概念整合视域下鲁迅小说中反义复合词的认知翻译研究.pdf

英语广场2024年03月（总第261期）概念整合视域下鲁迅小说中反义复合词的认知翻译研究 龙学芳摘要 本文基于绍兴文理学院开发的鲁迅小说汉英平行语料库，从概念整合理论出发，研究了鲁迅小说中反义复合词的英译问题。本文主要通过探究反义复合词的语义类型，对比分析不同译者对反义复合词采用的翻译策略，举例解析了概念整合理论的具体运用过程，旨在提升译文的质量，为其他译者提供参考，为读者提供优质译文。关键词 鲁迅小说；概念整合；反义复合词；语义；认知翻译中图分类号 H059文献标识码 A文章编号 1009-6167（2024）09-0003-04收稿日期：2023-11-4作者简介：龙学芳，贵州大学外国语学院。研究方向：外国语言学及应用语言学。1 研究背景1.1 研究意义鲁迅小说对中国文学和世界文坛都产生了巨大影响，译本对于传播鲁迅小说艺术价值的重要性不言而喻。而对于例如“大小”“多少”“远近”等意义相对的反义复合词的翻译，译者在译介过程中可能会出现误译现象。反义复合词是指由两个意义相对或相反的词素组成的双音节合成词，鲁迅小说中含有不少反义复合词，如“大小”“粗细”“多少”。因该类组合词具有冲突性及模糊性，具体指向需经过深入分析才可得出，所以对译文的要求更高。因此，我们有必要对鲁迅小说中的反义复合词及其代表的意义进行探究，厘清其中的语义关系，并通过对翻译策略进行研究来解决误译等问题，从而促进译文质量提升，为读者提供更多优质的文本资源。1.2 研究理论概念整合理论是认知语言学框架中的一种，由美国知名认知语言学家 Fauconnier 和Turner 提出。他们采用复杂而动态的“四空间”多域模型对认知过程中的意义构建及推理机制进行了阐释，概念整合模型包括四个心理空间，即两个属于不同认知域的输入空间（Input1和Input 2），与一个能抽象概括出两个输入空间共有结构的类属空间（Generic Space）以及一个合成空间（Blend Space）。认知翻译学认为，“翻译是一种认知活动”（王寅，2020）。语言与思维之间存在着紧密的联系，翻译过程在认知角度上是两种语言的两种认知域和译者的多个空间之间的复杂映射。认知语言学家王斌首先把概念整合运用到翻译学研究中，并详细深入地论述了概念整合理论在翻译过程中的指导意义。他认为翻译可视为译者对类属空间的一种主观选择，通过融合最终获得译文。1.3 研究设计（1）研究问题鲁迅小说中的反义复合词有哪些语义类型？在翻译过程中，译者的心理空间和思维方式如何导致了不同译者对反义复合词翻译产出的异同？造成这种异同的认知阐释是什么？（2）语料来源本研究选用语料源于绍兴文理学院开发的鲁迅小说汉英平行语料库，此语料库共计约100万字，收录了鲁迅小说集彷徨和呐喊中全部25篇小说与对应译本，主要有杨宪益夫妇译本、莱尔译本、蓝诗玲译本。通过使用鲁迅小说汉英平行语料库检索功能，本研究统计出鲁迅小说集 彷徨呐喊原文共包含的反义复合词24个，对应译本在本文中分别简称为杨、莱、蓝译本，下文将对此语料库中的反义复合词原句与译文进行详细分析。03ENGLISH SQUAREENGLISH SQUARE Tel:[phone] 鲁迅小说中反义复合词的语义类型2.1 汉语反义复合词的分类反义复合词是由反义形容词构成的复合词。汉语中可列出 15 个反义复合词：大小、长短、高低、高矮、宽窄、厚薄、深浅、粗细、轻重、远近、快慢、早晚、迟早、贵贱、多少。从汉语反义复合词的词义与词素之间的关系来看，反义复合词可以分为6种类型：加合型、概括型、偏向型、转指型、比喻型以及选择型。2.2 鲁迅小说中反义复合词的语义类型在鲁迅小说汉英平行语料库中共检索到6个反义复合词，其中“多少”15条，“大小（包括大大小小）”3条，“高低”3条，“粗细”1条，“轻重”1条，“远近”1条，共24条。本研究对这24个反义复合词进行分析和总结，根据语义类型，将其分为加合义、偏向义、概括义这三种。加合义加合义指在反义复合词中整个词语的语义是两个反义词素的简单相加，如：例 1：这老屋里的所有破旧大小粗细东西，已经一扫而空了。（呐喊09故乡）这里的“大小”和“粗细”用作形容词，指大的东西和小的东西，粗的东西和细的东西，体现为两个词素的直接相加，整体语义没有增多或者减少。偏向义偏向义是指反义复合词的语义偏重于两个反义词素中一个词素的词义，如：例 2：多少故人的脸，都浮在我眼前。（呐喊07头发的故事）此例句从“都”可得出，“多少”的语义偏重于“多”这一词素，用以强调“故人”数量的众多。这反映出反义复合词偏向义是和上下文密切联系在一起的，而且这种语义具有“二选一”的性质。概括义概括义是指反义复合词的语义大于两个反义词素语义的简单相加，如：例3：那五官渐不明显，似乎融成一片的再没有什么高低。（呐喊15社戏）此例句中的“高低”在句中作“没有”的宾语，为名词性质，与“没有”一起构成“动词+名词”的结构。“高”和“低”是一组反义形容词，“高”位于高度范畴的“最顶端”，“低”位于高度范畴的“最底端”，两者共同的上位概念是“高度”。因此，这里的“高低”指代高度，为“高”与“低”的概括义，“没什么高低”意为“没什么高度”。3 鲁迅小说中反义复合词翻译的概念整合过程不同译者对同一反义复合词的解读与翻译有相同之处，也有不同之处，而三种内部网络可以较好地解释译者在反义复合词解读与翻译过程中的认知整合。3.1 不同译本中反义复合词翻译的相同之处3.1.1 简单网络与加合义简单网络是概念整合网络中最为基础的类型。如：例4：他只见背心上一行一行地写着些大大小小的什么字。（彷徨06示众）杨：He.onwhichwerelinesofwriting,largeand small.莱：.where he sees line after line of Chi-nese characters,large and small,that he cannotread.蓝：.except for a few lines of text in a mix-ture of large and small print.例4中的“大大小小”意指“大的字”与“小的字”。对“大大小小”这一反义复合词的概念而言，输入空间1包含“面积大”这一语义框架，输入空间2包含“面积小”的语义元素，一起向合成空间投射，译者即得到“大大小小”是“大”与“小”的加合义。杨、莱、蓝三译者均正确理解了此处“大小”的意指，都把“大小”译成“large and small”，即取加合之义，让读者能够清楚地理解原文所传达的含义。3.1.2 单域网络与偏向义在单域网络中两个输入空间有不同的框架，但经过选择和整合，只有一个输入空间的组织框架被投射到合成空间。例5：多少故人的脸，都浮在我眼前。（呐喊07头发的故事）杨：Many faces from the past float before myeyes.莱：The faces of so many old friends float04英语广场2024年03月（总第261期）before my eyes.以概念整合理论对其进行分析，输入空间1包含了“多”的a义（“数量大”）、b义（“程度大”）和c义（“过分，不必要的”），输入空间2包含了“少”的a义（“数量小”）、b义（“时间短”）和c义（“年纪轻”）。经过选择，类属空间3提取了输入空间1的框架与元素，该空间中蕴含了“人”的量度义，因此在翻译过程中杨、莱两位译者使用了“many”来译输入空间1中的“多”的元素，最终得到语义结构“多少人”指“很多人”。3.1.3 双域网络与概括义双域网络的两个输入空间含有不同的组织构架，而合成空间则是从各个空间抽取一部分构架，形成一个新的构架，在整合空间内进行加工和处理。例6：他们同时夹出一块鳝鱼来，一样大小（彷徨03幸福的家庭）杨：They pick out two morsels of eel simul-taneously,exactly the same size.莱：At precisely the same moment,theypick up morsels of eel that are exactly the samesize.根据概念整合理论，双域网络是指在类属空间中都包含了两个输入空间中的一部分构架，通过整合生成了与原有输入空间不同的构架。对例 6 中反义复合词“大小”的概念而言，输入空间1包含“体积大”“面积大”“数量多”“强度大”；输入空间2包含“体积小”“面积小”“数量小”“强度小”。基于这两个空间，经过选择和整合，我们可以得到类属空间3的语义框架。此外，在合成空间里，本网络的类属空间除涵盖了以上两个网络的框架之外，还增加了“大”与“小”之外的量度义，译者最终可知“大小”的语义为“无论什么尺寸”，而不只是指“大的和小的”。两位译者通过心理网络空间的融合和建构，都将此处的“大小”翻译为“the same size”，都准确传递了原文的语义。3.2 不同译本中反义复合词翻译的不同之处3.2.1 简单网络与加合义例7：这老屋里的所有破旧大小粗细东西，已经一扫而空了。（呐喊09故乡）杨：.however old or shabby,large or small,fine or coarse.莱：.used things of every imaginable sizeanddescription.蓝：.regardless of its age,size,state of.对于此例句中的“大小”这一反义复合词，原句应为概括义，指“大的”物品与“小的”物品。如上文分析，以概念整合理论进行分析可得，输入空间1和2被投射到合成空间中，译者就得出了“大小”即“大”与“小”的加合义。杨遵循了原句的概念意义，将“大小”译 为 了“large or small”，即“大”+“小”的加合义。莱与蓝却将此句的“大小”理解为了概括义，都采用了“size”这一译文表述。3.2.2单域网络与偏向义再来看量度反义复合词表示“偏向义”的情况，如：例8：杨二嫂亏伊装着这么高低的小脚，竟跑得这样快。（呐喊09故乡）杨：.Second Sister Yang could developsuch speed on those little feet of hers.莱：And it was a marvel,considering thesize of her feet,how fast she could run.例8中的“高低”这一反义复合词，在句中作“这么”这个副词修饰的成分，与之共同构成“副词+形容词”的结构。联系上下文语境可推断出“高低”在句中用于修饰“小脚”，因此句中的“高低”偏向于“低”这一义项。根据概念整合理论，两个输入空间有完全不同的框架，输入空间1包含了“高”的具体义：空间、位置高，以及抽象义：价格高、地位高；输入空间2涵盖了“低”的具体义：空间、位置低，以及抽象义：价格低、地位低。经过选择，类属空间3将两个空间的共同框架语义抽象化，提取了输入空间 2 的框架与元素，该空间中蕴含了“小脚”的量度义，杨、莱两位译者都准确识别出了此处应选择“低”这一偏向义。然而，两位译者却采用了不同的翻译策略，对其进行了不同的处理，因此产出了不同的译文。杨在翻译过程中选择使用“those little feet of hers”来译输入空间2中的“低”的元素，而莱却委婉地将其翻译为“considering the size of her feet,how fast shecould run”，虽未直接表面她的脚的尺寸是偏小的，即未直接点明她的脚是属于“低”的高05ENGLISH SQUAREENGLISH SQUARE Tel:[phone]度，但最终表达的概念却也和原文一致，只是杨直译，而莱意译。三位译者在反义复合词的概括义这一方面没有采取不同的翻译方式，因此本文不作此方面的论述与分析。4 不同译者译文产出异同的认知阐释4.1 对于相同译文产出的认知阐释翻译是以译者为中心的实践活动，对源语语义的理解和译文产出“再创作”均可体现译者认知心理。在翻译实践中，源语语义表达与目的语语义表达对应的情况下，译者往往使用直译法，如例4（见前文）。对于例4中的“大大小小”这一反义复合词，三位译者都准确识别出源语的语义为“大”与“小”的加合义，而目的语英语语言中已有“大与小”的对等表达，即“large andsmall”，因此杨、莱、蓝三位译者都选择采用直译的方法，都将此处的“大大小小”译为“大”与“小”的加合义，于是产出了相同的译文“large and small”。4.2 对于不同译文产出的认知阐释作为非常具有民族特色的近代中国著作，鲁迅的小说中提到很多中国的地理环境、传统习俗等元素，这些元素极有可能会给西方读者带来阅读上的障碍。因此，外语译者对中文原文的理解和翻译极有可能会出现偏误，从而造成在面对相同反义复合词时，多个译者可能会输出不一样的译文，如：例9：苍黄的天底下，远近横着几个萧索的荒村（呐喊09故乡）杨：While.scattered far and near under thesombre yellow sky.莱：Scattered across the distant horizon,towns and villages.蓝：.Icouldseeableakscatteringofvillagesbeneath a dull yellow sky.例9中的“远近”这一反义复合词，后面跟着“横着几个萧索的荒村”，说明表达的是大概的距离，并不强调荒村的距离是远还是近。作为中国翻译大家的杨宪益，对鲁迅小说创作背景及其中语言表达的理解更为深刻，所以他选择异化的翻译策略，将“远近”直译为“far and near”。而莱尔身为美国著名汉学家和译者，其翻译中运用了“可接受性”的翻译策略，接近了目的语国家的文化，采用意译的方法将“远近”译为“the distant horizon”，其翻译策略属于归化范畴。蓝诗玲是英国汉学家和翻译家，其整合的结果也没有按原文表达直译出来，而是选择了省译“远近”这一反义复合词，看似相差甚远，实则此译文中的“scatter-ing of villages”已可达意。5 结语本文以鲁迅小说汉英平行语料库为工具，采用概念整合理论，探究了鲁迅小说中的反义复合词的语义类型，以及对比分析了不同译本对反义复合词翻译的整合过程与翻译策略，以例证解析概念映射与融合在翻译中的具体运作流程。综合来看，杨宪益倾向于选择异化策略，采用直译法；而莱尔与蓝诗玲则以归化策略为核心，选择采用意译法或省译法。产出相同的译文主要是由于译者在经验认知上具有一致性，加上源语表达与目的语表达具有对等形式。而产出不同译文主要是由于译者之间在翻译目的上存在差异，选用的翻译策略不同，心理整合空间也不同。参考文献1孙毅，李玲.隐喻翻译研究在中国（19952018）一项基于文献统计的考察J.外语与翻译，2019（2）：7-18+98.2吴淑琼，杨永霞.概念整合理论视域下的翻译过程研究基于红楼梦中量度反义复合词的英译J.外语研究，2021（3）：79-86.3王寅.概念整合理论的修补与翻译的体认过程研究J.外语教学与研究，2020（5）：749-760.（特约编辑：张言）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