豫北内黄方言一种表婉拒的答句“俺VD嘞”.pdf

根据我们的初步调查，变韵区的内黄、浚县、滑县、淇县等方言点皆存在“他买菜嘞”这样的句式。豫北内黄方言一种表婉拒的答句“俺 嘞”李学军（安阳师范学院 文学院，河南 安阳 ）摘要：豫北内黄方言中存在一种规约化程度较高的表示婉拒的答句“俺 嘞”。该类句子属于持续类变韵句式“施事 受事 结果 嘞”的一个下位类型，动词变韵表示“动作行为完成后结果状态的持续”，句式义为“施事通过某行为而领有某物”，主要用于日常会话中发话人表示要赠予听话人物品的场合。能够进入答句的动词主要包括获取及获取方式义、制作义动词等，并受到引发句中名词性焦点成分以及现场时空条件等语境因素的制约。关键词：内黄方言；拒绝性答句；动词变韵；选择限制中图分类号：文献标识码：文章编号：（）自贺巍（）以来，豫北方言的 变韵现象逐步成为方言学界一个研究热点，并随着越来越多方言点材料的不断公之于众，使讨论更具有广度和深度。具体表现为：变韵功能的分类日趋合理，变韵的各类制约条件已纳入考察的视野等。参见王森（）、辛永芬（）、李学军（，）、张慧丽（）、张慧丽、潘海华（，）、李学军、贾迪扉（）等。从功能分类的角度看，完成类、终点类变韵学界讨论得较为充分，而持续类变韵（功能大致相当于普通话的“动词 着”）则大打折扣。如实地说，这方面后出的报道材料甚至逊色于早期的报告。如：贺巍（）报道的第 种变韵句式“他买菜的”，后出的报告就很少提及。实际上，同类句式在豫北方言 变韵区广泛存在。形成这种局面的原因大概有三点：一是持续类变韵没有另两类变韵的地位显赫（前者多出现在句子的背景信息层面，而后者常出现在句子的前景信息层面），不易被察觉。二是持续类变韵动词的范围在不同方言点呈现较大的差异，即使同一个方言点其内部功能的一致性也远不如另两类。三是部分持续类变韵句式与普通话“着”句式对应不上（即使对应上也不易说清变韵的语法功能，因为助词“着”本身的语法意义就存在很大的争议）。或是为了描写的简明，不少报告有意无意规避了一些疑难问题。为弥补这方面的缺憾，我们试图在重新调查的基础上加强对内黄方言持续类变韵句式的描写。作为这种努力的一部分，本文拟从微观层次对“发话人表示要赠予听话人（家）物品”这一语境条件下，听话人的拒绝性答句“俺 嘞”作出详细的分析。主要讨论两个方面的问题：一是答句的句式义、表达功能及其替换形式。二是进入答句的动词类别及其与引发句中名词性焦点成分、现场时空条件等语境因素之间的制约关系。一、答句婉拒功能的实现 答句的句式义答句“俺 嘞”能够实现的表达功能，与其所属句式的字面义密切相关。而要厘清这一点，则需从它的上位句“施事 受事 结果 嘞”说起。该类句子符合内黄方言持续类变韵句式的一般特征：句末必带助词“嘞”，动宾之间不能带数量成分。变韵动词的功能与普通话中的“着”大致相当。从动词的性质和句义上看，这类句子大体上可以分出三个下位类型：我瞧 天嘞，甭害怕。人家一直在北京干 活儿嘞。他买 菜嘞，不用再买了。我们要讨论的答句“俺 嘞”属于 类下位句的宾语省略形式。如前所述，该下位句在豫北方言 变韵区广泛存在。贺巍（）从比较的角度对获嘉方言的这一下位句进行过举例性描写（组例句）：“动词用基本韵母表示事情正在进行中，动词用 变韵母表示已然（已成事实），有这么回事。”“他买菜的 是说他正在买菜呢，强调事情正在进行。”“他买菜的 是说他已经买了菜了，强调有这么回事儿。”贺文对整个句子的意义分析是基本正确的，但不够精确，且未对动词变韵的功能作出具体分析。尽管 类下位句在普通话中难以找到对应的句式，但我们仍将变韵动词的功能分析为相当于普通话中的“着”还基于另外一个重要的事实：在内黄方言变韵过渡区中，该类句子核心谓语表现为“助词”形式。具体来说，窦公话使用“得 ”，井店话使用“”。而“得”和“”分别是两个方言点表持续体义的助词。将贺巍所列 个典型变韵例句对译成这两个方言点的话就是：他买得菜嘞，咱不买了。他栽得黄瓜嘞，我知道。他腌得咸菜嘞，咱不给他了。他淘得米嘞，你咋又淘咧？（窦公乡）他买 菜嘞，咱不买了。他栽 黄瓜嘞，我知道。他腌咸菜嘞，咱不给他了。他淘米嘞，你咋又淘咧？（井店镇）如果将动词变韵的功能定性为“持续”，那只能是“动作行为完成后结果状态的持续”，可以理解为动作行为完成后事物存在或领属的状态。类下位句为施事主语句，其句式义应为：施事通过某行为而领有某物。答句的表达功能在内黄方言中，“俺 嘞”作为一种拒绝性答句的规约化程度较高。其结构是固定性的（主殷都学刊 年这方面的讨论还很少见到。具体来说，类（表视觉、听觉、心理活动义动词）在以往的变韵报告中多有列举，但未展开讨论；类（从事某活动义动词）至今未见论及；类（获取及获取方式义、制作义动词等）也仅见贺巍（）有举例性描写。“得”是窦公话标记持续体的专用助词，如：他穿得袄嘞。丨我在北京干得活儿嘞。“”在井店话中既可以标记持续体也可以标记完成体，但在 句式中只能标记持续体。因“嘞”与以城关镇为代表的变韵区的“嘞”完全一致。这一点也可以从河南境内的其他方言点得到验证。如博爱话（晋方言）中与该句式平行的是“俺 有”：俺买有菜。丨他栽有黄瓜，我知道。丨他腌有咸菜，咱不给他了。丨他淘有米，你咋又淘咧？新郑话（中原官话）则是“俺 嘞有”：俺买嘞有菜。丨他栽嘞有黄瓜，我知道。丨他腌嘞有咸菜，咱不给他了。丨他淘嘞有米，你咋又淘咧？语不能省略也不能替换，动词前一般不需要添加状语，后 面 也 不 需 要 带 宾 语，句 末 必 带 助 词“嘞”），且主要用于日常会话中发话人表示要赠予听话人（家）物品的场合。发话人出于善意或客气提议赠予听话人（家）某物，一般发生于与听话人刚见面或听话人即将离开交谈现场之时。听话人使用“俺 嘞”作为回应，实际上是借“我们家通过某行为而领有（发话人要赠予的）某物”这一字面义来交代拒绝接受的理由，以此传达“不需要（赠予）”的言外之意，从而实现婉言拒绝的表达功能。会话中，引发句多为祈使句形式，以直接对听话人说的为主，也可以是对家庭成员说的（作为非家庭成员的听话人同时在现场），其语用预设为：发话人认为听话人的家里没有自己要赠予的物品。对话的双方之间较为熟悉，系街坊邻里、亲戚、朋友等关系。所赠物品多为食物以及家庭成员可以共享的其他日常生活用品。为清楚地显示答句与引发句之间的互动关系，下文举例时将按会话的自然顺序将二者一并列出。（）（说话人指着西瓜）抱个走吧！俺买 嘞。（）去往俺家瓦点儿小米嘞吧！俺籴 嘞。（）肉 剩 嘞 不 少，拿 两 块 儿 走 不咋！俺割 嘞。（）贵臣，给恁几块冰糕吧！俺批 嘞。（）恁 个 谁 呀，?俺 点 儿 槐 花 得 不咋！俺捋 嘞。（）拿几根黄瓜不拿？俺薅 嘞。（）卸给恁点儿煤吧！俺拉 嘞。（）瓦 点 儿 大 米 走 吧！俺 换 嘞。（）恁 不 是 硑 栽 红 薯 哟？拾 点 走吧！俺溜 嘞。（）抓 俺 把 儿 水 不 楞 棵一种野菜不咋！俺揪 嘞。（）抓给她把儿玉黍黍花儿玉米花！俺崩 嘞。（）弄恁个铁架得叫他拉走吧！俺焊 嘞。以上例（）（）的引发句是直接对听话人说的，除问句形式外句末一般要带语气词“吧”或“不咋呗”。例（）（）答句中的动词属于老派用法，“籴”在年轻人嘴里已近乎消失（多已改用作“买”），“拉煤（用人力车去煤矿买煤运送到家）”现象也早已消失。例（）则属于“批”的新用法，因为家庭批发冷饮、冰糕、雪糕等属于近年冰箱在农村普及以后才出现的现象。例（）（）的引发句是发话人对自身家庭某成员说的，句末可以不带语气词。这两例答句中的动词一般表示的是使动义。另外，例（）（）动词使用变韵的零形式，作为本韵动词理解一般只能视作“嘞”字结构（与普通话“的”字结构相当）。下文中其他同类例句也是如此，不再进行说明。当然，“俺 嘞”在作为真实问句的答句等语境条件下，仍可实现其句式字面义的表达功能，只是结构形式并不固定。（）恁 硑 菜 咋?也？（俺）买 （菜）嘞。（）（发话人表示出自己家没有蔬菜）俺买（菜）嘞，给恁点儿吧！以上两例变韵动词后皆可以带宾语，且例（）中的主语“俺”可以省略。答句的替换形式尽管“俺 嘞”作为一种拒绝性答句的结构是固定性的，但并非唯一的选择。其替换形式可第 期李学军：豫北内黄方言一种表婉拒的答句“俺 嘞”关系熟悉的烟民见面后相互敬烟时，被赠予者表婉拒一般使用“（我）嘞”或疑问句形式“（我）这不 嘞哟（多伴随亮明事实的动作）”来作答。吸烟属于个人行为，与家庭无关，所以主语多直接使用“我”，且可以省略。常用的动词包括：“点点燃、装、拿、带”等。如：（发话人递烟）（个）！（我）点 嘞。（我）这不点嘞哟？以分为两类：一类是特定语境条件下“俺 嘞”答句本身的扩展形式，另一类则是由动词的原韵形式等构成的同义句。使用扩展形式需要满足以下 个特定条件中的 个。具体表现为：答句中的宾语名词为引发句中焦点名词的上位词时可以出现变韵动词之后。当引发句为未来执行的祈使句或某物的制作、生长过程周期长时，原答句形式的变韵动词之前可添加时间状语“今年”等。答话者强调与平时不同，眼下具有发话人所赠物品之时，原答句形式的变韵动词之前可以添加时间状语“今儿个”等。这里各举两例：（）三 得，拣 几 个 洋 柿 得西红柿走吧！俺薅 （菜）嘞。（）拾俩卷得方馍走不咋！俺蒸 （干泥蒸制食品的通称）嘞。（）到收 谷 得 嘞 时 候 儿 给 恁 点儿！俺（今年）耩 嘞。（）叫他拿走点儿麻批得！俺（今年）沤 嘞。（）给恁俩茄得吧！俺（今儿个）劈 分嘞。（）吃俺块饼不咋！俺（今儿个）擀 嘞。例（）引发句为未来执行的祈使句，其拒绝性答句的谓语多由栽种义动词充当；例（）“麻批得”（用水将生麻泡软，称之为“沤麻”）的制作有季节性且周期长，一年一般做一次；例（）“劈分”属于 世纪 年代以前农村生产队时期高频使用的动词。使用同义句替换的条件限制较少，具体表现为：原答句可自由替换为同样表婉拒的“俺（家）有”或“俺 来”等（“来”为表过去的时制助词，前可带表近时的“将刚才、尖 儿 刚才、今儿个”等名词）。原答句与表直接拒绝的“不了”或“俺不”或“（表应答的否定性叹词）”等只能部分实现自由替换。其中，“不了”属自由替换，且常可重复，而后两类则唯有在发话人与答话人关系较为亲密的情况下才能替换原答句。需要指出的是，与同义的替换形式相比，使用“俺 嘞”答句（包括扩展形式）显得更为老派。比较：（）吃俺个焦叶得一种油炸面食吧！俺买 嘞。俺（家）有。俺（今儿个）买来。不了。俺不。（）抓把儿韭菜走不咋！俺铲 嘞。俺（家）有。俺（将刚才）铲来。不 了，不 了。俺 不。二、答句中的动词选择限制能进入答句的动词受到句法、语义、语用较为严格的条件限制。这里我们将主要从动词类别和动名搭配、现场条件等三个方面来讨论这一问题。动词类别我们共搜集了 个常用的动词可以进入“俺 嘞”答句。从句法上看，该类动词属于单宾动词；从语义上看，该类动词具有 述人 自主 持续 动态 终点 特征；从语用上看，该类动词皆为高频动词（包括老派使用的），且大多与饮食生活密切相关。按杨素英等（）汉语最新的动词情状分类框架，这 个动词属于“指向结果动词”（确定结果），根据语义可再分为 、三个小类（表中右上角带号词的韵母为不变韵母）：获取及获取方式义动词（个）殷都学刊 年其中，表示栽种义、喂养义、携带义的动词，如“点、耩、栽、种、喂、拿、带”等构成的“俺 嘞”一般不能替换成“俺 来”。因为后者不表示“施事通过某行为而领有某物”这一句式义。参见下文的 类动词。持续 特征主要表现为：动词后可以带表持续义的助词“住 ”。需进一步说明的是，内黄方言的持续体在现实句核心谓语的位置上一般只能使用“”，但在连动式（前项）、主语从句、祈使句中，该类“”可自由替换为同义的“住”。如：他骑 洋车得走了 他骑住洋车得走了。终点 特征是依据杨素英等（）对普通话中同类动词的分析而提取的。杨素英、黄月圆、王勇：动词情状分类及分类中的问题，语言学论丛（第三十九辑），年。剥簸选（麦种）铲 抄 称买（盐）捶敲打玉米棒取籽搓打逮 籴买（粮食）订 割买（肉）够摘（水果）灌 买（香油、醋、酱油）薅摘（瓜、菜），拔（草）换 截买（布）浇 借揪采摘（野菜）靠预订 捉坤采摘拉用车载运（煤、土）溜捡拾剩下的（花生、红薯）捋 用手握住条状物向一端滑动。榆钱儿、榆叶、槐花儿弄买（煤等）买 刨批批发劈 分起取?掰（玉米棒）赊欠款购买挑支提前领取钱财等剜刨（花生、红薯）杌砍舀 摘摘取（豆角）制作义动词等（个）?熬 拌 包制作（饺子、包子）焙 崩制作（玉米花）擦用礤床使瓜果成片或条馇炒 把蔬菜放在热水轻微煮一下打剁擀制作（面条、饼）拐用小石磨磨（盐）灌 制作（灌肠）击榨（油）煎浆制作纱线酒使用酒浸泡保鲜（枣）煮 粽制作（皮冻等）烤 糊（去声）做（稀饭、浆）漤用水浸泡（柿子）炼炼制（腥油）漏制作（皮渣）炉用锅或勺子干炒（豆子、花生米）烙制作（饼）焖 磨碾 搦盘制作（馅儿）泡 清炼制（棉籽油）蝧捣（蒜等）杀晒晒制（红薯干等）烧 熟使（酱、油）熟摊制作（煎饼）掏掏水：熬饭时待烧开水盛出来一部分装进暖瓶淘 趀 调 丸制作（丸子）下制作（粉条）踅制作（粉皮）轧 制作（?）腌 炸蒸 蘸制作（糖葫芦）坐用于固定组合“水”毒隆收拾（杂水等）拗 沤长时间浸泡（麻）编手工制作（篓子、篮子等）詄制作筢子等裁制作（衣服）穿制作（箅子）倒铸纺 焊 糊（阴平）制作（灯笼、风筝）刻制作（鞋底等）淋（去声）制作（熟石灰）纳手工制作（鞋垫等）拴制作（簸箕）弹使用机械使纤维变软托人工制作（坯子、方坯）轧 使用缝纫机制作（鞋垫等）织 做制作（家具等）暖孵（小鸡）习育（苗）播种义、携带义动词等（个）点种（花生等）耩播种（谷得等）栽 种 喂养带 拿 动名搭配除了少数获取义动词如“买”等的使用面较宽以外，大多数答句中使用的变韵动词受到动名之间搭配规律的严格限制。即，变韵动词的选择受到引发句中名词性焦点成分的制约，二者需构成一个理想的动宾组合。鉴于前面的“答句婉拒功能的实现”中所用例句以 类动词为主，下面主要以 类制作义动词构成的答句为例加以具体说明。部分动词与名词之间基本上属于一对一的关系，二者的搭配关系甚至带有习语性质，如：“蘸糖堆儿糖葫芦、暖小鸡儿、漤柿得、踅粉皮得”等，从而表现出答句若使用制作义类变韵动词并无选择的余地，只能是固定组合中的动词。（）拿几串糖堆儿糖葫芦不咋！俺蘸 嘞。（）逮几个小鸡儿不咋！俺暖 嘞。（）拿俩柿得不拿？俺漤 嘞。（）给恁点儿粉皮得吧！俺踅 嘞。（）给恁点儿棉籽油吧！俺清 嘞。（）给恁个箅得使吧！俺穿 嘞。绝大部分动词与名词之间属于一对多的关系，也就是说将不同的名词代入引发句，有可能使用同一种回答。（）端点儿肉走不咋！吃俺碗菜不咋！俺?嘞。（）拿俩鞋底得做鞋使不咋！给他个 陀螺不咋！俺刻 嘞。（）拿点儿秦椒苗儿不咋！给恁点儿红薯秧得吧！俺习 嘞。（）给你个灯篓吧！给你个风筝儿吧！俺糊 嘞。（）拿 个?篮 使 吧！给 恁 个 篓 得吧！俺编 嘞。（）给恁几个烧饼吧！瓦俺点儿黍得面吧！给你件儿毛衣吧！俺打 嘞。例（）答句中的“打”为多义动词，对应于引发句中的名词性焦点成分，分别代表“制作、磨、编织”三个不同的义项。当然，同一个名词也可以与不同的变韵动词搭配，即同一个引发句，也可以用不同的动词变韵句来回答。这是由物品的制作方式及回答视角的不同所决定的。如：第 期李学军：豫北内黄方言一种表婉拒的答句“俺 嘞”母语人认为不宜成为商品的东西，一般也不会选择使用“买 。”如：给恁点儿柳絮得吧！俺捋 嘞。（）喝俺口热水吧！俺烧 嘞。俺掏 嘞。俺坐 嘞。（）尝尝俺嘞包得吧！俺包 嘞。俺蒸 嘞。俺趀 嘞。（）吃俺块热红薯不咋！俺煮 嘞。俺烧 嘞。俺焙 嘞。例（）用“坐（水）”回答旧时受季节限制，因为 世纪 年代以前该词一般指冬季在煤火上使用铁壶、锅等烧水（今加热装置已改为煤气炉、电磁炉等，答句不再受时节限制）。例（）“焙”多指在煤火边或煤火洞里烘，因现在煤炭已在民间禁烧而很少使用。现场条件除了动名之间的搭配规律之外，变韵动词的选择还受到空间、时间等现场条件的制约。尽管同一个引发句可以有多个变韵动词答句，但在具体的语境条件下，制作义、获取方式义类变韵动词的选择面并不宽，许多情况下甚至只能选择一个动词。先说空间因素。赠品在对话现场时（视线范围之内），引发句中的焦点名词可以省略，答句一般倾向于选择使用与赠品制作方式或获取方式相同的动词。（）（发话人指着煮熟的花生）抓把儿（拉伸）吧！俺煮 嘞。（）（发话人指着煮熟又晒干的花生米）抓点儿（这）走不咋！俺晒 嘞。（）（发话人指着炸熟的花生米）抓把儿（焦拉伸仁儿）吧！俺炸 嘞。俺炒 嘞。俺炉 嘞。（）（发话人正在剥花生）硑逗瓦俺点儿（拉伸仁儿）吧！俺剥 嘞。（）（发话人指着刚搓出的干瘪花生米）抓点（秕瞎得）吧！俺搓 嘞。例（）三个答句都是合适的，因为听话人可将制作方式不同的“焦拉伸仁儿”视作同一类物品。若听话人着眼于差别，则答句优选“炸”来作答。这种情况下，若现场的“焦拉伸仁儿”系油炒而成，则优选“炒”，干炒的优选“炉”。赠品不在对话现场时，答句中变韵动词的选择往往更富有弹性。如例（）（）的三种回答都是恰切的。但当引发句中焦点成分的所指（赠品）具体、明确时，答句中变韵动词的选择则同样也会受到严格的限制。主要包括两类情况：一类是引发句中的焦点成分（偏正短语）已指明赠品的属性，且包含制作或获取方式；一类是焦点成分虽未指明赠品的属性，但已为引发句所明示。例如：（）抓俺把儿焦拉伸花生嘞吧！俺炒 嘞。（）撮俺把儿湿拉伸嘞吧！俺剜 嘞。（）去 吃 俺 碗 儿 将 刚 煎 嘞 灌 肠 嘞吧！俺煎 嘞。（）就住俺凉调嘞黄瓜吃吧！俺调 嘞。（）去 往 俺 家 倒 点 儿 酱 熟 熟 嘞吧！俺做 嘞。（）去蘸俺点儿酱嘞不咋！俺熟 嘞，我不好吃。例（）“焦拉伸”指炒熟的花生，答句中的动词优选“炒”；例（）“湿拉伸”指刚从土里刨出来的花生，答句优选“剜”；例（）“煎嘞灌肠”已指明赠品是煎制的（区别于“凉调嘞灌肠”），答句优选“煎”；例（）“凉调嘞黄瓜”已指明赠品是调制的，答句优选“调”。例（）引发句明示“酱”是生的，答句变韵动词优选“做”；例（）引发句明示“酱”熟的，答句优选“熟”。再来说时间因素。从我们搜集的常用动词来看，与农作物相关的获取方式义动词等进入“俺嘞”答句明显受到季节条件的影响。实际上前面所列的不少例句已涉及到这一问题，这里再举例加以具体说明。（）给 他 点 儿 新 玉 黍 黍 玉 米 不殷都学刊 年以不同方式制作的物品没有区别的，当然可以选择多个动词作答。如例（）（），三种回答方式在一般语境中都是合适的。咋！俺捶 嘞。（）拿 两 穗 儿 玉 黍 黍 穗 得 煮 煮 嘞吧！俺?嘞。（）去往俺家拿俩苹果嘞不咋！俺够 嘞。（）俺 买 重 了，均 给 恁 点 儿 豆 腐吧！俺靠 嘞。例（）引发句表示“发话人要赠予听话人新玉米”，答句以“我们捶过了（领有）”加以婉拒，对话处于 玉米收获之时 这一论域中。若引发句发生于收秋之后，则答句的动词一般不会选择“捶”（多使用“种”等）。同理，例（）论域为 玉米接近成熟之时，例（）论域为 苹果成熟之时。例（）情况有所不同。引发句表示“发话人要转让给听话人一些豆腐”，答句以“我们预订过了（领有）”加以婉拒，对话处于 春节前夕这一论域中。否则动词一般不能使用“靠”（可以选用“买”“换”等），因为唯有春节前夕一般家庭才会预订豆腐（办红白大事也会预定，但一般不会转让）。三、余论如前所述，持续类变韵是目前 变韵研究中的薄弱环节。具体来说，以往的报告对该现象的描写多局限于现实句中的句式 “施事 在 方所 嘞（他在那儿睡嘞）”和句式 “方所受事嘞（树上吊灯篓嘞）”，对答句“俺嘞”的上位句，即句式 “施事受事 结果 嘞（我看监视你嘞，甭想走）”缺乏应有的重视。实际上，句式 正是厘清持续类变韵功能的关键所在。因为句式 和句式 中的动词变韵表示“状态的持续”与普通话带“着”的状态句大致对应得上并已为学界广泛认同，而对句式 中动词变韵的功能到底是分析成“动作的持续”还是“状态的持续”等显得模棱两可（不少学者认为“着”只能表示状态的持续。类句“施事通过某行为领有某物”这一显豁的句式义，为我们统一解释句式 中 类下位句中动词变韵的功能奠定了基础。因为 类句中动词本身的动作不明显，将变韵功能解释为“某时段内动作行为状态的持续”顺理成章；类句中的动词多表示从事某项活动，变韵功能同样可以解释为“某时段内惯常动作行为状态的持续”。由此我们可以说，凡与普通话“着”作用大致相当的动词变韵，其主要功能就是“状态的持续”。若我们的分析能够成立，那么以往的 变韵报告仅根据前句式 和句式 推出的“表状态持续的动词变韵要求一个处所作为前接成分”这一结论显然有失偏颇。本文对句式 的分类只是为深入讨论拒绝性答句而作的一个初步性尝试，至于具体都有哪些动词能进入 ，哪些动词能进入 类下位句，以及动词进入各类持续类变韵句式的能力差异等问题，尚需要进一步全面系统的考察。即使是 类下位句，也并非没有继续讨论的空间。如：文中所列 、三类动词使用条件上的细微差别、类动词构成的“俺 嘞”与“俺 来”的不等值、表示“拿钱换东西”意思的获取方式义动词随着社会的发展正迅速归并为一个动词“买”的问题，等等。我们认为，唯有在厘清句式 各下位句基本事实的基础上，深入剖析 类主要变韵句式之间的内在联系与区别，才能逼近持续类变韵的真相。当然，要做到这些绝非某个人一朝一夕之功，需要母语调查者们长期的共同努力。【附记】写作过程中，作者曾与辛永芬、陈卫恒、张慧丽、盛益民等先生讨论，获益良多。在全国方言学会第 届学术年会上（，济南）宣读时，又蒙赵变亲、王健等先生以及香港中文大学武大真博士提出批评与建议，这里一并致以诚挚的谢意。责任编辑：康邦显第 期李学军：豫北内黄方言一种表婉拒的答句“俺 嘞”刘一之：北京话中的“着”字新探，北京大学出版社，年；钱乃荣：体助词“着”不表示“进行”义，汉语学习 年第 期；王健：汉语方言里的两种动态范畴，方言 年第 期。调查发现，持续类变韵可能还存在与句式 平行的句式 “受事 嘞”：他开 刀嘞，不能坐。丨他吃 亏嘞，搁给咱了完不唠事儿。能进入这种被动句式中的动词数量不大（多为离合动词），但句子的状态性似更为明显。