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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会性别视角下李非电影叙事话语解读刘静(赤峰学院文学院，内蒙古 赤峰024000)摘要 近年来，女性主义理论研究的方向已然转变，大众文艺对于性别身份与性别关系的认知与表述，转移到了社会性别理论的新层面。与此同时，大众媒介愈发显现出在社会性别建构与性别文化传播中的影响力，在电影艺术的创作中尤其可见一斑。李非无论在其导演还是编剧作品中，始终以中立的创作视角对性别角色与性别关系做出审视，建构起颇具反思性的性别话语。从社会性别视角出发，能够对其作品的叙事话语建构机制与话语内涵有更深层次的剖解。关 键 词 导演;李非;创作风格;性别视角;叙事话语近年来，社会性别理论研究逐渐成为热点，作为女性主义理论的一个重要分支，无疑将兴盛于 21 世纪初的女性主义理论热潮推向了另一个阶段。社会性别理论为建构性别叙事和解构叙事话语提供了一个新的视角和思路，规避了经由生理性别探讨性别身份与两性关系的单一性和局限性，更为直接地将社会性别文化纳入理论视域，从更加现实和客观的社会性别视角出发去进行相关研究，并愈发彰显出其与艺术创作结合的理论张力。李非从影多年，身兼导演、编剧和作家等多重身份，他的作品始终表现出审视当下、与时俱进的现实意识，善于观察当下的都市男女的性别角色、性别关系与生存状态。无论是李非作为导演的悬疑片 命运速递(2015)和两只老虎(2019)，还是编剧作品闯入者 和邪不压正 等，其中都有着独特的性别角色和性别关系，而社会性别理论也顺理成章地成为分析李非电影作品的切入点和工具，能够更深入窥见其创设角色、架构叙事话语的内在思想与理论路径。一、社会性别理论与当下电影的性别叙事话语女性主体意识的觉醒往往被看作女性主义滥觞的标志，这里也涉及一个问题，即多数人将女性主体意识的觉醒与性别意识画等号，将两种不同层面的概念对等，由此置换出女性的生理性别是决定男性与女性性别差异的主要因素，也是决定女性性别特质和性别身份的根本因素。这种认知长期以来始终存在于我们的社会文化与思想体系中，同时，这种认知的偏差无疑是忽略了社会文化在性别身份与性别关系确立的能动性与决定性。在女性主义理论行进至发展的瓶颈之时，作为女性主义理论重要分支的社会性别理论愈发彰显出其理论活力。“社会性别理论是在肯定男女两性的生物学差异的基础上，强调他们的社会特征与角色，强调社会文化对性别差异的影响。”1 社会性别理论更倾向于作为一种方法，去拆解和分析社会文化等多方面的社会环境对于性别身份与性别关系的能动作用，从一个更为辩证的角度看待性别问题。社会性别理论破解了传统女性主义视角的局限性和极端性，强调性别身份是基于生理学意义且具有文化性的，从社会学的角度为女性主义的发展提供了一个新的路径。文学和电影始终是女性主义理论落实融合式发展的主要场域，女性主义在文学文本和影像文本的相辅相成的话语建构之下，逐渐填补了女性主义发展过程当中所缺失的内容。如果说 20 世纪中后期具有女性主义倾向的电影更侧重于表现“女性的觉醒”，那么 21 世纪的女性电影更倾向于塑造更多元化的独立女性形象，进一步展现女性从1282023 年第 5 期家庭走向社会，并寻求新的社会身份的过程，也同时探索着一种更加和谐、平等的两性关系存在的可能。当下的女性主义表达亟须抛开极端主义表达倾向，从一个更为中性、平等的视角落实理论表述，于是社会性别理论作为其重要理论分支得到越来越多的认可，且更为契合女性主义当下的发展境遇。社会性别理论强调性别身份的社会性，认为真正塑造传统性别意识和性别身份的正是对应的社会、文化、经济环境，甚至政治因素也参与其中。21 世纪电影艺术越发确立并强化其自身的媒介传播功能，尤其是在社会性别理论的参与之下，大银幕中的性别话语塑造着多样化的性别特征、性别身份及性别关系，将男性和女性同时置于同样的社会文化关系中进行探讨，辩证地塑造真实的男性形象的同时，辅助女性探索自身的社会性别身份与社会性别关系。二、性别形象的呈现及性别话语的现实书写“大众媒介将性别的社会身份定位描述出来。与此同时，大众媒介亦影响着社会性别身份认同，以及个体对社会性别身份的自我认同。”2 关于电影作为大众媒介与受众之间的性别话语的互动关系，在李非的电影创作中可见一斑。从他的长篇小说作品到编剧作品再到导演作品，都在给予女性足够尊重、关注与关切的基础上，表现了当下时代、当前社会中的两性关系与两性的生存状态。如果单独从宏观的女性主义角度审视李非的电影作品是不准确的，他更多的是基于社会性别视角去同时审视都市男女，调动戏剧化的手法表现社会现实的同时，同时表现了他对于当下女性生存状态的深度关切。(一)男性形象的呈现及性别身份的探寻在李非电影当中，男性与女性共同承担起整体叙事，没有刻意追求极端的性别角色，力求真实反映现实生活中的男性形象与生存状态，从社会性别视角完成影片的性别话语建构。1.父权主义的集体无意识在李非的电影中，男性普遍表现出一种父权主义残留的集体无意识:虽然这些男性在表面上维系着看似平等的两性关系，但是其思想深层次依然对女性存有控制欲和压制欲。正如命运速递 里投资失败、挣扎于“面子问题”中的方南是典型的传统男性形象，碍于“男性尊严”而不敢和自己追随多年的“好兄弟”老板万玉城借钱还债，一方面跟单位司机倾诉自己和万玉城多年兄弟情深，自己如何为了万玉城“两肋插刀”，另一方面又多次练习如何撇下自尊、放弃面子跟万玉城开口借钱。到最后都畏缩不敢开口的方南，却以“演戏”为借口煽动自己的女朋友琴初九去勾引万玉城，制造其出轨的“证据”以骗取万玉城妻子的钱，丝毫没有犹豫或排演。方南唆使琴初九的理由很简单 因为她是一名演员，演戏对她来说很容易，显然方南让琴初九加入这场骗局，使其做出自我牺牲的行为是出于无意识的，在“必要的时刻”琴初九可以经过“演戏”美化成为他的“敛财工具”，方南丝毫没有尊重琴初九的女性尊严。两只老虎 里的“被绑架”的富豪张成功也同样如此，与周原恋爱的日子里，他口口声声说周原随时会背叛他而不让她工作，而当周原放弃一切跟他在一起时，他又担心周原是为了自己的钱财，百般借口拒绝和周原结婚。他们的两性关系是完全不平等的，张成功时时刻刻压制着、控制着周原，而这一切并非单单是出自不自信和没有安全感，深层次是父权的无意识在作祟。2.消失的男子气概无论是 命运速递 中投资失败的方南、被误会婚内出轨的万玉城，还是两只老虎 中“被绑架”的富豪张成功和“绑架者”余凯旋，李非电影中的男性往往有着懦弱、虚伪的一面，“消失的男子气概”或许可以描述这种男性群像的塑造特征。命运速递 中的方南在面对自己女朋友琴初九的趾高气扬，和面对老板万玉城或老板娘花梨时的唯唯诺诺完全是两种状态，甚至这已经成为方南对于自身性别身份或性别状态的自我认知。当琴初九当晚真的现身“小黄河面馆”，主动跟万玉城喝酒灌醉自己，当方南跟着喝醉去洗手间的琴初九出去，方南又假意说道:“你要干吗?你不是不来吗?咱回家吧。”而当琴初九反问:“那你怎么还钱啊?”方南语塞，默默跟着琴初九回到面馆，方南虚伪、懦弱的嘴脸跃然于银幕之上。而两只老虎 里的富豪张成功更是迂回辗转地亲自设计了一出“好戏”，只为“想要个说法”“看看他们过得怎么样”，看似是有钱人对人生意义的追寻和自我心灵的救赎，实则一切是张成功内心的软弱和人性的虚伪，三段故事的结局张成功都没有直接或者说129是无法真正面对，借他人“圆梦”行为只是对他“消失的男子气概”的又一次注脚。3.男性社会身份的探寻关于男性的社会性别身份建构，李非在其作品中提出了另一种可能，即男性往往需要他人的辅助以实现自我性别身份与存在意义的确认。两只老虎 中的张成功想要间接通过“绑架者”余凯旋获得周原对自己的评价，命运速递 中的周小铁为了给刚刚去世的母亲买块墓地被“黑帮老大”四哥指使去外地要债，而投资失败背负巨债的方南则在周小铁的“教育”下懂得了一些浅显的道理，李非在其作品中塑造的诸多男性角色都处于一种被动的社会身份的追寻中，他们被确认的是自我的社会性别身份，是一种在社会生活中的性别特征与存在状态。张成功想要在周原那里得到所谓的评价，却反被绑架者余凯旋的善意欺骗安慰，周小铁在以实现自我价值的外出闯荡中品味了人间滋味，而方南则在不成功的骗局里被女友琴初九“逼迫着”意识到了自己的无能与失败。因此，从社会性别理论视角出发，李非电影中的男性从某种程度上通过女性完成了自我认知与社会身份的追寻，表达了一种男性需要借助女性实现自我价值的话语内涵。(二)“谎言迷局”中的性别关系及女性形象对于性别关系的戏剧化呈现，李非十分善于通过建构“谎言迷局”加以实现。命运速递 和两只老虎 的叙事内核都是“谎言和欺骗”，通过架构“谎言迷局”以实现戏剧张力的拉满，在现实元素的加入下实现艺术真实性的还原，挖掘人性的弱点，展现金钱物欲对人性和情感的摧毁。命运速递 中的方南唆使自己的女朋友琴初九色诱老板万玉城，想要制造万玉城“出轨”的伪证以骗取万玉城妻子花梨的钱，而怀疑万玉城出轨的花梨一心想要离婚分得更多的财产;两只老虎 则在富豪张成功一手制造的“骗局”中层层推进叙事，一再演绎了金钱对社会性别关系的消解，无论是男性与女性，抑或是男性和男性之间，物质成为消解精神和情感的罪魁祸首，张成功因为金钱和私欲失去了昔日爱人周原、昔日战友范志刚、昔日青梅竹马的初恋彩霞，以及三个人分别代表的爱情、友情和亲情。同时，在架构一个个“谎言迷局”的过程中李非深切凝视着女性，塑造其社会性别特征的同时，也真实还原了当下女性的现实生存状态。一心想“潜规则”女演员的电影导演分别出现在了命运速递 和 两只老虎 中，同时演对手戏的男演员毫无演技，导演却视而不见，只是一味地高要求女演员提升演技，这从一个看似戏剧化的情节反映了演艺圈生态和女性所面临的职业环境。此外，李非电影中所塑造的女性角色往往深陷感情当中，“看破不说破”的女性明知道自己在感情中是弱势的一方，却依然对男性抱有幻想和宽待，周原对张成功的一再退让和妥协，琴初九委屈自己配合男友方南的欺诈表演计划，无一不是现代女性在性别关系中做出的种种自我牺牲，即自我选择的性别身份状态，表现了女性在对待性别关系所表现出的包容和隐忍。但李非并没有将社会性别表述停留在此，周原最终选择离开张成功，逃离了一段受困的关系，正如她让余凯旋带给张成功的话:“和你分开之后我才知道，我只是活在了你的世界里，我很高兴，我逃出来了。”表现了女性在经历妥协、宽恕和失望之后，始终有着自我选择性别关系的权利，曾经的受伤和受困都是生活的经历，唯有追求真正的幸福、得到性别身份的尊重才是女性值得追求的。社会性别理论并非倾向于女性主义的狭长视角3，而是从男性和女性的双重角度看待两性的社会身份的大众认知与文化建构。而李非的电影创作始终避开了尖锐的女性主义和批判主义倾向，以一种社会性别理论去架构叙事、塑造角色，进一步建构起探讨社会性别视角下的性别形象、性别身份和性别关系，不仅对女性生存环境与情感世界的关怀，对男性的性别身份也有着辩证的影像建构，表现出一种开放包容的创作姿态。参考文献 1 龚晓洁，张剑，主编人类行为与社会环境M 济南:山东人民出版社，2011:6061 2刘娜，丁艺璇社会性别理论视角下的男性再现与身份认同 基于电视剧 三十而已 的性别话语考察J 新闻与传播评论，2022，75(05):6171 3张成华论社会性别理论视域下的女性研究及其争论J 文艺理论研究，2017，37(02):141147 作者简介 刘静(1982)，女，河南郑州人，赤峰学院文学院讲师，主要研究方向为影视美学、影视色彩学、视觉传达与多媒体艺术设计、新闻与传播学。13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