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方奥运志愿研究的系统综述：进展、热点、趋势_王艳.pdf

114中国志愿服务研究2022 年第 3 期西方奥运志愿研究的系统综述：进展、热点、趋势 王 艳 李征宇 陈 睿*摘 要：志愿服务是培育和践行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重要载体。应我国志愿服务发展参与国家治理新格局的时代需要和系统研究北京 2022 年冬奥会志愿遗产的当下需求，运用系统综述法，从多维度视角梳理西方奥运志愿的研究进展、前沿热点与未来趋势。根据 PRISMA 指南，检索 19922022 年发表的期刊文献，最终纳入 57 篇论文。研究发现：关于伦敦 2012 年奥运会志愿服务的学术研究最多，达到21 篇；学者对于奥运志愿的研究规模和范围在近十年不断扩大，且在近五年提升深度，并逐渐形成体系；通过定量、定性和混合研究设计，探索志愿动机、志愿服务项目组织管理和志愿遗产三大领域。最后，结合北京 2022 年冬奥会提出相关建议，力求拓宽大型体育赛事志愿服务理论研究视野，推动中国特色志愿服务发展。关键词：奥运 志愿 系统综述现代奥林匹克运动是一种建立在志愿活动基础之上的社会现象（Pound，2000）。前任国际奥委会主席罗格先生认为：“志愿者是奥林匹克运动的基础。*作者简介王艳，上海体育学院经济管理学院，副教授；李征宇、陈睿，上海体育学院经济管理学院，本科生。基金项目：上海体育学院校级科研项目“青年与可持续：我国三届奥运会志愿遗产新诠释”（项目编号：2022XJ008）。115西方奥运志愿研究的系统综述：进展、热点、趋势 奥运会是运动员的盛会，也是志愿者的盛会。志愿者是奥运会真正的形象大使，他们代表着奥林匹克精神。如果没有志愿者的参与与奉献，组织奥运会、甚至于组织其他任何层次的比赛都将无从谈起”（牛奔，2016）。志愿服务是公众，特别是青年人，亲身参与奥运会的重要途径。为了扩大奥林匹克的影响力，深化“重在参与”的理念，国际奥委会将原先围绕运动员、裁判员等核心利益群体的直接参与向外围拓展至普通民众等边缘利益群体的间接参与，志愿者一跃成为奥运舞台上规模最大的利益相关者。习近平总书记指出：“志愿服务是社会文明进步的重要标志，是广大志愿者奉献爱心的重要渠道。”北京 2008 年奥运会、残奥会将中国志愿服务活动推向了全民参与的新阶段，此后的众多大型赛会借鉴了“高校场馆”对接的北京奥运志愿项目管理经验，因而学者把这一年称为“中国志愿者元年”（张勤，2016）。在 2008 年前后，围绕奥运志愿的研究成为国内体育研究的热点，且为日后大型赛会志愿服务的研究奠定了基础，也为具体实践提供了一定的参考依据。然而，目前国内多为基础性和铺垫性的研究（李佳宝、孙葆丽，2018）。在新时代背景下，中国志愿服务迎来发展机遇，也面临更高要求。为了加快建构新时代中国特色志愿服务体系，我国志愿服务发展进入了参与国家治理的新阶段，迫切需要科学的理论指导（赵建建，2020）。西方志愿服务有着悠久的历史，理论研究体系相对成熟。国外体育赛事与体育组织的志愿服务相关研究一直是体育管理领域的重点（Wicker，2017），其中，对奥运赛事志愿服务的探究更是奥林匹克与体育志愿研究的共同热点（Kim&Cuskelly，2017；Wicker，2017）。那么，西方奥运志愿服务的研究进展、前沿热点和未来趋势是怎样的呢？能为我国奥运志愿领域的研究带来哪些启示呢？本文将围绕西方奥运志愿研究相关文献开展系统综述，力求全面呈现当前该领域的国外研究，丰富与拓展我国在该研究领域的理论视野与议题，回应现实需求，为北京 2022 年冬奥会等大型体育赛会志愿服务后续研究提供思路，助力构建志愿服务学术体系、理论体系和话语体系。116中国志愿服务研究2022 年第 3 期一、资料与方法（一）文献纳入与排除标准根据研究目的，系统综述文献纳入的标准为：（1）标题、关键词或摘要与“奥运志愿”研究相关的英文期刊文献，且经过同行评议；（2）发表时间为 1992 年至 2022 年 1 月 12 日（最后检索日期）。文献排除标准为：（1）非同行评议论文（书籍、书内章节、媒体报道、会议摘要、报告等）；（2）研究对象不符；（3）无法获取全文；（4）文献语言为非英语。（二）文献检索策略根据最新版系统综述和荟萃分析优先报告的条目（PreferredReportingItemsforSystematicReviewsandMeta-Analyses，简称PRISMA）2020指南（Pageetal.，2021），在 WebofScience、SPORTDiscus（EBSCOHost）、GoogleScholar和 IngentaConnect四个电子数据库进行首轮文献检索，检索采取主题词和自由词相结合的方式。以 WebofScience 为例，具体检索策略如图 1 所示。在此基础上，为防止遗漏，对所收录文献的参考文献列表和书目进行了手工检索和反向检索（Backwardsearch）以作为二次核对及补充。文献检索全部巴塞罗那 1992 年奥运会总结报告中首次对“奥运志愿者”（Olympicvolunteer）作出明确界定：“奥运志愿者是在举办奥林匹克运动会的过程中，以自己个人的无私参与，尽其所能、通力合作，完成交给自己的任务，而不接收报酬或其他任何回报的人”，因此，选择这一时间点作为文献搜索起始。由于时间、研究经费、语言资源的限制（Morrisonetal.,2021；Stern&Kleijnen,2020），本文主要使用英语检索。Kim 等人于 2017 年发表的体育赛事志愿服务文献计量结果显示 Event Management、Festival Management&Event Tourism 等赛会专业期刊发表了大量相关学术论文。因此，本研究加入了收录这些期刊的 IngentaConnect 专业数据库，该数据库是世界最大的期刊服务商。据统计，在本研究纳入的 57 篇奥运志愿论文中，来自 Event Management 的论文高达12 篇，对本领域研究的发展有着非常重要的意义。117西方奥运志愿研究的系统综述：进展、热点、趋势 完成后，由两名研究人员分别独立筛选文献，提取资料。最后，进行交叉核对，如遇分歧，则与另一位研究者讨论纳入与否。图 1 WebofScience检索策略（三）资料提取与编码两名研究人员利用预先设计的 Excel 资料编码表，独立提取被纳入文献的关键信息进行编码。如果文献中数据缺失或者无法提取，则联系文献作者提供缺失的数据。编码的内容主要包括：（1）文献基本信息：作者、发表年份；（2）研究主题；（3）研究对象的基本信息，如奥运会届次；（4）研究设计：定性/定量/混合；研究方法；样本（数量、收集时间、收集方式）；是否使用理论指导；是否使用量表；数据分析方法等。二、研究结果（一）文献的筛选纳入初 检 共 搜 索 到 英 文 文 献 755 篇，其 中，WebofScience 为 158 篇、SPORTDiscus 为 82 篇、GoogleScholar 为 453 篇、IngentaConnect 为 62 篇。此外，手工检索与反向检索文献 5 篇。通过比对纳入标准，初筛后共纳入 147篇文献。随后，将所有论文导入文献管理软件 Zotero，除重后得到 99 篇。最后，下载阅读全文进行复筛。经过逐层筛选，共计纳入 57 篇经同行评议、发表在英文国际期刊的学术论文（图 2）。118中国志愿服务研究2022 年第 3 期图 2 文献筛选流程（二）被纳入文献的基本情况就论文发表时间来说，由图 3 可知，第一篇有关奥运志愿的研究于 1996年正式出版，研究对象为 1994 年的挪威利勒哈默尔冬奥会，这是继巴塞罗那 1992 年奥运会总结报告正式对“奥运志愿”作出操作性定义后举办的第一届奥运会。此后的十多年该领域研究的发表量一直较少，这与奥运会的举办周期以及学术界早期对于奥运志愿研究的关注度较低有关。在被纳入系统综述的 57 篇文献中，48 篇论文（84.21%）发表于 2010 年以后；近六成论文（34 篇）发表于 2015 年以后。因而，主要的研究集中于近十年。就研究类型而言（图 3 和表 1），定性研究最多（26 篇），其次为定量研究（24 篇）和混合研究（7 篇）。从研究数量来看，关于伦敦 2012 年奥运会志愿服务的学术研究最多，达到了 21 篇，代表性论文有：金大焕等（Kim etal.，2019）评估伦敦奥运会的志愿者满意度及其对未来志愿行为的影响、希普韦等（Shipwayetal.，2020）伦敦 2012 年奥运会志愿遗产视角：赛事遗产利益相关者参与矩阵的开发以及迪克逊、本森和布莱克曼（Dicksonetal.，2013；Dicksonetal.，2014；Dicksonetal.，2017）等人组成的研究团队所撰写的系列论文伦敦 2012 年奥（残）运会残疾人志愿者：谁？为什么？119西方奥运志愿研究的系统综述：进展、热点、趋势 他们还会再次这么做吗？一切为了比赛！2010 年温哥华冬（残）奥会大型赛会志愿者：相似还是不同？温哥华 2010 年与伦敦 2012 年奥运会。值得注意的是，除英国学者外，伦敦 2012 年的部分论文是由非英国本土的研究者完成，分别来自澳大利亚、美国、加拿大、韩国、希腊等。其次为北京2008 年奥运会的 7 篇以及温哥华 2010 年冬奥会 6 篇。图 3 不同年份发表的相关文献频次表 1纳入文献的基本数据奥运会数量定量研究定性研究混合研究Lillehammer1994（利勒哈默 1994 年冬季奥运会）2011Sydney2000（悉尼 2000 年夏季奥运会）4040SaltLakeCity2002（盐湖城 2002 年冬季奥运会）1100Athens2004（雅典 2004 年夏季奥运会）5320Torino2006（都灵 2006 年冬季奥运会）1010Beijing2008（北京 2008 年夏季奥运会）7151Vancouver2010（温哥华2010年冬季奥运会）6312Singapore2010（新加坡 2010 年夏季青年奥运会）1100London2012（伦敦 2012 年夏季奥运会）21993120中国志愿服务研究2022 年第 3 期续表 1奥运会数量定量研究定性研究混合研究Sochi2014（索契 2014 年冬季奥运会）4220Nanjing2014（南京2014年夏季青年奥运会）2110Lillehammer2016（利勒哈默 2016 年冬季青年奥运会）2110Rio2016（里约 2016 年夏季奥运会）3300PyeongChang2018（平昌 2018 年冬季奥运会）3210总计57a（5 篇重复统计）24（3 篇重复统计）26（2 篇重复统计）7注：a，由于部分研究选择了多个案例，有 4 篇论文被重复统计。包括：肯普（Kemp，2002）选用 Lillehammer1994 和 Sydney2000；迪克逊等（Dicksonetal.，2014）选用了Vancouver2010 和 London2012；洛克斯通-宾尼等（Lockstone-Binneyetal.，2018）研究 了 Sydney2000 和 London2012；王 艳 等（Wangetal.，2021b）研 究 了 Beijing2008、Singapore2010 和 Nanjing2014。（三）研究进展、前沿热点和未来趋势1.利己或利他：奥运志愿动机研究动机是激发和维持志愿行为的内部驱动力，了解个人的志愿动机有利于开展更为有效的志愿者管理，包括赛事志愿者的招募、保留和日常管理（Farrelletal，1998；Yoshiokaetal.，2007）。因此，在较早时期的奥运志愿研究中，动机最早受到学界关注。自 2000 年后，学者们几乎针对每一届奥运会都开展过志愿动机研究，如悉尼 2000（Wang，2004）、盐湖城 2002（Reeseretal.，2005）、雅典 2004（Bangetal.，2008；Georgiadisetal.,2006）、温哥华2010（Dicksonetal.，2013）、伦 敦 2012（Alexanderetal.，2015；Dicksonetal.，2013）、索契 2014 和里约 2016（Bangetal.，2019）。就研究设计而言，大多数奥运志愿动机研究采用了定量方法，较少采用定性方式。在过去 25 年间，学者主要从心理学理论出发，不断构建、完善并运用不同的志愿动机量表，测量奥运志愿者个体层面的参与动机，为121西方奥运志愿研究的系统综述：进展、热点、趋势 赛事组织管理提供建议。关于奥运志愿动机的常用量表包括：体育赛事志愿 动 机 量 表（SportEventVolunteerMotivationScale）（Dicksonetal.，2014；Wang，2004）、国际体育赛事志愿动机量表（VolunteerMotivationsScaleforInternationalSportingEvents）（Bangetal.，2008；Bangetal.，2019；Koutrou&Pappous，2016）和志愿功能量表（VolunteerFunctionsInventory）（Alexanderetal.，2015）。值得一提的是，吉安努拉基斯、王建兴和格雷（Giannoulakisetal.，2007）开 发 了 奥 运 志 愿 者 动 机 量 表（OlympicVolunteerMotivationScale），适用于奥运志愿者这一研究对象。“利己”与“利他”的双因素理论框架是志愿动机最为经典的归因分类（Reeseretal.，2005）。研究结果显示，人们参加奥运志愿服务的动机涵盖了诸多因素，包括与奥运赛事自身相关的原因，如与奥林匹克运动产生关联、与运动员见面等（Dicksonetal.，2014；Giannoulakisetal.，2007）；丰富技能和职业生涯发展等事务性动机（Ahn，2018；Dicksonetal.，2013）；一生一次的经历（Fileetal.，2015）；志愿者制服或免费入场等实物奖励（Bangetal.，2008）。除以上利己动机外，利他主义（Dicksonetal.，2014）、自豪感、国家认同和爱国主义（Karkatsoulisetal.，2005）等动机也促使志愿者服务奥运。除此之外，为数不多的定性研究包括海外志愿服务：志愿者飞赴雅典奥运会的动机（Fairleyetal.，2007）、大型体育赛事志愿：非举办地的视角（Chenetal.，2018）和索契 2014 年冬残奥会志愿者动机探析（Pateetal.，2017）。以费尔利等的动机研究为例，研究者对计划再次参与雅典 2004 年奥运会的悉尼 2000 年奥运会志愿者进行了深度访谈，以探讨奥运志愿的经历对他们后续再次服务奥运的志愿动机影响（Fairleyetal.，2007）。研究结果显示，促使悉尼奥运会志愿者再次报名奥运会志愿服务的四个关键动机分别是：怀念奥运经历、友情、对奥运会的承诺以及奥运志愿知识和经验的分享。与定量问卷的删繁就简不同，这些定性结果呈现出不同经历背景的志愿者参与奥运或有更加丰富而多维的驱动因素，特别是多届奥运间的志愿遗产传承，这些内容是现有的志愿动机量表尚未能涵括的。故而，目前定量的奥运志愿动机研究理论解释力还较为有限。从研究的发展趋势来看，关于早期奥运志愿动机的研究主要集中于赛前，122中国志愿服务研究2022 年第 3 期而近年来研究兴趣逐渐转向过程视角下赛前赛后动机变化的比较研究，以及探索奥运志愿动机与满意度、未来志愿意向、志愿承诺等赛后影响的联系。值得注意的是，尽管过往研究对奥运志愿动机进行了广泛而深入的探讨，仍有少部分学者认为动机是一个复杂的建构，在不同的赛事环境和志愿者子群间存在差异（Alexanderetal.，2015；Yoshiokaetal.，2007）。特别是与常规的志愿活动不同，体育赛事是一项短期特殊事件。由于每届奥运会的主办城市和国家、当地组委会和申办的目的不同，奥运志愿动机研究得到的结果并不一致，其普适性不高，不能直接简单地套用其他定期的志愿服务动机研究路径（Bladen，2010）。动机并非是静态的，在奥运赛事生命周期的不同阶段，志愿者的动机随时可能会发生动态变化，故而稳定性不强（Nichols&Ralston，2011）。这一观点得到了萨德的印证，她以自我民族志形式从近 2 年的伦敦奥运志愿经历中捕捉了动机如何随着参与和时间尺度而产生分化（Sadd，2018）。因此，以往将动机视为静态结果的研究逐步转向动机分化和满足形成机制及其带来影响，并结合奥运志愿项目管理的各个环节应用于实践，是目前动机研究的主流发展方向。2.经历和回忆：奥运志愿项目组织管理研究威克等学者强调如何组织管理志愿项目会直接影响志愿者的整个奥运体验（Wicker，2017）。体育赛事志愿项目组织管理主要涵盖了赛前、赛中和赛后的计划、招募、筛选、引导、培训和支持、绩效管理、奖励认可等环节，以及若干相对应的具体管理实践措施（Cuskellyetal.，2006）。目前，仅有少数研究直接访谈了志愿项目管理者或回溯分析奥运志愿项目的文本资料，如针对都灵 2006 年冬奥会的志愿项目的研究（Chanavat&Ferrand，2010）。更多研究则是通过分析奥运志愿者的经历间接反映奥运志愿项目的组织管理状况。过往研究结果显示，奥运志愿服务经常被志愿者形容为“一生难得一次的经历”“一次一生难忘的经历”，特别是悉尼 2000 年奥运会和温哥华 2010年冬奥会（Dicksonetal.，2014；Kodamaetal.，2013）。同样，桑德、斯特里马特和汉斯塔德的研究结果显示，利勒哈默 2016 年青奥会的青年志愿者认为他们在奥运期间的总体体验是积极正向的（Sandetal.，2017）。在过去的二十年里，关于奥运志愿者经历的研究呈现出显著的增长趋势。这些研究重123西方奥运志愿研究的系统综述：进展、热点、趋势 点通过满意度调查探究志愿者对整个志愿服务项目组织管理过程的反馈，如培训、志愿岗位分配、日常管理和支持（Aisbettetal.，2015），也有部分研究将志愿者赛后的志愿意向与过程满意度关联构建模型，以期更好地改进整个奥运志愿人力资源管理流程，产生积极的赛后影响。例如，达西等人完整调查了奥运志愿者在志愿项目的 16 个具体管理领域的经历，包括了面试环节、岗位介绍、场馆介绍、领导力培训、信息获取、制服、轮岗安排、餐饮、支持和认可等，涵盖了伦敦 2012 年残奥会志愿服务项目从赛前招募培训、赛中组织支持到赛后奖励等志愿项目管理全过程，是迄今为止最为全面的针对志愿管理项目的满意度测评研究（Darcyetal.，2014）。从研究设计来说，与动机研究相似，大多数研究通过对志愿者满意度的测量来考察具体项目管理过程的质量，少部分研究则通过对志愿者的定性访谈或自传式民族志探索志愿服务过程和管理实践，如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经历和机会面对它！志愿者对伦敦 2012 年奥运会志愿经历管理的认知（Holmesetal.，2018）、一线洞察：温哥华 2010 年冬奥会志愿者经历自述（Kodamaetal.，2013）。威尔克斯等另辟蹊径利用访谈和自传式民族志等参与式的定性研究方法，详细记录了作者本人作为奥运志愿者在奥运会整个生命周期内的经历（Wilks，2015）。虽然学者们逐步深入探究志愿服务的过程性和整体性，一些研究者认为以往关于大型体育赛事志愿服务的研究过于依赖定量结果来改善志愿项目管理实践（Bladen，2010；Kim&Cuskelly，2017）。然而，使用定量方法来评估志愿者对志愿项目的满意度会受到“启动效应”（Primingeffect）的影响（Ratcliff&Mckoon，1988）。这意味着志愿者对其经历产生的反馈会受到问卷问题本身的刺激，最终限制新内容新反馈的产生。此外，对于体育赛事志愿项目组织管理者来说，主观测量（如志愿服务过程的满意度）也并不是直接可控可管理的（Kimetal.，2019）。德国科隆体育大学的威克教授敏锐地意识到这个问题，认为继续采用传统方式研究志愿者经历和体验对志愿管理的参考价值不大（Wicker，2017）。此外，在采集数据的时间点上，一部分研究采用赛时实时评估志愿者赛事中的经历以最大限度地减少回忆偏差（Wonetal，2021）。另一部分研究则124中国志愿服务研究2022 年第 3 期对志愿者的经历进行了回顾性评估，在奥运会结束后的几天、几周或几个月内（赛后 1 年内）通过志愿者的回忆采集数据（Darcyetal.，2014；Elstad，1996）。然而，不同时间和技术采集的数据有着本质的不同，前者有助于捕捉最准确的现场感受，但它对记忆衰退后的长期志愿影响（如行为层面）的解释力是有限的（Green&Chalip，2004）。值得注意的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志愿者对其经历产生的记忆反馈可能存在细微差别（Kodamaetal.，2013；Wonetal.，2021）。因此，基于不同时间点的记忆回顾和经历反馈来解释同一事件时，结果会有所不同（Miron-Shatzetal.，2009；Schwarz，2007）。严格来说，大多数关于志愿者奥运经历的研究都是一种基于记忆的体验性思考，时间间隔可从较短到较长不等。盖尔威勒等人认为：“经历代表了个体对外部事件的反应，这些反应被我们称为记忆。也就是说，这些反应在回忆中得到了认可”（Gellweileretal.，2018）。正因为如此，有学者建议在赛事后的多个时间点，对志愿者的经历或记忆以及他们对于奥运志愿项目管理的反馈进行纵向跟踪研究，以系统了解志愿者后续反馈的变化规律（Dicksonetal.，2015）。3.意向与行动：奥运志愿遗产研究奥运志愿遗产是通过奥运会的志愿服务项目管理和遗产治理，在个体、组织和社会等层面形成的积极而久远的影响，涵盖了人力资本、社会资本、文化资本等维度（王艳等，2021）。关于奥运志愿遗产的相关研究在悉尼 2000年奥运会后兴起，但迅速发展于近十年。特别是在 2008 年格林威治大学举办的奥运遗产会议上，英国的布莱登教授首次具体提出奥运志愿遗产的概念（Bladen，2008），具体包括：个体层面的影响，即“通过教育和培训，培养一批训练有素的志愿者”，组织层面的“与企业和志愿机构建立合作伙伴关系”和“打造志愿服务新形象，促进专业化发展”，以及社会层面的“激励更多年轻人加入志愿者队伍，并在赛后持续服务社会”、“拓展志愿者群体的多样性，打破藩篱，使得不同年龄、性别、宗教信仰的群体志愿服务机会均等化，促进社会融合”和“在地区和全国层面打造可持续发展的志愿服务机构”。近十年来，国外学者重点通过实证研究分析了个人层面的奥运志愿遗产，即奥运经历对志愿者个体的短期影响。例如，从计划行为理论视角探讨志愿125西方奥运志愿研究的系统综述：进展、热点、趋势 者的态度和行为意向变化；用心理认知理论分析志愿者参与奥运服务后的认知、情感、意向的变化。在具体的研究中，不同的学者对个人层面的志愿遗产的研究角度不同，因而测量维度存在一定差异，也提供了多视角的思路，不仅包括了知识、技能等人力资本（Elstad，1996；Fairleyetal.，2016；Nicholsetal.，2016），交友、社会网络等社会资本（Kimetal.，2019），还包括了对奥林匹克的态度（Wangetal.，2022b），体育参与（Koutrou&Pappous，2016）以及学者们研究最多的赛后志愿兴趣和志愿服务意向（Ahn，2018；Alexanderetal.，2015）。从研究结果来看，奥运志愿项目在不同背景下产生的影响类型是纷繁复杂的，程度不尽相同。其中，在利勒哈默 1994、悉尼 2000 和伦敦 2012的案例中，埃尔斯塔德、肯普以及菲莱等的研究结果显示：志愿者们认为通过赛前培训，提高了知识与技能，积累了人力资本（Elstad，1996；Kemp，2002；Fileetal.，2015）。同时，费尔利等的定性研究精神永存：悉尼 2000年奥运会志愿遗产发现在 2000 年奥运会赛后 12 年，志愿遗产依然积极并且显著（Fairleyetal.，2016）。然而，本森等针对温哥华 2010 年冬奥会的研究则发现：受奥运志愿培训项目的影响，此届奥运会并没有真正实现志愿遗产，志愿者数据库内的通讯信息也没有能够成为有效的沟通渠道（Bensonetal.，2013）。此外，库特罗、迪克逊等分别跟踪调查了伦敦 2012 年奥运会志愿者赛后的志愿参与、体育参与、就业力、技能提升等，也得到了不一样的结果（Koutrou&Pappous，2016；Dicksonetal.，2017）。因而，奥运志愿遗产研究的内容维度多元，结果并不稳定，其产生机理尚不清晰，值得进一步探究。值得一提的是，部分学者认为赛后的志愿服务行为是衡量奥运对志愿者个体长期影响的核心指标（Koutrouetal.，2016）。然而，由于各种因素的限制（如样本量），直接追踪赛后志愿服务行为的研究较少，更多的研究则在赛后短期内调查奥运志愿者对各类体育和非体育环境下的志愿服务参与意向（Ahn，2018；Alexanderetal.，2015；Sandetal.，2017）。例如，中国人民大学奥运研究中心魏娜教授的研究发现，2008 年北京奥运会赛后一年，在 4976个调查样本中，有 68.9%的受访者表示未来有继续参与各类志愿服务的意向（Wei&Cui，2011）。与此形成对比的是，另一项由库特罗、帕普斯和约翰126中国志愿服务研究2022 年第 3 期逊在 2012 年伦敦奥运会后四年对 77 名志愿者开展的网络问卷调查结果则显示，有超过四成（43.6%）的受访者表示不会考虑在未来参与任何形式的志愿服务（Koutrouetal.，2016）。学者认为，尽管有计划行为理论的支撑，与调查实际志愿参与行为相比，通过志愿意向预测未来志愿行动以解释志愿遗产的研究仍然存在一定的局限性（Doherty，2009；Koutrouetal.，2016）。由于赛后追踪研究的缺乏，从志愿意向到再次志愿行为的过程仍处于实证研究的“黑箱”，缺乏足够的理论解释，这一点特别值得关注。三、讨论与建议由上观之，国外围绕奥运志愿的研究在二十多年的发展过程中，逐渐形成了较为成熟的体系，进行了广泛而持续的研究，力求深化这一领域的认知。研究结果可被归纳为三个聚类群组：第一，运用心理学等理论，回应“人们为什么会参与奥运志愿”，即动机、收益等志愿前情条件；第二，通过志愿服务过程的问卷调查、叙述性访谈、自传式民族志等方式理解“人们如何志愿服务奥运”以及对奥运志愿项目的满意度反馈；第三，探讨志愿服务在赛后短期与长期对于个体、组织和社会的影响，回答“奥运志愿遗产有哪些”的问题。总体而言，西方奥运志愿的相关学术研究呈现多维视角，覆盖赛事全生命周期（赛前、赛中、赛后），且具有一定的广度和深度，为我国体育赛事志愿服务理论研究提供了诸多借鉴。值得注意的是，由于中西方志愿基础和文化背景不同，在中国的应用场景下，我国学者“洋为中用”的同时，也需要发出“中国声音”，拓展我国奥运志愿相关理论研究的空间。（一）深化研究主题，增加中长期赛后影响跟踪和奥运志愿遗产研究目前国外学者对志愿者动机、满意度和未来志愿意向的研究较多，奥运127西方奥运志愿研究的系统综述：进展、热点、趋势 志愿遗产研究也在近十年迅速发展。然而，大多相关研究集中在赛前、赛中和赛后短期（1 年）内，中长期影响研究凤毛麟角，且多为单一的截面数据分析。钮芬德等（Neufeindetal.，2013）指出：“伴随奥运志愿服务的结束，很少有研究继续追踪赛后究竟发生了什么。”尤其是遗产研究，由于翘尾效应（Carryouteffect）的影响，遗产需要经历时间的检验才会慢慢展现全貌，得以系统地了解其形成机制，继而实现传承与创新（Chappelet，2012）。国外学者和国际奥委会均建议未来应从更为长远的视角（10 年以上）研究志愿遗产（Doherty&Patil，2019；IOC，2017；Koutrou&Pappous，2016）。尤其值得注意的是，“一生一次”的奥运志愿服务经历所带来的“一次一生”的“记忆隆起”现象可能影响青年志愿者一生。国内学者认为，通过奥运志愿服务这一重要的社会参与形式，可实现青年个体与社会的共同成长（李佳宝、孙葆丽，2018）。鉴于此，可拓展不同时间维度的研究，特别是赛后长期跟踪调查，关注奥运会的“未来性延申”影响，弥补当前该领域的研究不足。与此同时，欧盟志愿服务报告（2010）指出，志愿服务对于志愿者个人、社区和社会都有明显、广泛的附加社会效益（ICFGHK，2010）。纵观国内外研究，目前研究主题大多聚焦在志愿者个体层面及针对赛事志愿项目管理的志愿者经历，且测量指标也较为分散，未成体系，鲜有对其他利益相关者的学术观照（如普通居民、当地青年人、志愿组织、社区、城市等），尤其缺乏从不同时间维度考量宏观层面影响的理论搭建和实证研究。因此，应支持不同时间维度的连贯研究计划，综合不同层次界面，尝试拓展研究主题，进行更宽领域、更多层次的整体性审视，构建由点及面、更加立体而全面的研究图景和知识体系，突出人文价值的发现与传承（见表 2）。例如，在宏观层面，探究奥运志愿对于公众志愿教育、社会志愿服务水平的影响；在中观组织层面，理顺赛事组委会、志愿组织在志愿服务发展中的协同治理路径，以激励保留更多奥运志愿者在未来持续服务社会等。通过这些努力，以期多角度、多层次地解读志愿服务现象，剖析志愿服务发展过程中出现的问题，及时传递好经验、好做法。128中国志愿服务研究2022 年第 3 期表 2奥运志愿研究维度和主题研究维度赛前赛中赛后（短期+长期）宏观：社会层面 社会风气 社区资源 文化环境 志愿者的社交网络/社会资本 公众志愿教育（志愿精神）社会志愿服务水平中观：组织层面 确定志愿需求 招募志愿者 培训志愿者 分配志愿岗位 跟踪保障 组织的支持 激励 保留 项目管理知识转移微观：个体层面社会人口特征（背景）先前志愿经验（经历）志愿参与动机（赛前）满意度 工作人员的支持 志愿者的表现 志愿动机（赛后）、认知、行为的变化 奥林匹克的认知 体育参与的变化 身份认同的发展 志愿服务的承诺 未来志愿的意向尽管目前国外不乏从知识管理等组织维度探讨如何实现奥运志愿遗产的研究（Blackmanetal.，2017），但国外奥运志愿遗产的内涵整体偏向志愿者个体层面，特别是青年志愿者。中国本土语境下的奥运志愿遗产传承与创新内涵或有不同侧重。北京 2008 奥运志愿项目高级专家孙葆丽教授指出：北京奥运会“人文奥运”的理念体现在志愿精神的普及和传递，属于无形遗产（孙葆丽，2008）。国务院中长期青年发展规划（20162025 年）则提出，提升青年志愿服务水平、促进青少年社会参与，奥运会等大型赛会为众多青年人提供了初试志愿服务、融入社会的良好契机。因此，我国学者应在借鉴国外奥运志愿遗产理论的基础上，结合我国志愿服务宏观背景和 2022 冬奥会遗产目标愿景进行探索。比如，北京 2022 年冬奥会和冬残奥会遗产战略计划将志愿遗产纳入了 35 个重点遗产任务之一，成为“创造社会遗产”的首要任务，并将具体目标定位于践行志愿服务精神，培养志愿服务人才队伍，形成可传承与借鉴的冰雪运动志愿服务规范与标准，提升志愿服务水平（北京冬奥组委，2019）。因此，学者们可进一步探索冰雪运动志愿服务规范与标准；探讨如何通过奥运志愿服务推动青年的全面发展；研究如何借助大型体育赛事培育更多青年志愿者的路径机制，进一步落实新时代中国特色志愿服务的可持续发展，推进志愿服务的常态化、规范化、专业化。129西方奥运志愿研究的系统综述：进展、热点、趋势（二）完善研究设计，加强定性研究、混合研究和比较研究国外学者对于奥运志愿动机研究起步比较早，但大多从心理学理论出发，运用各类量表进行定量研究。此外，对于志愿者满意度及赛后影响的调查也过度依赖定量的研究方法，简单套用量表或模型，通过统一、刻板的方式予以呈现。近年来，国外学者逐渐意识到在定量研究的调查过程中，志愿者易因问卷设计等因素影响回答的准确性与真实性，不能充分阐释复杂、多面、变化的赛事志愿动机、满意度、未来志愿行为问题。因而，近年来研究者逐渐采用定性研究。就动机而言，定量与定性途径的结果存在一定的差异。中国志愿者的利他主义、集体主义参与动机总体更强于欧美的个人利己主义动机（Hustinxetal.，2012），而奥运志愿者的利己利他动机差异可能更为突出。若不考虑特殊性要素的影响，直接采用国外常用的赛事志愿动机量表容易产生偏差，特别是不同志愿文化的国家地区可能受到不同程度的挑战。因此，未来相关研究也可引入更多元的研究方法，加强定性与定量研究的同时，尝试混合研究的设计，使得结论更加稳健，并在此基础上进行国外成熟量表的本土化修订。此外，在短期内（至少 10 年以内），奥运会在一个城市往往只举办一次，志愿服务受到社会文化环境、项目管理与志愿者子群的影响巨大（Hallmann&Fairley，2018）。例如，我国奥运志愿者的构成以高校大学生等青年群体为主，北京 2008 年奥运会、南京 2014 年青奥会以及北京 2022 年冬奥会 35 岁以下志愿者均达 90%以上。与此相比，国外奥运志愿者的构成则更加多元，悉尼 2000 年奥运会 35 岁以下志愿者仅占 42%；都灵 2006 年冬奥会 35 岁以下志愿者占 48%；雅典 2004 年奥运会 35 岁以下志愿者也只有 78%（冯卫，2012；崔洪成等，2018）。上述差异凸显了奥运志愿外部环境的迥异，因而，奥运志愿研究结果往往存在一定差异，单一的个案研究普适性不强，不利于奥运经验的积累，亦不足以有效指导未来奥运志愿服务项目的实际管理与遗产治理。未来，学者们应加强（跨国）合作，形成学术共同体，增加多届奥运会之间的比较研究（如 2008 年奥运会与 2022 年冬奥会志愿遗产的传承与发展），提高对青年志愿者的关注（青年志愿者的特性），将奥运会作为一个130中国志愿服务研究2022 年第 3 期完整的研究整体（非某一届），以提高研究结果的全面性、整体性和适用性，总结成熟、典型的多元路径模式。（三）拓展研究的视角，使用不同理论丰富研究领域纵观西方奥运志愿相关研究，现有研究主要从心理认知过程理论（认知情感意向行为）和计划行为理论（行为态度行为意向实际行为）出发，聚焦志愿者的个体微观层面，并多以中观层面的志愿服务项目管理提供对策建议为导向。未来学者可从不同理论范式出发，拓展研究视角，如后实证主义、诠释主义、女性主义、现象学等，目前仅有少量研究使用了这些视角探讨奥运志愿服务。此外，虽然学科间互有联系，但仍服从于不同立场和焦点。除心理学理论外，经济学（资本理论、福利经济学）、政治学（公共物品、公民参与）、社会学（社会认同、社会交换）、管理学（社会治理、志愿失灵）等多种理论均可多学科交叉融合，应用于奥运志愿研究，丰富研究的内涵深度，提升研究的理论高度，回应复杂、多元和具体化的奥运志愿现实问题。四、研究局限与未来研究本研究严格按照系统综述的操作步骤及标准执行，但仍存在一些局限。第一，出于文献整体质量控制的考虑，仅选用经同行评议的英文期刊论文，并未纳入书籍、会议和硕博学位论文等文献。此外，由于不同国家的研究者发表习惯差异、语言偏差和期刊文献录用喜好差异，文献较难详尽获取。虽然通过论文的参考文献进行了反向检索，最大限度地扩大了文献搜索范围，然则文献收集不够详尽的客观缺陷仍不可避免。特别是以非英语为母语的奥运会举办地研究者可能更多在非英文期刊发表相关研究成果，如中文期刊。第二，仅围绕奥运志愿相关研究进行探讨。奥运会是体育赛事志愿领域研究的最多的大型体育赛会，然而，世界杯足球赛等大型体育赛事的经验同样值131西方奥运志愿研究的系统综述：进展、热点、趋势 得借鉴，未来研究可扩展赛事种类，拓展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