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丽斯·沃克《紫色》中的非洲多维书写.pdf

英语广场2024年03月（总第261期）摘要 艾丽斯沃克的紫色通过对非洲和非洲黑人的描写，展现了不为大众所熟知的非洲文化。通过批判性书写，沃克表达了弘扬黑人民族文化，摒弃传统文化陋习的意向。同时，作为兼具非洲和西方两种文明的个体，沃克自身也体现出双重性，让人们更加看到其思考的价值。本文从深生态学、妇女主义、双重意识三个角度探知紫色中的生态意识、性别机制、肤色矛盾，对非洲大陆本土居民的生存状态进行多维书写。关键词 紫色 ；深生态学；妇女主义；双重意识中图分类号 I106文献标识码 A文章编号 1009-6167（2024）09-0059-04收稿日期：2023-9-27作者简介：韩有洪，杭州电子科技大学外国语学院。研究方向：英美文学。王秀杰，博士，硕士研究生导师，杭州电子科技大学外国语学院教授。研究方向：英美文学。艾丽斯沃克紫色中的非洲多维书写 韩有洪王秀杰1 研究背景20世纪六七十年代以来，美国黑人文学快速发展，从强调反压迫精神到着重突出种族的独特性，黑人的民族文化越发得到重视。作为该时代著名的非裔女性作家代表，艾丽斯沃克凭借优秀的作品和深厚的文学艺术造诣赢得了美国文坛甚至世界文坛的关注。在其创作生涯中，艾丽斯沃克硕果累累，其中，长篇小说紫色更是赢得了1983年度美国最高荣誉的三项大奖“普利策奖”“美国国家图书奖”和“全国书评家协会奖”。紫色这部小说以书信体的方式书写了20世纪初到二战末期间，位于美洲、非洲和欧洲这三个大陆上几位黑人女性的故事。一直以来，学界对于该作品的研究主要围绕叙事策略、生态女性主义和妇女主义等主题，且多数文章均着墨于美洲大陆上的非裔美国人，研究他们的思想、生活与文化，少有文章探析非洲大陆本土居民的思想、生活与文化。鉴于此，本文从和谐平等的生态意识、族权夫权主导的性别机制、肤色矛盾带来的生存困惑三个角度出发，通过文本分析，专注非洲大陆本土居民的生存状态，研析文本中所隐含的非洲文化，展现沃克对于黑人传统文化的批判性精神，以及在两种文明相互影响之下，沃克自身所体现的双重性。2 万物有灵：和谐平等的生态意识深生态学（Deep Ecology）是 20 世纪 70年代由阿伦奈斯（Arne Naess）提出的解决人与自然矛盾和冲突的方法。深生态学将整个生物圈视作一个生态整体系统，万事万物之间相互影响，相互依存，人类作为其中的一部分并非处于中心地位，生态整体主义是深生态学的思想基础。生态整体主义以尊重自然的固有价值和演化规律为前提，主张人类的可持续发展，实现人与自然的和谐共生（傅悦，2022）。“生态中心主义平等”指生物圈中的所有存在物都有平等生存、繁衍、发展的机会和平等实现自身内在价值的权利（孟献丽 等，2015）。自然独立于人类之外，基于其自身的规律生存发展，因而应该对自然万物持有平等态度，紫色中非洲部落原始居民便有着类似的朴素自然观。对于他们而言，天下万物都有灵魂，世间的一草一木都有生命与灵性，人应与自然和谐相处，与其他物种“众生平等”，而这也正契合深生态学的理念。在奥林卡部落人眼中，树超越了一般形象，具有神性化的内涵。一方面，奥林卡部落居民与自然和谐相处，居住在用树叶做成屋顶的房子里。大叶子树是奥林卡人赖以生存的东西，把这种植物的叶子采下来，晒干后一层一层地铺在屋顶59ENGLISH SQUAREENGLISH SQUARE Tel:[phone]上，便能为奥林卡人遮风挡雨，让他们远离病患；另一方面，奥林卡部落居民敬畏大自然，将这种名为“屋顶树叶”的植物视作神圣。他们将赠送塞穆尔一行的传教士们“屋顶树叶”作为欢迎仪式，而且人们需匍匐在地迎接树叶。这些行为都表征着奥林卡人的信仰源于自然。同样，村民约瑟夫也认为：“我们知道屋顶树叶不是耶稣基督。但它虽然微不足道，作用却极大，难道不像上帝?”（沃克，2008）可见，正是因为这种自然崇拜，奥林卡人不仅在精神信仰上找到出路，更在本民族的信仰和文化传统中找到精神依靠。“通过实现自我的利他性激发他者的生存潜能，进而拓展和深化自身的存在价值”（Naess，2005），这是指生态体系的发展由个体之间的关系决定，而非个体本身。在奥林卡部落的故事中，贪心的酋长破坏了屋顶叶子树的生长之地，只为了种更多的庄稼然后跟沿海的白人做买卖，他的行为导致了屋顶树叶的减产。失去了屋顶树叶的保护，暴风雨后的部落居民发烧得病，死亡过半，不少人离开家乡，一去不返。在部落居民多年的努力下，才慢慢地让屋顶树叶再次铺满他们的屋顶，重新获得安宁。由此可见，人和树殊途同归的命运，正是源于人类和自然群体间以及个体之间的共生与依存关系（傅悦，2022）。早在1973年接受采访的时候，沃克就对非洲本土居民所信仰的万物有灵这种朴素的自然观表示了肯定的态度，“我当然不相信有独立于自然的神存在。世界就是上帝。人就是上帝。所以上帝也可以是一片树叶或是一条蛇”（O Brien，1973）。在紫色中，通过描写奥林卡人与自然和谐平等、相适相生的生活情景，沃克展现了这种强调万物和谐共存、平等相处的思想信仰让黑人们不仅从精神上得到了解放，也为他们的生存提供了物质保障。优秀的文明必将不断流传，作为对灵魂和精灵普遍信仰的“万物有灵观”也在不断演变与流传，尽管在这个过程中会经历深刻的改变，但始终持续不断，融入了现代文化。现代科学家们在对植物、树木的研究中发现，它们不仅会畏缩、昏厥、受惊，也拥有感觉和感情。沃克对此却毫不意外，因为万物有灵、和谐平等这一思想一直贯穿于她的写作理念之中，在其另外一部著作宠灵的殿堂 中对于非洲人能听见小虫小蛇在歌唱的书写亦是该观点的反映。3 二元对立：族权夫权主导的性别机制芭芭拉曾称赞沃克为桀骜不驯的黑人女艺术家，“她勇敢，她具有敢于挑战时下流行的理念、从自己的经历出发重新审视它、从自己曾经挑战过和吸收过的原则出发重新审视它的勇气”（Barbara，1989）。对待非洲民族文化与思想观念，沃克也是如此，她并非一味肯定，而是始终保持一种批判式的态度。她赞扬、认可非洲生态思想，把非洲人与自然和谐相处、共生共存的生活状态写于书中。同时，她也把非洲人的男权社会和两性不平等的现实述诸笔下。一直以来，沃克很注重女性的生存状况，“妇女主义”是她秉承的又一理念。在散文集寻找母亲的花园中，她表明了这一概念的几大特点，即反性别主义、反种族主义、非洲中心主义和人道主义。而在紫色一书中，非洲本土奥林卡部落的女人虽然较少受到来自其他种族人民的压迫，但也极受困于本民族内部男权社会和父系社会所带来的束缚，而这正是沃克“妇女主义”思想中反性别主义的表征。此外，文中耐蒂也曾揭露奥林卡部落中的男性如同白人一样，奉行着男尊女卑的思想观念，女人们在族权、父权和夫权上都承受着压迫和束缚，具体来看：首先，族权在思想上压迫了女性，女人皆以做族长的妻子为荣。非洲大陆的奥林卡人过着一种很原始的生活，男人外出打猎，女人在家耕种田地、建造房屋、抚育后代。当地人认为一个女孩最好的归宿便是做族长的妻子，为他耕田劳作、生儿育女。奥林卡部落里还会对女孩进行割礼和纹面仪式，以强化男人至上的社会秩序。这些对于女性来说，无疑是不公60英语广场2024年03月（总第261期）平的，也是很残忍的事情。这些行为也确实对部落的女性起到一定程度上的管制作用，如族长的妻子们即使不快乐，每天都忙碌劳累，还把当族长的妻子视为一件非常光荣的事情。其次，父权在教育和婚姻上限制了女性，父亲可以要求女孩不接受教育和决定女孩的婚姻。在部落里，人们普遍觉得女孩不需要受教育，因为他们认为女孩对家庭本身是没有用的，她的用处只是对于丈夫而言，甚至有些女孩一生下来就会被许配给老头或中年男子。文中塔希的父亲就亲自跟耐蒂说过，不希望塔希去她家学习、接受教育。最后，父权在生命安全上威胁了女性，男性与女性处于不平等的地位。在奥林卡部落，最让女人害怕的是丈夫对他们的生杀大权，一旦某个妻子被认为是巫婆，或者是不忠于丈夫，那么她就有可能被处死。男人对女人讲话的方式也是很不平等的，他们处于发号施令的地位。他们宁愿低头看地，也从来不看说话的女人一眼，同时女人也是不能直面男人的脸的。妇女主义者的最终目的是反对性别歧视，同时这也是其思想体系的性质纲领。通过耐蒂一行人的知识传播，奥林卡人的女性意识也渐趋觉醒，塔希的母亲从默认塔希不用接受教育到明确表态，她的女儿必须上学。作为一个聪明漂亮的黑人女孩，塔希坚决拒绝嫁给某个部落头目当小老婆。沃克通过描写奥林卡部落里男人与女人的生活与规则，表现出非洲传统文化中的两性不平等，男人对于女人有完全的掌控权这种等级鲜明的状况，让人关注到其中蕴含的性别问题、家庭问题和黑人自身的问题，从而提升性别平等意识，为妇女的权利斗争做贡献。4 肤色矛盾：非洲人民的生存困惑除了认可、赞誉非洲人的生态意识及否定、批判非洲人的两性观念外，沃克还在紫色中对非洲本土居民的种族态度和生存状态表现出思量和担忧。作为承载着古老文明的非洲大陆，现代文明不可避免地与非洲大陆上的传统文明发生碰撞与冲突，相互之间产生影响。非洲人对此该如何抉择、何去何从，本节将对此进行具体分析。对杜波伊斯来说，双重意识指的是他既要反对欧洲资产者的批判来为美国辩护，又要痛骂 自 己 在 美 国 遭 受 的 种 族 歧 视（哈 维，2022）。同样，在沃克的笔下，非洲本土黑人亦面临着双重意识的困境：一个是难以自控地来自血缘吸引的向前的拉力面对同根同源的美国黑人天然地亲近与接纳；另一个是难以避免的生长环境上的差异所带来的向后的引力美国黑人并非与非洲本土黑人一样生长于非洲大陆，并不归属于这片故土。文中，在塞穆尔、耐蒂等人到来后，奥林卡人给他们介绍做屋顶的叶子，把他们奉为神明的“屋顶树叶”送给他们，希望树叶能够为他们遮风避雨，保佑他们平安健康地生活在这块土地上。这一欢迎仪式不仅传递了非洲黑人对同胞的祝愿，还体现了黑人传教士与白人传教士的不同，“你们以前的那个传教士不让我们举行这个仪式。不过奥林卡人热爱这个仪式”（沃克，2008）。白人传教士的上帝是耶稣基督，黑人的上帝是一片“屋顶树叶”，他们自然不会认同与接受；而塞穆尔和耐蒂等人是能接受的，因为他们的上帝是一样的，是养育他们的万物。但不可否认的是，在奥林卡人眼中，他们始终不属于这里。白人侵占奥林卡人的土地后，部落里的居民丧失了自己的家园，处于一种动荡不安的境况，而塞穆尔、耐蒂等人却可以选择离开该地。“归根结底，奥林卡人知道，我们可以走的，而他们一定要留下。当然，这一切跟肤色没有关系”（沃克，2008）。在后续的相处中，部落人们和耐蒂等人的关系渐趋冷淡，变的浅显和表面。也正因此，奥林卡人对于美国黑奴的遭遇无法感同身受，更不觉得他们应对奴隶制负责。61ENGLISH SQUAREENGLISH SQUARE Tel:[phone]矛盾状态是指在想要某物和想要其对立面之间的一种持续摇摆的状态或态度，也指某个物体、人或行为同时产生的一种吸引和排拒（生安锋，2004）。面对摧毁家园的白人殖民者，或者说代表着现代文明的白人殖民者，非洲本土居民处于一种矛盾状态，他们和殖民者处于一种既吸引又排拒的混合状态。一方面，他们本能地渴望和崇敬着殖民文化所象征的现代化和权力。他们想要自行车和英国衣服，还想要镜子、饭锅这些东西。为此，他们愿意给白人殖民者干活，以求获得这些现代文明的产物。另一方面，作为被殖民者，他们对殖民者面临的各种挑战有着深刻的了解，这常常导致在许多判断上产生误差。如白人殖民者把维系着生态平衡的屋顶叶子树都给挖掉了。他们逃往丛林深处，投奔不肯为白人工作，也不受白人统治的母布雷人。虽然他们不能肯定母布雷人是否真的存在，并且在这过程中可能要付出生命的代价，但他们也要做最后的抗争。因此，无论压迫者和被压迫者在政治上和伦理上的权力是多么的不平衡和不平等，在权威结构中，总是有某种策略上的模糊性与矛盾状态（生安锋，2004）。任何一个文明都有优势和短板，都应给予恰当评价，任何一个文化共同体在整个文化的发展中都无法独善其身，终将与其他文化相互影响、相互融合。非洲本土文明在与西方文明的交织碰撞中，出现混杂现象，产生变异。不管是对教育的逐步重视，还是对于部落基础建设的逐步完善，沃克笔下的奥林卡部落和母布雷人营地在外来文明的冲击下，正处于一个不断改变的状态，非洲文明也在不断改变先前的形态。5 结语综上所述，沃克在紫色中通过对非洲人民生存状态的多维书写，表现了对非洲人和谐平等生态意识的赞誉，对根深蒂固性别歧视机制的批判，同时，对于因西方文明侵入而导致的非洲本土多重肤色矛盾问题的困惑。由此可见，通过沃克对非洲的书写，可以预知非洲文化的纯粹性由于文化的混杂，已经有所变异。这既说明新世纪整个文化的融合与相互影响是一个亘古不变的规律，也说明强势文化对弱势文化存在更大的改变性。此外，也可以看到沃克作为一个兼具非洲和西方两种文明的个体，自身所存在的双重意识。参考文献1ALICE W.The color purpleM.W&N，2017.2BARBARA C.Black feminist criticism:perspectiveonblackwomenwritersM.Oxford：PergamonPress，1989.3OBRIEN J.Interviews with black writersD.NewYork：Liveright，1973.4NAESS A.Deep ecology of wisdom：explorations inunities of nature andcultures：selectedpapersM.Dordrecht：Springer，2005.5傅悦.奥穆 中的三重生态观J.外语教学：2022（2）：106-112.6哈维.资本的双重意识J.马克思主义与现实，2022（3）：86-94.7孟献丽，王玉鹏.价值与局限：奈斯深生态学思想评析J.自然辩证法研究，2015（1）：54-58.8生安锋.霍米巴巴的后殖民理论研究D.北京：北京语言大学，2004.9沃克.紫颜色M.陶洁，译.南京：译林出版社，2008.（特约编辑：冯沛予）6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