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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同养育模式儿童暴力风险及其治理机制研究 基于六省数据的考察裴婷昊 万国威陈雯：家庭暴力研究：回顾与前瞻，学习与实践 年第 期。，“：，”，基金项目 本文系国家社科基金青年项目“独居留守儿童的福利态度、国家责任与多元治理机制研究”（编号：）的阶段性成果。收稿日期作者简介裴婷昊，山西师范大学社会学与法学学院讲师，研究方向：社会政策与社会工作。山西太原 万国威，华东师范大学社会发展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研究方向：儿童福利。上海 摘要：养育模式是儿童暴力发生的结构化背景。那么，在不同养育模式下，儿童暴力风险是否有所不同？本研究基于对中国六省 名被访者的实证调查来回答上述问题。结果表明，不同养育模式下儿童暴力风险具有显著差异。首先，儿童暴力行为的发生率依循双亲养育、单亲养育和隔代养育的顺序而逐步提升。其次，不同养育模式下儿童暴力的成因各异，男性养育者的风险因素普遍提升了双亲养育中儿童暴力的风险，暴力循环与代际关系对单亲养育下女性养育者的儿童暴力行为有较强解释力，儿童的问题行为和区域贫困均增加了单亲养育和隔代养育家庭中的儿童暴力风险。面对多种儿童养育模式，我国政府应制定儿童暴力的精准干预政策，构建普惠型儿童福利制度。关键词：儿童暴力 双亲家庭 单亲家庭 隔代家庭一、引 言儿童暴力（）泛指家庭成员中父辈或祖辈对子女的躯体暴力或情感暴力行为，目前全世界躯体暴力与情感暴力的发生率分别为 和 。持续至今的儿童暴力不仅威胁了无数儿童的健康成长，还威胁了世界各地区和国家的经济发展，如东亚和太平洋地区因儿童暴力不同养育模式儿童暴力风险及其治理机制研究中国视点而导致的年度经济损失就已达 亿美元左右。将儿童置于安全的环境中是减少儿童暴力及其社会影响的有力措施。但随着现代社会离婚率的提升及外出务工比例的增加，相当比例的儿童主要由单亲父母或其他人来养育，因此养育模式业已成为儿童暴力行为研究的焦点之一。但是令人困惑的是，目前尚无统一的结论证实哪种养育方式将会有力地削减儿童暴力。首先，传统的双亲养育不再象征着安全的育儿环境，既有实证研究发现双亲家庭的儿童暴力风险也不可小觑。中国留守家庭由于父母一方或双方的外出，亲子冲突率降低至平均水平的，南非的研究也发现双亲养育家庭中儿童受暴风险高达寄养家庭的两倍。其次，单亲养育家庭被众多研究归类为儿童暴力的高危因素。沙特阿拉伯的数据表明单亲家庭儿童遭受躯体暴力的概率是其他儿童的 倍。中国农村的单亲留守家庭相较于双亲家庭更加倾向于用体罚的方式来管教儿童。但也有研究认为，单亲家庭较高的儿童暴力风险很可能掺杂了一定程度的偏见，因为人们更有可能向儿童咨询中心报告单亲家庭的儿童暴力行为。最后，寄养作为儿童福利制度的基本组成部分，为众多遭受暴力或者家内环境不安全的儿童提供了栖息之所，但美国寄养机构中每年大量被驱逐或私自出走去联系家庭的儿童，表明了家庭对儿童福祉的重要性，亲属寄养便成为儿童与核心家庭分离时的第一选择。然而也有学者认为理论上看似能减少儿童暴力的养育方式在实践中的成效并不显著。巴塞尔（）等人注意到亲属寄养中的照顾者往往年龄较大，经济来源匮乏，他们难以提供足够的资源来满足儿童的基本需要，儿童所面临的各类暴力风险因此都会显著增加。与此同时，一些研究揭示了寄养者很有可能隐藏已发生的儿童躯体或性暴力，身处收养机构的孤儿更容易遭受不同形式的暴力。伴随现代化的发展以及经济和就业压力的增长，中国儿童养育中双亲养育模式逐渐减少，越来越多的儿童生活在单亲家庭中，同时祖辈的育儿角色也更加凸显。除此之外，尽管收养只占儿童养，“，”，“：，”，：，：，：，“，”，“：，”，（），“：，”，“，”，“，”，“，：，”：？，“，：，”，：，“：，”，“：，”，育模式的一小部分，但中国每年仍然有 名儿童被收养，高居世界第二。然而目前聚焦讨论不同养育模式下中国儿童暴力现状的研究仍然较为欠缺，进而也无法制定更具针对性的儿童保护政策。本研究希望基于 年的实证调研回答以下两个问题：（）中国不同养育模式下儿童暴力行为的发生率是否有明显差异？（）不同养育模式下的儿童暴力成因是否具有区别？二、文献回顾（一）养育模式与儿童暴力从儿童视角出发，家庭结构通常可概括为以下几个含义：（）儿童原生父母的婚姻状态；（）儿童的养育模式，包括双亲抚养、单亲抚养、单独生活或与其他儿童共同生活；（）共同生活的兄弟姐妹数量；（）同一家庭中其他亲属的人数。本文将聚焦家庭结构的第二个含义，探讨不同养育模式下家内儿童暴力的状况。既有研究表明，儿童养育模式对暴力行为的影响多数通过该模式中不稳定或脆弱性因素发挥出来。社会资源的短缺加重了祖辈和单亲家庭的脆弱性，对于后者而言，家庭破裂还会损害父母的职能，急剧增大儿童暴力风险。澳大利亚的儿童暴力风险报告中，单亲家庭的比例尽管只有 ，但却占到了最终确诊报告的 。同居家庭中，由于家庭成员对家庭关系缺乏信心，加之该结构中固有的不稳定性，养育者会呈现出较高频率的攻击性行为。例如，美国生活在同居家庭中的儿童遭受暴力的比率高达总体的 倍之多。对于孤儿来说，亲属寄养家庭的脆弱性十分突出，父母的缺失无疑增大了儿童遭受暴力的可能性。加纳因艾滋病成为孤儿的儿童，不仅为亲属寄养家庭成员所歧视，而且无法得到适当的照顾和药物治疗，此外还很可能遭受躯体或情感暴力。即使是双亲家庭也无法避免家庭脆弱性的产生，越南夫妻冲突、父母的压力和抑郁是儿童暴力发生的高危因素，伊拉克高度冲突地区的父母更倾向于使用重度体罚而非建设性的教育技巧来管教儿童。儿童养育模式中的脆弱性在中国也有所显露。留守家庭儿童的主要照顾者可能是父母一方、祖父母、其他亲戚甚至儿童自己。儿童抚养方式的改变对儿童安全产生了不可忽视的影响，农村留守家庭，：，：，“，”，“，：，”，“，”，“：？”，“，”，“（）：，”，：，“，”，“：，”，“，”，不同养育模式儿童暴力风险及其治理机制研究中国视点父母的外出降低了亲子互动频率，解构了有利于儿童安全成长的环境，增加了儿童遭受暴力的风险。罗卡米拉（）等人对我国香港年轻母亲的调查显示，单亲家庭发生儿童躯体暴力的风险更高，同时家庭中养育者越年轻，该家庭结构便越不稳定。这种暴力行为和不稳定性深受塑造儿童成长环境的远端领域的影响。儒家传统观念将未婚先孕置于不道德行列，养育者在背负污名的同时失去了很多资源与支持，由此提高了儿童暴力的概率。基于以上文献，本研究提出的第一个假设为：不同的儿童养育模式下发生儿童暴力的概率不同。（二）儿童暴力的成因儿童暴力的发生与施暴者、儿童自身及双方关系密切相关。从施暴者的角度来看，现有研究多从精神病理、家庭压力、暴力循环等几个方面进行解释。精神病理将儿童暴力归结为个体的病理性问题，实证研究表明酗酒、脾气暴躁和抑郁等外化表现会显著增加暴力行为。已有研究表明，在发生儿童虐待的家庭中，的父母是药物滥用者，的父母有酗酒情况。将抑郁症状作为中介变量进行测量时，父母的婚姻状况对儿童虐待的影响也不再显著。家庭压力理论指出家庭承受的压力，例如失业、低收入等是儿童暴力的诱因，这种压力多发生于单亲家庭和寄养家庭。美国失业率较高的单亲家庭和儿童保险欠缺的寄养家庭会承受更多的育儿压力，并由此诱发更多的儿童暴力行为。同时，以澳大利亚寄养机构为对象的研究表明，家庭压力论对儿童寄养机构中的暴力行为具有一定的解释力，当机构工作人员或者寄养父母没有得到相应的培训或缺乏足够的经验和支持时，极有可能增加这些环境中儿童暴力的风险。除此之外，家庭压力对儿童暴力的激发作用也常见于隔代养育模式之下。澳大利亚的隔代家庭中，由于祖父母教育程度不高且收入水平较低，他们会在养育过程中面临很多困境和压力，这使得超过一半的儿童遭受了躯体暴力。暴力循环理论主张从家庭这一微观层面出发探讨养育者受暴经历对其暴力行为的影响。该理论认为暴力会以代际传递的方式在家庭中进行，那些童年经历过暴力的养育者比没有遭受过暴力的养育者，“，：，”，“，”，“：，”，“：？”，“，”，“：，”，“：，”，“，”，“：，”，“，”，“：，”，“，”，在施暴儿童的可能性得分上要高得多。研究表明，尽管个体自身没有意识到，但在那些具有较高儿童暴力风险的家庭中，每一个施暴者在童年时期都遭受过暴力。目前很少有研究分析不同养育模式下暴力循环对儿童暴力行为的解释力，只有一项对中国山东济南的调查研究显示，童年体罚经历会使父母认同和习得这种惩罚式的育儿方式，并在血缘家庭中倡导并模仿该方式来管教儿童。但这是否意味着暴力循环对原生家庭的暴力行为更具解释力仍未可知。除此之外，儿童的性别、年龄、学业表现、问题行为，也是被高度关注的儿童暴力行为影响因素。在性别方面，巴基斯坦的研究表明男童遭受儿童暴力的可能性显著高于女童，但女童遭受的暴力行为更加严重。在年龄上，美国的调查发现年龄与暴力行为的严重程度成反比。但加拿大公共卫生署的数据却表明，在 岁年龄段的儿童中，躯体暴力、性暴力以及情感暴力的发生率随着年龄的增加在不断上升。而儿童的学业表现与不良行为被认为与暴力行为呈双向影响关系，遭受暴力会导致儿童的学业成绩下滑并增加儿童的不良行为；反过来，儿童学习成绩的不佳或表现不良又会增大其遭受暴力的风险。从施暴者和儿童的关系来看，关系亲密度与儿童暴力行为紧密相关。英国的实证研究显示，家庭关系对儿童暴力行为的解释力通常比家庭结构、社会经济地位、父母就业和教育水平更为强劲。澳大利亚昆士兰州东南部的研究证明，亲子互动疗法可以帮助父母重新审视儿童的轻微破坏性行为，强化自身情绪管理，从而增强家长的责任意识，并减少他们施暴于儿童的可能性。同时，学者们发现，儿童与监护人的关系可能会受到不同养育方式的影响。对荷兰儿童寄养机构的研究表明，由于寄宿护理机构的频繁变化，儿童与照顾者的关系难以保持亲密和稳定，较少的情感投入与非血缘关系增加了儿童遭受躯体暴力的风险。这种情况同样适用于亲属寄养模式，美国亲属寄养的儿童与其照顾，“：，”，“，”，“，”，“，”，“：，”，“：，”，“：，”，“，”，“，”，“：？”，“，”，“：，”，不同养育模式儿童暴力风险及其治理机制研究中国视点者相处的质量不高，儿童的家庭融入程度也处于较低水平。由于儿童暴力与多种因素有关，单一理论难以完全解释儿童暴力现象，因此探究影响暴力的因素时应注意借鉴不同的理论机制。基于上述文献，本研究提出的第二组假设为：儿童暴力行为受多重因素的影响；：不同养育模式下儿童暴力行为的成因和而不同。三、研究设计（一）数据来源本研究数据源于 年 月到 月针对中国 个省的实证调查。依据中国的地理分布格局，先后在甘肃、四川、辽宁、河南、湖北和江苏六省中各选取一个县作为调查地点。这 个县域均为汉族聚居县，年各县的人均 为 万 万元，人口规模为 万 万人。调查对象为 （含）（含）岁儿童，并采取多阶段整群抽样来选择被访者。笔者在各县随机选取经济发展较好、经济发展中等和经济发展落后的乡镇各一个，将被选乡镇区域内学校（含九年制一贯学校）的 年级到 年级班级进行顺序编号，进而随机抽取，最终共计有 个班级被进行整群抽取。调查发放问卷共 份，有效问卷共 份，有效问卷率为 。本研究的样本状况见表。在 名被访对象中，生活在双亲养育、单亲养育和隔代养育模式下的儿童占比分别为 、和 。在分组统计中，不同养育模式下的儿童均未能显示出统计学意义上的显著差异。在性别方面，双亲养育、单亲养育和祖辈养育的儿童中男童的占比分别为、和，未显示出群体差异（，）。汉族比例较为均衡，三种养育模式下的汉族占比分别达到 、和 ，无明显的群体差异（，）。而在年龄方面，三种养育模式下的儿童平均年龄分别为 岁、岁和 岁，群体差异也较小（，）。表 样本概况总体（）双亲（）单亲（）隔代（）性 别男 性 女 性 （），（），（），民 族汉 族 少数民族 （），（），（），年 龄 （），（），（），注：斜体数字为 。，“？，”，“：，”，：，：，：，（二）测量指标儿童暴力比例的测量：本研究以青少年受害量表（）为依托，通过五分类的李克特量表进行自报告测量。躯体暴力和情感暴力被涵盖在问卷之中，但性暴力未被统计，因为东亚地区儿童普遍会为避免家族耻辱而故意降低性暴力的报告率。为了消除敏感词汇对测量值的影响，问卷题干在加入过渡语的基础上设计为：“很多人在一生中都会面临欺凌或暴力行为，请回答在过去的一年你是否遭遇过下列行为？”其中，躯体伤害行为的选项支设置为“被体罚”“被打耳光或踢屁股”“被打或踢头、胸等重要部位”“被皮带、棍棒或钝器击打”“被故意用硬物砸伤”“被故意烧伤或烫伤”项，情感伤害行为的选项支设置为“故意辱骂”“侮辱人格尊严”“侵犯隐私”“冷暴力”“缺乏尊重”“目睹或听到暴力行为”“被威胁使用暴力”项。选项的 类属性分别为“从不”“偶尔”“有时”“经常”“总是”，“偶尔”及以上记为发生暴力。在实际测量中，各项指标的 系数为 ，显著性均为 ，系数为 。养育模式的测量：基于既有文献和中国国情，本研究将养育模式设置为双亲养育、单亲养育和隔代养育三种类型。调查问题为：“目前由谁来照顾你的日常生活（如洗衣、做饭、看护及和你共同居住等）？”选项支为“爸爸与妈妈”“爸爸或妈妈”“爷爷奶奶”“外公外婆”“舅舅或姨妈”“兄弟姐妹”“伯父、叔叔、姑姑”“邻居”“老师”“同学”“其他人”和“我自己照顾自己”。统计结果显示，双亲养育、单亲养育和隔代养育的人数分别为 人、人和 人，而其他选项加总后仅为 人，故本研究只统计了前三种养育模式。儿童暴力成因的测量：本研究的因变量为躯体伤害行为和情感伤害行为的 类暴力选项。自变量分为施暴者、受暴者、两者关系变量和人口学变量。其中，将精神病理、暴力循环、家庭压力和关系变量分别纳入男女施暴者进行考察。“酗酒”注重观察施暴者的精神病理因素，“经常一周内喝酒 次以上或醉酒 次”被界定为酗酒，并按照养育者酗酒的数量进行赋值。“暴力经历”指标注重考查养育者的童年暴力记忆，根据男性养育者与女性养育者提及童年暴力经历的人数赋值为。“工作压力”注重观察不同养育者的工作压力，男性与女性养育者经常抱怨工作压力的人数被赋值为。而“代际互动”从两者关系出发，着重考察养育者是否主动与儿童互动，不经常互动的养育者数量分别被赋值为。受暴者即儿童变量以“学习成绩（五分类，按照上一学期期末的考试成绩，前，后）”和“问题行为数量（连续变量，包含 种违反学校规定的行为，包括：抽烟、喝酒、打架、旷课、作弊、沉迷网络、恋爱、夜不归宿、故意辱骂他人、起绰号、携带刀具、被迫攻击他人、偷拿东西、索要财物、参与赌博）”进行考察。人口学变量包括儿童的性别（男性，女性）、民族（汉族，少数民族）、年龄（连续变量）和省份（非贫困，贫困）。（三）统计方法本研究主要采取描述性统计、均值分析和二元 回归分析等方式展开数据讨论。其中，描述性统计主要进行基础数据的介绍，重点报告儿童暴力的流行率及不同养育模式的流行率，并利用卡方检验分析不同暴力项目的群体差异。均值分析用于讨论连续性变量的分组差异，同时利用 检验对不同群体之间的差异进行测量。而二元 回归则用于检验儿童暴力成因，以试图更好地对比不同养育模式下儿童暴力的生成逻辑。，“：，”，“：，”，不同养育模式儿童暴力风险及其治理机制研究中国视点四、实证分析（一）儿童暴力的比例表 的测量结果显示，不同的儿童养育模式下儿童暴力的发生率不同，并且这种差异可能会因暴力项目的差异而有所区别，几乎所有的儿童暴力行为发生率在双亲养育模式中都处于最低水平，而隔代养育中所有的儿童暴力行为概率都达到了最高值。表 不同养育模式下儿童暴力的比例暴力类型总 体 双亲 单亲 隔代 体 罚 （），（），（）打耳光 （），（），（）打重要部位 （），（），（）棍棒殴打 （），（），（）硬物砸伤 （），（），（）烧 伤 （），（），（）躯体暴力 （），（），（）隐私侵犯 （），（），（）辱 骂 （），（），（）侮 辱 （），（），（）冷暴力 （），（），（）缺乏尊重 （），（），（）目睹暴力 （），（），（）被威胁 （），（），（）情感暴力 （），（），（）儿童暴力 （），（），（）躯体暴力 （），（），（）情感暴力 （），（），（）儿童暴力 （），（），（）注：斜体数字为 ，代表 ，代表 ，代表 。具体而言，双亲养育家庭的躯体暴力概率仅为 ，同比单亲养育家庭的 （，）和隔代养育家庭的 （，）明显偏低，后两者则无明显差异（，）。情感暴力的情况类似，隔代养育家庭这一行为的发生率高达 ，单亲养育家庭为 ，两者间的差距非常微弱（，），但均显著高于双亲家庭 的儿童情感暴力发生率（，）。总体而言，三种养育模式下的儿童暴力行为发生率呈现出父母参与养育越少则暴力风险越高的特征（，）。检验结果同样表明了父母参与养育和儿童暴力行为的负向关系，这在情感暴力行为上体现得最为明显（，）。这说明，无论是暴力行为发生率还是暴力行为的严重程度，中国农村地区的儿童暴力风险均会因养育模式而有所不同，故 假设被证实。同时对比同一养育模式中的暴力类型，还可以发现不同养育模式对不同暴力类型的敏感度也不同，双亲与单亲养育者更加倾向于使用躯体暴力，情感暴力次之，而祖辈养育者则更有可能使用情感暴力，实施躯体暴力的概率较低。（二）儿童暴力的生成机制表 的结果证实了 假设，即儿童暴力行为受多重因素的影响。总体而言，养育者和儿童的多数因子都对暴力行为产生了显著影响。养育者的工作压力、童年遭受暴力的经历以及与儿童的互动都会提高其实施暴力行为的概率（，）。儿童较好的学习成绩和较少的问题行为则可以显著降低其受暴风险（，）。除此之外，贫困地区和过重的抚养负担也会增大养育者实施儿童暴力的可能性（，）。由此可见，中国的儿童暴力行为同样应以多种理论结合的方式来解释，但不同的是代际互动增加而非减少了养育者的暴力行为（，）。这可能是因为中国养育者更加倾向于以权威型的方式来教养儿童，这种风格渗透在双方互动过程中，导致了更多的儿童暴力行为。表 不同养育模式下儿童暴力的影响因素变 量 （总体）（）（双亲）（）（单亲）（）（隔代）（）男性照顾者酗 酒 （）（）（）（）暴力经历 （）（）（）（）工作压力 （）（）（）（）代际互动 （）（）（）（）女性照顾者酗 酒 （）（）（）（）暴力经历 （）（）（）（）工作压力 （）（）（）（）代际互动 （）（）（）（）儿 童学业成就 （）（）（）（）问题行为数量 （）（）（）（）人口变量性 别 （）（）（）（）省 份 （）（）（）（）民 族 （）（）（）（）年 龄 （）（）（）（）子女数量 （）（）（）（）注：括号外为 值，括号内为 值 的置信区间，代表 ，代表 ，代表 。就不同养育模式的风险因素而言，数据表明：双亲养育模式下，暴力循环与家庭压力对养育者的暴力行为具有显著影响（，），儿童较差的学业表现、女性和较大的年龄会增加其遭受暴力的风险（，）；单亲养育模式下，男性养育者暴力行为的显著风险因素为精神病理（，），暴力循环与代际互动对女性养育者的暴力行为更具，“：，”，不同养育模式儿童暴力风险及其治理机制研究中国视点解释力（，）。儿童的问题行为、抚养子女数量和所在地域的贫困与暴力行为均呈正相关（，）。隔代养育模式下，代际互动与暴力循环分别对男性和女性养育者的暴力行为产生了强烈影响（，），精神病理则在一定程度上解释了男性养育者的儿童暴力行为（，），同时，儿童问题行为与区域贫困也会增加养育者的暴力行为（，）。表 同样证实了 假设，不同养育模式下儿童暴力行为的成因和而不同。（）男性养育者的潜在风险因素普遍对双亲养育模式中的儿童暴力行为产生了显著影响（，），这一作用在单亲养育和隔代养育家庭中明显降低。除此之外，儿童年龄对双亲养育模式中的暴力行为影响更大。数据显示，双亲养育模式下，儿童年龄的增长会显著提高父母暴力行为的概率（，），这可能是因为随着青春期的到来，儿童对“管教行为”更为敏感，单亲和隔代养育家庭由于脆弱性或精力不足会在一定程度上放松对儿童的管制，反而减弱了这种反映。（）女性养育者的风险因素对暴力行为的影响在单亲养育模式中得到提升。当女性养育者在童年时期遭受过暴力行为或者与子女的互动较为频繁时，都会提升其实施儿童暴力的风险（，）。这可能与女性的高度敏感性及其对伴侣支持的强烈需求有关。需要注意的是，女性养育者的童年受暴经历还会极大地提升隔代养育模式中儿童遭受暴力行为的风险（，）。（）单亲养育和隔代养育家庭的儿童暴力成因具有相似性。一方面，从儿童自身因素来看，问题行为均显著增加了两种养育模式中的儿童暴力行为（，），而双亲养育家庭中的暴力行为对儿童的学业成绩和性别更为敏感（，）。另一方面，人口变量中的区域贫困（，）与汉族家庭身份（，）都对单亲养育和隔代养育家庭中儿童暴力行为的产生发挥了显著的推动作用。汉族之所以较少数民族更容易发生儿童暴力，可能是因为少数民族文化规范影响了儿童对暴力行为的披露或认知。五、结论与讨论养育模式关乎儿童照料者所面临的抚养结构及其可利用的抚养资源，会对养育者的儿童暴力行为产生不可忽视的影响。本研究基于中国六省 名农村儿童的实证调查发现，不同养育模式下儿童暴力发生的概率不同，且暴力行为的生成机制也有所差异。第一，不同养育模式下的儿童暴力风险存在显著差异。中国儿童的躯体暴力和情感暴力在发生率和严重程度上均呈现出沿双亲养育、单亲养育和隔代养育模式顺次递增的情况。这与亨特（）和施耐德（）等人对澳大利亚和美国的研究保持一致，同时也印证了陈氏（，）等人对中国留守家庭儿童安全的高危风险因素判断。与其他养育模式相比，隔代养育模式具有更高程度的结构脆弱性和资源短缺性。与此同时，面对较大的代际差异，儿童与祖父母的互通式交流很难形成，加之祖辈对中国儒家传统文化中惩罚式教育的普遍认同，他们产生儿童暴力行为的概率便得到了极大的提升。单亲养育模式中，育儿支持与资源的短缺是养育者面临的主要困境，较大的育儿压力会直接或间接地诱发他们实施儿童暴力行为。而双亲养育在结构和资源方面都具有一定优势，儿童暴力行为风险处于较低水平。，“：，”，“，”，“，：，”，第二，不同养育模式下的儿童暴力成因和而不同。双亲养育家庭对男性养育者的风险因素更为敏感，而在单亲养育和隔代养育家庭中这一特征明显降低，女性养育者的影响力得到提升。这可能与不同养育结构下性别的行为特征有关。在双亲养育模式中，男性养育者一般被认为是主导者和主要的施暴者，所以男性养育者的风险因素对儿童暴力行为产生了显著影响。而与男性相比，女性的躯体暴力行为与情感支持水平的联系更为紧密，所以在伴侣缺乏或联系较少的单亲养育家庭中，女性养育者可能产生更多的暴力行为。同时，女性敏感的性格特质使其更容易产生情绪失调，当儿童不良行为、不良代际互动以及资源匮乏等诸多负面因素叠加在一起时，最终会酿成暴力循环。因此，对于缺少资源和支持的单亲养育家庭和隔代养育家庭而言，家庭压力与暴力循环的解释力度更大。这提醒政府在未来针对非传统养育模式家庭的儿童保护政策设计上，需要采取减缓家庭的生计困境、促进养育者和儿童的良性互动、提供心理疏导的组合拳思路。对于双亲养育家庭而言，儿童保护政策应该重视男性的风险因素，并进行针对性预防。面对积日累久的儿童暴力问题，我国侧重原则层面的儿童保护法规以及补缺型的儿童福利政策，在预防及干预儿童暴力行为上发挥的作用十分有限，制定更为系统和深层的儿童保护政策十分必要。在瞄准性上，日常生活场所是发生儿童暴力的高危地点，而养育者在家庭结构、性格特质、教育理念、与儿童的关系等因素的作用下成为施暴的主体。因此，应对儿童暴力问题，需要依据不同养育模式设计更加精细的治理策略。儿童保护政策应包含以家庭或儿童生活场所为单位的风险因素识别机制，强化类别意识，以防患于未然的态度展开对儿童暴力的干预。在准确识别问题本质的基础上合理配置资源，从而提升政策施行的有效性。在覆盖面上，中国偏权威式和管教式的教育理念使得儿童暴力往往由于难以识别、诊断而具有较强的隐蔽性，并且也更加普遍持久。目前中国补缺型的儿童福利制度显然无法保障所有儿童的基本权利，忽视了结构脆弱性家庭面临的困境，将部分儿童置于危险境地。面对这一情形，扩大儿童福利的覆盖面、建立普惠型儿童福利制度是全方位预防儿童暴力不可或缺的根基。（责任编辑：袁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