遍哀世事悯苍生论小说《奔跑的叶子》的人民主题与艺术创.pdf

视界观2023.755视界博览遍哀世事悯苍生论小说奔跑的叶子的人民主题与艺术创造文 王海珺杨晓景女士的长篇小说奔跑的叶子，是一部饱含了作者热情的，以医疗工作为主线、涉及改革开放前后方方面面的社会问题的，现实主义的深刻作品。作品通过对主人公陈灵均的成长史与心灵蜕变史，全面提示了当下医疗、教育、就业等诸多方面的问题，为我们认识与了解当下中国社会的生态结构以及老百姓的生存状况，尤其是医疗现状提供了现实依据，同时也彰显了作者心系苍生的高尚情怀。从这一意义来看，此小说文本的创作是成功的，是作者理想主义与现实主义的一次有机结合。五彩锦式的文本结构一部 83 万字的长篇小说，历时 50 余年的时间发展线索，按说它应该是一部鸿篇巨制，可读完以后给人的感觉却是，它是一段锦，一片五彩斑斓的柔软丝绸。其上星星点点所映现的，是 50 年社会发展的全貌，是密密麻麻的小事件与小人物。小说没有宏大叙事，只以零零散散的细节呈现，如卷轴一样地缓慢打开，为我们展开了一幅生动的社会动态画卷。既然是织锦结构，就必然有经纬交织，其经线主要由时间充当，它以 10 年探索末期的中国社会现实为起点，到改革开放社会进入到深层结构调整阶段收官，前后 50 余年。小说从 20 世纪 70 年代开始起笔，叙写了当时陕北农村虎沟镇向阳村的社会现状。住村干部孟正虎为了邀功表现，把村里的粮食多数都上交了，村民们只能以一些很少的杂粮与菜蔬为食，甚至吃着发霉的粮食。由此，许多人得了肝癌死了。陈灵均因营养不良而从小体弱多病，却根本得不到医治，其母也因为一次眼病双目失明。小学教育是苍白的，老师的文化水平极差。初中的状况略有好转，但主要靠他自学才成绩始终名列前茅。为了能够改变家庭的贫穷状况，他选择了上中专，并考上了新安卫校。经过四年艰苦勤奋的努力，毕业季学校想让他留校任教，可他的理想是治病救人，当一名医生，因而主动放弃了在别人看来是求之不得的好事，要求分配去当医生。回到东正县后，由于没背景没关系，他被分配到交道镇卫生院当了名医生。因为母亲弥留人世不久的原因，他与并不相爱的城里姑娘视界观2023.755视界博览视界观 OBSERVATION SCOPE VIEW56翟书珍闪婚并凭借老丈人的关系调进了县医院，并在不断努力奋斗中当上了内科主任。这期间，他还在进修时与一位曾经因文学而相互爱慕的女子齐令晖走到了一起，出轨成为情人。回来后他想与书珍离婚，却遭到各方势力的阻挠最终未能实现自己的爱情梦。为了能够有更好的平台，他又放弃了科室主任的待遇，调到新安市医院心内科成为一名普通医生。而就在有可能招聘为市医院科室主任的时候，他却又一次选择离开，到老家新安县创办了一所民营医院南山医院，并成功地实现了让看不起病的人能够看病的美好理想，由此上了健康报并被央视采访。小说的纬线是，陈灵均以及与之相关的形形色色的其他人物。其父母兄姐、发小同学、爱人亲戚、老师情人、同事邻里，他们都是时代里跳动的音符，在时代里有着各种表现。一根根密实的线，与时间相交，从而发生了许许多多的事件。这时间的经线与人物的纬线相互勾连，从而在这段五色锦上呈现出小说情节的精妙图案。人物与人物回环出现，事件与事件照应发生，让小说从结构上看非常严谨，针脚极其严密。一个社会的向前发展，看起来是由一些大事件所标志的，但作为文学作品，却要从小处着眼，要通过一系列的小事来映现。这就是以露珠来映射太阳的光辉，是以小见大的表现手法。从这一意义来讲，小说不是一篇宏大的巨著，是以密实的小人物小事件来编织成的现实锦缎。这正是本篇小说的可贵之处，也是它的成功之处。小说的结构类型很多，有线状结构、网状结构，写实结构、散文结构等，而本篇小说是以网状结构呈现社会现实的。说网状我以为是不恰切的，因为它显得过于紧密，因此笔者将其定义为锦状结构。文学作品所呈现的历史现实，与历史文本并不一样，它是一种侧面展示，是虚构的真实。从表达技法看，作者的叙事能力极强，技法相当圆熟。她显然是受到了红楼梦创业史等中国传统小说的影响，同时也受到如静静的顿河生活与命运等外来小说的启发。就小说的整体风格来看，是一部现实主义的作品，但其间仍然跃动着作者浪漫主义的情绪。浪漫的情怀以写实的风格加以叙写，就让这部作品读上去充满了激情涌动的情调，而锦状结构又将这一情调显现得格外细腻。关注现实的人民主题作者的主要目光，是聚焦在医疗保障方面的。中国的医疗改革经历了漫长的探索与发展，如今已进入到了集中反腐阶段。而作者显然有着一个作家的预见性，及时地发现了医疗行业的诸种弊病。小说所呈现的这 50 年，正是中国医疗工作由落后而发达、由试点而到全国范围内城镇职工基本医疗保险制度建立的一个大阶段。既然是摸着石头过河，就会出现问题，就要及时修正。直到今天，国家的经济总量虽已经跃入世界第二，但看不起病却仍是普遍现象。而一些高干病房中，却在海量地花销。作者以敏锐的目光，将这一问题及时发现并呈现在了自己的作品之中。陈灵均的工作经历，正是这一医改探索阶段的真实体现。起初工作的交道卫生院，只有两名医生一个护士，缺医少药、设施陈旧，连运行的经费都没有保证。进入到县医院以后，虽然条件有了改变，但病床少、设备差、人员素质低，也是普遍现象。这一时期正是全国医疗改革大干快上的阶段，东正县也无法例外。医院集中精力评二甲、盖大楼，修家属楼，结果弄得职工工资都发不开。医院的主要经费要靠自己创收，这样就自然带来了医疗腐败与医患矛盾不断涌现，出现了结构性失调的症状。到了新安市医院后，这种现实并没有得到有效控制，反而有愈演愈烈的迹象。一方面上级下达的创收任务越来越重，医院的收益主要靠药费与诊疗费获得，这就导致了医患关系更趋紧张；另一方面医生还要背负科研视界观2023.757视界博览任务、职称评定、家庭责任等许多杂务，这就让每个医生的压力都很大，多数人都感觉喘不过气来。奔跑的叶子的下卷，无疑是小说的重心所在。县医院为了评上二甲，不惜以修改以往的病历来作假，这事虽然发生在小说虚构的东正县，大概在全国也是普遍现象。药贩子在酒桌上叫嚣“没有我拿不下的医生”，虽然让主人公陈灵均给怼了回去，大概率应该是差不多的真实存在。市医院心内科主任是拿着 30 万年薪的外聘专家，却连心电图也不会看，这样的伪专家，也是当下的社会现实。干活多有仁心的顾学勤医生得不到肯定与表扬，只会媚上巴结的高攀却混得风生水起；临时工护士因为不愿违反规定给病人注射胰岛素针而被打流产，从而辞职摆摊卖袜子；神经内科专家得了腰椎病而在手术时，却被主刀专家伤了神经；为了把关系能够转进医院，为了顺利晋升职称，医生护士们四处托关系送钱；组长们拿了医药回扣后，还要抽出一部分来给主任交“租子”。小说所叙写的各种现象，都是当下切实发生的而且是正在发生的社会现象，读后自然会令人对于当下的医疗制度产生疑问。医院，是我们每个人都不得不去的地方，每个人都有生病的必然。而父母亲人也都会与医院发生关系。北大教授李玲在谈及医疗改革时说：“实现全民免费医疗，就是广大老百姓的中国梦，让医院回归公益性，让医生回归救人的本质，医药卫生不是为人民币服务，而是为人民健康服务。”她的这一呼号无疑是当下制度层面改革的最迫切性问题。小说正是基于这一视角进行文本的叙述的，从此可以看到它关注现实的可贵精神，也可以看到作者“医者仁心”的写作态度。而这样的精神与态度，已日渐成为当下社会的宝贵资源。除了对于医疗问题的关注以外，作者还就百姓日常生活中所面临的学生教育问题、民办教师的转正问题、城乡交通的发展建设问题、临时工的待遇问题等都给予了浓墨重彩的刻画与描述，从而体现了作者关心现实、心系苍生的仁者情怀。这一人民主题的凸显，正是本小说的核心价值体现。自从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发表以来，文学艺术就确定了为人民服务的基本方向，小说的作者正是遵循这一宗旨进行创作的，并将它进一步弘扬了出来。立体形象的人物塑造主人公陈灵均，作者是倾注了满腔热情加以塑造的。他的成长，蜕变，都有着深厚的性格发展基础。他从小在一个父亲虽然有文化却从不被人重视，母亲身体健康却因病致瞎的家庭中长大。一家人饥寒交迫，两个哥哥一个姐姐，都为生活的重担所压迫着。小学老师只会照本宣科，离开参考书就不会上课，初中也是在穷困和被歧视中艰难度过，只有上了卫校以后，才渐渐地懂得了人生的道理，渐渐地让灵魂逐渐丰富起来。在这样的生存环境中，他感觉到百姓生活的不易，有了救死扶伤的仁心，并立志要当一名好医生。但满怀理想的他，因为没有背景关系，只能被分配到一所偏远的乡镇卫生院上班，尽管每到一处，不管上学还是实习，老师和领导都喜欢他。但即使工作条件艰苦，他也没有放弃自己的理想与雄心，仍然参加自考进修学习，提升自己的理论水平。为了满足即将离世的母亲的愿望，他与并不爱的女子书珍结了婚，并借此有了一个大一点的平台。这时的他则更加上进，积极申请去了唐都医院进修，并使自己在临床上有了更加深厚的实践基础。为了追求自己的爱情，他坚决要与妻子离婚。可父亲拿走了他的户口本与结婚证，他也只能隐忍。医院要开第二门诊，在别人都怕担风险的情况下，他毅然承包了门诊部并很快达到了盈利目标。而医院见此又在合同不到期的情况下令他回视界观 OBSERVATION SCOPE VIEW58来，他也没有怨言。到了市医院后，他跟着组长顾学勤认真学习临床实践，将自己的理论水平与实践经验提升到一个新的高度。初中同学曹丽军骗了他钱，他碰见本人也再没有提起此事。妻侄子翟鲲因工作关系不断饮酒，他从一个职业医生的角度直面劝阻。而当外甥女即将嫁人而又发生变故不愿出嫁时，他又挺身而出阻止了这场无爱的婚姻。就在他有机会竞聘科室主任的时候，他却又放弃了这一机会，回到故乡创办了南山民营医院。当院长期间，他直面医闹，拒绝小报记者的敲诈，将一所医院办火，实现了让每一位病人都看得起病的崇高理想。这是一位活生生的人。他珍视人情，当母亲临故前想要看到他娶亲，他宁可牺牲自己的爱情也要满足母亲的愿望；而当他遇到自己心爱的人的时候，又不顾有家有子，不顾众人反对，毅然决然地要离婚。他很珍惜同学之情、师生之情、同事之情，所有的人求他都来者不拒，所有的人有了困难他都主动帮助。他也忠于职守，视病人为亲人，对于每一个病人都以职业医生的角度出发给予救助，同情他们，并不为药品回扣所动心，坚持不多开药，不乱用抗生素。即使在办第二门诊和民营医院的时候，也是直接向厂家进药，一次把药价砍到底，杜绝药品回扣现象。他又能隐忍前行，承包第二门诊挣了钱了，医院撕毁合同让他回来，他并没有因此而与医院闹翻。心内科主任打压异己，刚愎自用，他也硬生生地忍了。而面对患者的生命受到威胁时，他却能够挺身而出据理力争。为了维护民营医院的利益与尊严，他不顾个人安危与家属缠斗。他有爱有恨，果敢决绝，虽然许多小事都能忍让，但在大是大非面前，在关系到患者利益与生命尊严的问题上，却坚定地坚持原则。医生也是人，也有七情六欲也需要柴米油盐，但人生也有诸多的不如意，遇到真正的爱情也未必就能走到一起，受了委屈与打击也只能自己往肚里吞。在个人利益面前他能坦然面对命运的安排，在职业道德方面他却始终秉持医生的正义法则。小说的另外一个所用笔墨较多的，是周敏慧。她从小乖巧听话，家里让她干嘛就干嘛，连报考卫校的志愿都是家里人给填写的。后来做了护士，也是兢兢业业，从不搞小团体以及媚上那一套。她积极向上，认真学习，参加自考并顺利取得文凭，却始终因为不会搞人际关系而得不到重用。当县医院发不了工资而科内其他护士医生决定私下向病人收费时，她既害怕又不敢不做。后来到了市医院，试用期过了也不见录用，与她一起来的人则都办了手续，无奈只好战战兢兢去给领导送钱。最后她还是凭着自己的努力与认真，当上了护士长，得到了同行的一致认可。小说历时长，变换的环境多，大大小小的人物写了将近 200 个，却把每个人物形象都塑造得符合自己的身份与性格，同时非常形象生动。作者是把每个人物都放在时代大背景下来刻画的，出身不同、性格不同、修养不同，其命运结局也不一样，但每个人都打着时代的烙印，与时代的脉搏一起跳动。作者在叙写他们的时候，并不是因环境的变化就让他们消失在故事中，而是时时照应，以医院为圆心，不断地在故事中出现，从而形成回环往复的效果。通常我们会以为，小说的主要任务是讲故事的，但笔者却认为，小说就是人物的艺术。所有的故事都是由人来做的，人是故事的起点，也是故事的终局。人物刻画失真，故事就不会叙写成功。写人物主要是写人物命运的跌宕与性格的变化等特点，不同的时代，自然会造就人物的不同命运并锻塑出人物的不同性格。从这一点来看，小说奔跑的叶子算是一部成功的作品，也是一部优秀的作品。值得反思的几个方面作为作者的第二部长篇，虽然技法圆熟，结视界观2023.759视界博览构紧密，但笔者认为，在艺术构建方面，还有几个可以再思考的地方。当然，这只是笔者个人的意见，不同的读者审美取向并不一样，这里提出来供作者参考。一是小说的题目。小说取名为奔跑的叶子，看似空灵含蓄，但却给人一种摸不着头脑的感觉。就文本来看，有关“叶子”的意象只出现过两次：一次是写到陈灵均与齐令晖恋爱时，他们一起去大兴善寺去看彼岸花。彼岸花是花叶两不见的，由是预示着他们的爱情没有结果。二是写到医生护士们评职称时，称职称是每个人的“金叶子”，但文本显然并非要表达这样的主题。以笔者的猜测看，人民就是一棵树，作为医护人员，不过是这棵树上的叶子。叶子要为树汲取养分，要维护树，使其枝繁叶茂。作者大概是想表达这样的隐喻之意吧，但却揭示不够，没有明确点明。小说的题目对于一篇小说非常重要，它负有揭示主题、概括事件、凸显人物的功能，因此一定要抓眼球，吸引读者，必须要醒目、新颖、集中，有创意。这样一个题目，感觉没有达到这样的效果。其二是人物的爱情过于理想化。陈灵均与齐令晖的爱情，是文本最为细致的一例。原来他们并不认识，一个在省卫校读书，一个在市卫校，只因为两人同时在校文学刊物上共同发表了自己的诗，陈灵均便将其作为梦中情人了。在东正县，他们也没有交集，只是一次意外中陈灵均把齐令辉手里的东西碰掉了。后来齐调到了一家省医院，陈灵均去省城进修，二人邂逅后就狂热地陷入到了爱情之中。这时候，齐已离婚，陈一个人在外。虽然同为学医人，虽然都爱好文学，但我以为二人的爱情还是欠缺一些基础，二人的生活工作平台不一样，出身教养不一样，且了解不多。在笔者看，二人的爱情多少有点理想加生理冲动的原因。当然，作为艺术创作，理想化的爱情也是可能发生的，它符合艺术的真实性，只是笔者感觉它可以有更好的安排。其三，小说的结构过于绵密。因为它选择了人民性的主题，要从各个方面揭示这一主题，因此上就要从方方面面来呈现各阶层、各族类的人，写他们的生存方式和生活百态。但这样写却使得小说的节奏推进过于缓慢，细节提炼不够精当。任何艺术形式都要讲究留白，都要给读者以思考与想象的空间，否则就给人以臃肿与尾大不掉的印象。笔者以为，许多正面叙写其实可以侧面展示，从而达到虚实相交，正侧掩映的效果。详实是一种艺术，省略同样也是一种艺术。不管怎么说，奔跑的叶子是一部好小说，它必然会给当下中国医疗改革提供一些思考的内容，也将给中国长篇小说的文化宝库中增加一抹亮色。视界观SJG王海珺，1962 年生，教授，毕业于陕西师范大学中文系，中国评论家协会会员，西安翻译学院文学与传媒学院副院长，西安翻译学院“陕西省非物质文化遗产研究院”常务副院长。研究方向为文学评论、中国传统文化与民俗文化。主要著作有老子道德精神透视陕北剪纸美学面案上的雕塑陕西面花文化研究 陕西风土旅游 等，其中 陕北剪纸美学与面案上的雕塑分别获中国国际经典图书资助项目，并在法国出版。杨晓景，原名杨晓璟，陕西省作家协会会员，陕西省文学艺术创作人才百人计划入选作家，陕西省朗诵协会会员，医务工作者。1987 年首次在杂志上公开发表作品，至今已发表出版小说、散文、诗歌上百万字，2016 年由陕西人民出版社出版反映陕北妇女解放的长篇小说小脚，2022 年出版长篇小说奔跑的叶子（又名彼岸花明）为第 11 届茅盾文学奖参评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