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杜塞尔多夫看城市建筑_胧明.pdf

61INTERNATIONAL TALENT国际人才交流20233杜塞尔多夫是德国北莱茵威斯特法伦州首府，我被这里的城市建筑深深吸引。国王大道上的空中花园和城市绿洲杜塞市中心有一条与莱茵河平行的国王大道，这是一条环境优雅的购物街，几乎所有的奢侈品大牌均能在这条街上找得到门店。而在杜塞人的心中，它是这座城市的心脏，杜塞人亲切地称它为“K”，也就是德语里的国王k nig一词的第一个音节，亲昵得就好像在呼唤自家的孩子或是亲密无间的好友。国王大道终究与阿姆斯特丹的霍夫特奢侈品购物街浓厚纯粹的商业氛围是不同的。国王大道上多了水的灵动，一条碧绿的水渠将宽阔的国王大道分为东西两侧，东侧是购物中心，西侧则集中着银行大楼、高档酒店。水渠的尽头是一座石桥，桥头靠近水面的位置装饰着希腊神话里的海王雕塑，造型古典的波塞冬手持三叉戟、口吐汹涌的渠水，身姿健劲刚勇。不远处是一年四季吐露芬芳的街心花园以及花园中央的天使喷泉。周末的下午，我会到街心花园或是水渠边的长椅上坐一会儿，听喷泉如诉如泣的水声；或是在水渠两旁遮天蔽日的硕大的栗子树下，静静望着水渠的深不见底的一抹绿色，饱满的栗子时不时从树上扑簌簌落下。华灯初上，从水渠卧波的小石桥传来街头艺人娉娉袅袅的钢琴声，和着夜风搅动的清爽空气，清夜无尘，月色如银。“二十四桥明月夜，玉人何处教吹箫？”国王大道也不同于巴黎的香榭丽舍，香街也是美的，但总给人些许疏离感。而能被市民们昵称为“K”的国王大道是富有人情味的，一切刚刚好，纤秾合度、浓淡相宜、绿肥红瘦、相映成趣。既不鸿篇巨制，也不狭小局促；拥有古典傲娇的资本，但从不故弄玄虚拒人于千里之外，也不流于世俗喧嚣扰攘；欣欣向荣的繁华商业文化与悠闲自得的静谧自然景观共生共荣、互相成就；保留了19世纪初始建时古色古香的样貌，又充满新世纪现代建筑赋予城市脉搏里跃动着的鲜活生命力。位于国王大道2号的是一座巨型现代建筑群，由设计过柏林犹太人纪念馆的建筑大师里伯斯金特（Daniel Libeskind）设计。它有个正式的名字叫“K-Bogen”，我按照德语的含义和建筑本身的特色将之译为“K穹隆”。“Bogen”有穹顶、弯弓的意思。的确如此，整座建我在杜塞尔多夫看城市建筑文/胧明黄昏时分的“K穹隆”62筑群没有一处是直线条的，就好像一曲缓缓流淌的音符，曲折蜿蜒之处诉说着现代城市的心曲。建筑的外立面非常精彩迷人，用几何形态的深色玻璃与洁白的石质建筑材料拼接成一件赏心悦目的现代美术作品，如同现代派艺术家蒙德里安（Mondrian）将他跃动的几何线条搬到了建筑物外墙上。更为画龙点睛的地方在于，外墙上还设计了高低错落有致的小花坛，花木成荫，远远望去，就好像城市中心耸立着一座空中花园。不远处，另一座城市空中花园也即将完工，正式名字叫“K穹隆2.0”。从外立面看，整个建筑先是搭建起梯田一般的高低层叠的平台，然后在平台上安置一个个种上绿色灌木的种植槽，远远看去，像是在钢筋水泥铸造的城市中心建造的一片希望的绿洲。据当地发行量最大的报纸莱茵邮报报道，在这片建筑上种植的灌木多达3000多株，树种的选择也颇为讲究，美观且实用，不仅较为节省灌溉用水，而且在气温高的时候，大片的绿植还有助于为城市中心的“热岛效应”降温。据说，历史上的世界第七大奇观“空中花园”是巴比伦国王尼布甲尼撒二世献给爱妻的礼物。而孕育空中花园建筑奇观的两河流域美索不达米亚平原，正是巴比伦文明的发祥地。这片神奇的土地上还诞生了诺亚方舟拯救人类、保存希望种子的传说。在新冠肺炎疫情肆虐的2020年，全球性环境生态、气候变化、粮食安全、地区冲突、难民危机等问题并没有因疫情而暂时退却，反而有愈演愈烈之势。这两座“K穹隆”，一座是我心目中的空中花园，另一座是希望绿洲；一座代表人类对美好生活的永久向往，另一座则代表危机四伏时代的希望种子。莱茵河畔的清明上河图伟大的河流孕育伟大的文明。河流在人类饮水灌溉、水利能源、交通航运、防御外敌方面扮演了至关重要的角色。如果说有什么事物对杜塞的历史源流、文明进程、城市发展产生了决定性影响，那就是贯穿整座城市的莱茵河。天气宜人的时候，我常常在莱茵河边跑步或散步，沿着河边的步道从莱茵河上的一座桥到另一座桥。我喜欢大江大河上的桥。我曾在布拉格查理大桥上凝望伏尔塔瓦河的汩汩流水，耳边回荡着斯美塔那我的祖国关于这条河流的深沉悠远的旋律。在巴黎塞纳河上凭桥远眺，说不尽法兰西的城阙三秦、风烟五津。故乡武汉滚滚东逝的宽阔江面上，20世纪50年代落成的长江大桥飞架南北，楚天胜景雄浑天成。杜塞尔多夫莱茵河上的桥梁，东南形胜、北威都会、参差十万人家的繁华，德国“经济心脏”市列珠玑、户盈罗绮的富庶，北莱茵式羌管弄晴、菱歌泛夜的乐趣，尽情展现。不禁让我想起了宋人张择端的清明上河图。从我家门前的大路一直向市中心方向走，便是通向老城区的上卡塞尔大桥。老城区号称“世界上最长的吧台”，不到1平方公里的区域内集中着近260家酒吧、餐厅。老城聚集着穿过时光的隧道和战火的纷飞保留下来的新教中心教堂、市政厅、传统雕塑、欧洲古城特有的小方块石砖铺就路面的集市和广场，一到周末的晚上，这里总是摩肩接踵、人声鼎沸，颇有“千里莺啼绿映红，水村山郭酒旗风”的滚滚红尘味，展现出一派热热闹闹的市井生活景象。沿着老城溯流而下，经过莱茵拐桥便到了著名的媒体港，仅一桥之隔便换了一番天地，从古风古韵变作现代前卫。媒体港原是杜塞旧时港口，经过城市建设者独具匠心的改造，与老城连成一片，风格却迥然不同，成为杜塞新的城市名片和风景线。媒体港口中心区域是由三座“会跳舞的房子”构成的新税务大楼。建筑本是凝固的造型艺术，但这三座房子好像是突破了建筑语言本身的束缚，仿佛三个活力四射的街舞少年，和着强劲的音乐节拍，从头到脚地律动，满是动感。这三座房子的色彩和材质相映成趣，一座是红砖色，一座通体洁白，另一座则是由金属钛外表构成的周身亮银色，有一种未来世界的感觉。窗户也是不规则的，好像街舞少年们衣服上奇特的口袋。作为一个门外汉，我常常对人类的创造力叹为观止，要知道把想象中的建筑设计图纸变莱茵塔旁“会跳舞的房子”城市绿洲及远景中的三片楼媒体港将老建筑与新建筑融合为一体63INTERNATIONAL TALENT国际人才交流20233为现实中不仅能在建筑技术上实现，并且能将其独特的造型和使用功能融为一体的房子，是一项多么复杂的工程。媒体港荟萃了人类建筑技艺和想象之能事，在这里，有的房子五彩斑斓，有的则在外墙上很幽默地安装了好多正在攀爬的小人，仿佛外星人要入侵地球。这里是建筑界的巴黎、纽约、米兰时装周，集中了很多独有个性的建筑，都好像如果没有任何可圈可点之处，都不好意思在这个时尚汇聚的舞台上亮相。如果要投票选出媒体港最喜爱的建筑，我把心中的1号投给HYATT酒店。酒店在“会跳舞的房子”对面，有一座颇有艺术味道的小桥跨过港口的水面，将酒店与港口的另一侧连接。酒店建筑以玻璃材质为主，空灵通透，随着水边的地势高低错落。临水的一侧，面对莱茵河岸佳木葱茏的绝佳景观，设有露台式的典型欧陆风情酒吧和咖啡馆。这座水边的酒店让我想起钢琴曲水边的阿狄丽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杜塞城市建筑的灵魂20世纪50年代，和战后满目疮痍的大多数德国城市一样，杜塞面临大规模的重建工作。现在的“K穹隆”所在的位置，原来是一座位于市中心战后新建的高架桥。杜塞人管它叫“千足虫”，因其支撑桥体重量的一根根Y形立柱酷似“千足虫”的腿而得名。20世纪90年代，这座连接市中心主要干道的交通枢纽被列为“文物保护建筑”。到了新世纪的2012年，为了使城市建设更好地符合绿色、生态、自然、人文的理念，经过专业委员会投票，市政府决心拆除这座屹立了半个多世纪的高架桥，为未来的“K穹隆”腾出一席之地。事实证明，这个决策顺应时代的脚步。把市中心人们喜爱的宫廷花园与著名的国王大道连为一体的“K穹隆”，俨然已经成为杜塞人时尚休闲、聚会、办公、购物和举办公共活动的场所。这段历史令人深思。城市建筑的灵魂到底是什么？我之浅见，主要体现在三个层次：一是建筑本身具有令人过目难忘的特质。这样的例子不胜枚举，仅杜塞市就有不少：蒂森总部三片楼、沃达丰德国总部大楼、欧莱雅德国总部“地平线”等。二是建筑本身并不是作为一个孤立个体和空中楼阁一样的存在，而是与周遭的环境生长在一起，成为一个有机的不断生长的生命体，建筑融入了城市的发展，也缔造了城市的风度和格调。比如，高迪的建筑对巴塞罗纳整座城市风格烙印一般的影响力。三是建筑能体现出一种时代的精神和人类坚持不懈的精神追求。比如贝聿铭为卢浮宫设计的玻璃金字塔式的入口。在杜塞，这顶桂冠要给予“K穹隆”空中花园和绿色之洲。我常常想，世事变化、斗转星移，千古风流人物也终将被浪花淘尽，是非成败转眼成空。最后留给人以无限回味和遐想的，往往是历经沧桑保留下来的建筑，“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挺立在烟雨之中。在伟大的建筑面前，内心充满了对宇宙和自然、时间和永恒的敬畏。“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杜塞老城区号称“世界上最长的吧台”“K穹隆”建筑线条复杂多变责任编辑：王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