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隶制-美洲总统永恒的痛.doc

奴隶制，美国总统永恒的痛
李宗祥

“我们认为下面这个真理是神圣的和无法否认的：人人生而平等，造物者赋予他们若干不可剥夺的权利，其中包括生命权、自由权和追求幸福的权利。为了保障这些权利，人类才在他们之间建立政府，而政府之正当权力，是经被治理者的同意而产生的。”
这些振聋发聩的语言见于美国的《独立宣言》。18世纪启蒙思想家提出的自然权利学说，为美国的开国领袖们反对英国的殖民统治提供了理论依据。在自由平等等天赋人权的鼓舞下，英属北美13个殖民地人民为争取民族独立而英勇战斗。上帝没有辜负他们，他们于1783年取得了对英国殖民者战争的胜利，实现了国家的独立，人民的自由平等。
但是，在新生的美国，自由平等并不是普世价值观，美利坚民族赖以独立的天赋人权并没有应用到与他们肤色不同的人种身上，黑人依然是白人的奴隶。
黑人奴隶制度是伴随着美洲的开发而新生的毒瘤。新航路开辟以后，欧洲人便开始对美洲的殖民扩张和掠夺。广大地区的开发需要大量的劳动力，印第安人曾遭到种族灭绝性的屠杀，人数锐减，也不适合固定地区高强度的劳动，于是，他们从非洲贩运黑人到美洲，从事种植园劳动。1619年第一批20名黑人由荷兰船运到詹姆斯顿，其身份是契约佣工，当时并不是奴隶，只是到了17世纪40年代，英属北美殖民地法律才规定黑人的奴隶地位。1661年弗吉尼亚的一项法律规定黑人终身为奴，1662年弗吉尼亚的另一项法律规定黑人奴隶的子女是奴隶。各殖民地依样画葫芦，罪恶的奴隶制度在北美大陆上建立起来，黑人成为了白人的私有财产和劳动工具，并遭到敲骨吸髓的剥削。黑人奴隶一本万利，奴隶制不断发展，到独立前夕，黑人奴隶发展到了50多万人。
美国独立后，美国资本主义的发展更加迅速，工业原料的需求量不断攀升，南方种植园经济也得到了更充分的发展，奴隶制也在不断完善和扩展，到1861年美国南北战争爆发前夕，黑人奴隶猛增到了395.3万之众。
1776年，杰斐逊代表大陆会议起草《独立宣言》，初稿中有这样的句子：“他（指英国国王）向人性本身发动了残酷的战争，侵犯了一个从未冒犯过他的远方民族的最神圣的生存权和自由权，他诱骗他们，并把他们运往另一半球充当奴隶，或使他们惨死在运送途中。”这句话谴责了英国国王贩卖非洲黑人奴隶的罪行，但也间接地涉及到了美国奴隶存在和奴隶贸易的问题，这样的句子出现在《独立宣言》中，就有可能成为美国建国后废除奴隶制的依据。这样敏感的话题哪容得它存在于《独立宣言》中呢，结果它遭到了来自乔治亚州和南卡罗来纳州代表们的坚决反对，他们说“如果宣布奴隶制非法，那么我们的州将不加入联邦”。强大的敌人还没有打倒，自己人内部却出现了理性与利益的争斗。如果没有一方委曲求全妥协退让，那么美利坚民族的独立只能是美丽的画饼。最后在《独立宣言》定稿之时将它删掉了，以求得美利坚民族的团结统一。
1787年美国公布了宪法。这部宪法字面上无论如何也找不到“奴隶制”这一词语，似乎贯彻了自由平等的理念，其实，它还是默认了奴隶制的存在，只是语句非常委婉。它第一条第二款写道：“众议员人数及直接税税额，应按联邦所辖各州的人口数目比例分配，此项人口数目的计算法，应在全体自由人民——包括订有契约的短期仆役，但不包括未被课税的印第安人——数目之外，再加上所有其它人口之五分之三。”第一条第九款写道：“对于现有任何一州所认为的应准其移民或入境的人，在1808年以前，国会不得加以禁止，但可以对入境者课税，惟以每人不超过十美元为限。”所谓“所有其它人口”就是指黑人奴隶，“准其移民或入境”就是指奴隶贸易。该条款明确地将黑人排在“自由人民”之外，表明了他们的奴隶身份。表面上看来黑人在选举中有五分之三的选民数目，有那么一点点“平等”的含义，其实，这样做只是为了让奴隶主在国会中争取更多的权力罢了（州的选民多，该州进入国会的代表人数就多），并不是要真的给黑人以平等。
《独立宣言》和《1787年宪法》为美国奴隶制的存在提供了法理依据。但是美国的开国元勋们并不因此就心安理得。
美国第一任总统华盛顿就是一位奴隶拥有者。他11岁时即已继承了10名奴隶，1799年去世时，他的弗农山庄农舍里生活着300多名奴隶。华盛顿依靠这些奴隶维持富足的生活，但正义和理性却在拷问着他的良知，煎熬他的灵魂。他曾经不无感慨地对一位堂兄说：“每天我都越来越清醒地意识到我的奴隶主身份。”独立战争结束后，他接触了废奴主义者，他坚定地支持他们的正义事业。他说：“这个世界上还没有一个人比我更真诚地期望看到废奴主义的计划被采纳，可是，只有一个恰当而有效的方式才能实现它，那就是通过立法机关的职权，而对此，只要我还拥有投票权，我就会不断地投上这一票。”考虑到当时的社会现实和未来的发展，他颇有策略性地提议：“我不会公开地将他们全部解放，但是我赞成让他们和他们的子孙除去镣铐，并且使他们融入社会，这样在我们的国度，他们就会成为任何非凡事业的捍卫者，而不是威胁了。”
1799年华盛顿去世。按照他的遗嘱，1800年12月，玛莎·华盛顿为已故丈夫的奴隶签署解放契约，他所拥有的一百多名奴隶（不计算他夫人的）将在1801年1月1日获得自由。人们在他的遗嘱中还看到：“年长的或者那些因病无法劳动的奴隶，他们终其一生，将由他的资产赡养。没有双亲、家庭穷困或者父母不关心他们教育的孩子，要送去有一技之长的师傅或者有专长的妇女那里，让他们学会读写，以及一门有用的营生，直到他们最终在25岁获得自由。”
至此，华盛顿的奴隶获得自由，困扰了他一生的奴隶问题终于在他死后得到了结。天堂里的他应该了无心结了。

美国第三任总统杰斐逊在《自传》中写道：“同样确切的是，这两个同样自由的种族不能生活在同一个政府之下。禀性、习惯和见解已在他们之间划下一条不可磨灭的界线。我们仍有力量指导解放和迁出的过程，这个过程要用和平的方式实现，速度要慢，使这个祸害不知不觉地消失。”杰斐逊信奉自然权利法则，相信人生而平等，人不能成为其他人的工具，所以他反对奴隶制度。但是他认为黑人在禀赋、思维、能力等方面先天不足，所以黑人不能融入到美国人的生活中去，而是把黑人集中在一起迁移到另一个地方去。这一种解决方法需要大量的财力物力人力，终因资金问题而无法实施。但是他对这一处理黑人的方法却是耿耿于怀，即使离任后也尽全力支持“美国殖民协会”“把黑人送回老家去”的行为，从而使西非诞生了一个新国家利比里亚。

1819年，密西西比河西岸的密苏里申请建州，加入联邦。当时美国有11个自由州，11个蓄奴州，双方在参议院的人数也相等。到底建立一个什么性质的州呢？美国国会中南方议员要求建立蓄奴州，而北方议员则要求建立自由州。双方争议了几个月。妥协大师亨利克莱提出《密苏里妥协案》。它确定密苏里为蓄奴州，但路易斯安那北部任何地方不允许奴隶制存在，同时从马萨诸塞州中分出缅因州，作为自由州加入联邦。总统门罗对这个妥协案持犹疑态度。其一是因为他是南方人，也是一位奴隶拥有者。但是如果他拒绝签署这个法案，一是会影响他的总统连任竞选，二是不这么妥协也会引起南北分裂，联邦解散，成为美国历史的罪人。最后也只有违心地签署了这份妥协案。
这样的妥协案后来还出现过，它求得了一时的平和，但无助于彻底解决问题。
19世纪三四十年代，美国的废奴运动进入高潮。人民请求国会立法废除奴隶制和奴隶贸易的请愿书成百上千地送达国会。1936年美国第二十四届国会第一个会期，来自南卡罗来纳州的议员汉门，动议国会采取一项措施，驳回人民的请愿书。此议招致了激烈的争辩。北方议员们坚定捍卫人民请愿的权利，南方议员们则坚称蓄奴是南方的权利和生活方式，废奴是违宪的要求，不能纵容。双方僵持不下，妥协的结果便是封口法则：国会得接受人民的废奴请愿，但不作讨论也不作处理。
1937年2月6日，第二个会期，第二任总统、现任众议员的约翰·亚当斯向国会递交两份请愿书。一份是来自弗吉尼亚的九位妇女请求废除哥伦比亚特区奴隶贸易的请愿书，一份是22位黑奴请求废除奴隶制的请愿书。这无异于引爆了一枚重磅炸弹，招来了史无前例的愤怒和辱骂。来自南卡罗来纳的众议员汤普生立即动议国会严厉谴责亚当斯的行为。亚当斯说，请愿废奴的人不管其观点如何片面，都是出于对人类苦难的同请，出于对那些受压迫受欺压的弱者的怜悯，动机高尚，无可非议。经过一个星期的激烈辩论与反辩论，指控与反指控，国会否决了谴责亚当斯的动议，同时也驳回了奴隶的请愿书。关于废奴，依然封口。

1831年2月，青年林肯离开父亲和继母，同堂舅约翰·汉克斯前往南方新奥尔良。看见那些被铁链锁住，挨皮鞭抽打的奴隶，林肯坐立不安，激动地说：“今后有机会，我一定要将奴隶制砸得粉碎。”他的心里埋下了对奴隶制仇恨的种子。
1836年12月5日，伊利诺伊州第十届州议会开幕。在本届议会中，州议会以77票对5票的绝对多数通过了一项决议案。该决议案称“极不赞成组织废奴协会”“按照联邦宪法，各蓄奴州对奴隶的所有权是不容侵犯的”，它保证了奴隶制的存在和合法性。不过在这次投反对票的5位议员中就有林肯。之后林肯还与另一位议员联名递交了一份书面抗议，称“奴隶制度是建立在非正义的错误政策上的”。
林肯还激烈地反对为奴隶主谋利益的墨西哥战争。因为对战争直言不讳地指责，结果他失去了伊利诺伊州选民的支持。
1861年3月，林肯当选美国第16任总统。4月，南方奴隶主便急不可耐地分裂联邦，宣布独立，美国南北战争爆发。为了维护国家的统一，并赢得战争的胜利，1862年9月，林肯毅然颁布《解放黑人奴隶宣言》，宣称“在叛乱地区为人占有而做奴隶的人们都应在那时（1863年元旦）及以后永远获得自由”，毫不犹豫地切除了困扰美国（英属北美殖民地）二百多年的毒瘤，为人类历史上罪恶的奴隶制度划了一个震古铄今的休止符！但是最为惋惜的是南北战争胜利后的第五天，1865年4月14日晚上10时15分，林肯在福特剧院遭到拥护奴隶制的刺客的暗杀，不幸身亡。林肯无愧于美国历史上最伟大的总统之一，他废除奴隶制的伟大历史功绩千秋万代熠熠生辉。
崇尚民主自由的美国，谁能想到，独立之后，为了废除罪恶的奴隶制度，也竟经历了80年风雨历程，留下了多少总统无尽的痛悔，也给予了人类几多昭然若揭的启示。自由，不是上天能赐予的馅饼，而是力量的结晶。英国不可能给美国以自由，白人也很难给黑人以自由，再民主主义者也斗不过绝大多数利益追逐者。所以，《解放黑人奴隶宣言》的颁布和黑人的解放自由，其实是美国废奴运动不懈斗争的结果。笔者庆幸美国废奴运动的伟大胜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