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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欧构建全球发展伙伴关系的挑战与前景张敏（中国社会科学院 欧洲研究所，北京 100732）摘要：受意识形态、价值观外交和美国因素等多重因素影响，当前中欧关系走向正在发生变化。习近平主席提出的“全球发展倡议”恰逢其时，为中欧关系稳定发展提供新思路。文章认为，基于这一倡议，中欧可以在多个层面发展和建立伙伴关系。深化中欧各领域务实合作，从发展角度构建文明伙伴关系，有助于中欧互学互鉴、普惠包容；坚持联合国宪章原则，构建中欧全球治理伙伴关系；与中国“双循环”相对接，探索中欧两大市场合作共赢新模式；构建中欧全面创新合作伙伴关系，落实创新发展理念；构建中欧战略深度对接关系，从而有效落实“全球发展倡议”的核心要义。关键词：中欧关系；全球发展倡议；中欧战略对接；发展伙伴关系中图分类号：D814.1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002-3291（2023）03-0131-09当今世界百年变局叠加世纪疫情，在俄乌冲突等国际新形势下，世界各国的社会经济发展困境日益凸显，世界格局面临新调整、全球治理面临新挑战。在新冠病毒肺炎疫情最为严重时期，停工停产、交通运力不足等造成的供应链、产业链等严重短缺，各国经济普遍下滑、陷入衰退，并叠加高失业和新贫困等多重社会问题。因此，当前及今后时期推动全球社会经济发展成为世界各国应亟待考虑的重大现实问题。2021年9月21日，中国国家主席习近平在第76届联大一般性辩论大会上提出的“全球发展倡议”正在成为破解世界发展新难题、推动构建全球发展伙伴关系的重要引领。“全球发展倡议”重点从六个方面着力构建全球发展伙伴关系：“一是坚持发展优先；二是坚持以人民为中心；三是坚持普惠包容；四是坚持创新驱动；五是坚持人与自然和谐共生；六是坚持行动导向”。这是继2013年“一带一路”倡议提出以来，中国在推动全球发展方面提出的又一个重大举措。国内有学者认为，“全球发展倡议 顺应和平与发展的时代主题，直面当今世界发展面临的突出问题，反映了世界各国人民促发展、谋幸福的强烈愿望，是全球发展理论的重要创新，为各国聚焦发展、团结发展、共同发展提供了行动指南、注入了思想动力”。深入阐释和系统研究这一倡议，对于重塑后疫情时代的国际发展新格局和构建中欧全球发展伙伴关系，具有积极的现实意义。收稿日期：2022-12-05作者信息：张敏，中国社会科学院西班牙研究中心主任、欧洲研究所首席研究员，从事欧洲大国与次区域等相关问题的研究。2021年9月21日，中国国家主席习近平在第76届联大一般性辩论大会上首次提出“全球发展倡议”。中国政府网：“坚定信心、共克时艰，共建更加美好的世界在第七十六届联合国大会一般性辩论上的讲话”，http:/ of Liaoning University（Philosophy and Social Sciences）第 51 卷第 3 期2023 年 5 月Vol.51No.3May.2023国际经济与政治辽宁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23 年一、中欧合作是推动全球发展的重要力量在复杂多变的国际新形势下，中欧关系的稳定发展不仅有利于中欧各领域的务实合作，更有利于世界经济的长期稳定增长和国际社会的可持续发展。然而，当前新冠疫情仍在反复延宕，世界各国经济复苏之路艰难前行，乌克兰危机的突发和持续僵持，这些因素对中欧关系的行稳致远产生了不利影响。为了落实“全球发展倡议”、及时把握中欧关系发展走向，创造深化中欧务实合作新契机，2022 年 4 月 1 日中欧领导人重启峰会，国家主席习近平与欧洲理事会主席夏尔米歇尔（CharlesMichel）、欧盟委员会主席乌尔苏拉 冯德莱恩（Ursula von der Leyen）视频会晤时，他再次强调中欧合作的世界意义和价值所在：“打造中欧和平、增长、改革、文明四大伙伴关系，建设更具全球影响力的中欧全面战略伙伴关系，中方的这一愿景至今未改变，在当前形势下更有现实意义。中欧作为全球两大力量、两大市场、两大文明，应该就中欧关系和事关全球和平与发展的重大问题加强沟通，发挥建设性作用，为动荡的世界局势提供一些稳定因素。一个稳定的中欧关系，对世界的和平稳定发展至关重要”。（一）中欧合作的强劲韧性和活力推动了全球经济平稳增长在“全球发展倡议”的六大目标中，坚持发展优先是首要任务和第一优先目标。新冠疫情发生以来，中欧关系在挑战中实现新发展，中欧合作在困难中取得新成果。新冠疫情等不确定因素未能从根本上削弱中欧合作的活力和韧性。事实证明，中欧有着广泛的共同利益和深厚的合作基础，中欧合作的基本面始终保持稳定、充满活力和韧性，正在引领世界经济走向稳定增长。第一，中欧双边贸易保持增长势头，成为世界经济的“稳定器”和“增长锚”。2021年全球新冠疫情持续反复、世界经济复苏因此放缓，中欧双边贸易规模却呈现出快速增长的态势。中国海关总署的统计数据显示，以美元计算，2021年中国与欧盟进出口总值达8281.1亿美元，比上年增长27.5%。中国仍是欧盟第一大贸易伙伴，欧盟被东盟超越，降为中国的第二大贸易伙伴，中国和欧盟在多个领域仍然保持着良好的合作态势。双边贸易额的增长充分说明中欧经济结构、产业结构之间的相互嵌合和优势互补性，中欧产业链、供应链之间形成上下融合、互为衔接、互为补充，这种良好的合作态势有利于发挥中欧合作的集合优势，助推世界各国尽快摆脱经济衰退行情。2022年前两个月，“中国与欧盟的双边贸易额达1371.6亿美元，同比增长14.8%，比同期中国与东盟的贸易额高出5.7亿美元。欧盟反超东盟，在2022年前两个月再次成为中国第一大贸易伙伴”。中欧经贸合作底子厚、规模大、韧性强，双方依然是彼此互为机遇的重要合作伙伴，这一判断仍具说服力。第二，中欧全面投资协定 尽管仍在搁置中，中欧相互投资呈现增长势头。中欧全面投资协定（Comprehensive Agreement on Investment，CAI）谈判已于2020年12月30日如期完成，但欧盟以保护欧洲大市场为借口，人为搁置，至今未能如期实施。但从中欧投资实际情况看，双向投资依然保持稳定向上发展态势。根据商务部统计，截至2020年末，中国对欧盟投资存量为830.2亿美元。2021年，中新华社：“习近平：中欧应为动荡的世界局势提供稳定因素”，http:/ 凸显活力韧力与潜力”，2022年1月19日，http:/ 3 期张敏：中欧构建全球发展伙伴关系的挑战与前景欧双向投资突破2000亿美元大关。截至2022年4月，中欧双向投资规模累计超过2700亿美元，在疫苗研发、新能源、电动汽车、物流、金融等领域投资合作十分活跃。近年来多项调查报告显示，欧洲企业对华投资依然持有信心。中国欧盟商会的 商业信心调查2020指出，受中国巨大的销售市场和越来越有利于研究和创新的经济环境所吸引，欧洲公司在华投资热情不减。该商会 商业信心调查2021 报告显示，60%受访企业计划于2021年扩大在华业务，较2020上升近10个百分点。四分之一的企业表示正在或即将加强在华供应链建设，约一半的受访企业表示他们在中国的利润率高于全球平均水平，这一比例远高于2020年的数据。在新冠疫情仍持续蔓延、世界经济陷入严重衰退的背景下，这些报告数据充分体现了中欧经贸合作的强劲韧性、旺盛活力和光明前景。第三，“一带一路”倡议下中欧互联互通取得成效，中欧班列为中欧经贸和双向投资提供运输保障。中欧班列成为中欧合作的重要标志和国际运输的新动脉，促进了中欧之间货物和服务的跨境流动，为欧洲国家复工复产以及产业链、供应链的正常运转提供了必要的物资保障。疫情暴发及持续蔓延，海运、空运、公路口岸等出现运力严重受阻或不足等问题，物流大量向铁路运输转移，中欧班列运输市场订单出现逆势大幅增长。2021年面对新冠肺炎疫情的严重冲击，中欧班列“逆势而上”，全年开行量达15183列，同比增长22%。与此同时，推动形成陆海联通、多向扩展、高效通达的中欧班列境外通道网络格局，探索开辟了横跨里海和波罗的海，途经乌克兰、芬兰等多个国家的中欧班列新路线，2021年中欧班列共有78条运行线，通达欧洲23个国家的180个城市，较2020年增加2个国家和88个城市，通达城市数量增长了96%。中欧班列恰如疫情中推动世界发展的“生命通道”和“命运纽带”。（二）绿色数字伙伴关系正在成为中欧合作的新亮点和新引擎中欧合作领域持续扩大，新的合作亮点是“绿色化、数字化”。2020年9月14日，“中欧领导人决定建立中欧环境与气候高层对话和中欧数字领域高层对话，打造中欧绿色伙伴、中欧数字合作伙伴”。以绿色化和数字化引领的中欧合作双转型拓展了中欧经贸的合作空间。在绿色领域，中欧双方的绿色发展理念高度契合，2019年欧盟提出了未来十年发展战略“欧洲绿色新政”，其中首次明确提出在2050年欧盟将成为世界上首个碳中和区域。中国积极参与全球绿色治理，践行绿色低碳发展理念，持续推进中欧绿色市场的发展，2020年9月中国提出了在2060年实现碳中和的愿景。中欧深化绿色伙伴关系，将为中欧企业参与双方绿色经济发展提供机遇，推动中欧在新能源、碳市场、碳定价、绿色金融和全球生物多样性框架内的务实合作。中欧双方的数字经济发展正在提速，进一步带动传统产业数字化转型。“2020年中国数字经济规模位居世界第二，逼近5.4万亿美元，仅落后于美国，从增速看中国数字经济同比增长9.6%，已高居全球第一”。欧盟在包括制造业在内的产业万喆:以稳定的中欧关系应对动荡的世界，光明日报 2022年4月5日03版。EuropeanChamber:“EuropeanBusinessinChina，BusinessConfidenceSurvey，2020”，https:/europeanchamber.oss-cn- 中欧班列发展报告（2021）有关情况”，https:/ 2021年10月5日，https:/ 年数字化、通信基础设施建设、半导体、云计算、人工智能、物联网和网络安全等领域发布了一系列的数字化行动计划。（三）中欧科技合作共同提升国际竞争力中欧开展技术合作是提升中欧国际科技竞争力的重要途径。与美、日相比，中国与欧洲的科技合作更具战略价值。中欧科技合作是中欧全面战略伙伴关系中的核心内容，欧盟是中国引进技术的主要来源地。“中欧关系日益紧密，围绕着科技创新领域的合作趋于多元化、创新化和前瞻化。中欧加强科技创新合作呈现新亮点和新趋势：中国与欧盟科技创新合作里程碑及中欧在 地平线2020计划 上的协调合作新机制；中英科技关系发展及创新共同发布 中英科技创新合作战略。中国与瑞士确立创新战略伙伴关系，开创东西方大国与小国创新合作的新典范。这些特点代表着中国与欧洲科技创新合作的新方向，为 中欧全面战略伙伴关系 提升至 全面创新战略伙伴关系 奠定基础”。中欧联合科研资助机制建立于2015年，中欧双方在第十七次领导人会晤期间正式提出，“为共同关心的研究和创新项目建立联合资助机制，促进和指导中欧相互参与对方科研创新资助计划。”当年10月，中国科技部与欧盟科研创新总司就落实这一要求、建立科研与创新联合资助机制达成共识，形成了联合资助机制的指导原则，就联合资助机制下共同征集中欧政府间科技合作联合研究项目的方式、领域、资助额度等达成一致意见。前一轮资助协议（20182020年）为双方科研人员开展联合研究与交流提供了有力支撑，合作成果丰硕。2022年4月26日，中国科技部与欧盟委员会通过外交渠道以书面交换的形式签署了新一轮中欧联合科研资助协议。中欧双方将于2021年至2024年聚焦农业、食品和生物技术（FAB）及气候变化与生物多样性（CCB）等领域，联合资助中欧大学、研究院所和企业开展务实研发项目合作，携手应对气候变化等全球性挑战，为推动实现碳中和与绿色低碳发展提供科技解决方案。二、百年变局与世纪疫情叠加下的中欧关系新困境（一）中欧关系从合作竞争转向制度性对手在相互依赖日益加深的世界中，国与国之间的关系，尤其是世界主要国家之间的关系发展并非总是固定不变、一帆风顺的。1975年中国与欧盟正式建立外交关系以来，中欧关系在国际形势风云变幻中不断经受考验，在跌宕起伏中探索合作新机制与新模式。迄今为止，中欧关系发展中的阶段性特点是：第一，在求同存异、尊重各自制度的共识基础上，中国与欧盟关系实现了三次跨越。1998年中国与欧盟建立 面向21世纪的长期稳定的建设性伙伴关系，2001年中欧关系发展为全面伙伴关系，2003年上升为全面战略伙伴关系，英法德等欧洲主要大国均在2004年对华关系进行了这一新定位。全面战略伙伴关系带动中欧关系宽领域、多层次、全方位的合作与发展。经贸、科技、政治、人文等多支柱关系的建立，“中欧关系呈现出中国与欧盟、欧盟成员国、欧盟次区域三层架构和互动模式”；第二，张敏：中欧科技创新合作的新亮点与新趋势，参见黄平、周弘、程卫东主编：欧洲蓝皮书：欧洲发展报告（20172018），北京：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18年7月，第282-293页。张敏：“中欧科技创新合作新亮点”，https:/ 面向世纪的长期稳定的建设性伙伴关系，http:/ 2019年第6期。周弘、金玲：中欧关系70 年:多领域伙伴关系的发展，欧洲研究 2019年第5期。134第 3 期张敏：中欧构建全球发展伙伴关系的挑战与前景中欧关系日益紧密发展的同时，欧盟对华防范心理加重，逐渐将中国视为竞争伙伴。2006年欧盟第六份对华政策文件明确提出加强对华竞争，中欧之间“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良性互动平衡被打破，欧盟对华疑虑上升，中欧关系呈现复杂化；第三，欧盟对华重新定位，单方面推动中欧关系从竞争伙伴向竞争对手转变。2019年3月12日，欧盟发布 欧盟与中国：战略展望，对中国进行了多重定位：即合作伙伴、谈判伙伴、经济竞争对手和制度性对手，这也是欧盟首次提出中国是欧盟在治理领域中的制度性对手。俄乌冲突前后，中欧关系跌宕起伏，欧盟对华疑虑不断增加，明确表示当前中欧关系趋于恶化中。（二）当前中欧关系走向变化的几重因素中欧关系快速发展，但日益密切、友好合作的阶段已被打破，当前中欧关系发生变化的主要原因是：第一，欧洲对华主观认识和战略误判；第二，中国综合国力增强出现新竞争格局；第三，美国等外部因素制约着中欧关系走向。1、欧洲对华主观认识和战略误判中欧关系建立以来，持续发展和日益密切是中欧双方互有需求、互惠合作原则下的必然结果。欧洲统一大市场建设和中国改革开放融入国际社会的进程，均需要国际社会的支持和合作。欧盟将中国作为经贸大市场和对外投资新场所以及欧盟新规制的实验地，推进与中国在各领域的合作，不断深化对华关系以符合欧盟的内在需要；中国改革开放、日益融入世界经济体系给欧盟对外发展不断创造新机遇。与此同时，中国发展也需要外部的资金、新技术与新理念等。因此，欧盟的技术、资金、发展新理念能为中国发展提供新动力。然而，这种中欧之间互惠互利的合作模式，随着欧盟对华新定位而发生改变，尤其是2010年中国上升为世界第二大经济体后，中欧实力对比发生明显变化，欧盟将中国的快速发展视为欧盟的威胁和挑战。中欧合作是机遇多于挑战还是挑战高于机遇，在这个问题的判断上，欧盟的立场已经发生转变，甚至认为尽管中国在全球和区域问题上仍能发挥重要的作用，但在与欧方的合作上，带给欧盟的挑战已经超过了机遇。在欧盟看来，中国已经构成对欧盟国际地位和地区影响力的直接挑战。“欧洲一些媒体和政界人士频频散布 中国威胁论，强调中国不仅在经济领域，而且在科技领域，甚至在政治制度上越来越成为西方的竞争对手”；“从根源上看，欧洲还是习惯用西方的思维方式来揣摩中国，误认为中国有 国强必霸 的野心。”欧盟对中欧合作热度下降，对华警惕性上升，将中国视为竞争性对手。因此，中欧合作领域出现了双方谈判协议难以生效和落地，在重大战略投资上欧盟对中国设置壁垒和障碍等等。“这一新的定位已经对中欧关系带来了负面影响。在欧盟对华新的定位下，从2020年到2021年，中国与欧盟的关系经历了多重考验，先后出现了重要双边协定审批程序被欧方冻结，双方围绕涉疆问题采取制裁与反制行动，第二十三次中国欧盟领导人会晤未能如期举办等问题”。2、在西方价值观外交主导下，美欧关系全面升温，中欧关系受到排挤外部因素，尤其是美国拜登政府上台以来，以价值观外交为导向，高喊西方民主、自由、人权、价值观，从意识形态上进一步拉拢与欧洲国家的关系，修复特朗普时期的美欧关系，跨大西洋两岸关系全European Commission，“EU-China Relations factsheet”，https:/www.eeas.europa.eu/sites/default/files/documents/EU-China_Factsheet_01Apr2022.pdf.梅兆龙：保持清醒头脑，推动中欧关系持续稳定向好发展，世界知识 2020年第2期。梅兆龙：保持清醒头脑，推动中欧关系持续稳定向好发展，世界知识 2020年第2期。龙静：“欧盟对华政策回顾与展望”，上海国际问题研究院网站，http:/ 年面升温。美国特朗普时期的中美贸易战，导致中美关系严重倒退，到拜登时期这一关系仍未改善。显而易见，美国始终将中国作为战略遏制的对象和目标。2021年3月3日，美国出台 国家安全战略临时指南，这是拜登政府发布的首份国家安全战略指南。该指南虽将应对新冠疫情引发的公共卫生和经济危机列为首要任务，但全文约20次提及中国，老调重弹宣扬“中国威胁论”，打定主意要透过与北约、纽澳、日韩等盟友合作，继续在非洲、亚洲建立伙伴关系，筑建所谓更有效的国际规范。报告中将中国定义为“唯一有综合实力持续挑战国际秩序的竞争对手”以及“21世纪最大地缘政治考验”。报告还强调，“中国已成为唯一有可能将其经济、外交、军事和技术力量结合起来，对一个稳定和开放的国际体系提出持续挑战的竞争对手”。受此蛊惑，欧盟对华保持高度警惕，美国因素对中欧关系的影响权重上升，未来相当长时期将成为中欧关系发展的主要制约因素。3、俄乌冲突持续发酵，加快了美欧安全防务联合步伐，增强了欧盟战略自主意识冷战结束后，美国为主导的北约防务联盟持续东扩，不断强化美国在欧盟安全事务上的主导权，欧洲再一次成为冷战以来世界主要大国争霸的“主战场”。俄乌冲突爆发就是美国主导欧洲安全事务的直接后果。俄乌冲突以来，欧盟成员国在反对俄罗斯、援助乌克兰以及不断制裁俄罗斯方面表现得十分团结。中方一直主张劝和促谈、反对战争，在俄乌两国关系问题上表现出的理性中立态度，越来越成为欧盟对华态度趋于不友好的导火索。最近欧盟委员会公开表示：“在过去一年，中欧双边关系趋于恶化，这主要是中方采取了一些非理性的措施造成的：即中国对欧盟人权制裁实施反制裁措施、针对单一市场中国采取的经济胁迫和贸易措施，以及中国对乌克兰战争的立场，为此欧盟将不断重新定位中欧关系”。三、中欧构建全球发展伙伴关系的前景不可否认，当前中欧关系发展面临多重挑战，将中欧关系扳回到正常的轨道，就需要在增信释疑方面做大量的工作。加强政治互信，中欧应在战略上达成更多的共识，为发展谋新略。习近平主席提出的“全球发展倡议”，站在全球发展的战略新高度，以发展为核心，为世界各国全面推进社会经济发展指明了方向，在百年未有之大变局下，有助于克服新冠疫情带来的各种不利影响。基于这一倡议，构建中欧发展共同体和中欧全球发展伙伴关系，可在以下多个领域互惠互利，推动中欧各领域开展务实合作。（一）互学互鉴、普惠包容，构建中欧文明发展伙伴关系中欧代表了世界两大文明，在推动人类社会进步和发展上做出了巨大的贡献。如今中欧构建文明发展伙伴关系将为推动“全球发展倡议”提供宏大精神力量。古希腊的人文精神与中国古代的民本思想都提倡“以人为本”，中国文化传统提倡“和而不同、以和为贵”，中国对世界各国发展是机遇不是威胁、是伙伴不是对手。“欧洲作为西方文明的发源地，具有深厚的哲学思辨传统和理性反思精神，最有条件和能力成为西方重新认识和接受中国的 先行者，在经济、制度和文明层面同中国真诚对话，平等相待，相互学习。中国模式 与 欧洲模式 之间各有特点，完全可以和平共处、包容互鉴。”White House:“Interim National Security Strategic Guidance”，https:/www.whitehouse.gov/briefing-room/statements-releases/2021/03/03/interim-national-security-strategic-guidance/.European Commission:“EU-China Relations”，https:/www.eeas.europa.eu/sites/default/files/documents/EU-China_Factsheet_01Apr2022.pdf.孙艳：后疫情时代中欧加强合作的内在需求、干扰因素与优先议程，当代世界 2020年第10期。136第 3 期张敏：中欧构建全球发展伙伴关系的挑战与前景尽管东西方制度不同，中欧在科学、哲学、人文等多个领域创造精神文明和物质财富，推动了世界的发展和人类的进步，因此，中欧构建文明发展伙伴关系，在对话、交流中相互借鉴，不断增进相互了解，推动构建一个中欧文明互学互鉴、和谐发展的新格局。在和平与发展主旋律下，中欧应以人文交流为纽带，增进双方对于中西文明历史研究与对话，从观念思想等高度，为推进“全球发展倡议”提供更多精神财富。（二）坚持联合国宪章原则，中欧应积极构建全球治理伙伴关系中欧构建全球治理伙伴关系，有助于共同应对全球性挑战，推动“全球发展倡议”的有效落实。在全球化发展趋势和百年未有之大变局下，世界各国关系不断密切的同时，也滋生出新的全球性问题，联合国等国际组织在全球治理体系中发挥着日益重要的作用。中国、欧盟作为世界主要经济体，在实现2030年联合国可持续性发展目标、在应对全球气候变化、实现碳中和目标等方面开展了一系列合作，中欧应秉持合作原则，推动建立公平公正、合作共赢的全球治理体系。当前美欧关系快速升温、俄乌危机持续发酵等带来的国际安全形势和欧洲安全格局的突变，给中欧在全球治理体系中加强合作构成新挑战。因此，中欧应坚持联合国宪章的宗旨和原则，携手促进各国践行真正的多边主义、反对霸权主义、构建多极化的世界秩序和安全格局。正如习近平主席2021年9月在第76届联合国大会一般性辩论大会上发表重要讲话指出的那样：“世界只有一个体系，就是以联合国为核心的国际体系。只有一个秩序，就是以国际法为基础的国际秩序。只有一套规则，就是以联合国宪章宗旨和原则为基础的国际关系基本准则。”（三）与中国“双循环”相对接，探索中欧两大市场合作共赢新模式中欧构建全球发展伙伴关系应基于双方共同利益和互惠互利原则。欧盟是由世界上发达国家组成的区域一体化联盟，中国是世界上最大的发展中国家的新兴经济体，中欧都是世界舞台上的重要一极。中欧是世界三大经济体中的两大经济体，中欧深化合作，必将拉动世界经济增长和促进全球发展。然而，由于欧盟对华疑虑和防范加重，这给落实“全球发展倡议”带来阻力。为此，当前阶段积极探索中欧两大市场合作共赢新模式，对于进一步拓展中欧两大市场互补优势，实现互利共赢具有积极意义。新冠疫情持续蔓延和俄乌冲突不断发酵，中欧两大市场均面临调整压力。欧洲经济不断受到冲击，尽快复苏经济、加快能源结构转型等，成为欧洲统一大市场实现可持续发展最为紧迫的任务。中国防疫抗疫兼顾经济发展，在不断深化供给侧结构性改革的同时，发挥中国大市场和内需潜力优势，推进构建以国内大循环为主、国内外双循环共同促进的新发展格局。“双循环”促进了中国内外两大市场发展，秉持开放合作互惠原则，与中国“双循环”新发展格局相对接，构建中国与欧盟外部市场的大循环体系，通过欧洲大市场，将中国与欧盟成员国之间的双边市场进一步融合对接，进一步释放中欧两大市场发展机遇和潜力。因此，欧盟应尽快考虑重启和落实中欧全面投资协定，基于一个更加开放的中欧经贸和投资市场，才能构建中欧两大市场合作共赢新模式。（四）中欧应构建全面创新合作伙伴关系，落实创新发展理念创新发展理念是“全球发展倡议”六大行动之一。在数字科技时代，中欧深化创新合作，应构建全面创新伙伴关系。全面创新伙伴关系即中国与欧盟提升科技创新伙伴关系，中国与欧盟更多成员国中国日报中文网：“中国代表：愿与各国共同维护以联合国为核心的国际体系与国际秩序”，https:/ 年提升创新合作水平。建立全方位创新伙伴关系，实现科技创新和社会制度创新，是推动世界发展的巨大生产力。科技就是生产力。中国科技进步、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创新、“一带一路”倡议和“全球发展倡议”等新理念、新规则，是推动社会经济发展的重要力量。欧洲是工业革命的发祥地和世界科技革命的先锋。欧洲科技创新不仅体现在科学技术领域，也体现在社会治理、环境治理、气候变化治理等多个领域，欧洲推出的一系列创新发展理念，不仅提升欧洲的全球科技竞争力，也推动了世界的发展。中欧作为世界两大科技创新力量，在科技领域的多年合作取得了丰硕的成果。中国与欧盟科技合作机制不断完善，中欧科技合作日益紧密。欧盟统计局2022年5月3日的数据显示，从欧盟区域外合作伙伴看，2021年欧盟从中国进口的高科技产品占比最多（占欧盟外进口总额的 38%），其次是美国（19%）和瑞士（8%）。从中国进口的最大类别的高科技产品是用于通信的电子产品，而美国和瑞士分别是用于航空航天和制药的高科技产品。但迄今为止，中欧科技合作关系仍未上升到全面创新伙伴关系。在欧洲国家中，中欧之间创新伙伴关系比较紧密的国家包括英国、瑞士和德国等，其他多数国家与中国的创新合作仅限于双边关系中的科技合作。因此，落实“全球发展倡议”，中欧应在创新合作上联合发力，构建一个与当前中欧合作相适应的全面创新伙伴关系。依靠创新力量，为“全球发展倡议”的落实提供方案。（五）构建中欧战略深度对接关系中欧是推动全球发展的先行者和实践者。欧洲区域一体化成为世界区域化经济发展的典范，带动了区域一体化机制和组织的建立。中国坚定不移地走改革开放之路，在借鉴国际经验的同时，探索了适合本国国情的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发展道路。经过几十年的发展，今天的欧盟和中国成为世界三大经济体中的两大经济力量，在推动全球减贫、国际援助等方面取得了成效。2021年4月6日国务院首次发布的 人类减贫的中国实践 白皮书中提到，“中国打赢脱贫攻坚战，提前10年实现 联合国2030年可持续发展议程 减贫目标，显著缩小了世界贫困人口的版图。作为世界上最大的发展中国家，中国实现了快速发展与大规模减贫同步、经济转型与消除绝对贫困同步，如期全面完成脱贫攻坚目标任务”。在国际援助方面，从20世纪50年代开始，中国向世界欠发达国家和地区提供无偿援助等，2021年发布的中国第三份白皮书总结道：2013年至2018年，中国向20个区域和国际多边组织以及122个国家提供了援助，遍及亚洲、非洲、大洋洲、拉美和加勒比地区、欧洲等地区和国家。随着欧洲一体化的深化和扩大，欧盟的发展援助不仅提供给欧盟内的中东欧等新成员国，也不断扩大给非洲、亚洲、拉丁美洲等国家。未来的中欧合作，尤其是通过中欧战略的深度对接，可以有效推动中国提出的“一带一路”倡议（2013年）、“全球发展倡议”（2021年）与“欧洲绿色新政”（2019年）和“欧洲全球门户计划（2021年）进行深度对接，充分依托中欧科技实力和社会经济发展优势，在绿色化、数字化以及气候、能源、交通、卫生、教育和研究等领域共同推动全球可持续发展。2022年6月24日，全球发展高层对话会在金砖国家领导人第十四次会晤期间举行，国家主席习近平主持会议，并成功推出了中方落实“全球发展倡议”的32项重要举措。“全球发展倡议”推动国际社会重新聚焦和优先考虑各国发展问题，加强国际发展合作、不断凝聚国际共识，应对新挑战、破解新难题，加快落实2030年联合国可持续发展议程中的各项目标。“目前已有100多个国家和多个国际组织欧盟中国商会：“欧盟盟外高科技产品进口近4成来自中国”，https:/ 白皮书，http:/ 3 期张敏：中欧构建全球发展伙伴关系的挑战与前景支持倡议，60多个国家加入 全球发展倡议之友小组。全球发展倡议 写入中国同东盟、中亚、非洲、拉美、太平洋岛国等合作文件”。为推动“全球发展倡议”下的各项计划加快落实，与之相配套，中国搭建了 全球发展与南南合作基金 和 中国联合国粮农组织第三期南南合作信托基金 等多个资金平台。在国际格局加速演进之际，落实“全球发展倡议”显得尤为重要。当前乌克兰冲突陷入新的僵持阶段，美西方国家与俄罗斯的多轮制裁与反制裁，欧洲还未能消化新冠疫情对经济的负面影响，接连又遭遇能源危机、高通胀、高电价、高生活成本等一系列新困境。在此关键节点，“全球发展倡议”有助于世界各国找到摆脱危机的基本出路。“全球发展倡议”将成为中欧构建全球发展伙伴关系的重要思想引领和合作基础。在新形势下，坚持“发展优先原则”，不断创新中欧合作新机制和新模式。基于更加开放、创新发展、普惠包容、合作共赢等“全球发展倡议”新理念，中欧必将在推动世界经济增长、实现创新驱动发展、促进绿色合作等全球发展领域，发挥更加积极的引领作用。The Challenges and Prospects for Sino-EU to Establish GlobalDevelopment PartnershipZHANG Min（Institute of European Studies,Chinese Academy of Social Sciences,Beijing 100732）Abstract:The Sino-EU relations are moving towards a different direction under the influence ofideology,values-oriented diplomacy,the United States and other factors.It is a critical moment for ChinesePresident Xi Jinping to propose Global Development Initiative(GDI),which provide new ideas for the steadygrowth of China-EU relations.Under this initiative,China and Europe can promote closer partnerships onmultiple dimensions,to consolidate the practical cooperation,to learn from each other in an inclusive andmutual-beneficial way by building a Sino-EU partnership for civilization;to stay committed to the purposesand principles of the UN Charter and build a Sino-EU partnership for global governance;to connect Europeanstrategies with Chinas new economic development paradigm of“dual circulation”to explore new cooperationpatterns for our two major markets;to build the Sino-EU partnership for comprehensive innovation toimplement new development philosophies;to deepen the coordination of our strategies to implement theessentials of the“Global Development Initiative”.Key Words:Sino-EU Relations;Global Development Initiative;synergy of Sino-EU strategies;develop partnership【责任编辑孙琰】中国日报网：“外交部：全球发展倡议得到国际社会广泛支持，取得积极进展”，htt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