雕刻乡土：电视剧《山河锦绣...事策略、主旨建构与影像实践_徐敬宏.pdf

89TV RESEARCH电视研究2023年第3期(总第400期)徐敬宏袁宇航雕刻乡土：电视剧山河锦绣的叙事策略、主旨建构与影像实践摘要：由中央广播电视总台出品的原创电视剧山河锦绣，根植脱贫攻坚的现实情境，以平民化的人物叙事展现基层群众的真实样貌，以开放式的空间叙事勾连艺术话语和现实话语，在戏剧化的叙事风格中展现人物矛盾、凸显历史真实。该剧将国家的顶层设计转译为人民群众的生活实践，展现了脱贫工作的递进、脱贫方法的转换和乡村理念的更新。这种联结乡土的影像实践，打开了脱贫攻坚的幕后场景，为讲好乡村故事提供了新的思路和视角。关键词：脱贫攻坚剧 山河锦绣 叙事策略主旨建构影像实践山河锦绣以横跨 30 年的叙事时间，讲述了半山村和柳家坪两地村民冰释前嫌，为摆脱贫困而进行的艰苦斗争。该剧没有采取说教式的表达方式，而是用大量笔墨描述乡村日常生活情境，在层层递进的叙述中展现村民生活方式和精神风貌的转变。对于乡土社会的精雕细琢，使得山河锦绣具有超出影像之外的艺术纪实意蕴。一、源于乡土的叙事策略在拍摄脱贫攻坚电视剧时，制作者极力避免陷入“传奇叙事”的误区。为了再现农村地区的真实面貌，山河锦绣在空间置景、人物形象、语言风格和剧情设置上力求还原“土里土气”的基层原生态情境，形成了独特的“平凡叙事”风格。1.平民化的人物叙事脱贫攻坚电视剧承担着为时代立传、为人民立传的政治使命，必须坚持自下而上的创作思路，将人物从现实生活中请到剧中来。为此，山河锦绣的摄制组先后在陕西、河南、贵州等地多个村落实地采风，总计采访近百位扶贫工作者，在基层实践中汲取创作灵感。在形象刻画上，山河锦绣注重从多维角度解读人物的身份和所作所为，避免了脸谱化的创作误区。例如村支书赵书和，他既肩负扎根乡土、服务群众的政治任务，同时也是一个衷情于土地和农事生产的农民，“带领大家种好地”就是他最大的心愿。在语言风格上，西北方言作为表情达意的直接媒介，凸显了人物所生活的乡土情境。剧中大量使用的各种方言民歌、顺口溜、俚语等，为表现人物性格和身份提供了语料资源。此外，山河锦绣在大量的日常叙事中展现柳家坪村民为改善生活而作出的自发性尝试，例如柳多金进城务工后开起了早餐铺，赵山和赵元宝在水泥厂倒闭后合伙买车跑运输。对这些情节的描写，一方面展现了吃苦耐劳、求新求变的人物形象，另一方面也说明了脱贫攻坚的国家行动与农民追求美好生活之间的内在耦合。2.开放式的空间叙事为了实现现实话语和艺术话语的统一，山河锦绣将柳家坪的脱贫故事作为窗口，打开了脱贫攻坚和乡村振兴的开放式叙事空间。为了满足实景拍摄的需要，山河锦绣摄制组前后置景将近 500 个，制作道具几十万件，并为配合剧情种植了 20 亩旱改水稻，在当地修建了一条真实的水泥路。这种求真求实的创作实践，使得山河锦绣整部剧集具有厚重的质感，也打通了剧情内容和现实情境，增进了当地群众和电视观众对脱贫主题的理解。此外，通过服装、作物、饮食等方面的雕琢，山河锦90FORUM ON TV DRAMA电 视 剧 天 地绣细致还原了陕南农民的日常生活，调动观众的生活经验。最后，山河锦绣没有回避农村社会中存在的包办婚姻、宗族矛盾等落后习俗和观念，而是以鲜明的问题意识作为导向，通过呈现矛盾和纷争，将农村的叙事空间开放给观众进行讨论。通过在弹幕和评论区进行留言互动的方式，观众将自身经验投射进柳家坪的故事情节，在隔空对话中生成新的意义空间和叙事场域。3.戏剧化的叙事风格尽管山河锦绣惯于使用平实的镜头语言记录普通人的生活日常，但也不乏一些矛盾冲突。这些蕴含戏剧性的“生活流”内容，起到了铺陈故事背景、展现人物矛盾和调节叙事氛围的效果，使得影片的视觉效果更加鲜活细腻。该剧选取赵书和的表哥意外离世作为开篇，通过赵婶不愿进城的偏执和“饿死不能要饭”的执拗，将上世纪 80 年代中西部地区封闭的交通状况、简陋的人居环境和顽固的乡土观念集中呈现在观众面前，点明了“贫穷”这一核心概念。在后续的情节展开中，赵、柳两姓的频繁冲突不断拉升观众对剧情走向的期待。而当三爷说明历史真相后，世代积累的仇怨最终以赵书和、柳秋玲二人结婚而告终。看似戏剧化的处理方式，在农村的现实语境中却显得十分合理：一旦捅破了关系的窗户纸，所有的行为改变都显得顺理成章。另外，山河锦绣塑造了柳大满、赵钢子、柳满仓等极具感染力的人物角色，以简洁明快的轻喜剧风格，将脱贫攻坚的宏观叙事融入日常生活的鸡毛蒜皮之中，还原了底层小人物应有的棱角和真实性。虽然没有刻意强调口号和精神，剧情却最大限度获得了观众的认同。二、基于乡土的主旨建构在建构脱贫攻坚的主旨时，宏观叙事提供了话语模式上的指导，内蕴着预设的意识形态和主导思想。山河锦绣紧扣脱贫攻坚的核心命题，通过底层人民的丰富实践，重点讨论脱贫工作方法和农民发展理念的转变，使得全剧具有鲜明的时代感和纵深感。1.从救济式扶贫到精准扶贫脱贫攻坚是一个长期而复杂的过程，针对不同的贫困对象、贫困类型以及社会经济发展状况，脱贫的特征和手段也有所不同。在山河锦绣中，顶层设计上的政策调整通过基层干部群众的日常生活实践得到了更为具体的说明，实现了复现历史的纪实效果。该剧开篇以五只“扶贫兔”的丢失和“家养一只兔，不愁油盐醋”的墙体标语，点明了上世纪 80 年代农村地区的救济式扶贫，即以单纯实物救济补贴贫困家庭日常支出的工作方法。在“新农村”建设开始后，国家以专项贷款的方式为农户购买种子、化肥等提供支持，村民也一定程度享受到了政策红利。但在这一时期，农民群体仅仅感受到了脱贫事业的迫切性，却没有体会到工作方法的重要性。借助村主任柳大满的言论，山河锦绣折射出当时大多数农村地区对扶贫工作的认知：“村子一转，吃个便饭，拍拍小照片，一笔扶贫款”。为了体现脱贫工作的连续性，山河锦绣重点描述了精准扶贫以前的农村生活面貌，在具体的情节演绎中说明柳家坪致贫返贫的原因。在国家提出精准扶贫政策并向基层下派工作组后，柳家坪的村民虽然总体上是配合态度，但缺乏对政策文件和建档立卡的深入了解，直至工作组以户为单位开展对口帮扶后，精准扶贫的实践性和有效性才得以真正凸显。这种“不喊口号”“不贴标签”的剧情处理，还原了政策转换和落实过程中的基层工作方法，在体现脱贫攻坚主题导向的同时，最大程度尊重了艺术真实的创作要求。2.从粗放型发展到生态化开发为了打赢脱贫攻坚战，党和政府在基层不断探索91TV RESEARCH电视研究2023年第3期(总第400期)各种发展模式，推动农村经济由粗放型发展转向生态化开发。对此，山河锦绣以明快的段落化叙事，从多维视角展现了柳家坪村民对村域经济发展的思考，并着重突出国家政策和基层实践之间的动态协调过程。在第一集中，时任半山村村支书的赵书和因为村内资金短缺，无奈只能砍伐树木冲抵集体借款，间接导致半山村被泥石流冲毁，所有村民被迫在雨夜集中转移。在两村合并之后，为了发展村内集体经济，村主任柳大满和村支书赵书和、副县长国文商议引进了水泥厂。这种牺牲生态环境求生存的发展模式，虽然在短时间内改善了部分村民的生活，但由此导致的肺病和土壤污染问题严重限制了柳家坪的长期发展。在内外困顿之下，扶贫工作队将先进的技术和生产理念也随着扶贫政策一并带入农村，打破了柳家坪以往一潭死水般的生活状态，带来了乡村主体性的回归。与此同时，赵书和也在积极同农科院进行合作，改良土壤环境，为旱改水稻的集中连片进行水利建设和荒地开垦。从这里的双线剧情可以看出，山河锦绣没有将农村和农民置于完全被动的局面，而将他们视为具有自我发展能力的个体。由此，该剧将“时代发展”“政策号召”和“农民主动”三个因素有机联系起来，引导观众深入了解生态化发展得以实现的内在动因。3.“教育为农”的深化对乡村教育问题的关注，是山河锦绣一个极为突出的创作特色。在工业化和城镇化的影响下，乡村教育有“离农”的倾向。在山河锦绣中，小学教师柳秋玲极力教导孩子们学习普通话，强调学好普通话将来才能在城市里正常生活和工作。这种日常用语的转变，既是个人为实现城市化而做出的准备，也折射出农村和城市进行交流的无奈。农村需要像城市那样“说话”，才能实现更高维度的发展。随着脱贫攻坚的开展，柳家坪在经济面貌上的改善，也逐渐带来了村民思想观念上的更新。除了高枫和赵雅奇等带着政治任务下乡的青年人才，越来越多外出务工的年轻人加入了返乡的进程。新农人职业身份的出现，是对以往乡村教育中离农倾向的纠偏，也象征了农村主体性的回归。作为乡村教育工作者的化身，柳秋玲最终也转换了自己的教育理念，发出了“好好学习，走出去，长见识，然后回来建设家乡”的号召，将剧情面向由现在推向未来，拓宽了脱贫攻坚电视剧的思考深度。“教育为农”的提出，也符合“智志双扶”的教育振兴战略，重新建立了乡土文化的自信力和生命力。三、联结乡土的影像实践在乡土影像中，对“三农”问题的关注，亦是对农民日常生活的关注，注重在具体情境中讲述个人的生命故事和情感经历，体现叙事的时间和空间。从叙事手段和主旨建构上看，山河锦绣没有局限于国家政策的解读，而是紧扣“乡土”二字，讲好新时代的脱贫故事、致富故事和人民故事。1.以小见大，凸显时代主题如何用影像手段把握历史真实和艺术真实，展现中国贫困地区的脱贫奋斗历程，是创作者需要着重考虑的问题。山河锦绣通过情境复现的方式，将概念上的“贫困”转译为生活上的困顿和精神上的贫瘠，以小见大，凸显时代主题。在展现生活困顿上，该剧从视觉入手，利用荒芜的自然环境和破败的居住环境，向观众直观展现了“贫困”如何作为一种生活情境存在于贫困地区。但是，不同于易地搬迁或者是拆除重建的“换新”，山河锦绣更多呈现的是村民如何以自身的勤劳奋斗一点点“修补”自己的生活，包括开垦河滩荒地、建设泥河水坝等。这些做法既尊重了农民安土重迁的乡土依恋，同时也从侧面说明就地脱贫政策的现实可行性。在展现精神贫瘠上，山河锦绣说明了文化贫困如何影响农村人口的自我发展。由于经济上的长期落后，贫困人群会逐渐形成一套特定的价值观念和行为规范，从而导致贫困的自我维持和代际传递。在剧中，柳家坪的很多父母都深受“读书无用论”的观念影响。即便有义务教育政策的经济支持，家长也宁愿让孩子早早辍学在家务农或外出务工，以获取更加可见的经济收益。通过对文化贫困的展现，山河锦绣点明了乡村教育和人才振兴对巩固脱贫成果的重要性，为观众留下了思考空间。2.由情入理，唤醒价值认同山河锦绣大量呈现了农村地区的风土人情和关92FORUM ON TV DRAMA电 视 剧 天 地系网络，综合体现乡村社会的人生百态。虽然很多观众本身没有对于贫困的切身感受，但是通过与角色的共情，在情理中逐渐理解了反贫困斗争的事理，增进了对脱贫攻坚和乡村振兴战略的认识。总体而言，全剧以昂扬向上的积极情感作为主基调。不论是半山村被泥石流冲毁，还是农业生产因土壤污染而被迫暂停，村民们始终保持“一切向前看”的朴素发展观，体现出底层人民面对困难的乐观精神和人性光辉。但是，山河锦绣并没有美化贫困和苦难，人与人、人与自然、人与时代之间的矛盾张力在剧集中得到了充分体现。为了能够改善生活条件，柳家坪村民在村支书和村主任的带领下尝试过家庭养殖、进城务工等多种途径，但却总是功败垂成，无法阻止返贫的发生。这种曲折的抗争实践是新中国成立以来国家减贫行动的微观表现，柳家坪村民的无奈和困顿同样也是时代情绪的表达。通过“关关难过关关过”的剧情设计，山河锦绣极力传达出小人物的悲喜与不屈，在情节的跌宕起伏中，讲好中国特色减贫故事，唤醒观众的情感认同和价值认同。3.以点带面，书写乡村风貌在创作过程中，山河锦绣坚持从最真实的生活出发，走进生活深处，从平凡中发现伟大，以多元视角讲述一个有温度、有深度、有高度的精彩故事。该剧采取了以点带面的“微雕”视角，以一村见百村，通过柳家坪跨越 30 年的整体性叙事，为贫困地区农村百姓的生活变迁留下一部浓墨重彩的影像地方志。一方面，山河锦绣走出了“发达落后”的二元叙事逻辑，注重运用发展的眼光看待乡村的过去和未来。对于柳家坪来说，贫困是自然环境、社会经济发展和受教育程度等多重因素制约的结果，但这并不意味着生活在其中的村民是缺乏能动性的存在。在剧情开篇，赵、柳两姓历史恩怨的解决就为村庄的转变埋下了伏笔。从引进水泥厂和金小麦作物，到成立蔬菜合作社和家禽养殖合作社，无数的微小改变和平凡创举，最终成就了柳家坪整体社会风貌的变迁，而这也正是全国无数贫困群众辛勤奋斗的缩影。另一方面，山河锦绣还展现出新时代农民群体对先进科学知识的关注，以“人的成长”反映“村庄的成长”。作为传统农民的典型代表，赵书和将种好地作为解决农民温饱问题的根本途径，为此他到市里学习、和农科院校合作开展种子试验。而柳明和赵有庆作为新农人，对村域经济发展的关注促使他们走上了产业振兴的道路，拓展了村民对农业概念的认知。通过这些成长叙事，山河锦绣打开了脱贫攻坚的幕后场景，向观众提供了有关“农民为何”和“村庄何为”的多元回答。四、结语山河锦绣以高度的纪实手法讲述了柳家坪两代人为阻断贫苦而作出的艰苦斗争，体现了“上下同心、尽锐出战、精准务实、开拓创新、攻坚克难、不负人民”的伟大脱贫攻坚精神。全剧立足乡土社会的现实语境，聚焦基层实践，在影像的平凡叙事中还原底层人民所具有的创造力和能动性，形成了极具生活味和烟火气的文艺风格。对日常生活的雕琢，也使得山河锦绣得以打通乡土的现实空间与艺术空间，加深了大众对脱贫攻坚和乡村振兴战略的认知。注释：肖帅：作为社会实践的脱贫攻坚剧基于电视剧山海情社会实践性与艺术性的考察，载电视研究，2021 年第 6 期。雷明、王璠、刘曦飞：赋能：教育扶贫之根本中国脱贫之道，载首都师范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22 年第 S1 期。CMG 观察：匠心好剧|总台山河锦绣致敬伟大 脱 贫 攻 坚 精 神 ，见 http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