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襄北方言词汇例析
襄阳纪委程元银
本文所称的襄北指的是襄阳市的“三北”地区。“三北”者,原襄阳、枣阳、光华三县之北之谓也。此“三北”也是湖北的北部,全是农村地区,紧邻河南,地域文化有着浓郁的河南味儿。特别在方言土语方面,襄北与河南简直就是一家了。
本文选择襄北方言中几个“脏”字和称呼方面的词语予以剖析,以求教于大方。文字中所说的襄北,其实有时候也是指的整个襄阳市。
一、“脏”字词语“球”
襄北方言中有个非常特殊的字——“球”,这个“球”字不登大雅之堂,不是文明用语,或者说就是不文明的语言。但是德国哲学家黑格尔有言:“凡是存在的就都是合理的。”“球”字虽然“丑陋”,但它既然存在着,那它就有存在的道理,我们也有必要对“球”字有较多的了解。
需要特别说明的是,“球”字及下文提到的几个“脏”字不是什么文化遗产,而是历史上遗留下来的糟粕。
“球”字有时候也写作“毬”,其实它就应该写作“毬”。因为“毬”字更“丑陋”,所以用“球”字替代。说“球”是个字,然而它更是一个词,是个单音词,有比较完整的意义。
“球”字在全国很多地方都有人使用,特别是在北方。在贾平凹的《秦腔》里,人物的对白夹杂着大量的“毬”字,大抵都是人们在不高兴时候的用语。这种用语在许多方言区里也都存在。
在襄北方言中,“球”字共有六个义项。一是指的男性生殖器,这个字有时候直接写作“毬”。这应该是它的本义。这个义项,一般的字典词典都有收录。在不少方言里都把“毬”字挂在嘴边上,动辄脱口而出,这可能是源于古老的“生殖崇拜”习俗。
二是骂人的话,襄北人称其为“带把子”。如混球蛋、滚球蛋等等,都是方言里的詈词。小孩子们听到带有“球”字的话,会认为说话的那个人在“耍流氓”(文雅的说法是“爆粗口”)。
三是开玩笑的话,并且作为污言秽语使用。襄北有些人“流氓成性”,开起玩笑来句句离不开“球”字。特别是一些荤段子,简直就是“球”字的集合。
四是指一些低档次的人、事、物,并且含有贬义,如没球啥事儿、小混球、胡球轮……喝酒时用的酒杯,要是太小的话,就被称为三“球”杯,即斟(酒)一下满“球”了,晃一下洒“球”了,喝一下完“球”了。还有三“球”碗、三“球”堰(塘)等等。
五是作为没有实际意义的语词的后缀。作为语词的后缀,“球”字一般和助词“了”放在一起使用,诸如热“球”了,累“球”了,没“球”事儿,坏“球”得很,打“球”了一架,把衣服戳破“球”了等等。
六是指称一些特殊人员,略含贬义。如称做错事的人或者愚蠢的人为“二球”,讥讽讨人嫌的能人为“能球”(或“能豆”)。
和“球”对应的词,包括近义和反义的,有蛋、头、屁股等等。在襄北方言中,这些字也多是些污秽不堪的语词。
襄北人使用“球”字,其实也有很多禁忌的。一是很少见诸文字,或者说文字上不得使用;二是学校教育方面不能使用,不让受教育者学这些脏东西;三是庄严的场合不可使用,如开会、祭祀、拜神、婚丧嫁娶大事等;四是对小孩子不许使用,不污染他们幼小的心灵;五是晚辈对长辈不宜使用,用了就是不尊重;六是对女性不便使用。
在日常生活和工作中,大致有三种人基本上不说“球”字。他们一是文人,因为文人一向清高,说了脏字就会斯文扫地。二是女人,她们羞于启齿。三是官人即现在的公务员,他们注意个人形象,不把自己混同于普通的老百姓。
但是任何事物都有相反相成的情形。在特定场合,或者说在限定范围,有时候巧妙地说一些带“球”字的话,也能适当融洽感情,缓和气氛,拉近距离。不过,上面所说的“特定场合”、“限定范围”、“有时候”、“适当”等,都是加了严格限制的。
“球”字因为有开玩笑的意味,所以在民间生发了不少笑话。在襄北的古驿黄渠河一带就流传有一些“球”字的幽默故事。其一:据说有个穷人和一个地主是一对好朋友,他们在同年同月同日各出生了一个男孩,于是请同一个教书先生为孩子取名字。先生的观念是“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儿会打洞”,他认为地主的儿子将来肯定出人头地,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于是取名“头儿”;穷人的孩子不会有出息,是个“球痞”,便给他取名“球儿”(被人瞧不起的低档次名儿)。这“头儿”和“球儿”从小就是好伙伴。10岁那年两人一起在一条小河中游泳,“球儿”不慎溺水身亡。又10年后“头儿”结婚时,地主请穷人来喝喜酒。穷人吃喝完毕后对着地主大哭起来。地主问他哭什么,穷人说:“看见你的头,就想起了我的球,我的球要是不死,就和你的头一般大。”这个穷人骂地主的玩笑话,多少年来一直蜚声襄北一带。其二:某体育老师让六年级学生造句,给定4个体育用品足球、篮球、排球和水球,要求用这4个词语合造一个句子。某同学是这样造句的:“我的鼻子足球了,我篮球得上医院看病,因为要排球很长的队,而那些医生的本事又水球得很。”
“球”字不管在什么时代什么地方都被称为脏字,都被人们瞧不起,都会受到谴责。“球”字和我们襄阳历史文化名城的称呼格格不入,和我们正在建设的“文化襄阳”的行动也是背道而驰。所以不管你是什么身份,也不管你在什么情况下,都应该禁绝此类不文明的语言、不干净的话语。
二、“脏”字词语“蛋”
襄北方言中的“蛋”字,也是一个很“脏”的字眼。
在襄北方言中,“蛋”字也有多个义项。一是“蛋”字的本义是指鸟、龟、蛇等动物所生的带有硬壳的卵,如鸡蛋、蛇蛋、蛋白、蛋黄等。二是在襄北人的脏话中,“蛋”字的主要意义指的是男人的睾丸,或者叫阴囊。由此可见它“脏”的程度。三是“蛋”字常用作骂人的话,如扯蛋(扯淡)、混蛋、操蛋、王八蛋等等。四是“蛋”字多为开玩笑的话,并且多和“球”字一起出现,如扯球蛋、球球蛋蛋、球疼蛋痒等。五是“蛋”字借指一些低档次的人、事、物,并且含有贬义,如蛋疼、蛋球、小蛋蛋儿、蛋球二百年等。
时下网络词语中流行一个词叫“蛋疼”,也是贬义的。它指的是因为太过无聊而做出的种种不合常理的事情,也代指无聊的状态,如“闲的蛋疼”。
三、“脏”字词语“屁”
“屁”字在襄北方言中也是一个脏字,只是脏的程度较前面两个字稍轻。
众所周知,屁是从肛门排出的臭气。我们吃的食物有些未被分解,它们包含纤维和糖类,就成为大肠菌的食物。大肠菌“饱餐”后就会排气,这些气体在体内累积,造成一股气压,当压力太大时就会放屁了。
因为由人体排出的屁本身是臭的,是人们所厌恶的,所以在汉语词汇中,屁被当作贬义词使用,如放屁、屁事、屁话、小屁钱、狗臭屁、拍马屁、狗屁不通、屁钱不值、屁滚尿流等等。这些词语都是贬义,多用于憎恶的对象,用于反派人物。由此看来,使用“屁”字就是脏话,就是骂人了。
襄北方言中的“屁”字还指代“小”字,如屁大的事儿、小屁孩儿、吓得屁都不敢放一个等等。
人们常说的“屁话”,其实是个詈词,指的是毫无价值或荒谬绝伦的话。“屁话”的另一个解释是关于屁的笑话。在襄北民间,有不少关于屁的笑话: 原襄阳县(后为襄阳区,再为襄州区)有一张姓农民,“文革”期间生一儿子。当时正值全国开展“革命大批判”活动,有口号曰“大批促大干”、“大批判带来大变化”等等。紧跟形势的老张便给儿子取名张大批。张大批成人后做事发泡,喜欢吹牛,为人信誉不太好,同村的人就喊他张大屁。后来张大批靠养鸡致富,在当地小有名气。于是有人做了4句似通非通的顺口溜送给张大批:“中共中央农业局,湖北省委襄阳区,太平店镇在养鸡,专职鸡长张大屁(批)。”
四、“脏”字词语“尻”
襄北方言中还有一个脏字“尻”。这个“尻”字有四个义项,一是“尻”的本义是屁股,或者说脊骨的末端叫做尻骨(坐骨)。二是尻还是一种性行为。三是骂人的话,那言辞不堪入耳。
第四个义项,就是襄北方言借用“尻”字语音组成了一些词语,如尻了、尻死、尻球了等等。有不少人认为这是骂人的话,其实不然。“尻了”对应普通话就是“糟了”、“坏事了”的意思,“尻死了”就是“糟糕透了”,“尻球了”就是“完了”“坏了”等等。虽然如此,这些话仍然是不文明语言,遭人鄙薄受人谴责,早晚要被淘汰的。
襄北方言中还有一个词是“尻对”、“尻对人”,它们有时候又被称为“确对”,其意思是“挤兑”是“害人”。
五、称呼用语“nva”
对女性的称呼,襄北及周边的人喜欢用一“nva”(女娃两个字反切或者说是合音)字,有什么“nva”子、“nva”娃儿、大“nva”子、二“nva”娃儿、老二“nva”、老张“nva”、小木“nva”等等。对应普通话,这“nva”子应该就是女人的意思。在外地人看来,“nva”字显得很土。这“nva”子和对应的千金小姐,简直就是天壤之别啊!但是当地人喜欢这种土腥味儿,认为叫起来亲热亲切,有从小对孩子娇惯的意味。有的同一个村子里,有很多叫“小nva娃儿”的。更有甚者,一些男性也被父母取名为“nva”娃儿、“nva”子的。
在襄北,一家有几个女儿,被称为是有几个“nva娃儿”。男人长大后娶媳妇,被称为是接(娶)“nva子”。
六、称呼用语“木子”
在原襄阳县北部地区,人名中叫“木子”的特别多,如老木、小木、木木、老木子、小木子、大木子、二木子、三木子、老木娃、老木娃儿、老木脸、老木墩、老木“nva”等。“木子”多用于人们的小名或者绰号,但是也有用于大号的,甚至后来进了身份证。比如有个1954年出生的女性,其身份证就登记有她的名讳——朱荣木。
“木”同“母”,所以叫“木子”的多数是女性,小部分是男人。在汉语词汇中,“木”字有时候稍含贬义,有蠢、笨、憨厚的意味,如木纳、木然、木呆、木鸡、木头、木木、木偶、麻木、呆若木鸡、木木樗樗等。襄北的一些叫“木子”的,还有体态发胖、做事泼辣、为人厚道的特点。如果说某人长得“木木的”,就是说他像个胖墩,或者有些笨拙。襄北人取名也有反其道而用之的意念,希望孩子聪明机灵却偏要取个木呆的“木子”做名字,或者本是个男孩却偏要用女孩的名字“木nva”等等。
七、称呼用语“老”“娃”“子”
在襄北的一些村落,人们称呼他人时喜欢在名字前加一“老”字,哪怕是几岁的孩童,也是老这、老那的。就是父亲称呼儿子、奶奶呼叫孙女,也是“老”字长“老”字短的。
襄北人还有一个习惯称呼是在名字后边加一“娃”字或“娃儿”,任你是四五十岁甚至六七十岁的中老年人,也是军娃儿、海娃儿地叫。
第三个习惯是在名字后边加“子”,并且“子”的前面还有一个字,这样一个俗名叫变成3个字或者4个字了。比如大黑子、二憨子、刘别子、兵娃子、孝巴子、套包子、老兴娃子、老六蛋子等等。在黄渠河的乔庄,有个大名叫乔兴造的,其小名或者俗名就有很多不同的叫法,如造娃、造娃儿、老造娃儿(也有人叫过他小造娃儿)、造娃子、老造娃子、造巴、老造巴、造巴子、老造巴子……
叫“老”不是年纪大,叫“娃儿”也不是年纪小。还有更典型的是叫“老×娃儿”的。这些称呼同南方的一些省份,习惯在名字前加一“阿”字一样。它们犹如汉语构词中的前、后缀,没有实际意义。如“老兵娃儿”4个字,只有“兵”是名字,其他3个字是前缀和后缀。称呼上加前缀、后缀,有一种乡土味,叫起来显得亲切一些、近乎一点儿。
八、对父辈的称呼用语
改革开放前,襄阳县北部地区的村民称呼父母不是叫爸爸妈妈,或者说很少称呼爸爸妈妈的,而是使用其他词语。作为家中老大,其子女称其为“伯”,其妻子被子女称为“娘”,但是这个“娘”在普通话中不读第二声,而是读第一声。老大以下,其子女称父亲为“父”,但是这个“父”不读第三声,而是读第一声。“父”的妻子被子女称为妈。弟兄中最小的,其子女称父亲为“老儿”,“老儿”的妻子被子女称为“婶儿”。对父辈中年龄小于自己父亲的男性,也有个别被称为“爹”的。
其实不仅亲生子女这样称呼父母,而且堂兄弟姐妹也用同样的称呼称自己的父辈。非堂兄弟姐妹,甚至非同姓村民,对大于自己一辈的人,也是这样称呼。
九、称呼子女的用语
父母对他人说自己的子女,在襄北一带有独特的称呼。称呼儿子,只用一个字——儿;或者是打个比方,说是“和尚”、“和尚头”。称呼女儿,也只用一个儿话音的字——女儿(nvr),而不是女儿(nver),也不会像南方人那样称为“姑娘”。再就是如前文所说,称为“nva”娃儿、“nva”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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