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疆则例》农业立法研究.pdf

回疆则例农业立法研究王东平摘要：回疆则例是清朝对天山南路地区立法的代表性成果，其中有农业方面的管理条例。这些条例对维吾尔社会中负责管理农业事务类伯克权限与员额设置做出规定，对伯克霸占水源、操控粮价等侵害农民利益的作法立法严禁，对兵民侵扰农业生产的行为也予以惩治。回疆则例中的农业立法体现了清朝对天山南路地区农业和农村事务的管理，对当地经济发展产生了影响。关键词：回疆则例；天山南路地区；农业立法天山南路地区是典型的绿洲灌溉农业区，农业是当地社会经济的主要部门。世纪中叶，清朝统一西域之后，在天山南路地区建立起稳固的统治。清朝重视该地区农业的恢复与发展，制定了一系列政策与法规，对农业和农村事务加以管理。在平定准噶尔的过程中，清朝曾将归附的新疆东部哈密、吐鲁番等地的维吾尔人迁往河西安置，平定准噶尔之后，又将他们迁回新疆。清朝针对这一群体制定了包括籽种、地亩和税收方面的农业管理政策。清朝平定大小和卓之乱，用兵天山南路地区的过程中，责令统兵官员“查核回部贡赋”。清朝调查当地旧有赋税征收情况，清查户口，确立了新的赋税征收制度。除此之外，清朝也陆续制定其他管理农业的政策、措施，包括完善维吾尔社会中密拉布伯克管理水利灌溉的职责和章程，维护水利设施和保证正常的用水秩序；在天山南路地区建仓积谷，应对灾年，确立灾后赈济政策等。清朝管辖天山南路地区一百多年中，统治政策 有几次大的调整，每次都涉及农业问题。清朝针对统治中暴露出的问题，推出改革措施，力图立法予以纠正。清朝还将它 们整理、归类，正式编人则例，变成法律条文。清朝对天山南路地区立法活动的代表性成果是回疆则例。它是清朝中央政府颁行的处理新疆天山南路等地各项事务的法律典章，对职官制度、经济制度、司法管理等方面都有严格的规定。经济立法是回疆则例中的重要内容，其中有诸多条例涉及农业问题，这些条例是清朝在统治天山南路的过程中逐步形成的，对于天山南路地区农业发展产生了影响。本文结合清朝对天山南路地区农业政策的制定与立法的相关史实，对回疆则例中有关农业方面的条例进行探讨。一、对管理农业事务类伯克权限与员额设置的规定伯克制度是维吾尔社会原有的职官制度。清朝统一西域后，参照内地官制对伯克制平定准噶尔方略正编卷六二，乾 隆二十三年九月庚戌。景印文渊阁四库全书，台湾商务印书馆股份有限公司，年，第册，第页。元史及民族与边疆研究集刊（第四十三辑）度进行了改造，将其纳人到地方职官体系之中。清朝在天山南路各城设置驻扎大臣，伯克则在驻扎大臣的监督下，管理维吾尔社会日常事务。清朝统一西域之前，伯克中有管理农业事务的官员和相应的管理制度。以密喇布伯克为例。乾隆二十六年年）三月，叶尔羌办事大臣新柱向清廷奏报：叶尔羌形势，毗连戈壁，雨水亦少，全赖引水溉田，是以设有密 喇布伯克，专司其事。查回部旧例，凡怠于灌溉及紊乱成规者，俱有罚项，以充公费，无庸另给，惟引水时，须派拨丁役，从叶尔羌河源逐次查勘，行二日至爱济特呼，其密沙尔等七处，俱须于一日内分道行走。现任密 喇布伯克迈达雅尔 系和阗人，未带丁役，恳照噶匝纳齐、商伯克之例，给与丁役五十人办公。密喇布，又译密拉布、密拉卜等，是维吾尔社会中管理水利灌溉的官员。所谓“回部旧例”“成规”就是清朝统一前当地密喇布伯克管理水利事务的办事规则，其中，针对“怠于灌溉及紊乱成规”的行为，惩治手段是罚款充公。清朝统一后，在“回部旧例”基础上，增加 随行办事人员，完善了密喇布伯克管理水利灌溉的规章。回疆通志中记载嘻什噶尔密喇布伯克时说：五、六、七品密喇布伯克，“管浇灌田地，按日巡查，有懒惰者，例罚钱文，作为养赡”。？从中可以看出来，密喇布伯克原有的“例罚钱文”权力继续保留。另外，我们在文献中也可看出，清朝管理当地水利事务时倚重密喇布伯克。例如，乾隆二十七年（）三月，喀什噶尔办事尚书永贵等奏报中称：查回人地亩俱借山水灌溉，凡沟渠深浅，圩堤厚薄，俱须相地势之高下，测水流之缓急，旧时俱有定式，因伊等不知守护修葺，以至淤阻塌陷，夏泞冬冰，行旅亦滞。臣等浪嚷什喝尔伯克 率 所属密 喇卜伯克等，遍历村庄，详加察勘，或应波渠，以通其源，或应筑堤，以蓄其势，至若开通路径，架叠桥梁，务期坚固，以利行人。仍行文各驻札大臣一体酌量办理。维吾尔族史料简编一书根据职掌相同、性质相近的情况，将天山南路地区的伯克分成六类，其中一类与农业关系密切，“职掌农业田亩、园艺、水利及农业赋税”，这些伯克包括噶匝纳齐、商、木特斡里、阿尔巴布、巴克玛塔尔、多博、玉资、鄂尔 沁、密喇布等九种伯克。？西域图志卷三官制二载：“回部官 职小大，旧有 等差，伯克其统名也。我 皇上抚定西陲，设官置辅，仍其旧名，而宠以天朝之品秩。”“方今西陲大定，回部诸伯克，作我臣仆，隶我职 守，颁爵授糈一秉朝 常。”见钟兴麒等校注西域图志校注，新疆人民出版社，年，第 页、页。清高宗实录卷六三二，乾 隆二十六年三月丁未，中华书局 影印清实录，年，第册，第页。和宁撰、孙文杰整理回疆通志卷七喀什噶尔，中华书局，年，第页。平定准噶尔方略续编卷一六，乾 隆二十七年三月甲午，景印文渊阁四库全书，第册，第页。冯家升、程 溯洛、穆广文维吾尔族史料简编（下），民族出版社，年，第 页。回疆则例农业立法研究需要指出的是，该书所列九种伯克中的多博伯克，根据西域图志，其职责是“征输二千户粮赋”，从负责征输的户数上看，它和“征输百户粮赋”的玉资伯克、“征输数十人粮赋”的鄂尔 沁伯克构成一个征输粮赋官员 的 系列。但该种伯克不见于回疆则例卷一所列诸伯克名单中。回疆则例中有“明伯克”，管理人数为一千人，维吾尔族史料简编一书将明伯克归人“职掌军事、通讯与交通事务的伯克”？中，可能是因为西域图志中将明伯克类比武 官“千总”的缘故，“分领回众头目，职如千总”。？不过，明伯克的职责是负责所管民户 的粮赋征收。西域同文志中解释明伯克时说，“明，回语，千数也，征输千户粮赋”，？将它和多博伯克、玉资伯克放在征输粮赋的官员 系列，论官职大小多博伯克“征输二千余户粮赋，职在明伯克、玉资伯克之上”。佐口透认为，回疆志中的“都贝”伯克是“多博”伯克的不同音译。他注意到回疆志中对都贝伯克的注解是“算计攒凑分散数目，度量料估一切钱文事务”，这与西域图志等文献记述全然不同。？回疆则例对各类伯克的职掌做了具体的规定，鉴于回疆则例的性质，这是清朝对伯克职掌的认可，也是他们的法定的职权。上文所引除多博之外八种伯克以及明伯克，其职掌在回疆则例中规定如下：噶杂那齐（西域图志作“噶匝纳齐”）伯克，“管理库藏钱粮”。商伯克，“管理粮务”。密图瓦里（西域图志作“木特斡里”）伯克，“管理买卖田园房屋税契”。明伯克，“管回子一千名”。玉资伯克，“管回子一百名”。鄂勒沁（西域图志作“鄂尔 沁”）伯克，“管回子数十名”。阿尔巴布伯克，“管理派差催科”。密喇布伯克，“管理水利，疏濬灌溉”。巴克玛塔勒（西域图志作“巴克玛塔尔”）伯克，“管理瓜果园圃”。？可见，清朝赋予这些伯克的职责，主要是在农业事务管理等方面。他们的上级，阿奇木伯克等，实际也有管理之责，清代文献明确说道：“各城阿奇木伯克、伊什罕伯克、都官伯克，均有经管粮赋、差徭之责。”上述伯克履职情况，也可以从档案中找 到佐证。牛津大学所藏清代档案库车沙雅尔二城回众历年应纳粮石铜斤硝磺火药等项赋役暨大小伯克品级衔任承办事件应得烟齐各项目细册中，对库车伯克衔任有说明，其中记噶杂纳齐和商伯克，官名不同，其职责都是西域图志卷三官制二，钟兴顧等校注本，第页。冯家升、程溯洛、穆广文维吾尔族史料简编（下），第页。西域图志卷三官制二，钟兴顧等校注本，第页。钦定西域同文志卷一二天山南路回部人名二，新疆文化出版社，年，第册，第 页。钦定西域同文志卷一三天山南路回部人名三，第册，第 页。佐口透世纪新疆社会史研究，凌颂纯译，新疆人民出版社，年，上册，第页。钦定回疆则例卷二回疆各城伯克等 职掌，叶叶，蒙 古律例？回疆则 例，全国 图书馆文献缩微复制中心，年。那文毅公奏议卷七八请补伯克，续 修四库全书，上海 古籍出版社，年，第 册，第 页。元史及民族与边疆研究集刊（第四十三辑）“管理回子种田交粮事务”，密拉普伯克“分管回子分水浇田事务”，明伯克“分管回子户口”，密图瓦里伯克则“管理回子买卖庄田事务”。具体职责的表述与回疆则例略有不同，但工作性质是相同的。回疆则例卷一，详细记载天山南路各城额设伯克情况，是各城伯克员额设置的法定规定。我们把“职掌农业田亩、园艺、水利及农业税收”类伯克的设置列表如下，需要说明的是，笔者统计的区域是塔里木盆地周沿各城，不含吐鲁番及伊犁等地伯克设置情况。天山南路各城负责农业事务各类伯克员额表伯克称地区噶杂那齐商密喇布密图瓦里明阿尔巴布巴克玛塔勒鄂勒沁玉资叶尔羌喀什噶尔英吉沙尔和阗乌什阿克苏赛哩木拜库车沙雅尔库尔勒布谷尔资料来源：钦定回疆则 例卷一从回疆则例所载天山南路各城负责农业事务的各类伯克员额设置情况看，这类伯克在各城设置的类别、数额虽有不同，但却是普遍设置。佐口透综合各类文献中的记载后指出，“有关征收粮赋、监视徭役、一般税务、水利灌溉的职掌约占半数。这些是统治像维吾尔这样一个农业社会，所不可缺少的官职”。？而在叶尔羌、喀什噶尔、和田地区，各类伯克的设置中，和农民关系深的，从事征税和水利管理的明伯克和密喇布伯克“占压倒的多数”。？可见，清廷认可的 负责农业事务管理的几种伯克是伯克群体中的重要组成部分，反映出清朝对天山南路地区农业管理的重视。牛津大学藏库车沙雅尔二城回众历年应纳粮石铜斤硝磺火药 等项赋役暨大小伯克品级衔任承办事件应得烟齐各项目细册，牛津大学图书馆（），第叶，。佐口透世纪新疆社会史研究，凌颂纯译，上册，第页。佐口透世纪新疆社会史研究，凌颂纯译，上册，第 页。回疆则例农业立法研究二、对伯克侵害农民利益行为的处罚条例清朝任用伯克管理维吾尔社会事务。在农业方面，田赋征收由伯克负责，灌溉田亩的渠水由伯克分配，劳役差使也由伯克指派。因为权力较大，滋生了伯克的腐败，“伯克借供官为名，敛派回户，日增月甚”。清朝不断立法，对伯克的行为加以约束，对其违法行为加以追究，希望能保护弱小民户 的利益，减少社会矛盾，保持社会稳定。回疆则例中收有多项此类禁令。（一）禁止大小伯克侵占渠水天山南路地区干旱少雨，灌溉对于农业生产十分重要，“回部地亩倶收资于沟渠”。？许多伯克倚仗权势，抢占水渠，致使弱势民户 的农田得不到灌溉，影响收成，引发社会矛盾。嘉庆十八年（），伊犁将军松筠在回疆事宜规条十则中揭露了天山南路地区存在的种种 弊端，提出治理方案，其中有“回户种地所需渠水禁止伯克侵占以免苦累”条。松筠指出，当地百姓“种地纳粮当差，最为勤苦”，而管理他们的伯克，往往“为灌溉本身田亩，侵占渠水，以致种地回子乏水灌田，收成歉薄，催比差徭，难免致资苦累”。他向清廷建议：“应令各城驻扎大臣，每年春夏告示晓谕，严饬大小伯克，不许侵占渠水，并著勤查渠道，如有损坏，随时督令阖庄回子力为修理，以利灌溉。如有伯克倚势侵占渠水者，或被查出，或被告发，由驻扎大臣讯明，严参治罪。”松筠希望通过这一举措，禁 革伯克害农行为，“纳粮当差回众可免苦累”。？松筠的建议，一方面禁止伯克侵占渠水，损 害民户利益，一方面也强化伯克维修水利设施的职责。他的建议受到清廷的重视，这项规条被采纳，成为天山南路各城官衙的办公条例。在嘉庆朝理藩院所编刊本回疆则例中收有“严禁侵占渠水”一条，条文称：嘉庆十九年，理藩院议定：各城驻扎大臣每年春夏告示晓谕，严饬大小伯克，不许侵占渠水，并著勤查 渠道，如有损坏，随时督令阖庄回子力为修理。如有伯克倚势侵占渠水者，或被查出，或被告发，由驻扎大臣严参治罪。对照可知，该条款即是出自松筠的回疆事宜规条十则，仅有个别字句的删改。平定张格尔之乱后，道光七年（），清廷任命那 彦成为钦差大臣，主持天山南路地区的善后工作。那彦成痛感“张逆滋事，西四城从逆猖獗，实系回众苦于阿奇木伯克等苛敛”。他自陈受命后，“自人回疆，即留心采访，随时密记，又复咨查各城大臣，令其据实咨魏源撰，韩锡铎、孙文良点校圣武记卷四道光重定回疆记，中华书局，年，第页。平定准噶尔方略续编卷二一，乾 隆二十八年五月丙寅，景印文渊阁四库全书，第册，第 页。新疆识略卷三南路舆图？喀什噶尔，续修四库全书，第册，第 页。回疆则例，中国边疆史志集成？新疆史志，全国 图书馆文献微缩复制中心，年，第部，第 册，第 页。元史及民族与边疆研究集刊（第四十三辑）复”，发现伯克衙门诸多 陋规，向清廷提出，将其“勒石永禁”。在他为惩治当地弊政而提出的禁约十六条中，同样提到了水利灌溉的问题，他说：回疆雨译稀少，灌溉农田，全资水渠之利。向来阿奇木及大小伯克等引水浇地，只图自便，辄将去路阻遏，以致下游回地歉收，穷回受累无已，应严行示禁，嗣后大小伯克耕种地亩，如敢仍前占据水利，许小回子喊控，勘实将该伯克 革究。理藩院将那彦成的建议与之前纂人的松筠的建议整合，编成新的条例。道光二十二年（）刊印本回疆则例卷六有“禁止大小伯克侵占渠水”条例，此即源自松筠与那 彦成的前后奏请，该条例内容如下：回疆雨泽稀少，回众农田全借引水灌溉以滋耕种。各城驻扎大臣，于每年春夏出示晓谕，饬禁大小伯克及回众等，不许侵占渠水，务使均勾浇灌。仍责惩该伯克不时察查 渠道，如有损坏，即行督令阖庄回子妥为修理。倘伯克内有倚势侵占渠水，或回众有恃强截流，偷引浇灌者，一经查出，抑被控告，系伯克参革究 办，系回众照例 严惩，仍将该管伯克等，治以失察之咎。与之前的条例相比该条款惩治的对象有变化。松筠与那彦成的建议中只涉及大小伯克，该条款中还包括民户，即“回众”。条款明令禁止的行为，分为 伯克“倚势侵占渠水”以及“回众有恃强截流，偷引浇灌”，其目的在于力保回众“均匀浇灌”。条款责令伯克重视水利设施的维护。对伯克及民户中在水利灌溉方面恃强凌弱的违规行为，清朝也规定予以制裁，对伯克要参革究办，违法的民户也要“照例严惩”，以维护农村社会中正常农业灌溉用水秩序。（二）禁止阿奇木伯克等把持粮价粮食是当地农民重要的收获物。收获之后，他们需要售卖一部分粮食，所得或者支付正赋中的钱额，或者购买生活必需品。当地农民售卖粮食主要在集市，即“巴杂 尔”？上进行。在交易过程中，伯克往往利用手中的权势，掌控粮食价格，对农民利益造成损 害。嘉庆十八年（），伊犁将军松筠在查处喀什噶尔阿奇木伯克玉努斯案时，发现玉努斯“纵容护卫家人，囤粮贵买，苦累回民”。根据松筠的报告：“回子市集谓之巴杂 尔，旧例由阿奇木伯克派委妥实伯克二三名，随同驻扎大臣所派营员，弹压市集。其兵民回子买卖米面杂粮，倶系自行讲价，从无牙行代为定价之事。”？但是喀什噶尔阿奇木伯克玉努斯那文毅公奏议卷七 七澄清积弊。续修四库全书，第 册，第 页。那文毅公奏议卷七 七澄清积弊。续修四库全书，第 册，第页。钦定回疆则例卷六禁止大小伯克侵占渠水，叶。亦作“巴匝尔”，西域同文志卷一二载：“巴匝尔，回语，市集也。”第册，第页。清仁宗实录卷二八五，嘉 庆十九年二月丙辰，清实录第册，第页。亦见新疆识略卷三南路舆图？喀什噶尔？事宜，续修四库全书，第册，第 页。新疆识略卷三南路舆图？喀什噶尔？事宜，续修四库全书，第册，第 页。回疆则例农业立法研究新疆识略卷三南路舆图？喀什噶尔？事宜，续修四库全书，第册，第 页。新疆识略卷三南路舆图？喀什噶尔？事宜，续修四库全书，第册，第 页。新疆识略卷三南路舆图？喀什噶尔？事宜，续修四库全书，第册，第 页。回疆则 例，中国边疆史志集成？新疆史志，第部，第册，第 页。钦定回疆则例卷六巴杂尔市集禁止私设牙行，叶。下属在两地集市中非法设置牙行，强令卖粮户按照他们制定的粮价售卖，自己则勒取所加价钱，结果导致“买粮兵民回子及卖粮回子，均受其累”。清朝地方官员对这一现象进行了整治，叶尔羌、喀什噶尔两城阿奇木伯克将集市牙行撤去，永禁添设，并“将前设牙行回子枷号示众”。？在松筠制定的回疆事宜规条十则中，有“巴杂 尔 市集人众所卖粮石，应如旧制，免设牙行，以杜抬价累众”的条款。该条款写到：嗣后市集一切循旧，仍令兵民、回子自行买卖，其回子市有无添设牙行、抬价贵卖之处，每年年终，由驻扎大臣咨报军机处、理藩院查核外，并严禁阿奇木伯克私派家人护卫弹压市集，违者严参治罪，则兵民、回子之累可除矣。松筠奏请制定的条款，禁止伯克人等私设牙行，高抬物价，以解决“兵民、回子”自行定价“买卖米面杂粮”，摆脱伯克等利用 市场进行勒索和盘剥的问题。这个条款被清廷采纳，并被纂人回疆则例。嘉庆朝理藩院所编回疆则例中收有“巴杂尔 市集禁止私设牙行”一条，条文称：嘉庆十九年，理藩院议定，市集仍令兵民、回子自行买卖。其回子市集有无添设牙行、抬价贵卖之处，每年年终，由驻扎大臣咨报军机处、理藩院查核，并严禁阿奇木伯克私派家人护卫弹压市集，违者严参治罪。该条款后经修改保留。在道光二十二年刊印本回疆则例卷六有“巴杂 尔 市集禁止私设牙行”条例，条文如下：各城回子巴杂尔市集，兵民、回子自行买卖，各驻扎大臣随时饬禁私设牙行、高抬市价，并于每岁年终咨报军机处、理藩院查核，仍严饬阿奇木伯克等，毋许私派家人护卫弹压市集，借端滋扰，违者严参治罪。对比可知，两个条款仅是文字上的调整。这一条款禁止的行为包括私设牙行、高抬市价，以及阿奇木伯克私派家人滋扰市场，治理的重点是前者。道光朝那彦成负责天山南路善后事务。他在揭露当地社会诸多弊端时，阿奇木等伯克把持粮价问题再次被重点提出来。他说：阿奇木、伊什罕伯克等，田土既富，所收粮石，颇称丰足，每秋粮入市之前，把持市价，不准穷回粜卖，殆 至各伯克等粮石粜足，始准穷回入市。穷回隐 痛呑声，不敢与阿元史及民族与边疆研究集刊（第四十三辑）奇木等较量，极为可怜。那彦成对受到伯克欺压的民户 的遭遇极为同情。他向清廷建议，禁绝伯克把持粮价、欺压民户 的行为：“嗣后秋粮人市，先尽穷回，阿奇木等永远不准 把持市价，苦累穷回，违者，准回户人城喊控，查明治罪。”？那彦成的奏报受到清廷的重视，这一建议被清廷采纳，由理藩院编人回疆则例。该则例卷七“阿奇木伯克等把持粮价”条规定如下：回疆各城每届秋收粮石入市，毋许阿奇木伯克等把持市价，应先尽回户粮石入市粜卖，其阿奇木伯克等所获之粮，俟回众粜竣后，再行售卖。违者准回户入城喊控，查明严行治罪。？这一条款规定了当地集市上秋粮买卖的次序，“应先尽回户粮石人市粜卖”，同时允许民户到官衙对违反规定的伯克进行控诉，解决普通民户卖粮问题，以达到保护普通民户利益之目的。（三）禁止伯克等私役燕齐燕齐，又作“烟齐”“颜齐”“洋起”等，清代维吾尔社会中指依附于伯克的农奴。？清朝统一西域后，拨给各级伯克一定数量的耕地和种地人，作为他们的养廉。清朝规定不同等级的伯克可以占有数目不等的燕齐，例如三品伯克 名，四品伯克名，六品伯克名，七品伯克名，此后有调整。燕齐为伯克耕种土地，不向政府交纳赋税。伯克违规多占燕齐的情况由来已久。乾隆三十年（），清朝平定乌什之变后，伊犁将军明瑞奉旨拟定的“回部善后事宜”中，就有关于处理伯克多占燕齐的内容：伯克 所用亲随，谓之颜齐，向有定额，惟取中等人户。有升调别城者，按级增益。今则逾额数倍，且必浪冨户，其应纳赋税，摊入他户，伯克等从中侵蚀，颜齐等又挟制伯克，市权滋扰。请令阿奇木等公同查核，如有额外挑派，概行革除。从明瑞制定的这个条款的内容看，清朝对于伯克占有燕齐不仅数额上有定额，选取标准也有限制，即只能选中户人家。但是，实际情况是，一些伯克非法多占燕齐，超出法定人数数倍，且选择富户作其燕齐。伯克多占燕齐的后果，一是多占的燕齐其原本承担的赋税转嫁他人，增加普通农户 的经济负担，二是这些投充到伯克名下的燕齐，借伯克权势，滋扰那文毅公奏议卷七 七澄清积弊，续修四库全书，第 册，第 页。那文毅公奏议卷七 七澄清积弊，续修四库全书，第 册，第 页。钦定回疆则例卷七阿奇木伯克等把持粮价，叶 。西域闻见录卷七回疆风土记中称：“凡伯克，皆有小回为其家服役，如奴仆，自百户至二三百户不等，谓之烟齐。”新疆史志第部，第 页。参见苗普生伯克制度，新疆人民出版社，年，第页。清高宗实录卷七四六，乾 隆三十年 十月甲寅，清实录第册，第页。回疆则例农业立法研究事端。明瑞建议，由阿奇木伯克依据定额，查核各伯克实际占有燕齐的情况，如 有额外挑派，予以革 除。在嘉庆朝理藩院所编回疆则例中收有与燕齐有关的条规一则，名称是分别洋起户口酌定数目办给乌什屯田伯克人等，文中的“洋起”即“燕齐”之另译。该条规只是针对乌什伯克办给燕齐的问题，不具有普遍性，未出现在道光年间修定刊印 的回疆则例中。清廷知道伯克违规多占燕齐造成的危害，虽明令禁止，但效果不明显。一个明确的证据是，在道光朝那彦成揭露出来阿奇木伯克衙门的种 种陋规中，多占燕齐问题列诸条之首。那彦成指出：各城阿奇木伯克、伊什罕起，至五、六、七品伯克，均例有燕齐回子。查三品阿奇木例设燕齐回子八十户，以次递减，各城大小伯克额设燕齐不一，均有奏案。近因相沿日久，任意增至数百户，每户只纳该伯克年例，借免官差徭役，其本身应纳官粮，分摊各回户名下补交。该阿奇木等 惟利是求，其私自充补者，皆系熟知富户，富户渐 贫，又指换殷实之户，回众贻累无穷。由此可知，伯克违例越额多占燕齐的现象，在天山南路各城中长期存在，乌什之变后的治理并没有产生明显的实际效果。那 彦成向清廷建议，对于伯克多占燕齐户 的情况必须立法加以禁止。他说：嗣后，应按照乾隆年间定额，永远遵行。每届年终，由阿奇木查明有无私增私换，呈报大臣衙门存案。阿奇木隐匿不报，及各大小阿奇木呈报不实，应归各大臣参办，并将现在各大小城阿奇木以下员名下私充燕齐回户造册呈报，逐细清厘，不准私增私换，令各归本城庄当差，以杜朦混，则交粮回户既多，穷回自免扰累。如有逾额役使燕齐者，准回户指控，该城大臣将该伯克等照枉法赃，从严治罪。按照那彦成的建议，查处伯克违例多占燕齐要制度化。包括四个方面的内容：首先，伯克合法占有燕齐的数量，以乾隆朝定额为准。其次，查核伯克逾额占有燕齐的工作由各城阿奇木伯克负责，每年进行，报驻扎大臣衙门备案。第三，对于阿奇木伯克隐匿不报，或呈报不实行为，由驻扎大臣衙门参办。第四，准许百姓（即“回户”）指控伯克“逾额役使燕齐”。而那彦成当下要做的工作，是将各城大小伯克私充燕齐的情况造册呈报，对照清理。此次那彦成的建议被编纂进回疆则例，该条例卷七“伯克等私役燕齐”中规定：回疆各城阿奇木及伊什罕以下伯克等应设燕齐，均按照乾隆年间定额办给，不得逾额私役，仍于每届年终，由阿奇木伯克 查明有无私增私换，造册呈报大臣衙门存案，如阿奇木伯克不报，及各大小阿奇木伯克等呈报不实，或经回户指控事发，该管大臣那文毅公奏议卷七 七清除积弊，续修四库全书，第 册，第 页。那文毅公奏议卷七 七清除积弊，续修四库全书，第 册，第 页。元史及民族与边疆研究集刊（第四十三辑）将该伯克等照枉法赃，从严治罪。对比可知，该条例源自那彦成的奏请，采纳了他的建议。除那彦成善后时开展的具体工作外，条例包括了那彦成提出的四个方面的要素。（四）阿奇木伯克等地亩不准摊派牛具回疆则例卷七中有“阿奇木伯克等地亩不准摊派牛具”条例，该条例称：回疆各城阿奇木及伊什罕以下伯克等本身田地及歇荒地亩，应用牛具、人工，不准摊派穷回耕种，如有违犯，倘被回户告发，或经该管大臣查出，从重治罪。该条例的出台，也与那彦成主持善后工作时揭露出的天山南路伯克陋习有关。那 彦成向清廷报告中说：各城阿奇木、伊什罕等伯克，得项最优，足敷养赡，又复贪多无厌，其本身地亩应用牛具、人工，均摊派穷回耕种。回疆地亩宽阔，如百亩分三年种艺，所 谓歇二种一，阿奇木等伯克，利其歇地，亦派令回夫自携 牛具耕种，秋收入己。此等贪劣，宜通行申明永禁，俾穷回得以休息。如该伯克等仍敢派拨牛具、回夫，该管大臣查出及回子告发，从重治罪。这一条款针对两种情况：一种是伯克摊派贫穷的民户出耕牛、工具、人工，为自己耕种土地。另一种情况是，伯克指派民户在本应休耕的地亩（所谓“歇二种一”中的“歇地”）上耕种，并占有收获物。俄国人瓦里汗诺夫在报告中记述天山南路地区的情况时曾说：伯克“多年来通过压榨和贿赂手段从人民手中刮了大量资金和财产，他们拥有大量的土地，菜园和数座庭院。他们的土地和菜园无偿地由人耕种，房 舍的修建亦不花费分文”。？前文指出，伯克已由政府拨给数量不等的燕齐为其耕种，且违例多占燕齐的情况屡禁不止，他们还另外摊派其他民户为其耕作，其行为确 如 那 彦成指责的那样“贪多无厌”，无耻之极，立法予以禁绝，理所应当。（五）禁止大小衙门及阿奇木伯克借端苛敛回疆则例卷七有禁止大小衙门及阿奇木伯克借端苛敛，条文内容如下：新疆各回城大小衙门日用所需并各项匠役工价口食，遇有差使，准折马价以及公钦定回疆则例卷七伯克等私役燕齐，叶。钦定回疆则例卷七阿奇木伯克等地亩不准摊派牛具，叶。那文毅公奏议卷七 七清除积弊，续修四库全书，第 册，第 页。乔汗？瓦里汗诺夫著、王嘉琳译喀什噶尔，载魏长洪、何汉民编外国探险家西域 游记，新疆美术摄影出版社，年，第 页。回疆则例农业立法研究私人役使费，一概不准相沿陋习，向阿奇木伯克 勒索供应，阿奇木伯克亦不得假官用之名，妄行摊派克列克里克、色里克钱文，如有改易名目，或因公苛派，暗为巧取，扰累闾阎者，一经查出，抑被告发，无论该管大臣并属下官员，以及阿奇木伯克等，均照枉法赃，严行治罪。该条款涉及天山南路各城官衙“借端苛敛”的陋习，禁止的对象，一是“新疆各回城大小衙门”，二是阿奇木伯克，处罚的行为是大小官衙“向阿奇木伯克勒索供应”，阿奇木伯克则借官用之名，暗为巧取，对当地农村社会造成严重危害。当地农户遭遇任意摊派的问题由来已久。伊犁将军明瑞乾隆三十 年（）奏报的“回部善后事宜”中，就有“格讷坦之私派宜革”和“回人之差役宜均”的条款。？所谓“格纳坦”是一种 准噶尔统治时期的捐税，备差务之用，系 临时摊派，无定额。伯克沿 用这种旧习，侵蚀民户。不过，回疆则例卷七“禁止大小衙门及阿奇木伯克借端苛敛”条款设置，直接源自那彦成善后建议。在那彦成奏报的“各城大小衙门陋规”中将其列 为“西四城第一陋规”，他写道：西四城大小衙门一切日用所需，及各项匠役工价口食，并 来往差使准折马价，及大小衙门各项公私人役使费，所费甚多，阿奇木伯克于所属各回庄回户名下摊派，而阿奇木等借公用之名，多摊苛敛，从中肥己，且阿奇木以下诸人层层剥削，以致每月每户派红钱二十五文，谓之克列克里克，复因克列克里克不敷，又按每户分派色里克，派至色里克，则钱无定数，有多无少。此系西四城第一陋规，应永远革除。如敢改易名目，仍有扰累，既奏明请旨，将各城大臣照枉法赃办理，将阿奇木一并严行治罪。“克列克里克”意为需用，而“色里克”意为摊派，是驻扎大臣衙门和阿奇木伯克衙门借公用之名，摊派给民户 的钱文。钱文按户分摊，并无定数，带给当地民户沉重的 负担。作为一种衙门陋规，那彦成深感其危害极大，提出立法予以禁绝。除这条之外，他还揭露了西四城大小衙门中与此紧密相关的其他陋规。例如，一些民户“图避克列克里克等差徭”，通过贿赂手段，“投充各衙门工匠”，他们承担的年例应纳官粮被免除，但这些“正额钱粮，悉分摊各穷回名下补足”。？再如，一些民户为“避摊派之苦，情愿按名交纳认月钱文”，变成衙门役使身份，“得免差徭，又得免年例额征钱粮”，于是他们“招朋引类，所有亲友亦得假借投充，其本身应纳官粮，及私派各款，仍分摊穷苦无能回众”。由于官员和应役者均有利可图，致使人数大增。那 彦成感慨，“城署添一官役，各庄多一派累”。此类情况还包括各城伯克借年班展觐之名，摊派民户钱物，伯克到任后的一切需用，摊派回庄，等等。钦定回疆则例卷七禁止大小衙门及阿奇木伯克借端苛敛，叶。平定准噶尔方略续编卷三二，乾 隆三十 年 十月甲寅，景印文渊阁四库全书，第册，第页。那文毅公奏议卷七 七清除积弊，续修四库全书，第 册，第 页。那文毅公奏议卷七 七清除积弊，续修四库全书，第 册，第 页。那文毅公奏议卷七 七清除积弊，续修四库全书，第 册，第 页。元史及民族与边疆研究集刊（第四十三辑）伯克借端摊派，不仅加大了当地维吾尔百姓的 负担，而且“借供官之名，恣意诛求”的行为本身还造成了“民知怨官，不知怨 伯克”的后果，社会危害极大。回疆则例纂人相关条例，对伯克盘剥农民的各种违法行为立法予以禁止，十分必要，也非常重要。三、对兵民侵扰农业生产行为的禁令除了对伯克在农业事务中违法行为的惩治条例之外，清朝也制定有禁止满汉兵丁和内地游民侵扰当地村落，保护农业生产的条例。（）禁止营马出青践食禾稼中国古代重视农业生产，许多朝代制定有兵士践踏田禾的禁令。清代亦然，人关前努尔哈赤就曾规定，“凡遇行兵巡幸，军士有践踏田禾者，重者 射之，轻者鞭之”，意在“重农事”。？天山南路地区为绿洲农业区，有大量农田分布。清朝在天山南路地区派驻军队，因而制定政策，禁止军队调动或操演时破坏农田。乾隆二十七年（），喀什噶尔办事尚书永贵在奏报“更换驻防官兵经过回地事宜”中提出：查现在伊犁换班之索伦兵，由穆素尔岭前来 京师之满洲兵，或由朱尔都斯，或由辟展前来，及换班兵丁，回程俱经过回人村庄兵过时，正值禾茂水满之候，应严禁马驼践踏地亩沟渠，并预备船只桥梁等项，已行文各城大臣，妥协办理。派驻在天山南路各地的兵丁在换班过程中，长途行军，经过许多村落、农田，对他们的行动加以约束，特别是“严禁马驼践踏地亩沟渠”，对于保护当地农业生产，维护农民的利益，尤为重要。回疆贝中有禁止官马践踏田禾的规定，卷八营马出青践食禾稼条载：各城营 马牧放出青，不得恃强任意践食禾稼，违者，一经查出，或被回子告发，照例 究 办，并将约束不严之该管官，一并惩处。清代各地驻防营及绿营的军马，有 官圈马和拴养马之别，都备有牧地，依时牧放，以节省饲料费用。所谓“出青”即是官马的牧放制度，各营拴养之马，每年春夏赶赴水草茂盛处牧放，称为“出青”，秋冬回圈，称为“回青”。清代新疆各营 营 马牧放管理也采取同样的方式。道光朝那彦成在揭露“兵民、伯克人等，恃强倚势，任意欺凌”当地民户情况时 指出：“营马出青，系属定例，但只准于水草茂盛之处牧放，不得践食田禾庄稼。向来兵丁恃强，王树枬等纂修、朱玉麒等整理新疆图志卷二四职 官三，上海 古籍出版社，年，上册，第 页。清太宗实录卷六一，崇德七年六月癸卯，清实录第册，第页。平定准噶尔方略续编卷一六，乾 隆二十七年三月丁亥，景印文渊阁四库全书，第册，第 页。钦定回疆则例卷八营 马出青践食禾稼，叶。谢成侠中国养马史，农业出版社，年，第页。回疆则例农业立法研究任意牧马，蹭蹋回田，回子畏惧官马，不敢计较，工本虚 糜，而收成无望，穷回隐忍难堪”。对于此种恶劣行为，“应严行示禁”。他奏请立法严禁：“嗣后营 马出青，不准践食回地田禾，兵丁任意牧放，该营员查出，照律严办，或被回子告发该管官约束不严，一并处治。”这一条款也被编纂进回疆则例，成为营马出青践食禾稼条的来源。（二）禁止兵民强占当地少数民族的园地回疆则例中涉及驻防兵丁侵扰当地村落、破坏农业生产的条款，还有卷八的禁止兵民强占回子园地，对侵占民田的行为立法严禁。该条款规定：各城防兵及游手汉民霸占回子果园瓜地，或成熟之时，有短价强买、转贩渔利者，许该回子等，在阿奇木伯克衙门首告，阿奇木即呈报本城大臣从严 究 办。如系兵丁即依军法从事，若系游手汉民，照凶恶棍徒例治罪。这一条款同样源自那 彦成的奏请。道光九年（）三月，那 彦成在给清廷的报告中说：向来各城防兵及游手汉民，多有霸占回子果园瓜地，以所产获利，或于瓜果、蔬菜成熟之后，短价强买，转贩渔利。回子畏其强悍，不敢声张，实为回庄之害，应严行示禁。嗣后，兵民如有仍前强占强买情事，准回子赴阿奇木衙门首告，阿奇木呈报本城大臣，从严 究 办，查系兵丁，即依军法从事，审系游手汉民，照凶恶棍徒治罪。这个条款防范的行为是“霸占回子果园瓜地，以所产获利”，及“于瓜果蔬菜成熟之后，短价强买，转贩渔利”。条例针对的主体，一是驻防各城的兵士，二是在各城谋生计的内地民人。他们此类行为，严重侵害当地村落中少数民族农户 的利益，恶化兵民关系，恶化民族关系，“为回庄之害”，社会影响极其恶劣，必须立法严禁，否则势必会动摇清朝在当地的统治基础。那彦成揭露出的问题和他的此项建议同样受到清廷的重视，“禁止兵民强占回子园地”也由理藩院编人回疆则例，变成条例。三、结语天山南路地区属于绿洲农业区，自然环境和经济生产方式与清代其他边疆地区存在差异。回疆则例中涉及农业方面的法律条款是清朝管理边疆少数民族地区农业活动的立法成果，在清代边疆民族立法中具有重要的意义。清朝因俗而治，在天山南路地区利用伯克进行农业和农村事务的管理。回疆则例对一些伯克管理农业和农村事务的职权和员额设置作出明确规定，同时也制定条款限制和惩处伯克在农业管理中的诸多违法行为。对伯克管理农业和农村事务的各项规定是那文毅公奏议卷七 七清除积弊，续修四库全书，第 册，第页。钦定回疆则例卷八禁止兵民强占 回子园地，叶。那文毅公奏议卷七 七清除积弊，续修四库全书，第 册，第页。元史及民族与边疆研究集刊（第四十三辑）回疆则例中农业立法的特色和主要内容。清朝制定了适用于天山南路地区的农业政策，又根据发现的问题，不断出台新的法律规章，力图完善农业管理体制。回疆则例中纂人诸多条款，禁止伯克霸占农业资源、操控粮价，禁止兵丁人等破坏农业生产等，惩治各类违法行为，保护下层农民的利益。这些立法体现出清朝对天山南路地区农业和农村事务的重视和切 实管理。清朝力图通过这些立法，惩治腐败，稳定社会，保障农业生产的正常有序进行。回疆则例农业立法未 能解决清代天山南路地区农业政策中存在的赋税不均等弊端。清朝改造并沿用准噶尔统治时期赋税征收旧制，制度本身的不缜密给伯克等徇私舞弊大开方便之门。曾有地方官建议在天山南路地区清查户口，作为均摊差 役的标准，但未被清政府采纳。法规的落实也同样存在问题。以伯克等官员任意 索取摊派为例。这成为清代维吾尔社会中的一大毒瘤，清朝每次调整经济政策都涉及这一问题，回疆则例中编人专项条例，但治理效果不明显。在屡次立法未 能奏效之后，随着清朝后期财政吃 紧，清政府在无可奈何之中，试图将伯克多征百姓的正赋之外的私征合法化，分享其中的部分。？这样的做法当然无异于饮鸠止渴。，：，：，（本文作者为北京师 范大学历史学院教授）清高宗实录卷七五四，乾 隆三十一年二月辛亥，清实录第册，第 页。咸丰十年（）阿克苏办事大臣绵性向清政府建议，将阿奇木伯克对维吾尔百姓加征的私赋合法化，由政府征收，绵性的建议居 然受到清政 府的重视。见清文 宗 实录卷三 三七，咸丰十 年 十二月 己已。清实录第 册，第 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