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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武帝的多面性格解析
徐海通
　　[摘要] 汉武帝是一个有着复杂性格的帝王, 甚至有一定人格矛盾乃至歧异、分裂的
现象, 他的人格内涵是不容易界定的, 因此, 这里对其性格只能做一个初步、直观、概括
的描述。根据武帝生活中作为, 包括日常生活和政治生活, 能够看出武帝性格有这样几个
相辅相成的侧面: 既多情重义, 又冷酷无情; 既任性天成, 又老谋深算; 既雄才大略, 又
挥霍误国; 既倾向轻言, 又擅长雄猜。
　　[关键词] 多情冷酷; 雄才大略; 好大喜功; 轻信雄猜
　　[中图分类号] B234　[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号] 1004 - 0633 (2009) 6月- 266 - 2
一、既多情重义, 又冷酷无情
历史上很少能有一个帝王能像武帝这样多情多义,
也很少有一个帝王能像他这样冷酷无情, 更难得的是
武帝能够兼而有之, 这就值得深思。
为什么说武帝多情多义? 他的后宫生活和朝廷生
活都能印证。武帝很小时就有金屋藏娇的佳话, 似乎
那时的他就懂得男女情愫了, 但是谁能想到童年时许
诺的金屋会变成成年时幽暗的冷宫? 马上武帝移情于
歌女出身的卫子夫, 但是卫子夫也远不是武帝的唯一,
同样难免冷落疏远的厄运, 六十多岁的武帝又宠上了
十几岁的钩弋夫人。在武帝一生中, 你很难确知武帝
宠爱过多少女人。由此看来, 武帝可以说是时时留情,
处处留情, 他的确是易于动情、善于动情。但是, 她们
的下场几乎都同样悲惨。凡是为武帝生育过的, 无一
例外都被处死, 包括晚年他最宠爱的为他生了太子的
钩弋夫人。从这个角度看来, 武帝又是何其无情!
历史上从来没有哪个帝王如此残酷、毫无道理地
屠杀后妃, 对女人如此, 对儿女亲属汉武帝更是大加屠
戮。巫蛊之祸前后, 皇后卫子夫和太子刘据先后自杀,
太子刘据的眷属、幕僚被杀光(只有一个数月大的婴
儿刘询幸免于难) , 卫氏家族被尽数族灭。征和二年春
夏之际, 公孙贺、李广利家族以及阳石公主、诸邑公主
(均为汉武帝的女儿) , 先后被杀。在朝廷上的武帝同
样是多情和无情的统一体。信赖一个人时, 不仅予以
重赏, 还委以重任, 青眼有加, 无与伦比。但就像情场
上的武帝那样, 很少有谁能长时间受到他的青睐, 多
半轻则抛弃不用, 重则身死族灭。卫青刚得志时, 晋身
为大将军, 封侯加重赏, 一时风光谁能出其右? 但当青
年才俊霍去病崭露头角, 卫子夫失宠后, 卫青还不是
冷落栖迟后半生? 主父偃受信任时, 俨然一人之下, 万
人之上, 但公孙弘一个挑拨, 就能让武帝治他死罪。当
他给你机会时, 真是情义无限, 但情义的背后通常是
能让你痛入骨髓的深深的无情。李陵身陷被俘, 后边
武帝就对他的家人举起屠刀; 李广一生征战无数, 为
大汉立下汗马功劳, 就因为“数奇”而终身不得封侯,
最后还被逼自杀。武帝有情但是不能守情, 也许二者
结合的最好的办法是抓住时机, 触动武帝真情, 就像
郭舍人为武帝奶妈出的主意那样。
二、既任性天成, 又老谋深算
武帝看起来是一个非常感性的人, 做事很情绪化,
喜怒于色, 任由天性, 不加抑制。如上所说, 不论是情
场上喜新厌旧, 还是朝堂上喜新厌旧, 都是他喜好使
然。武帝似乎觉得没有必要控制个人的情绪。当然, 作
为一个帝王来说, 他们都没有必要控制自己的情绪。
不过, 他们还是有显隐之别的, 比如汉武帝和明太祖
就截然不同。虽然都对臣下有超强的驾驭力, 又都是
雄猜之主, 汉武帝就表现得很暴露, 一望即知, 而朱元
璋就表现得很阴沉, 表面不动声色, 内心早已盘算了
千百回。这就是感性和理性的区别。设想, 如果不是感
性, 不是做事任由天性, 汉武帝堂堂大国天子, 何以会
对一个歌女一见钟情, 并且深加宠爱、立以为后? 如果
不是做事任由天性, 为什么把最小的儿子立为太子?
要知道, 废长立幼自古以来就是大忌。汉武帝对一些
人的任用和看法上都有明显情绪化的倾向, 好像并没
有经过多么缜密的思考, 或者说是让先天的偏见支配
了自己理智的大脑。比如, 一直没有根据的认为李广
“数奇”, 就不让李广带领先锋部队, 而且不封侯。有
时候, 他对于一些人犯, 也有浓厚情绪化倾向, 他很明
显不是从法律的角度去思考, 而是暗中有自己的想法,
虽然帝王包庇亲僚历代都有, 武帝在这一方面还是显
得很突出, 以至于让张汤等酷吏妄自揣摩圣意, 全凭
武帝意愿审案。
但不能据此就认定武帝是一个天然率真, 毫无心
机的人。武帝的心计不在任何一个帝王之下。比如, 武
帝为什么要把为他生育的女人都处死? 一个很重要原
因就是他从吕后那里吸取到的教训, 母壮子弱就潜伏
着吕后那样的危机。今天看来, 这种做法固然非常无
情, 而且不一定就会有那样的效果。但武帝这样做, 无
疑是从朝廷的大局出发的, 为了大局能摒弃私情, 就
不是一个纯粹感性的人能做出来的, 称得上谋虑深远。
在魏其侯、武安侯之争中, 当场廷辩的做法既顾及太
后面子, 又显得公正无私, 让人无话可说, 政治手段还
是很高超的。武帝恩威并施驾驭群臣, 并且巧妙利用
臣子间矛盾消除对自己潜在威胁, 巩固自己的统治,
其老谋深算可见一斑。
三、既雄才大略, 又挥霍误国
武帝从来不缺乏雄心壮志, 他的身体里流淌着的
是永远年轻、激情四射的血液。武帝不像前面的文帝
景帝, 他绝不仅仅想做一个守成之君, 所以, 他亲政
后, 就开始雄心勃勃大搞建设, 努力让汉朝染上自己
的色彩, 汉朝也在他手里达到极盛。
首先, 他一改数百年来军事上对匈奴示弱的姿态,
屡次对匈奴大规模用兵, 并且取得了压倒性的胜利,
汉朝疆域大大开拓; 其次, 在外交上, 武帝多次派使出
使西域, 沟通中西联系, 奠定了举世闻名丝绸之路的
路基, 堪称文化交流的大事; 再次, 在政治制度上, 强
化了君主专制的政权形式; 最后, 也是最重要的、对中
国影响最为深远的一点, 是武帝确立了儒家思想的统
治地位。这都说明武帝是一个雄才大略的皇帝, 他的
积极有为、努力进取帮助他建立了一个空前强大的大
汉王朝。
但是, 这也是一把双刃剑, 武帝的好大喜功、穷奢
极欲给社会带来了不可忽视的负面影响。有了强大的
经济和军事力量作后盾, 好大喜功的汉武帝一改与民
休息的国策, 连年对外征战, 穷尽国力民力。史载汉武
帝在位54年, 而对外征战则持续了43年。如果说派卫
青、霍去病等深入大漠, 抗击匈奴是消除汉朝北方边
患的话, 那么对西羌、西南夷、楼兰、姑师、大宛等国
的战争, 则纯粹是为了满足一己之念而发起的侵略战
争。一方面大规模征兵给百姓带来沉重负担, 大量人
力资源和社会财富毁于无形, 另一方面导致社会矛盾
有所激化, 不稳定因素增加了。战争的最终结果是国
力大伤, 民力大伤, 农民、边民起义时有发生。对外,
匈奴之患并未根除, 匈奴铁骑还是一次次地在边境烧
杀抢掠, 名将李陵、李广利先后战败降敌; 而同时, 国
内的危机却已经悄然到来。汉武帝的铁血政策使汉王
朝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汉初积累了几十年的国库几乎
消耗殆尽, 人称之为“海内虚耗, 户口减半”。武帝之
后, 汉朝就盛极而衰。
四、既倾向轻信, 又擅长雄猜
武帝很容易相信别人, 同时又很容易猜忌别人。
这又是他另一个矛盾的人格特点: 轻信和雄猜。具体
来说, 武帝对臣子的话, 不少时候不加咀嚼, 第一反应
是相信, 同意他们的看法, 点头称是, 一些冤假错案就
这样形成了。比如, 李陵投降事件可能就是这样形成
的, 张汤被杀武帝事后也是有些后悔的, 主父偃被杀
也是因为听信了公孙弘的一面之词。当然, 武帝也有
不轻信他人、甚至有些刚愎自用的一面。有时, 武帝过
于相信自己的眼光, 甚至显得有些冒险。霍去病什么
样的年龄资历? 一开始就让他带领大军出击匈奴。真
是一把豪赌, 好在赌成功了。武帝对臣下又始终不能
避免猜疑之心。新人被信任, 就是旧人被怀疑。新人被
信任的同时就是旧人被抛弃。他怀疑的对象, 包括下
边臣子, 包括皇亲国戚, 也包括自己身边最亲的人。武
帝不断相信别人, 又不断怀疑别人。他的一生就是在
相信与怀疑中徘徊度过的。巫蛊之祸对晚年的汉武帝
还是触动很大的, 理性和人性开始在他身上回归, 先
后废除了一些苛政, 并开始重视农业生产。征和四年
三月, 汉武帝躬耕巨定, 深感民之疾苦, 下诏停止妨害
百姓、糜费天下、劳民伤财及神仙之事。并自责曰:
“向时愚惑, 为方士所欺”。于是驱逐方士, 任用田千
秋、霍光等贤人。六月, 颁轮台之诏, 向臣民表示忏
悔, 其诏曰: “当今务在禁苛暴(废止苛刻的法令) ,
止擅赋(禁止擅自增加赋税) ”、“方今之务, 在于励
农”。应该说, 这些补救措施收到了很大的成效, 为
昭、宣朝的相对稳定奠定了基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