类词类型多达 36 种，其中兼两类的最多。详见表 4：小罗贝尔 中兼两类的 19 种兼类词中，名形、名副和形副兼类词条位居前三，其中名形兼类词一枝独秀（占 95.58%）。详见表 5：在兼三类的 13 种兼类词中，名形副、名副介和名形代兼类词排名前三，合计 73.92%。详见表 6：小罗贝尔 中兼四类的 3 种兼类词中，每种类型各有一个。详见表 7：兼五类的只有 1 个词条：moins 兼属副词、名词、序号类型数量（个）比例（%）序号类型数量（个）比例（%）1名形3,76695.5811副代30.082名副481.2212名连30.083形副350.8913介连30.084名叹300.7614形介30.085名代140.3615副叹30.086副介70.1816名动20.057副连60.1517代叹10.038形叹60.1518动形10.039形代50.1319动叹10.0310名介30.08合计3,940100.00表 5：小罗贝尔 中兼两类的兼类词类型统计表序号类型数量（个）比例（%）序号类型数量（个）比例（%）1名形副2350.008名形介12.172名副介715.229名形叹12.173名形代48.7010形冠代12.174名副连24.3511名副代12.175形副叹24.3512副介连12.176名动叹12.1713副叹连12.177形副代12.17合计46100.00表 6：小罗贝尔 兼三类的兼类词类型统计表序号类型数量比例（%）词例1名形副叹133.33sec,sche2名形副介133.33plein,pleine3名形副代133.33tout,toute,tous表 7：小罗贝尔 兼四类的兼类词类型统计表形容词、连词和介词。详见图 2：Enfield（2006）把兼类多义现象分成三大类：开放性词类之间的兼类多义（OCH）、封闭性词类之间的兼类多义（CCH）和开放-封闭混合型兼类多义（MCH）。统计显示，现代法语开放性词类之间兼类词类型数少（6 种）但数量惊人（3,875 个，占 97.12%），3开放性词类之间的兼类词（OCH）封闭性词类之间的兼类词（CCH）开放-封闭混合式兼类词（MCH）合计兼类词类型数（比例%）6（16.17）2（5.56）28（77.78）36（100.00）兼类词数（比例%）3,875（97.12）4（0.10）111（2.78）3,990（100.00）表 8：现代法语开放性-封闭性词类之间的兼类词分布统计表开放-封闭混合式兼类词的类型数惊人（28 种）但数量很少（111 个，占 2.78%），而封闭性词类之间的兼类词的类型和数量都非常少。详见表 8：3.讨论3.1 现代法语兼类概括词的特点长期以来，学界对于现代法语中是否存在兼类词、存在多少兼类词以及存在什么类型的兼类词缺乏清晰的认识。本项调查显示：（1）现代法语共有兼类词 3,990 个，占词条总数的 7.61%；（2）现代法语兼类词类型多达 36 种，排除 5 种前人研究提及的兼类词类型，有 31 种兼类词为本研究首次发现；（3）现代法语概括词最大兼类数为五类，但兼两类的数量最多（共计 3,940 条，占 98.75%）；（4）在兼两类的兼类词中，名形兼类词最为凸显（3,766 个，占 95.58%），排名第二的名副兼类词只有 48 个（只占 1.22%）；（5）兼三类的 46 个兼类词中，名形副兼类词占一半，其次是名副介兼类词（占 15.22%）。换言之，现代法语兼类词的数量较多、类型颇丰，其中名词、形容词和副词之间形成的兼类词数量最多。这个调查结果具有重要的理论价值，不仅证实了前人的相关论断，同时也证伪了前人的相关假设。首先，在兼类词数量上，作为典型综合语（屈折语）的现代法语与作为典型分析语（孤立语）的现代英语相比其实差别不大，从而部分证实并部分证伪了前人的有关论断。现代法语是典型的综合语，而现代英语是典型的分析语（Crystal 2010：303）。王仁强（2014）对 牛津高阶英语词典（第 7 版）（下简 OALD-7）兼类词现状进行过系统研究。鉴于 小罗贝尔 和OALD-7 收词量差别不大，大致能够说明两种语言在兼类词数量上的异同。学界普遍认为，分析语比综合语更容易出现兼类现象。比如，Robins（1989：214）指出，兼类在形态变化不大的分析语中更容易出现。朱德熙认为，英语、俄语等印欧语中只有少量词没有形态变化（1985：12），同时他还认为“在印欧语里，词类与句法成分之间有一种简单的一一对应关系”（1985：4-5）。换言之，朱德熙认为印欧语中存在兼类词的可能性较小。Kabatek&Pusch（2011：78）指出，转类在拉丁语中几乎不可能，但在罗曼语中也是可能的，虽然不如英语广泛。Jeek（2016：101）认为，英语等屈折形态少的分析语中兼类词数量较多，而法语、意大利语等屈折形态多的综合语则兼类词数量比较罕见。然而，本项调查发现（如表 9 所示），屈折形态的多寡与兼类词的绝对数量和最大兼类数并无明显关联：（1）就兼类词绝对数量而言，尽管屈折形态少的现代英语略多于屈折形态多的现代法语（4,8433,990），但现代法语也多达 3,990 个；（2）就概括词最大兼类数而言，两者差别也不明显（现代英语最多兼六类，而现代法语最多兼五类）；（3）兼两类的概括词在两门语言中都占兼类词总数的 90%以上，其中现代法语高达 98.75%。其次，在兼类词类型上，现代法语与现代英语相比也是同中有异，特点鲜明（详见表 10 和表 11）。从兼类词总类别数看，现代法语不足现代英语的二分之一（36 种/82 种）。从兼两类的概括词看，现代法语中的兼类词类型数略少于现代英语（19 种28 种），两者共享的兼类词有 17 种，其中现代法语名形兼类词一枝独秀（占 95.58%），而在现代英语中名动兼类词最为凸显（占 59.65%）。研究结果无疑证实了前人研究中关于现代法语中名形转类突出的特点（Fagyal,Kibbee&Jenkins 2006：164-165；Hawkins&Towell图 2：小罗贝尔 中兼属 5 类的词条 moins4语言兼两类兼三类兼四类兼五类兼六类合计现代法语数量（个）3,9404631/3,990比例（%）98.751.150.080.03/100.00现代英语数量（个）4,399370621114,843比例（%）90.837.641.280.230.02100.00表 9：现代法语和现代英语兼类词绝对数对比表表 11：现代法语和现代英语中兼两类的兼类词共享类型现代法语现代英语序号兼类词类型数量（个）比例（%）数量（个）比例（%）1名形3,76695.581,24628.122名副481.22400.903形副350.892465.554名叹300.76300.685名代140.3640.096副介70.18190.437副连60.15130.298形叹60.1560.149形代50.1310.0210名介30.0830.0711副代30.0850.1112名连30.0810.0213介连30.0850.1114副叹30.0850.1115形介30.0840.0916名动20.052,64359.6517动形10.03861.9418动叹10.0370.162015：93）。此外，调查发现在现代法语中存在 2 个名动兼类词：这一方面似乎证实了沈家煊（2016：1-2）关于印欧语可能存在少量名动兼类词的推断，而另一方面则证伪了 Kerleroux（2017：61）关于现代法语存在大量名动转类的臆断。不过，关于现代法语中名动兼类词的数量，尚待深入研究，因为有迹象表明，这很可能是对现代法语名动多功能现象选择了不同的表征方式。比如，Vapnarsky&Veneziano（2017：2）认为法语 tre 是一个既可以作动词又可以作名词的概括词，但是针对 tre 的名动多功能现象，不同的法语词典选择的表征方式有所不同：外研社现代法汉汉法词典（2000）中，tre 就被表征为一个动名兼类词，而在 小罗贝尔 中则被表征为一对同形词：1tre和2tre。最后，本项基于 小罗贝尔 的调查部分证伪了沈兼两类兼三类兼四类兼五类兼六类合计现代法语数量（个）191331/36比例（%）52.7836.118.332.78/100.00现代英语数量（个）2829204182比例（%）34.1535.3724.394.881.22100.00表 10：现代法语与现代英语中的兼类词类别数对比表5家煊（2009）关于印欧语词类体系属于分立模式的假设。沈家煊（同上）基于认知人类学的“实现关系”和“构成关系”以及英语“publish/publication”与汉语的“出版”之间的对比，指出印欧语在词类体系上与汉语截然不同，印欧语词类体系属于分立模式，其动词、名词、形容词是分立的，其词类转变伴随形态变化。具体而言，沈家煊（同上：4）认为，“印欧语里名、动、形是三个独立的类，小有交叉”，并用文氏图展示印欧语中名词、动词和形容词三大词类之间的关系，其中包括兼类情况。详见图 3：但是本项调查发现，作为印欧语系中的罗曼语，现代法语中的名词、动词和形容词的关系与沈家煊先生所构拟的大不相同（详见图 4）：（1）现代法语名词（32,458 个）、动词（6,344 个）和形容词（8,251 个）三种单类概括词数量差别较大，三个范畴绝非沈家煊先生所画的等圆；（2）现代法语名、动、形交叉部分所形成的实际兼类词数量也截然不同：其中动名兼类词有 2 个，名形兼类词有 3,766 个，动形兼类词有 1 个，但缺乏沈家煊先生文氏图中所显示的名动形兼类词。换言之，沈家煊先生误把认识论当成本体论，将理论模型与现实世界相混淆，犯了怀特海所说的“错置具体性谬误”（Whitehead 1929：11）。3.2 导致认知反差的原因分析3.1 部分的讨论表明：一方面，主流观点认为屈折形态较多的现代法语少有兼类现象，而另一方面调查结果又显示现代法语兼类现象较为普遍。那么，这个认识论上的巨大反差是如何形成的呢？首先，学界关于印欧语中形容词的地位发生了历时改变。形容词被柏拉图和亚里士多德视为动词，但被亚历山大学派及其后的语法学家看作名词（Lyons1968：323）。Jeek（2016：99-100）也指出，早期语法学家认为形容词不是一个独立的词类，而是涵盖在名词中。其原因就在于，有的传统语法学家忽略句法，仅用形态来定义名词、动词和形容词，但在拉丁语、希腊语等语言中，名词和形容词常因形态相同而被归入一类（Haspelmath 2001：16540）。实际上，直到 18 世纪法语才把形容词独立成类的（Hajek 2004：349）。换言之，如果继续沿用词类判断的形态标准，把形容词视为名词次类的话（即扣除名形兼类词不予计算），那么小罗贝尔 中现代法语兼类词的数量就可降至 224个。如果这样做是合理的话，自然就符合 Jeek（2016：101）所谓屈折形态多的语言兼类词罕见的推断了。不过，正如 Kabatek&Pusch（2011：74）所言，从古拉丁语演化到现在的罗曼语，凸显屈折形态的综合性减弱，而凸显句法语序的分析性增强。换言之，作为印欧语系罗曼语族中的一员，现代法语共时层面的兼类词其实是历时演变的结果。然而，更深层次的原因则在于错误地沿袭牛顿思维（唯科学主义）。王仁强（2022）指出，唯科学主义对词类研究产生了重要影响，并从本体论、逻辑、认识论和价值论四个维度对唯科学主义词类研究的方法论特征及其困境进行了探讨。结合现代法语的情况，我们解读如下。怀特海指出，“认识论上的困难也只有诉诸本体论才能加以解决”（杨富斌，麦克丹尼尔 2018：334）。从本体论上看，尽管现代法语不乏语法多功能现象，但前人研究并未兼顾概括词和个体词的词类问题，而是聚焦言语层面现代法语个体词的屈折变化，忽视基于语文词典对概括词的词类（包括兼类）进行调查。鉴于本体论上的差异往往会产生认识论问题（Burge 1979：6），聚焦现代法语个体词自然得不出现代法语存在大量兼类概括词这样的结论。最新研究表明，词是人类语言的量子（Aerts&Beltran 2022），具有与光量子类似的波粒二象性等量子效应。词既存在于言语层面具体的语句中（如语文词典例证中的个体词），又存在于抽象语言层面的词库中（如语文词典的词目词/概括词），词的同一性问题让词类研究者伤透脑筋。Givn（1995：13-14）发图 3：沈家煊先生构拟的印欧语名动形关系图VNAdj图 4：小罗贝尔 展现的现代法语名动形关系图名词：32,485 个形容词：8,251 个动词：6,344 个动名兼类词：2 个动形兼类词：1 个名形兼类词：3,766 个6现，在经典范畴观影响之下，学界极力避免出现范畴不纯谬误（fallacy of categorial impurity），即认为范畴如果出现交叉重叠就根本无法区分，因而必须视为一个范畴的次类，这其实是一种还原论思维。我们认为，词类问题涉及词的量子属性：概括词和个体词都有词类，只不过前者是潜在的（通过语文词典呈现），后者是显化的（通过特定语句呈现）。从量子思维来看，概括词的语法多功能现象类似于光量子的叠加态。有鉴于此，我们认为，之所以法语形容词长期被视为名词的次类并形成法语没有名形兼类词的假象，究其根源还是一种还原论思维，是牛顿思维下唯科学主义词类观的体现。4.结论综上所述，作为印欧语系中形态发达的罗曼语，现代法语中的语法多功能现象比较凸显。基于 小罗贝尔 的调查发现，现代法语不仅兼类词数量较多，而且类型不少。研究表明：（1）在兼类词总量和最大兼类数方面，现代法语与现代英语相比差别不大；（2）在兼类词类型数方面，现代法语则远远少于现代英语；（3）现代法语中名形兼类词最为突出，而在现代英语中则名动兼类词最为显著。本项调查一方面证实了前人的部分观点，另一方面也证伪了前人的部分观点，尤其是斧正了学界对印欧语系中兼类词现状的误解。除此之外，还填补了部分空白，如新发现 31 种法语的兼类词类型。前人研究之所以出现认知偏差，除了词类观的历时变化之外，根本原因是受到唯科学主义语言观的影响，与此同时还疏于大数据的实证调查。有鉴于此，本项研究有助于深化语言类型学视域下的词类问题研究。致谢：四川外国语大学李克勇教授提供了法语语言学咨询，博士生陈阳、涂天煦和硕士生王琪琪、陈晓霞参与了数据库的建设和统计工作，博士生吴铭参与了文氏图的绘制，特此致谢。参考文献：沈家煊.2009.我看汉语的词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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