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非子》孔子“以黍雪桃”新解.pdf

JOURNAL OF NORTHUNIVERSITY OF CHINA(SOCIAL SCIENCE EDITION)(Sum.191)（总第19 1期）2023No.5Vol.39中北大学学（社会科学版）2023年第39 卷第5期文章编号：16 7 3-16 46（2 0 2 3)0 5-0 0 6 3-0 3韩非子孔子“以黍雪桃”新解谭生力，相引梅（山西师范大学文学院，山西太原0 30 0 0 0）摘要：韩非子记有孔子批评“以黍雪桃”的故事。“以黍雪桃”这种处理桃子的方式，相关文献没有明确解释，一般认为是以黍擦拭桃子。我们结合礼记中的“沐稷而醴梁”及相关材料，认为“以黍雪桃”是把黍放在水里浸泡，然后用黍和浸泡的水一起清洗桃子，并非仅仅是用黍擦拭桃子这样简单。关键词：“以黍雪桃”；黍；稷；栗中图分类号：1206.2文献标识码：Adoi:10.3969/j.issn.1673-1646.2023.05.011New Interpreontuicuanein Han FeizTANShengli,XIANGYinmei(School of Chinese Language and Literature,Shanxi Normal University,Taiyuan 030000,China)Abstract:Han Feizi records a story of Confucius criticizing the practice of“clean peaches withmillet.The specific explanation of this method of handling peaches is not explicitly mentioned in relatedliterature,but it is generally believed to involve using millet to wipe the peaches.By combining thepassage“wash the face and hair with the soup of millet and sorghum from the Book of Rites and relevantmaterials,it is believed that“clean peaches with millet refers to soaking the millet in water and using thesoaked millet and water to wash the peaches.It is not simply wiping the peaches with millet as a means ofcleaning.Key words:“clean peaches with millet,broomcorn millet;millet;grain韩非子外储说左下有这样一则故事：孔子御坐于鲁哀公，哀公赐之桃与。哀公日：“请用。”仲尼先饭黍而后碳桃，左右皆掩口而笑。哀公日：“黍者，非饭之也，以雪桃也。”仲尼对日：“丘知之矣。夫黍者五谷之长也，祭先王为上盛。果有六，而桃为下，祭先王不得入庙。丘之闻也，君子以雪贵，不闻以贵雪贱。今以五谷之长雪果之下，是以上雪下也。丘以为妨义，故不敢以先于宗庙之盛也。1J46该则故事，又见于孔子家语：孔子侍坐于哀公，赐之桃与黍爲。哀公日：“请食。”孔子先食黍而后食桃，左右皆掩口而笑。公日：“黍者所以雪桃，非为食之也。”孔子对日：“丘知之。然夫黍者，五谷之长，郊礼宗庙以为上盛。果有六属而桃为下，祭祀不用，不登郊庙。丘闻之：君子以贱雪贵，不闻以贵雪贱。今以五谷之长雪果之下者，是从上雪下。臣以为妨于教，害于义，故不敢。2 12 18从上述引文来看，韩非子外储说左下和孔子家语子路初见第十九关于“以黍雪桃”的故事记述较为相似，只是在具体描述方面有一些差异。邬可晶怀疑家语此章袭用韩非子而有所增改。32 0“以黍雪桃”，该如何理解？黍是我国古代一种重要的粮食作物，文献中往往黍稷并称，例如：“王事靡，不能稷黍，父母何恬。”（诗经羽)“乃不畏戎毒于远迩，惰农自安，不昏作劳，不服田亩，越其罔有黍稷。”尚书盘庚上)学界一般认为，雪在这里用作动词，擦拭意。2 12 48 雪这一意义，也可以从相关文献异文看出。例如：“公刷涕而顾晏子日。”（晏子春秋内篇谏上类似记收稿日期：2 0 2 3-0 4-2 7基金项目：国家社会科学基金一般项目：楚系形近字与同形字考辩（18 BYY137）；2 0 18 年度国家社会科学基金重大项自：楚文字综合整理与楚文字学的构建（18 ZDA304）；山西省教学改革创新项自：新师范背景下汉语言文学专业学生汉字数学能力强化策略及实施路径（J20220489）作者简介：谭生（19 8 1一），男，副教授，硕士生导师，从事专业：汉字学、古文字及出土文献。2023年第5期社会科学版中北大学学报64载，又见于“公雪涕而顾晏子日”。（列子力命）“刷”“雪”异文，都是指擦拭眼泪的动作。“以黍雪桃”，意为用黍擦拭桃子。从上述文献记载来看，“以黍雪桃”这种处理桃子的方式当时流行于贵族社会，黍在这里是用来擦拭桃子的，不是吃的。所以，当孔子做出“先食黍而后食桃”的举动后，“左右皆掩口而笑”。但是，仔细回味“以黍雪桃”，却有值得深思之处。按照生活常识来看，仅仅以黍擦拭桃子，恐怕桃毛是处理不干净的，并且可能会导致桃毛纷飞。因此，这种处理方式怎么可能流行于贵族社会？我们认为，要想真正理解“以黍雪桃”，可结合礼记玉藻中的“沐稷而醴梁”来思考。关于礼记玉藻“沐稷而梁”的解释，孔颖达日：“沐，沐发也。醴，洗面也。用稷梁之汤汁洗面沐发，并须滑故也。417 8 7“沐稷而髓梁”，即“稷梁之汤汁洗面沐发”。文献中，用来沐浴的淘米水又叫“潘”，例如：齐简公之在鲁也，阙止有宠焉。及即位，使为政。陈成子惮之，骤顾诸朝。诸御鞅言于公日：“陈、阙不可并也，君其择焉。”弗听。子我夕。陈逆杀人，逢之。遂执以入。执逆至朝。陈氏方睦，使疾而遗之潘沐，备酒肉焉。飨守囚者，醉而杀之而逃。子我盟诸陈于陈宗。左传哀公十四年杜预注：“使诈病，因内（纳)潘沐，并得内酒肉。潘，米汁可以沐头。”516 8 3“潘”又见于礼记内则，例如：五日则燈汤请浴，三日具沐。其间面垢，焊潘请磺。礼记内则 6 8 36潘，米澜也。6 J36澜，即淘米水。广雅释器：“、潘，澜也。”活人用淘米水洗脸、沐浴，人死之后举行葬礼前也要用淘米水沐浴。对此，礼记大丧记有详细的记载：管人汲，授御者。御者差沐于堂上。君沐梁，大夫沐稷，士沐梁。甸人为于西墙下，陶人出重高。管人受沐，乃煮之。甸人取所彻庙之西北罪薪，用之。管人授御者沐，乃沐。沐用瓦盘，拒用巾，如它日。小臣爪手剪须，灌弃于坎。11从上述材料来看，馆人打水，交给御者，然后御者要“差沐”。郑玄认为：“差，浙也，浙饭米取其潘以为沐也。411从“君沐梁，大夫沐稷，士沐梁 来看，不同等级的人，所用的粮食也不一样。同时，有专人砌灶，用专门的容器和专门的柴草烧浙米水。浙米水烧好之后，由专门人员为死者进行沐浴。从相关文献来看，古人不仅用淘米水洗脸、沐浴，也用来洗衣服，例如：水浒传第九回“但有衣服，便拿来家里浆洗缝补。”淘米水无论是用来沐浴，还是用来洗衣服都是利用其偏碱的属性。古人除了用淘米水外，有时也用草木灰，例如：礼传内则记载：“冠带垢，和灰清漱；衣裳垢，和灰清瀚。”原理和淘米水洗衣一样，都是因为泡水后呈碱性去污。此外，一些粮食作物用途较为广泛，例如：中医认为栗有一定的药用价值，具有滋阴补阳、保护皮肤、推迟衰老等功效。7因此，考虑到“沐稷而醴梁”及相关古代社会生活史，我们认为“以黍雪桃”，并非是以黍擦拭桃子这么简单。雪字较早见于甲骨资料，从雨彗声。雪是洁白无瑕的，用雪擦拭东西自然可以表示洗得彻底、透彻。因此，雪有“擦拭”意，例如：“吴起雪泣而应之。”（吕氏春秋观表)雪是固体，融化后变成液体水，因此雪又可以含有“洗涤”之意。例如：“老聘日汝齐戒，疏渝而心，澡雪而精神，.击而知。”（庄子外篇知北游）联系到现实生活清洗桃子的过程来看，当时贵族社会“以黍雪桃”绝不可能仅仅是用黍擦拭桃子这么简单。王先慎认为，此处雪是洗的意思，但是没有做出进一步说明。8 12 9 9 我们可以合理推测一下，先秦贵族应该是把黍放在水里浸泡，这样一方面可以用浸泡过的黍擦拭桃毛，从而不会导致桃毛纷飞；另一方面可以用浸泡过黍的水清洗桃子上面的污垢。经过这两个步骤，桃子就可以得到很好的处理。传世文献中，、豆经常共现。在古代食器组合排列中，、豆一起出现。例如：“丁丑，楚子入享于郑，九献，庭实旅百，加豆六品。”左传公二十二年学界一般认为，是祭祀时候用来盛干食品的竹器，豆是盛放流质的容器。“馈食之，其实枣、栗、桃、干榛、榛实。”（周礼天官家宰人盛桃的容器，正是。从考古实物来看，豆里面有“粟米的残余。10 1我们可以推测，当时贵族社会用盛放桃子，食用时放在豆或者类似盛流汁容器中，一边用泡水的黍米擦拭一边用黍米水冲洗桃子。韩非子外储说左下和孔子家语子路初见第十九故事记述时只强调“以黍雪桃”，而忽略其它，这是由于叙述手法的需要。刘知几说：“夫国史之美者，以叙事为工；而叙事之工者，以简要为主。简之时义大矣哉。”11152故事叙述过程中，往往会选择重点描述而忽略其他。从孔子反对“以黍雪桃”的故事来看，重点强调黍的地位和当时的文化信仰。因此，在叙述故事时上接第6 2 页）（总第19 1期）65韩非子孔子“以黍雪桃”新解（谭生力等）只重点强调了“黍”。孔子批评“以黍雪桃”的故事发生于鲁哀公时期，这个时期正是周王室实力衰弱，诸侯群雄纷争的时代，也是一个礼乐崩坏的时代。在这个历史时期，周代的饮食制度自然也遭到破坏。9 因此，孔子批评“以黍雪桃”，实际上是针对当时贵族社会铺张浪费现象的一种抵制，而这也与孔子一贯主张的饮食观相一致，即把礼教思想和饮食实践融为一体。,12105,13参考文献1高华平，王齐洲，张三夕韩非子译注 M北京：中华书局，2 0 10.2 高志忠，王国轩，王秀梅孔子家语译注 M北京：中华书局，2 0 11.3邬可晶.孔子家语成书考M.上海：中西书局，2015.4孙希旦礼记集解（全3册)M.北京：中华书局，4陈丽空间M.北京：外语教学与研究出版社，2020.5 Lefebvre H.The Production of SpaceM.DonaldNicholson Smith,Trans.Oxford:Blackwell Publish-ersLtd,1991.6 Gelfant B.Houseman.The American City NovelM.Norman:University of Oklahoma Press,1954.7 W i l l i a m s R.T h e C o u n t r y a n d t h e C i t y M .Ne wYork:Oxford University Press,1975.8 Marcuse,P.Searching for the Just City:Debates inUrban Theory and Practice(lst Edition)M.NewYork:Routledge,2009.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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