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吒之魔童降世》的民族性与现代性.pdf

传媒论道63哪吒之魔童降世在 2019 年暑期热映，掀起了一股热浪，实现国产动画电影口碑与票房双丰收。该片以中国传统神话故事为背景，讲述了哪吒虽然生为魔丸，但他不断地与命运抗争，最终逆天改命的成长故事。通过现代化的呈现方式来将传统神话故事进行新的续写，既可以宣扬中华民族传统精神，同时又注入时代精神进行创新化改编来引起观众的共情和共鸣。一、哪吒之魔童降世的民族性埃里克霍布斯鲍姆提到“民族一词意谓：拥有共同族群根源的人群，他们说着共通的语言，承袭相同的传统文化”。本文根据此词来界定民族性。民族性指的是一个民族生存在同一片土地，代代承袭一样的文化，在此基础上所形成的民族特性。本文所指的民族性，主要体现在哪吒之魔童降世这部动画电影导演在创作中借助了中华民族传统文化，从题材选取到通过中华民族特有的视听艺术表现形式来传达中华民族的气韵精神。（一）取材于中国传统神话故事哪吒之魔童降世的主人公是中华传统神话人物哪吒。其手持火尖枪，头扎两个朝天髻的人物形象深入人心。哪吒在晋代佛教经典 佛所行赞 中被称为“毗沙门天王之太子”，到宋代 太平广记神明典籍中记载哪吒是一名青少年天神，是佛祖的弟子。元代三教搜神大全中哪吒已经由佛教的护法神过渡到了道教，哪吒闹海的经典桥段也在此时期出现，明代小说西游记中哪吒的外貌又得到进一步的刻画。现代哪吒题材的作品基本取材于明代封神演义，哪吒是这部古典小说中主要刻画的神话英雄，在这部小说中展现了桀骜顽皮的性格，给人亦正亦邪之感。现代作品都对哪吒进行了时代性的改编，但大都保留了哪吒的反叛性和正面形象。第一部哪吒题材的动画电影是 1979 年哪吒闹海，这部电影使人们对于哪吒的形象有了新的认知。与哪吒闹海相比，改编后的哪吒之魔童降世是更为符合当下时代文化的新型神话，哪吒形象随着时代的变迁而不断改变，时至今日，有关哪吒的神话故事依旧可以被继续深挖，仍有很多的创作空间。张悦勤 厦门理工学院孙 璐 厦门理工学院哪吒之魔童降世的民族性与现代性摘 要 哪吒之魔童降世这部影片取材于古典神话小说封神演义，导演饺子在影片的创作过程中继承了优秀民族传统文化。中国动画电影和中华民族传统文化一直紧密地联系在一起，中华民族传统文化为中国动画电影提供着源源不断的创作素材，中国动画电影也满足了观众对中华传统文化的视听想象。同时，导演饺子在创作哪吒之魔童降世时又进行了现代化的改编来满足当下观众的期待视野。这部影片是民族性与现代性完美融合的典型代表，成功为国产动画电影的未来发展方向提供了可借鉴的经验。关键词 哪吒之魔童降世；民族性；现代性传媒论道64（二）体现中国传统哲学思想哪吒之魔童降世中蕴含了质朴的中国哲学阴阳观。电影最开始讲述：被天地灵气千年孕育的混元珠不断吸食着日月精华，能量无比大，但是混元珠吸收的能量十分纷杂，不知道是善是恶。元始天尊派太乙真人和申公豹前去收服混元珠。由于混元珠实力太强，元始天尊最终只能把混元珠收到炼丹炉中，划分为灵珠和魔丸。灵珠属性为阳，魔丸属性为阴，阴阳离，善恶分，便是太极生两仪。太极图又叫阴阳鱼，体现了中国古典哲学的根本观念，从社会哲学角度去理解阴阳鱼会发现大圆中的黑色鱼和白色鱼分别代表着阴阳两极，阳代表着善，阴代表着恶。仔细观察阴阳鱼会发现，阴鱼是白瞳，阳鱼是黑瞳，阴中有阳，阳中有阴，就好像善中有恶，恶中有善。正如哪吒与敖丙在电影当中的人物设定，哪吒虽是魔丸，但心性善良，敖丙虽是灵珠，但仍会作恶。太极图中的阴阳鱼首尾相接，阴鱼头占大面积时达到极值，代表阴盛极，阴鱼头抱阳鱼尾时，代表阴极盛而阳生；相反，阳极盛而阴生，阴阳处于一个动态之中，可以相互转化维持一个阴阳平衡。在影片中，哪吒是魔丸转世，在被申公豹告知自己真实身份时，取下乾坤圈，魔性压制了善良和理性，扬言要杀死自己的亲生父母，此时哪吒是处于一个至恶的状态，当哪吒用飞猪看到父亲愿意不惜牺牲性命来换取自己一命后，哪吒回去后半开乾坤圈压制住魔性，与敖丙大战救下了钱塘关的百姓。这便是太极中的恶极生善，阴阳相生。（三）视听语言体现中国传统美学1.视觉层面哪吒之魔童降世中最让观众印象深刻的便是太乙真人带哪吒修行嬉戏的山河社稷图，山河社稷图 来源于小说 封神演义，是其中的一件法宝。在原著中是这样描述的：“如四象变化，有无穷之妙；思山即山，思水即水，想前即前，想后即后”。随着卷轴缓缓打开之时，观众看到了云雾环绕着荷叶，荷叶上托着绵延不绝的山峦，画面风格借鉴了北宋王希孟的千里江山图，用青绿重彩来表现重峦叠嶂。当哪吒误入山河社稷图时，通过 3D 技术重现江南山水，场景以荷花、荷叶、瀑布、山川为主。以哪吒的视角带领着观众进行身临其境的体验，满足了中国观众对于山河社稷图的想象以及审美需求。山河社稷图的场景设计深受中国绘画艺术的影响，虚实结合，明暗交错。老子在道德经中提到“天下万物生于有，有生于无，故有之以为利，无之以为用”。老子相比有更重视无，绘画艺术在道德经的影响下，采用虚实结合的创作方法，中国绘画影响影片中虚空镜头的设置，山河社稷图是一幅山水画作，内部的特点便是空灵遐想之美，观众回味无穷，自身完成审美想象。2.听觉层面哪吒之魔童降世影片在配乐创作中也充分弘扬了优秀的中华传统文化，以中国传统乐器演奏为主。一部好的电影离不开配乐的烘托，优秀的电影配乐可以帮助塑造电影中的人物形象，烘托气氛。在电影中哪吒出场的时候，配乐采用了中国传统乐器唢呐，通过唢呐这种独特的音色来体现哪吒亦正亦邪的性格。敖丙在出场时传来了柔和的箫声，箫同样是中国古代传统乐器，音色是柔和低沉悦耳的，很是符合敖丙温润如玉、翩翩公子的人物形象。民族配乐的恰当运用使观众更加理解剧中人物的情绪变化和环境变化，为电影锦上添花。同时也让中国传统的乐器与音乐用以电影为载体的形式进行传播。哪吒之魔童降世中主要人物都是设定为普通话，但太乙真人所讲的是我国四川的方言。传媒论道65这个细节的设定是参考了太乙真人在古代的传说，传说太乙真人在四川乾元山金光洞修炼，四川方言将太乙真人的亲民形象刻画得更为生动。在很多电影当中，为了拉近电影与生活的紧密性，导演都会让演员讲方言。导演在太乙真人方言设计上也弘扬了地区语言文化，阐明了深邃的文化底蕴。二、哪吒之魔童降世的现代性美国学者卡林内斯库认为，“有两种彼此冲突而又相互依存的现代性，即社会现代性和审美现代性；前者从社会上讲是进步的、理性的、技术的；后者从文化上讲是批判与自我批判的，它致力于对前一种现代性的基本价值概念进行非神秘化”。对于动画电影而言，随着科技的不断进步，科技赋能动画电影，是社会现代性的体现。审美现代性是以反叛的面貌出现的，随着当代观众喜好的转变，商业动画电影的创作随之改变，导演开始颠覆性解构经典神话中的人物形象、故事内核，进行时代创新性的改编。（一）哪吒之魔童降世制作技术现代性由于科技的推动，数字技术蓬勃发展，动画电影的制作呈现出一套完整的工业化流程与体系。动画电影前期剧本编写甚至可以由人工智能来完成，中期制作周期不断缩短，制作人员数量减少，后期技术加持，如 3D 建模、动作捕捉技术不断完善。最终给观众带来唯美的视听盛宴，使观众更有代入感与沉浸感。哪吒之魔童降世是中国首部 IMAX 3D 动画电影，电影中所呈现出来的风、火、水、冰等各种炫目的元素都是由特效团队精心制作，为了使动画电影中的人物更加活灵活现，导演饺子通过动作捕捉技术，亲自赋予影片人物动作与神态。最令观众印象深刻的一个片段：最后大乱斗的过程中，敖丙、申公豹、哪吒、太乙真人都不小心误入了山河社稷图，只有用毛笔才能脱离山河社稷图，回归现实生活。众人开启毛笔抢夺战，这一小段是长达 40 秒的一镜到底。我们跟随着毛笔和人物打斗轨迹以及镜头的推拉摇移跟升降不断地变换场景、空间、景别，观众仿佛身临其境穿梭其中，从而满足观众的审美需求。哪吒之魔童降世制片人讲述到他们会把特效划分为不同的类型，然后分门别类把哪吒的特效分配给最为擅长此类型的团队，最后通过统一的表情库管理，达到影片特效和谐，从而呈现出场面宏大、特效精美的奇观化影像。（二）哪吒形象的审美现代性审美现代性是不断地对社会现代化及其问题进行反思和进行批判，这为我们提供了工具理性支配原则之外的“另类”构造的可能性。波德莱尔将现代性描述为无规则、怪异、丑陋、颓废的美，然后总结出审美现代性的非理性特征。21 世纪以来的一些经典动画电影，在传统文本的基础上，对人物形象、叙事内容、主题思想都进行了颠覆原有内容、追求反叛精神的非理性建构。在哪吒之魔童降世中，哪吒的人物形象一改文本中的“面若傅粉，唇似朱涂”的少年儿童形象。影片中呈现出来的是一个“丑”哪吒，黑黑的眼圈，一排鲨鱼锯齿牙，笑起来会有邪魅之感，双手揣在没有裤兜的裤子里，走起路来一副跩跩的厌世样。哪吒想要降妖除魔被村民误会后，就被父母关在家中不许外出，心情苦闷的哪吒带着委屈之情念起了打油诗，哪吒在墙头跷起二郎腿，拿脚趾夹着小树棍，边敲边念：“我是小妖怪，逍遥又自在。杀人不眨眼，吃人不放盐。”这首打油诗十分押韵，颇有数来宝的意思，以现代眼光看来就是嘻哈说唱风。影片中塑造的“丑”哪吒是一个具有反叛精神，想通过恶作剧来博得大家的关注、想要寻求认同的“边缘”人物形象。这全然颠覆了观众对于哪吒这一人物形象的固有认知，这也体现传媒论道66出现代社会文化发展及思想观念的转变对现代审美所产生的影响。这些现代性的“审丑”化表达满足了人们对艺术陌生化的审美需求。（三）主题思想的与时俱进在传统的哪吒故事当中，通过一系列的惩恶扬善的事迹所塑造的经典少年英雄形象是符合当时时代发展特征的。随着时代的发展，影片哪吒之魔童降世在传达主题思想时也进行了时代创新，能够牢牢地抓住观众的情感痛点。观众在这种“泛情化”叙事策略下，与主人公共情后会将其行为投射到自己身上，从而获得满足感。首先，是对于家庭问题以及父子关系的展现。在传统的哪吒故事中，哪吒与父亲的关系是对立的，哪吒“割肉还母，剔骨还父”的情节体现的是哪吒对于父权的反抗。在影片哪吒之魔童降世中，哪吒与父亲的关系在一定程度上有了改变，哪吒的父亲是一个爱子心切的慈父，甚至愿意用自己的生命来换取哪吒的生命。但碍于平时太忙，李靖夫妇忙于降妖除魔，没有太多的闲暇时间陪伴哪吒，导致哪吒倍感孤独，性格孤僻。这无疑影射了一个现当代最普遍的社会问题“留守儿童”问题。因为缺失了父母的陪伴，留守儿童在成长过程中可能会产生一些心理问题，需要得到社会的关注以及父母的正向引导。其次，影片还展现了哪吒对命运不公的抗争。哪吒从一出生便携带着“宿命般的魔咒”，三年之后必定历经天劫，失去性命。哪吒的反叛精神不相信宿命论，更不愿牺牲父亲的性命来换取自己生的希望，当天劫来临时，哪吒勇于去承担这一切，并且喊道“我命由我不由天”。这句台词后来成为观众看完影片之后口口相传的经典台词。哪吒这种自强不息、逆天改命的抗争精神，也唤醒观众内心最深处靠自己奋发向上去塑造富有价值人生的美好愿景。实现了影片在主题上的时代创新，引发情感共鸣。结语哪吒之魔童降世是一部很成功的中国动画片，兼具民族性和时代创新性。这部电影之所以能够取得成功，一个很重要的因素就是令中华传统文化进行创新性转化，实现内容与主题的融会贯通，随之与观众产生共鸣。哪吒之魔童降世虽取材自我们传统神话文本中的哪吒，但又削弱了原本哪吒与父亲之间的抗争性与反叛性，这种世俗化与温情化的改编，也正是合家欢电影所需要的叙事模式。在全球化语境下，我们中国动画要想面向世界，就需要在传统的神话故事中汲取资源，加以时代性的创新。创新内容、主题思想以及表达形式，构建新型中国风动画，树立起中国的民族动画品牌。相信在不久的将来，中国动画电影优秀作品会源源不断产出，带给更多人惊喜。（责任编辑：杨建）参考文献：1潘路路.从传统民族文本到现代影像改编哪吒之魔童降世的时代创新J.中国文艺评论,2019(09).2刘起.哪吒之魔童降世:镜像结构与文化重构J.电影艺术,2019(05).3夏雨桐.哪吒之魔童降世中中国传统文化的变与不变J.戏剧之家,2021(21).4刘强,乔慧.21世纪以来中国动画电影的民族性、现代性与工业美学J.民族艺术研究,2020,33(05).5谢仁敏,司培.哪吒之魔童降世:中国动画电影民族化叙事的“破”与“立”J.电影评介,2020(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