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培新篆刻教学中的偏执——...“世代书香世代医”一印为例_周正.pdf

2023.01145一提的是，贺培新虽然比刘淑度小四岁，却是刘淑度学习篆刻的领路人，二人实有师生之谊。贺培新，字孔才，号天游，祖籍河北武强，生于河北故城，因家学渊源得传桐城古文正脉，复从齐白石学习书画篆刻，是当时京华有名的才子。根据刘淑度的记述，她是在一九二六年出于对齐派篆刻艺术的迫切向往，经人介绍就教于很有学问的贺培新。在正式拜入齐白石门下前，跟随贺培新学习了大约一年。今天所能见到的齐白石贺孔才批刘淑度印稿手迹，就是这段师生情谊的明证，而且贺培新手迹中的最晚纪年乃在壬申年(一九三二)，可知刘淑度是长期向贺培新执弟子礼的，则刘之谦逊好学与贺之诲人不倦真可谓相得益彰。贺培新在指导刘淑度学习篆刻的过程中，具备一定的教学特色，但也有不足之处，这对今天的我们具有借鉴意义，兹举其为刘淑度评改的世代书香世代医一印为例试作浅析。一评改印稿手迹的情况刘淑度曾两刻世代书香世代医这一内内容摘要：贺培新与刘淑度同为齐白石弟子,是齐派印风的重要传人。在齐白石贺孔才批刘淑度印稿手迹中可以看到刘淑度曾两刻世代书香世代医一印,且贺培新都作了评改。经过这样一个学生随作、老师随评、互相反馈的良好的教学过程,刘淑度的篆刻作品获得了很好的提升。贺培新渗透印式思想的教学思路是可取的,但他所固执的七字印印文排布方式缺乏历史依据与艺术渊源,对于篆刻艺术的追求有所偏离,可谓有得有失。关键词：贺培新刘淑度印式篆刻教学众所周知，齐白石是中国近现代著名的艺术大师，有诗书画印四绝之誉。他平生于篆刻用功甚深，成就斐然；其篆刻风格独树一帜，用刀犀利老辣，章法大疏大密；门人学者众多，蔚然成风，人称齐派。在齐派中，贺培新(一九三一九五二)和刘淑度(一八九九一九八五)二位的知名度较高，齐白石称贺培新少年名姓动京华，又称刘淑度篆法刀工无儿女气，殊为闺阁特出，可见推许之至。值得容，且面目不同。贺培新对两作均题写了行草批语，评改得十分认真。现将评改的基本情况介绍如下：二印刊于齐白石贺孔才批刘淑度印稿手迹的第一一三页(图一)，其中右侧为一缪篆风格的朱文方印，印文稍粗，共三行，前两行行各三字，末行唯一医字；贺培新批语云：此印第一行三字,第二、第三两行皆作二字,便合古法。前两行作三字,末一行作一字,大不可,此谓推让习气,能手所不为也。刀法亦未工。左侧为近似齐白石风格的朱文方印，印文稍细，共三行，首行三字，余行各二字；贺培新批语云：此印排列是矣。可见，刘淑度是首先完成右侧印作，在贺培新对其刀法及章法排布提出指导意见后，又调整刻成左侧印作的。这一番评改过后，此作的线条确实更加精劲老辣，章法也更为妥帖合理，整体风貌接近齐派，应该是比较符合刘淑度期望，也很令贺培新满意的。可以看到，这是一个学生随作、老师随评、互相反馈的良好的教学过程。在这样一个过程中，贺培新特别强调了七字印的章法排布规则，仔细想来其实是有得有失的。二得失所在贺培新对于七字印章法排布的规则十分执着，不仅在评改世代书香世代医时如此，在评改刘淑度的另一方七字印竹本虚心是我师时也要求道：凡七字印,第一行必三字,不问笔画多少。此古人定法,俗手所不知也。可知，贺培新所谓的古人定法，就是要在排布七字印时绝对做到第一行三字，第贺培新篆刻教学中的偏执以为刘淑度评改世代书香世代医一印为例周正篆刻DOI:10.16769/ki.31-1067/j.2023.01.0162023.01146二、第三两行皆作二字，即三二二排布。贺培新自己确实是这么实践的，比如他所作兆璜摹两汉金石一印(图二)；刘淑度对老师的理念也是全盘接受的，比如将竹本虚心是我师世代书香世代医两印最终都改作三二二排布，再如刻心持半偈万缘空时已将这种排布运用自如。可以说，贺培新在教学中是要着重渗透一种印式思想。辛尘认为印式是在长期关照古代实用玺印的过程中逐渐形成的概念，是文人艺术家基于中国传统艺术观念对古代实用玺印形式的自觉选择，也是世世代代篆刻家对篆刻这一独特艺术之审美理想与形式规范的基本认知，特定印式的风格特征，是由特定的字法、篆法、章法、制作法及其特定的综合方式所决定的。贺培新所执着坚持并努力向学生渗透的三二二排布方式，应当是他心目中的文人篆刻七字闲文印式的特定章法要求，运用这种定式便能接近古人而成为能手，不运用这种定式则非正宗的文人七字印篆刻而注定沦为俗手。贺培新面对刻多字印较少的篆刻初学者刘淑度，着力传达印式思想，提供一种简单而明确的定式以使其尽快进入这个领域，这种教学思路是合理的。例如三晋小玺是古玺中的一种经典印式，在指导学生按此种风格进行篆刻创作时，往往要注意向学生渗透使用三晋文字、合理运用合文、边框粗印文细等构成此印式的一些不可或缺的要素。学生可以通过掌握这些明确而有一定规律性的要点，较快地、照葫芦画瓢地创作出贴近三晋小玺风味的作品。如果不渗透印式思想，不向学生传达构成此印式的种种要素，而只是品评鉴赏式的空谈此线条如何细劲凝练、彼章法如何疏密得宜之类较为抽象而宏阔的特征，则学生往往如坠五里雾中，不知所措，难以达到教学目的。简而言之，篆刻教学中之印式思想，实是将启功先生所谓猪跑学与抓主要矛盾结合起来。虽然教学思路是正确的，但客观地讲，贺培新所标举的这种七字印必三二二排列的古人定法实在是有所偏颇、不能成立的。古代七字官印有符合这种定式的，比如十六国时期的兼并州阳河蕇督(图三)，但也有首行就一个字的，比如晋鲜卑率善佰长(图四)，这大概都与玺印制度有关，应非出于艺术考虑。文人篆图一齐白石贺孔才批刘淑度印稿手迹图二兆璜摹两汉金石2023.01147刻鼻祖何震的名作笑谭间气吐霓虹(图五)作二三二排列，贺培新也很推崇的赵之谦的名作汉后隋前有此人(图六)但恨金石南天贫(图七)都做二二三排列，而贺培新老师齐白石的印作中更是三一三二二三三二二诸形式皆有(图八、九、十)，十分灵活。以贺培新之博学，竟对这些实例视而不见，反而执着于一种艺术效果影响有限、却容易令学习者束手束脚的固定的排布方式，确实令人费解。篆刻作品的章法排布，主要是根据所刻内容文字笔画之多寡及所追求的艺术风格、艺术效果来确定的，贺培新所推崇的所谓古法定式并无相应的历史渊源，也并非一种印式特征，而只是流于表面、偏离艺术规律的自我偏执。应当说，贺培新在教学过程中选对了形式，却失察于内容。三启示不难看出，刘淑度的世代书香世代医一印之所以改得成功，是因为她选用了更为正确而平实的篆字加以合理印化(如代字、香字)、并辅以更为自然老辣的刀法。可以说，刀法亦未工这五字评语的功劳是要比贺培新所固执、且努力传输给刘淑度的七字印印式大出许多的。所谓印式，终归是篆刻艺术领域的概念，构成一种印式所需的要素也终归是要符合篆刻艺术规律并为最终的篆刻艺术效果服务的。印文排布总以章法完整并实现一定的篆刻艺术效果为旨归，贺培新所发掘的、并试图用以建构七字印印式的三二二排布特征，其实是与篆刻艺术中的印式关系甚微、反而更接近于实用领域的印制，斤斤于某行必若干字这样过于具体以至死板的要求实是有违艺术规律的胶柱鼓瑟，有识者当明辨之。注释马国权近代印人传,上海书画出版社,一九九八年版,第三九六页。宋致中主编齐白石贺孔才批刘淑度印稿手迹,西泠印社出版社,二四年版,第一六页、第一一页、第一七页。辛尘印式：篆刻艺术学的逻辑起点(上),中国书法书学二一九年第二期,第一九一页、第一九二页。(作者单位：北京师范大学艺术与传媒学院书法系)图六汉后隋前有此人图十一年容易又秋风图九犹有梅花是故人图三兼并州阳河蕇督图五笑谭间气吐霓虹图四晋鲜卑率善佰长图八月色江声共一楼图七但恨金石南天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