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完整版)受戒中的人性尊重受戒中人性的尊重 受戒是汪曾祺的代表作,它以一个小和尚明海和一个叫小英子的小姑娘清清爽爽,朦朦胧胧的爱情为线索,写出了作者追求和张扬的应该是种“桃花源式的自然纯朴的生活理想。 受戒写于1980年秋天,斯时,“文革”刚刚结束,人们惊魂甫定,沉浸在庄严的伤感和沉思之中,伤痕文学、反思文学大行其道.受戒的出现给刚刚从忧伤迷乱中跋涉过来的人们带来巨大的震动.聪明、善良、淳朴的明海和天真、美丽、多情的英子纯洁健康的恋情,是一次人性美的展示.在经历了漫长的政治束缚之后,汪曾祺将中国文学从非文学、非人性的深渊中解救出来,率先唤醒了人性的真、人性的善、人性的美。他在关于(受戒)中说,
2、“我们有过各种创伤,但是我们今天应该快乐.一个作家,有责任给予人们一分快乐,尤其是今天。诚哉斯言,对于刚刚从那个压抑人性、禁锢心灵的恶梦中酲来的人们来说,受戒宛如清澈的小溪漫过心头,润泽着焦渴、干涸的心灵。一、纯朴自然的生活方式作者在小说里叙述的是一种独特的生存环境中奇异的人情风俗及其人群的生活方式。这个世界中人的生活方式是世俗的,然而又是率性自然的,它充满了人间的烟火气,同时又有一种超功利的潇洒与美。首先,故事的行为“空间”“这个地方的地名有点怪,叫庵赵庄.“庵赵庄”这一符号,指称着两重涵义:庄上大都姓赵,庄上有一个庵。庄以族为名,是中国传统社会注重血缘聚居的一种反映;庄以庵名,则可见这座小
3、小的菩提庵对庄上人家的重要性。“出和尚”便是这个地方的一大特色。例如,在当地,出家仅仅是一种谋生的职业,它既不比别的职业高贵,也不比别的职业低贱,庵中的和尚不高人一等,也不矮人三分,他们照样有人的七情六欲,也将之看作是正常的事情,并不以之为贱:“这个庵里无所谓清规,连这两个字也没人提起。-他们可以娶妻、找情人、谈恋爱,还可以杀猪、吃肉,唱“妞儿生得漂漂的,两个奶子翘翘的,有心上去摸一把,心里有点跳跳的这样的酸曲。人的一切生活方式都顺乎人的自然本性,自由自在,原始纯朴,不受任何清规戒律的束缚,正所谓“饥来便食,困来便眠。庙里的和尚是如此,当地的居民也是如此,英子一家的生活,男耕女织,温饱无虞,充
4、满了一种俗世的美:“房檐下一边种着一棵石榴树,一边种着一棵栀子花,都齐房檐高了。夏天开了花,一红一白,好看得很。栀子花香得冲鼻子。顺风的时候,在荸荠庵都闻得见”.二、和谐自由的生活空间 受戒表面上的主人公是明海和小英子,实际上作者追求和张扬的应该是种“桃花源式的自然纯朴的生活理想。作者特地选择混乱时代极为难得的“人不生病,牛不生灾,也没有大旱大水闹蝗虫,日子过得很兴旺的几年时间,以促成这个桃花源的生成。这个桃花源中诸多的人物不受清规戒律的约束,其情感表露非常直接而且质朴,他们虽然都是凡夫俗子,却没有任何奸猾、恶意,众多的人物之间的相互自然的爱意组成了洋溢着生之快乐的生存空间。作者以一种通达的甚
5、至理想化的态度看待这种生活,没有丝毫的冬烘头脑与迂腐习气,他塑造的这个空间是诗意的,而又充满了梦幻色彩。不过明海和小英子虽然不能完全算作这篇小说的主人公,他们那种纯洁、朴素、自然而又有一点苦涩的爱情却确实可以给这种理想赋予一个灵魂。 在汪曾祺笔下,小和尚明海是聪明的、善良、纯朴的,小英子是天真、美丽、多情的。他们之间朦胧的异性情感,呈现出浪漫的、纯真的色彩,在人生的旅程中奏出了一曲美的旋律。这种情感发自还没有受到俗世污染的童心,恰恰股以成为这个桃花源的灵魂的象征,所以作者把它表现得特别美.譬如,明海受戒后,小英子接他回来时,问:“我给你当老婆,你要不要?明子先是大声然后是小小声说:“要-!英子
6、把船划进了芦花荡,小说接着这样描写:“芦花才吐新穗。紫灰色的芦穗,发着银光,滑溜溜的,像一串丝线。有的地方结了蒲棒,通红的,像一枝一枝小蜡烛。青浮萍,紫浮萍。长脚蚊子,水蜘蛛.野菱角开着四瓣的小白花。惊起一只青桩(一种水鸟),檫着芦穗,扑鲁鲁鲁飞远了。” 小说中的少女小英子保存着最为自然的本性透明的性情,由这一带清秀山水培养起来的水一般的阴柔性情。她有着本乎自然的欲望,纯真的情爱。在她身上,似乎找不到焦虑或受压抑的阴影。她的焦虑与欲望被掩藏或装饰了起来,恰如那一片密密的芦苇荡子。小英子生存的空间是桃源式的环境。这一片空间里的人,与自然是充分混溶的。他们几乎没有受到任何“忌讳”的约束。小英子初次
7、见到明子,就很自然地把半个莲蓬扔给他吃,以后就熟如一家人,明子也老往小英子家里跑.小英子的母亲斥责明子时,径直叫他“儿子,后来干脆把他认作了干儿子。明子帮着小英子姐妹画绣花,帮着做田里的农活,一起踩水,一起采荸荠“男女授受不亲”的秩序被彻底打破了,少男少女在一种亲密无间的关系里滋养起了一种最自然的相互依恋的情感。在这里,性爱被表述为一种如水一般流淌的、再自然不过的事情。小说自始至终渲染的这种古朴淳厚的民风得到了升华与深化。“受戒”与“情爱”这两个看似对立的命题在这里奇特地统一起来了.三、和谐的韵味 汪曾祺的小说很重视语言的运用,他曾说:“语言是小说的本体,不是附和的,可有可无的。从这个意义上说
8、,写小说就是写语言.”因而,汪曾祺很善于把握语言的节奏,大量运用短句和长短句式的搭配,形成如诗歌的节奏。受戒通篇没有很长的句子,三字、四字、五字的短句占了绝大部分,汪曾祺在说短中提到:“写小说要像说话,要有语态。要使语言生动,要把句子尽量写得短,能切开,就切开。这样语言才明确。汪曾祺的语言就在现代汉语和古代文言之间建立了一种内在的联系。为什么那些平平凡凡、普普通通的日常口语一溶入汪曾祺笔下,就有了一种特别的韵味? 小说中自然、纯朴的民俗世界实际上是汪曾祺自然、通脱、仁爱的生活理想的一个表征。受戒中表现的就正是这种传统文人追慕的“超功利的率性自然的思想”,这种“生活境界的美的极致”。他对人的关心、尊重和欣赏,超越了政治、形态等功利层面,直指人的生命形式和生存形态,这便是他塑造这些人性完全被释放了的和尚形象的原因,也是他淡泊和谐的审美追求得到的进一步落实。就像作者曾经说的“我的人道主义不带任何理论色彩,很朴素,就是对人的关心,对人尊重和欣赏。” 在文章结束后署明:一九八年八月十二日,写四十三年前的一个梦。受戒所表述的可能只是一场梦觉,只是真实作者心目中的一种”理想境界”,于是受戒的产生,其全部用意似乎都在于圆满作者的那一个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